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 44 章
作品:《春声潮落[先婚后爱]》 除夕夜,月明星盛。
浔墨古市一片灯火长明,只是现已快至午夜,巷口的人影红亮亮的,东西互攒流动着,而最北侧的里子巷弄,沿河两岸灯光静谧,最安静的当属古柏树荫下的那家宅院。
“声声,我出去一趟。”
裴君湛一席墨青大衣,从二楼拐过旋转木梯,俯凝到厅堂的少女。
少女背对着他,娇小的身躯微微侧在雕花红木扶手上,手肘支在方形四仙桌沿,一身丝质曳地长裙,丁香紫的淡调,外配的水貂毛珍珠白短外套悬在双肩,欲坠不坠,露出束腰的两条透明黑纱。
黑纱薄如蝉翼,顺着腰肢的玲珑曲线自然垂落,像是美洲弄蝶的长尾,现刻正在丁香蕊心停靠驻足。
裴君湛深知自己方才那一声如石头落了闷湖,推了推无边框眼睛,踱步下楼。
他记得,前几日她便日日提醒他,除夕要多备一人的餐。
那人,他不用细问,便知道是萧砚丞。
只是此刻,一天也快过完了,那人的身影还未出现。
而他心里的那人,已快到家门口。
裴君湛握住温热的紫砂壶,轻轻放在少女支手的桌面,水声窸窸哗哗,牵了绿绸缎丝线似的,从小巧精致的壶嘴里吐出蜿蜒迂回的茶水。
他把她的冰美式往右挪了一寸。
“少饮冷食。”
说着,又把刚斟满的紫砂深筒圆杯放在少女肘边。
一声忽然抛入耳朵,宋暮阮支桌的小手颤哆了下,两只精细描摹过的柳叶眼光速聚拢神思,从院内转移到裴君湛身上。
“哥?”
看他这一身行头,显然是要出门。
“你去哪儿?”
裴君湛瞅着她那一头斜掠在香肩的似卷非卷的长发,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发卷还是她今早央肯他,说什么他这一双操刀无数,百战百胜的外科手,春节也不应该放松。
他当时还以为她朋友有什么事,结果,手里被塞进一个卷发棒,让他给她烫个漂亮松软的卷发造型。
不可否认,他为她做的发型的确很漂亮,但经过漫长的十二小时,细软发质比头发主人还受不了等,部分发丝已恢复直长的造型。
“接昭昭。”
宋暮阮两只浓黑潋滟的眼瞳快速地眨了眨,像是不小心纳进了只小飞虫,又像是因许久发呆而想要润涩的下意识反应。
“昭昭姐来了?!在哪儿?机场吗?那我陪你一起去吧!”
她站起身来,信誓旦旦地鼓着粉白的腮颊,铁定了一颗心要跟着他午夜出走,丝毫没注意到毛茸外套已滑落到椅上,一只黑皮封边的袖口从椅沿脱出,毫不悯惜地敲了下脚边的圆脑袋。
“喵呜——”
money懊恼地掀开半阖着的蓝灰眼睛,金白小爪子伸出,报复似的抓打了下那悬掉在脑顶的衣袖。
裴君湛轻拍了拍她的右肩,温柔拒绝道:“不用,困了就先睡,我带了钥匙的。”
“我不困,哥哥……我。”
宋暮阮摆了摆手,想要继续劝说,忽即想到哥哥与昭昭姐长久未见,于是,依着裴君湛的手力,她又重新落座到温热的太师椅上。
一丝恹恹的蔫,从细美描弯的远山眉梢流泻出。
“你去吧,哥哥,我在家等你们。”
裴君湛垂颌看着她头顶上一个呆圆的发旋。
“头发乱了,发圈给我,我给你辫全世界最好看的美人鱼尾巴辫。”
听着这医生宣告病人的严肃语气,宋暮阮噗嗤一声,终于璨璨地笑了。
她纠正他。
“哥哥,是全世界最好看的美人、鱼尾辫。”
裴君湛走到她身后,双手捞过她的如瀑乌丝,熟稔地编织着她年少时常对管家说的全世界最好看的美人辫。
“随你意,昭昭到家后,我会改变这份认同。”
宋暮阮佯装生气,却把与束腰同款的黑蝴蝶发圈往后递去。
“哼,胳膊肘往外拐!”
裴君湛翘了翘唇,镜片后的凤眼敞着玩味的光。
“这套紫砂壶是萧砚丞送的。”
“哦。”
宋暮阮觑了眼面前的壶与杯,团底方身,壶壁与杯壁皆用金丝錾刻着千里江山图,壶把曲线较为方硬,而壶嘴线条却铸得婉约轻柔,衬得整套茶具并济刚柔的中庸之道。
她无聊得翘出食指,掀了掀壶盖。
壶里,成片的绿茶舒展沉在壶底,她端握住壶身,壶身温热细腻,比萧砚丞的指腹亲近多了。
她撅紧唇瓣,道出口的却是另一句:
“哥哥,你看昭昭姐要来,你泡的茶叶也立起来了。”
裴君湛手下编发的动作未停,只是笑了笑。
“你杯子里也有一片立茶,看来你的客人也要到了。”
宋暮阮定眼探去,果真,圆坦的绿水茶液里竖着一根蜷着的细末茶梗。
她眼底动了动,放下茶壶,转而端起那杯,一口喝了去,接着,瓮沉沉的嗓声温润了不少。
“现在没有了。”
裴君湛束好发圈,收手抬颌,蓝膜镜片在说出昭昭二字时一瞬折亮。
“我去接昭昭了,照看好新年汤圆,不要让这只小馋猫趁机而为。”
宋暮阮把精致的鱼尾辫侧拨到胸脯前,手心捏着乌黑柔亮的辫尾,两片朱砂色的水光唇瓣撑起软娇娇的笑容,另一只小手伸出,推了推身后人的胳膊。
“知道啦,快去吧,别让昭昭嫂嫂久等。”
“好。”
裴君湛刚迈出一步,又返身抚了抚她略微鬈蓬的发顶。
“你嫂嫂行程是我追问的,她原本想给我惊喜。”
扔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他留给少女一个远去的潇挺背影。
宋暮阮蹙起浅黛眉端,略微思忖了几秒,倏而撅起唇瓣,咚的一声,把抱了整天的手机丢到另一太师椅上。
脚边的money受惊一哆嗦,还未抬起两只睡懵了的蓝灰葡萄眼,便被主人拦肚捞在怀里。
“喵!”
它惊慌地感受到被拿捏的感觉。
“谁要问他来不来,反正别想明天直接接我去中港!”
主人气鼓鼓的恼声嗡响在耳畔,money蹭了蹭怀里的鸢尾香甜,也厉厉地喵了一声。
对,就是这样,没有一个人或一只喵是想要被拿捏的。
“嗡嗡——”
连着两条短信袭来。
[【曜南科技】亲爱的玩家,恭喜你获得《悄悄告诉你》测试资格,预下载现已开启,请进入邮箱查看邀请码。]
[【曜南科技】亲爱的玩家,您的新年礼物已到达目的地附近,请及时保持电话畅通,领取新年幸运加送礼~]
宋暮阮愣了愣,旋即高举money到头顶,一扫娇颜上的所有不开心:“啊啊啊!乖女儿,麻麻今天双倍幸运!”
“喵喵!喵!”
Money被举高高,开心地咧开嘴,随份子喵喵叫。
“叮咚——”
门铃经由震动,清晰传到主楼里。
宋暮阮赶紧抱着money趿出了楼门,穿过太湖石桌,她伸出小胳膊握住金丝楠木门把手,预备使出吃奶的开门劲,“吱呀——”门外的人先一步推入。
她蹙了蹙眉,及时用膝盖抵住门身,冲那人指着门槛前面的空地。
“谢谢,放那儿吧。”
“怎么,一周不见,就拒绝夫家进门?”
宋暮阮循声一怔,抬起漂亮的眼睫来。
路灯黄旧,夙夜的飞雪,男人的端拔身量陷在微敞的竖长门缝里,像一幅铺展开的立轴镶框人物古画。
“萧太太,我回来了。”
男人的话音刚落,檐角灯笼经风一拂。
昏昧而赭红的亮窸窸窣窣的,纸糊的竹篾灯笼架骨碰到青灰色长条石墙柱,亮光一晃一晃,囫囵摆个不停,似奶奶家旧时天花板挂下的白炽孤灯,照得她两只浓黑分明的柳叶眼也隐隐发红。
这时,一道男声插入:
“您好,打扰一下,请问是宋暮阮小姐吗?”
宋暮阮不自然地撇了撇眼睫,暗自清开喉咙无形的堵塞。
“我是。”
“请您签收。”
快递员递过面单。
宋暮阮退开双膝,把门缝拉开了些,接过纸笔,在另一位沉默者的凝注眸光里,龙飞凤舞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谢谢。”
她递交过去时,才发现萧砚丞已把快递盒夹在了胳膊肘弯。
快递员红憨着脸,摆了摆手。
“不用谢,曜南集团祝您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说完,他便圆满完成任务,走了。
宋暮阮正欲冲那急匆匆的背影回一句新年快乐,却见她的幸运加送大礼包咚的声,垂直掉在了门前空地上。
“不好意思,手滑。”
萧砚丞看着她,面上丝毫没有抱歉的意味。
宋暮阮锢住了money,贝齿切切咬着柔雾粉唇瓣,放声威胁道:“里面最好不要是什么易碎品,否则你得双倍赔付我的幸运。”
这是她花了五位数才得到的忠实玩家幸运礼。
“放心,黄曜斳送的这些哄小姑娘的玩意,萧某自当能应付。”
“……什么哄小姑娘,这是哄我们游戏玩家的。”
宋暮阮说着,弯下软腰,细嫩指尖刚触到礼盒的硬角,肩背便覆上一片温热。
她错愕一瞬,蜷了蜷指尖,侧眼望去,是他的大衣,墨夜的蓝色,不突兀也不显死板,男女都能中和适用。
“怎么穿这么少,”萧砚丞低下身,冰白修纤的指骨替她拢了拢大衣领口,顺手去捞衣里的鱼尾辫,“你哥辫的?”
宋暮阮拍掉他的咸豹手,也不去捡那包装精美的礼盒了,两只小胳膊梭进他的宽大长袖里,自顾自地收紧大衣,把鱼尾辫压在胸前,然后扬起尖尖的下巴,两瓣粉嫩生雾的唇高傲地扯出声:“迟到的坏男人不配看我们仙女的辫子。”
“好,”萧砚丞伸手,取出衣侧口袋里的红包,故意摊开在掌心,冲她敞着那鲜亮勾人的红,“坏男人也不配给仙女赔偿迟到红包。”
“你……”宋暮阮瞟了眼那红欲欲的亮,压下吃不到葡萄的酸气,“你那红包那么薄,还不如哥哥给我的多,哼,我也不想要!”
“是吗?”萧砚丞慢条斯理地抬高手臂,用红包的一个尖棱角拨掉额发上的皑白雪晶,“但我这个坏男人认为应该不比你哥哥的少。”
“表哥?”
另一道亮丽的红,踏着细跟长靴,噔噔噔如风卷到门前。
“真的是你!你大过年的不去中港,怎么在我家?”
“你家?”萧砚丞斜勾起唇侧,意味深长地凝了眼门后忽然不敢作声的少女,“有没有可能这也是我……”
宋暮阮登时警铃大作,连忙打断。
“对!是昭昭姐家,是哥哥家,也是我家,还是萧总您……”她夸张地把明俏俏的鹅蛋脸笑成一朵绽开的紫丁香,大胆迎上那双骤然冷下的灰褐浅眸,“忠诚得力的下属的家。”
祁宥昭未察觉深意,瞅着他手里的东西,诧然问道:“表哥,你不会是专程上门给声声送红包的吧?”
萧砚丞把红包捏在掌心,神色恢复冷淡的自若。
“给秘书的。”
“诶,不对,”祁宥昭又追问过去,“你还没回答我来浔墨做什么?”
萧砚丞反撇一眼。
“你,不也一样?”
祁宥昭亲昵挽上裴君湛的胳膊,整个身子靠倚着,傲慢地炫耀:“我见我男朋友,难不成你来浔墨见你女朋友?”
宋暮阮一口气提到了喉咙,生怕萧砚丞口出真言,于是,她赶紧抬起右手发誓:“我作证!萧总绝对无对象!”
祁宥昭倒是被这一声吸引开攻击目标,两只凤眼转而眯了眯,打量着举手的少女,她一件偌阔宽松的大衣几乎拖至脚后跟,别说长度不符,连肩宽也大得惹人眼。
分明是男式的。
祁宥昭若有所思,点了点下巴,慢悠悠道:“声声,你这身上这大衣的尺码怎么这么不衬你?”
宋暮阮苦住眉间,骤时冥思到一个合理借口:“噢——昭昭姐,我们最近流行oversize男友风!你觉得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的,只不过我看这尺码更适合我表哥,”祁宥昭的视线回旋在大衣少女与西装表哥之间,又游哉试探,“你看他穿得这么单薄,要不先把你的男友风借给他穿穿?”
宋暮阮作势要脱大衣:“……好。”
“不用。”
萧砚丞短暂地凝了眼她身上仅存的一条丝质长裙。
祁宥昭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用主人姿态邀请斜对面这位远道而来的表哥。
“那表哥,一起进屋坐坐吧?”
-
一行人悉数拢到厅堂,裴君湛敏锐听见某人肚里的一声辘鸣,抚了抚祁宥昭的头,他温柔说道:“我去煮汤圆。”
“我也去!”
宋暮阮侧耳听见,俏生生地跟上去。
裴君湛的视线落到红木置物柜,说:“声声,留下来招呼客人。”
宋暮阮挤眉弄眼,用口型无声提醒:“哥,我做标记的那个,别弄错了。”
裴君湛颔首,给少女一个放心的微笑。
“去吧。”
宋暮阮也放心下来,冲他甜蜜地挑了挑眼睫,继而转过身去,招呼着:“好啦,昭昭姐,萧总,这边请。”
她把他们带去楼梯西侧的最里间会客厅。
这间会客厅是宋铸协生前的私人接待室,而隔壁也作会客用,但通常都是阮教授与各位太太的下午茶间。
“昭昭姐,你上次提到最喜欢花茶,这是我前几日特意为你准备的,”宋暮阮说着,奉上一杯花香四溢的热茶,“洛神陈皮养颜茶。”
祁宥昭接过,红唇啜吟小口,愉悦的宽慰毫不掩饰,她拉过少女白嫩的手,团在胸口:“声声温柔贴心,善解人意,谁要是娶了你,简直是有福了,放心姐姐一定会为你挑个最好的夫家。”
萧砚丞在旁不发一言,浅眸径直掠过那交握的手,少女纤细的无名指光秃秃的白里还留有一细线戒痕。
薄唇勾惹出淡淡的嘲,他大拇指指腹徐徐转动着指上的铂金戒指,望着对面那个乖顺着眉睫的少女。
少女似乎感应到他的眸光,花蕊丝弯翘的睫毛冷不防地颤了颤,假装托词站起身。
“绿茶没有了,萧总,我上楼给您拿。”
不等他应声,那片如墨如烟的娇丽可人便从眸心溜了去。
骤时,会客厅只剩二人,祁宥昭软软支起身子。
“正好,我也去看看我家君子,表哥,你自便。”
“嗯。”
-
楼上,宋暮阮取到信阳毛尖,刻意等了一分钟才下楼去。
踱步至会客厅见只有萧砚丞一人,她偏过脸朝那端的厨房看了看。
“昭昭姐去哥哥那儿了?”
萧砚丞头部微着后仰,双手环在胸前,一双凉薄的浅眸耐心望着驻足在门口半分不挪步的少女,并未说话。
宋暮阮僵硬地咬了咬唇瓣,终是趿拉着紫面绒拖走了进去。
“你今晚打算怎么办?”
她把茶叶丢进紫砂深筒杯中,提起透明沸水壶往里掺水,十分简单粗暴的方式。
萧砚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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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地挂上一丝笑,指关节敲了敲红酸枝长桌沿,示意她必须把这茶亲手奉来,哪知少女却懒得动身,径自屯坐在雕花太师椅上。
“要喝自己来拿。”
他走去,坐于她的左手边,祁宥昭方才的位置。
“这就是所谓的善解人意的声声?看来在太太眼里,萧某不算人?”
宋暮阮撩开眼睫,斜惫了眼他。
“哼,你是豹子先生。”
萧砚丞掌心磨了磨杯沿,待磨热了,轻轻盖住少女的左手,无名指勾住她空无一物的无名指。
“太太,如此谨慎行事,让萧眸叹服。”
听出这话里难掩的讽刺,宋暮阮一时心虚作祟,她学着祁宥昭方才依靠哥哥的娇媚态,贴上他的手臂,未扣合的墨夜蓝大衣里,真丝互碾真丝,近乎于肉贴肉的过分亲密,一对浑圆轻松被他白衬衫下的臂肌压扁。
“我这不是怕喧宾夺主嘛,昭昭姐第一次来我家,我自然要多帮衬哥哥照顾好她的感受。”
左手仍搭在红木原纹桌面,她任由他的戒圈又热又硌地磨着她的细腻指肉,软娇娇着音轻哄:
“加入刚刚对昭昭姐公开我俩已婚的事实,她可能会受惊,到时影响哥哥的后续计划就不好了。”
看萧砚丞面色缓了几寸,宋暮阮又乘胜追击,放开撒娇攻势,往他手臂钻了钻,丝毫没注意他此刻讳莫如深的眸光。
“萧生,我们明天几点走呢?”
少女的方领如桌中央搁置的小紫砂杯,坦口的设计一眼可望见那覆着透明薄嫩腻子的肌底,萧砚丞不动声色地侧过眸。
“八点的飞机,到时我们直接回家用午餐。”
“声声,帮我看下锅,我和昭昭拿行李上……”
忽然,一个绿影现在门口,看清里面的情形后,转而后头看廊道:“咳,收敛点。”
“……”
宋暮阮登时撒开手,两条玉腿如两条白亮的闪,轻快而无声掠到萧砚丞的眸尾,站到了他的斜后方。
“好的,哥哥,我现在就去厨房!”
说着,少女飞快奔出门外。
红条木地板,丁香紫裙摆,动作间,曳地后尾微微翻卷,露出薄黑纱的绲边,像是美洲弄蝶拖下的长尾,有一下没一下摩擦着鞋跟处的墨夜蓝衣边,狭长狭长的廊道,因她而覆倾一片鲜活而蜜腻腻的柔晕。
裴君湛见里面的人恨不得一双眼寄生在自家妹妹身上,他叩了叩红木门框,也算打了个招呼,径自走开了。
-
宋暮阮小碎步奔进厨房,明火灶上的火圈蓝阴阴的,不太明显,屯煮着的汤圆软趴趴躺在透明无澜的水里。
她调高了火,一圈阴淡的蓝倏地亮惹,紧紧咬定着平坦的锅底,此时明净玻璃窗上,一道阔端邈淡的蓝影也无声无息地黏上她的右肩。
宋暮阮用木勺顺时针搅拌着国内的小圆团,柔软肩头即使隔着一层外衣,也清晰感受到来自于他左侧臂膀蓬勃隐待的男性力量。
不知怎的,她微微红了耳尖。
“这些汤圆都是我和哥哥今早捏的,悄悄告诉你,”她握着勺侧抬起下巴尖儿,眉梢悬上一丝得意,“我特意给昭昭姐包了个玫瑰芯的。”
萧砚丞瞥了眼锅里的颗颗白团,修长指骨掐捏住她的手,借由她的手精准舀出一颗,十足笃定的语气:“是这个。”
宋暮阮撅翘饱满的唇瓣,故意用蓬软的发顶撞了撞拆她台的男人下颌。
“我的标记隐藏得这么好,你也能发现?”
臂膀横伸拦截住少女的软腰,他的衣服对于她的娇小身材来说,的确过分大,蓦然收紧力道,丝质衬衫面料下,手臂在那片柔紫平坦小腹上鼓蓬出劲健的肌理线。
“这个汤圆不圆不方,很明显是萧太太的杰作。”
宋暮阮掀开漂亮的眼睫,嗔了眼映在玻璃窗上的男人。
“……等会不能戳穿我,我要让昭昭姐感受到这份惊喜的心意,我们女生最吃这一套了。”
萧砚丞试着去理解小妻子的脑回路:“新瓶装旧酒?”
“对啊,送心意主打一个出其不意,用八竿子打不着的介质装礼物,最能把小姑娘哄开心了。”
他掀了掀唇角,眸光不经意滑过大衣口袋。
“好。”
玻璃窗上,腾腾的雾气静谧蒙盖一层,蓝焰在高大蓝影的腹部燃烧。
时间无声划过几圈,眼看锅里的圆滚滚一颗一颗浮漂在水面,宋暮阮把勺子塞进他掌心,道:“好了,麻烦萧总您纡尊降贵把它们装入碗中,我去叫哥哥和昭昭姐下来。”
萧砚丞握着楠木原色长勺,勺窝仰对着头顶的灯,一片湿淋可见的热雾,纷纷倒映在他噙笑的眸底。
“宋助理吩咐上司的确太过恣意了点。”
宋暮阮拿起橱柜上的手机,侧仰起雪白的下巴,冲他娇俏地吐了吐舌尖。
“辛苦啦,我的萧大总裁~”
有被某我的二字成功取悦到,萧砚丞缓缓松开揽腰的手臂,把叠重的四个骨瓷竹叶青小碗,依次整齐排开。
“客气,我的助理太太。”
宋暮阮从他怀里趿拉起绒拖,走出厨房。
曳地的裙摆上楼不太便,再加上萧砚丞的长衣,更是吃力。
她俯弯身,两只小手擒捏住裙衣。
“咚——”
一个红丝绒盒从大衣口袋里滚出,弹落到第一步台阶上。
“这是?”
她讶疑着拾起棱角打磨得圆润的方盒,飞快地往厨房门投去一眼,然后细白指尖略微使劲,盒盖打开,是一枚镶钻蝴蝶发卡,翅身皆用紫宝石打造,再以细钻镶边,拔高通体的剔净精致度。
宋暮阮装作没看见,把它重新放回衣服口袋里,唇瓣倒是欢喜地呢出一声。
“老男人竟然会给我惊喜,那我就勉强配合配合他,装作不知道吧!”
说完,她便提起裙衣摆,轻捷地上了楼。
-
一顿汤圆宴兼房间安排过后,已过十一时。
在裴君湛收拾好厨房后,几句奔波多时,早些歇息的话丢出,便各怀心思回了房。
第一个不安分的就是宋暮阮。
她回房第一件事就是给萧砚丞发消息——
[你来我家什么都没带?]
她暗示得很明显,博士的智商应该不难猜。
X:[我记得上门礼今早便已送达,太太亲自验收的。]
[你今天是不是先回华市再来浔墨的?]
X:[是。]
[哦。]
宋暮阮锁了屏,刺啦一声,推开菱花格雕花木窗。
楼下,西厢卧室,一片灯光盈盈,似乎在昭示里间男人的好心情。
刺啦,又是一声,她合上了窗面,气鼓鼓地走进洗手间。
“肯定是送给公寓里那位娇娇的!”
“看来也是浔墨的人,难怪今天迟到,老男人绝对是先去安抚好那位娇娇,护送她回家,又来踏我这只船!”
肚里一阵翻腾后,宋暮阮素颜躺在小床上,小床像是悄生了四脚,天花板也在她眼里晃悠。
睡不着。
她翻了个身,想起那日与萧砚丞同划的那竹筏。
“一条竹筏,两条竹筏……”
她关掉台灯,捞过money,把长毛猫尾巴当作挡窗外雪光的眼罩,接着,又翻身面向乌白的墙板,继续数道:“三条竹筏,四条竹筏,五条——”
声音顿住,她倏地坐在床枕上,暗薄的光里,一双柳叶眼因失眠而潮润润的轻红。
“不行!谁说本妙龄仙女要对一个老男人忍气吞声的!”
她要找他算账。
她要把那宝石发卡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