36. 第 36 章

作品:《春声潮落[先婚后爱]

    薄昼,蓝墨四沉,一辆招摇又扎眼的亮金属埃斯托蓝超跑缓缓停在路边。


    宋暮阮压低黑鸭舌帽檐,戴好同色系口罩,警惕地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便拿起钥匙下了车。


    “瞿二也真是的,开什么不好,非要开个显眼包。”


    “拜托,有哪个富家女大冬天不睡懒觉开全球个位数限量车,吃早点铺,还赶早七上班的?”


    “砰——”


    “啊。”


    宋暮阮吃疼捂住肩。


    “对不起!我……学姐?”


    宋暮阮自上到下环了眼自己,只差眼睛没蒙上布了。


    “捂得这么严实也能认出我?从柯,你眼力真好。”


    贺从柯短促地笑了笑,眉间的急色映在昏黄的路灯下。


    “学姐,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宋暮阮再凝了他一眼,难得见这般神情,心中的猜测隐隐欲现。


    “怎么了?是不是温奶奶出事了?”


    贺从柯懊丧垂下脑袋,几秒后,鼻间微乎其微地嗯了一声。


    “奶奶她……”


    他缓缓抬头,却发现面前空无一人。


    “从柯,快上车!”


    一道惊慌的女声打破他忽然的生怔,贺从柯向后看去,少女从驾驶座车窗斜探出半个娇躯,正大声冲他挥手。


    “好!”


    他几步走近,坐入车内。


    车辆启动,宋暮阮咽了咽唾沫,看着贺从柯清秀的侧脸,说:“从柯,一会儿我开车的时候,你别提醒,也别看我,更别和我聊天,我新手上路紧张。”


    贺从柯急色缓了两分。


    “好,我相信学姐的判断。”


    “轰——”


    一抹亮金属蓝直接飚了出去。


    -


    沉森的蓝墨渐渐散开,天光已既明。


    宋暮阮走进总裁专用电梯,看了眼手机。


    9:00,正好过上班打卡的最后时间。


    索性也不用赶去打卡了,她半倚在哑钛银电梯壁。


    鬈卷的花蕊丝睫毛半阖,遮盖一双失神的浓黑瞳珠,翘挺的小巧鼻骨下方,向来两瓣水光丰润的唇瓣失了水分,薄涂的玫瑰水感裸粉釉已变成变干变涩,黏在唇上成了雾面釉妆。


    “还好,一切安心。”


    她轻轻呢道。


    两手支在腰后,反握住银圆筒状栏杆,她静默感受着向上托举的极速力道,直到斜对面液晶屏里,鲜红数字不再腾跳增加,才松了手,缓缓直起身子。


    双扇梯门打开,她的月牙白过膝靴刚迈出一步,熟悉的沉冷音从不远处传来——


    “太太来了,让她先到我办公室。”


    “好的,萧总。”


    宋暮阮忽觉预感不详,右手及时摁住梯门,稳住摇摇欲坠的上半身,悄无声息地收回了那只脚。


    “上班时间,迟到的宋助理又打算去哪儿?”


    “……”


    宋暮阮阖了阖眼,不得不在这声质问中现出原身,踏了出去。


    “萧生,早啊~”


    萧砚丞转身,并未理会少女装乖的撒娇,触到电脑旁边微热的手机,他熟稔调出其中一张违章抓拍,亮在那双潋滟生波的柳叶眼前。


    “开我的车载小年轻玩超速、闯红灯、逆行?”


    “宋助理,这又玩的是哪部电视剧里的情节?”


    本就高度紧绷了两小时的神经骤然被一刺,宋暮阮缩了缩鼻尖,眼底很快积聚出一片晶莹水膜。


    她举抬起微微发颤的唇窝,迎上男人耽寒的眸光。骤时,强撑的水膜破了缝似的,滴出两线珍珠晶莹的泪。


    一丝心疼掠过眉心,随之被拧扣深陷,萧砚丞随意把手机丢回大衣口袋里,啪啪砰砰,几颗圆滚滚被挤出,如一杆推开的桌球,俩俩相碰,四下散撞,铺在胡桃木地板上。


    黑巧褐的花体字母有些眼熟,宋暮阮蹲下身,捡起一颗看了看,泛白腮颊上悬挂着的泪花,骤时生出亮璨璨的光来。


    “Valrin&Xalle?瞿二带的?”


    “嗯。”


    萧砚丞也蹲下。


    右手伸出,自然拭掉她那两线来势汹涌的碎珠子,又搁回膝上,自然弯垂的五根指骨,格外的修长而冷白。几道青色静脉微微鼓蓬,横亘在薄层肌肤里,如春雾迷生的虬枝。


    宋暮阮看得失神,一时想把这只手当作艺术品。


    或者说,应该把眼前这个男人当作名家塑像做全球人体骨骼展览。


    萧砚丞近节指骨半屈,拾起地上的四颗褐球,动作缓而散地握在掌心,修纤指关节挑凸,开始盘弄小球,再次出口的嗓调,几度漫不经心。


    “贺从柯欺负你了?”


    宋暮阮强制撇开眼睫,载沉的剔透泪珠碎滴子洒落在地。


    她咬住下唇,摇了摇脑袋,捏着手里唯一的巧克力起身。


    “啊——”


    久蹲的膝弯忽然发软,打着趔趄朝他扑去。


    “嗯……”


    男人一声闷哼,宋暮阮从他颈窝抬起头,然而密密麻麻的黑白小点布满眼瞳,全然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皱眉问:“没吃早餐?”


    “你怎么知道?”


    反问声刚落,软腰迫携一股力道,天旋地转间,宋暮阮惊觉已经进了休息室。


    室内正北边,一米二的单人床,胀满她的潮湿眼瞳。


    “萧生……”


    两根玉指怯怯揪住他的衣领。


    “脸色苍白,腿膝乏力,”轻放她在床尾,萧砚丞蹲下,“伴随情绪失控,这是低血糖的症状表现。”


    宋暮阮当然不肯认他栽脏的某项罪名,十根纤纤玉指使了使劲,骤时,那端黑无痕的驼羊毛衣领隆出浅显的褶皱,她才满意启唇出声:


    “什么嘛……我才没有情绪失控,明明是你太凶了。”


    “温奶奶前段时间因老朋友去世,她一直情绪不好,今天早上不知怎么的躲在卫生间里不肯出来,吵着要去找老友,可把从柯吓坏了,我也就顺便开车送他过去,这样快一点。”


    说完,她松开揪他大衣领口的玉手,托住左右两腮做出花瓣状。


    一对潮红潋滟的柳叶眼上倾,鬈卷纤细的长睫毛扑闪扑闪着细亮泪珠,一副快夸夸她好太太的娇俏模样。


    萧砚丞冷眸聚焦起散淡笑意,食指擦掉她轻红眼尾的湿润,接着,别过她鬓角碎发,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像长辈对小孩那般,极其温柔而欣慰的摩挲。


    “超速、闯红灯、逆行。”


    转瞬,他眸底的笑迹掸弭,极漠的肃冷递入那双漂亮发光的柳叶眼里。


    “萧太太,你不是在开车,是在玩命。”


    宋暮阮蔫蔫放下手,顷刻又挂上甜美笑靥。


    葱白指尖抚平他衣领的细微褶皱,她指尖下放,轻掐住他的袖口,左右摇了摇,用气音小声道出真相:“呐,我知道了,你是在心疼。”


    搭掐袖口的白玉小手过分招人眼,萧砚丞抬起下颌,褐浅凉眸半撩,仅抵落到她右肩。


    两片长而密黑的扇睫,落下半圈郁躁的松烟灰影。


    “是。”


    他不再否认。


    宋暮阮哧哧笑出声,柳叶眼波光流转,凑到他眸下,一边数着那直直垂垂的乌黑睫根,一边说出宽慰人心的话语:“我知道像你们这种身价过千亿的总裁其实也挺疼惜钱的,毕竟那是莱肯嘛,全球七辆的高含金量,价值过亿不说,主要是亿金难求,败在我手上的确很可惜。”


    平扇形眼皮下,男人深掩的眸色赫然转冽,宋暮阮见状,抻出的鹅颈下意识往柔肩瑟缩一寸,小手也撒开,全然被吓得失了重数睫根的兴致。


    等了小会儿,没听到否认,她又俏抬两只眼,看他只是似笑非笑地凝着她,暗自认为是戳到了重点。


    “咳咳。”


    她支起软腰,清了清喉咙,纤纤玉指拍了拍他袖口并不存在的尘。


    接着,用一副我很理解的模样自我肯定地点了点下巴尖儿,语重心长地承诺:


    “放心,萧生,我不会在别人面前暴露你这个小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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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


    拍肩的手停下,她转为按捏那方硬朗宽肩:“但是,我要封口费哦。不多,就——一份意面。”


    萧砚丞无声抬了抬唇角,缓缓松开搭在左膝的指骨。


    “好,我让营养师送来。”


    宋暮阮另一只手搭上他的右肩,十指交叉自然在颈后环扣住,大拇指尖戳了戳他脑后粗硬的黑色发根,两瓣雾面玫瑰唇轻张启合,软绵绵拖着声调:“可我想吃萧砚丞牌的。”


    近段时间倒是很少听她斥他全名,记得初见那几天,她总是喜欢嚷呼他名字,毫不掩饰地表达怒忿。如今,能亲耳听见一声软如春水的萧砚丞,还真是难得。


    俊容浮出游丝愉意,萧砚丞拿过她身侧的巧克力,慢条斯理地剥开包装纸。


    “再唤一声。”


    “唤什么?”


    她的唇息擦过他的下颌,渺淡的尾香来不及捉摸透,便翩跹散去。


    萧砚丞眸光淡淡略过指间的巧克力,轻点她的唇珠。


    “唤我名。”


    宋暮阮目睹着美食,完全占据不到主动权,她撅高唇瓣,含糊不清地敷衍道:“萧——砚丞。”


    “语调生硬。”


    他举高胳膊,看着小馋猫悄悄咽唾沫却又倔强阖紧粉唇,扭过脸。


    “只需唤一声。”


    僵持两秒,他最终向她妥协。


    宋暮阮重新转过气呼呼的脸蛋,一双柳叶眼因得逞而亮得晶璀,她仰颚望去。


    男人的手高抬过头顶,五根指骨施力掐着褐巧,情感线深刻而清晰地折出宽大掌沿,尾端鼓隆起一个小而尖的肉锥角,似乎在朝她大方昭示这是怎样一位情真执着的男人。


    此刻休息室并没有开灯,窗外日光透过薄而白的窗纱,雾蒙蒙地从东侧进,给他掌沿下方的淡紫絮状腕部内侧静脉,覆上一层半明半昧的蜂蜜金。


    一幅强调光影与感官的巴洛克主义风格手部名画,在她眼里浑然自绘。


    宋暮阮舔了舔唇瓣,一时不知道该继续欣赏蜂蜜味美手还是索要新口味巧克力。


    “萧砚丞,你不要太挑刺了。”


    他给出四字:“语气太凶。”


    “萧砚丞!”


    她忿忿嗔着他手,暗自打算要把美手与巧克力一块吃掉。


    “语速过快。”


    萧砚丞站起身,似乎不愿再给她机会,往门口走去。


    宋暮阮急了,月牙白长筒靴踩在胡桃木地板上,噔噔两声奔到他身前,接着,两只胳膊飞快圈搂他的脖颈,娇小的身子一下跳进他怀里。


    “不准走。”


    语气骄横,宛如恶霸马上要囚困压寨夫君。


    萧砚丞眸色慵幽凝着,双手缓缓负往腰后,并不打算托举这位嘴馋得往男人身上爬的胆大少女。


    少女倒是自食其力,两条玉腿搭扣住他的腰腹,朝他耳畔的空气就是恨恨一口。


    “萧砚丞,信不信我咬你一口?包疼的那种!”


    萧砚丞不觉扯了扯唇角,低低的笑声自胸腔往外震蓬。


    “……”


    薄丝袜根本起不了什么阻隔作用,此刻他一笑,腰腹肌肉缩痉鼓张,宋暮阮的腿侧忽而生出粒粒芝麻尖儿的痒意。


    软腰向内一塌,她呼吸蓦地屏住,感觉整个身子被丢进了沸水里。


    论小青虾被蒸红脑袋瓜,煮弓高蛋白腰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她今日深有体会。


    以后——再也不吃虾了!


    宋暮阮一腿卸了力,靴尖还未来得及着地,便被一只有力滚烫的掌心拖抬。


    她挣了挣,挣脱未果,难为情地别过虾亮红的腮颊:“你要做什么……”


    萧砚丞环凝着少女幼态曲圆的侧脸,浅眸拢生出星点黯褐暗芒。


    他要做什么?


    他也想知道他会任她放肆到哪个地步。


    “算账。”


    喉结在皮肉里默声一堕,他丢下二字,单手横扣住腰侧的两条玉腿,顶级手工定制的郎丹泽三接头天鹅颈黑皮鞋原地调转90度,稳步朝小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