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林出事了？”刚刚和萧景琮谈完这个事，就收到这样的消息，苏颜妍不由得一怔。


    “真是太巧了，简直就像老天给他下的判责。”萧景琮接过密信，一目十行，看完后递给苏颜妍。


    事情要从苏颜妍重新经营回春堂说起。


    原本萧景琮倾心苏颜妍，奢华送礼引得京中震动，同样关注他们进展的苏小香已经又嫉又恨。


    可苏颜妍有幸与皇家结缘，苏东林在仕途反而方便许多，得了好处，孟氏怕苏小香坏事，将她看得更严。


    在孟氏心中，儿子是顶顶要紧的。苏东林若是能沾苏颜妍对光过上好日子，苏小香那点小心思，绝不能放任。


    苏东林家不比其他人家，他一走，这间租来的宅院里便只剩孟氏与苏小香两个人。谁都没想到，平时任孟氏打骂的苏小香，不知什么时候准备了一包毒耗子的药，趁苏东林不在时，将孟氏药倒。


    苏东林一去学舍，三五天才回家是正常的。他们家原本也是苏小香出来采买准备食材，孟氏惫懒，能指使苏小香就不会自己动手。几日没出门，左右邻居都没起疑心。


    待到临近科举，京中学子一日多过一日，苏东林与苏颜妍之间那点关系开始在学子间发酵。


    苏东林为人圆融，得知这消息自然明白是有人暗中使坏。他不动声色，打发身边的小厮暗中盯梢，果然发现了嚼他舌根的人。


    他很能沉住气，找到人后立刻邀请同期考生小聚，集合时“恰巧”将散播他借苏颜妍取巧上位言论的人堵了个正着。


    苏东林虽然确实和苏颜妍有苏南星这层关系，可是早就已经关系破裂。他根本就不可能借到这边的势，围了造谣的人，就想对峙洗清这层污水。


    一开始，苏东林气愤填膺，直接站出来为自己发声，同期都信了。


    苏东林的反应和情绪不是假的，他肯公开与造谣的人对峙，身上那层朦胧隐约的谣言就破除的差不多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被围堵的那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扯着嗓子就开始大哭哀求起来：“大哥我错了，我不该这样说你。是娘让我这样做的，她说我们与苏颜妍本就有这层关系，沾她点光怎么了。能给大哥你提供帮助，是她天大的荣耀。呜呜呜，我也不想说这样的话，可是我不出来，娘就打我。我实在是受不了痛，大哥你饶了我吧。”


    所有人看苏东林的眼光瞬间就不对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妹子苏小香。


    苏颜妍看到这里有些咋舌。


    她对苏小香的印象还停留在上一次，她与孟氏二人传播自己与萧景琮的谣言。苏夫人找上门去，狠狠教训她们，双方算是撕破脸皮。


    这个姑娘可能被孟氏忽略久了，心性有些偏激。近朱者黑，她跟在孟氏身边，学了不少下作手段。


    以往她能为了自己所谓的前程，造谣损毁苏颜妍的名声。现在干出抹黑自己亲哥哥名声的事情，倒也不算奇怪。


    子女不和多为老人无德。


    苏小香与苏东林产生分歧，必定是孟氏在其中做了什么让她感到不平的事了。


    苏颜妍继续往下看，果然和她猜测的情况差不多。


    苏东林捉贼捉到自己亲妹子身上，面子里子毁了个精光。


    他怒气冲冲带着苏小香回家找孟氏，出于家丑不可外扬的心态，并没有带着小厮等人。


    一进租住的宅院，里面荒寂的可怕。苏东林皱着眉头说：“我们家的下人呢？怎么不把庭院收拾干净，娘到底要干什么？”


    苏小香低眉顺眼，一边跟在他身后向孟氏房间走去，一边小声回答道：“娘不喜欢那些人来，总觉得他们是在浪费家里的钱。你不在家，娘说什么我不敢不听，否则娘要打我的。”


    苏东林半点都没有起疑，孟氏本来就待苏小香粗暴，日常非打即骂。也因为这，他竟然对苏小香说的关于孟氏的那些话，半分都没有怀疑。


    苏东林家租住的地方不大，穿过庭院就到了孟氏居住的正堂。


    他正准备推开房门，身后的苏小香突然问道：“大哥，如果你考上了，成了大官，能送我进宫服侍皇上吗？”


    苏东林沉下脸训斥道：“你也不小了，别成日异想天开，做些白日梦。咱们家算是什么，小门小户，哪里能够妄想皇家？等大哥考完，让娘帮你物色一户殷实人家，你好好过日子。”


    苏小香怨恨道：“明明初到京城，是我先喜欢皇上的！当时如果不是苏颜妍暗中阻挠，我早就成功进宫当娘娘了！咱们家是小门小户，苏颜妍又算什么？你听说了吗？她甚至都不是苏三叔家的亲生女，是养女！她凭什么就能得皇上的青眼？我不服！”


    苏东林拿这个糊涂妹子一点办法也没有。说她蠢笨如猪，她还知道为自己找些借口。说她有自知之明，她又敢癞蛤蟆肖想天鹅肉。


    他头也不回，径直推开孟氏的房门，而他身后的苏小香脸上已经不仅仅是怨恨，而是怨毒了。她如一抹幽影，跟着苏东林进入孟氏的房间，悄无声息合上那扇门。


    轻微的咔哒声，横木落下。她死死盯着苏东林，一步一步走近孟氏的床边，看到床上躺着面色青紫几乎看不到胸膛起伏的样子，惊叫一声扑上前去。


    “娘，您怎么了？小香，快去请大夫！呃啊……”


    他一句话没喊完，只觉后背剧痛。回过头，苏小香素手执刃，刀尖血红滴滴滑落，在地板上积成一滩，那是他的血。


    “你……你为什么……”他胸背一片疼，每一口呼吸都带出几点碎沫，嘴角有血不受控制地涌出。他不敢置信自己的至亲妹子，能这样默不吭声给了他重创，想要他的命。


    苏小香癫狂地大笑出声：“哈哈哈……我为什么要杀你？大哥，你到现在都没看清我这一生受到的苦楚吗？娘心里只有你，为了你，能把我这个女儿践踏到泥里去。我这辈子都被你们毁了！既然这样，我凭什么要你们踩着我的尸骨往上爬！一起下地狱吧！”


    她边大喊大笑边继续补刀，血花四溅，一抔抔热血浇到孟氏身上脸上，腥热中，孟氏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入目就是恐怖如地狱的惨烈场景。


    苏东林皮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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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肉绽，后背被利刃捅成筛子。苏小香满身是血，疯癫大笑，全无理智。孟氏发出一声尖利到极致的惊恐大叫，叫声引来巡逻的差役，他们同四邻一起进来查看，这桩惨事便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苏颜妍心中沉甸甸的，一死一疯一病危，一家人就这样毁了。


    苏东林与孟氏都不算什么典型的好人，对她没有什么帮扶，还生了不少事。可是，他们真的罪不至死。


    苏小香也是这样，奈何这样的悲剧就是发生，她也不能逃脱法律的制裁。


    一家三口只剩孟氏一个人苟延残喘，何等悲哀。


    苏东林的后事是苏南星出面安葬的。一个人死了，便一了百了，什么恩怨情仇都清空。


    苏南星心中自责，苏东林是他写信邀请来京城学舍的，最后却害他落得横死的下场。孟氏儿死女疯，自己也身中剧毒，活不了几天，他便出面延请仆妇照顾对方。


    苏夫人没想到苏小香能这样疯狂，想起她去帮苏颜妍出气还曾给过她几巴掌，顿时后怕不已。


    后怕之余，又庆幸她没冲着苏颜妍去起杀意，这种危险的疯子，完全想不出她能做出多疯狂的事，太可怕了。


    苏颜妍看过萧景琮派出调查的人传回的信息，对苏小香的遭遇，既同情又痛恨。她在侍卫的保护下去牢中看过苏小香，二人隔着栏杆，一人是跌落尘埃枷锁缠身的杀人凶手，一个是光风霁月即将嫁入皇室的清白小姐。


    苏小香整张脸隐藏在黑暗中，疯疯癫癫的话中突然清晰蹦出几句话：“苏颜妍，我真是嫉妒你，你的命为什么总是这样好。”


    苏颜妍说：“命？这种东西，不过是失败者给自己找的借口罢了。种什么因，结什么果。苏小香，原本你也可以拥有一段比较幸福的生活，是你自己的贪欲，盲目膨胀，最后害了你自己。”


    “哈……”苏小香捧腹大笑：“真是滑稽，同样都是苏家女，你一个寄养在苏家的人能接手家中的财物。而我，所有的资源都要优先献祭给自己的兄长。同样是遇见心仪的男子，你凭什么能那样从容和他增进感情，而我不停地试图靠近这个人而不得。你与苏东林又有什么两样？你越是往上走得越远，越是危险。我等着你从云上落下来的那一刻，想必你脸上的表情一定有趣的很。”


    苏颜妍长叹一口气，这姑娘，从来眼里看到的，都是自己脑补出的。她凭什么以为自己改个身份，就能成为萧景琮的意中人。


    京城中，她没来的时候，萧景琮已经登基数年。朝中丞相将军各位大人，难道家中就没有与皇帝适龄的女子吗？肯定每家都有不少。


    那最后为什么没有成呢？和这些家的小姐有什么关系，是萧景琮自己无心于情情爱爱。苏小香就算顶替她，难道人家天下之主就能看的上她，非她不可么？


    倘若不是阴差阳错，她穿过了后遇到来医馆诊牙疾的萧景琮，原身也不可能遇见的。


    整件事都不用再复盘了，越是梳理越会发现，她和萧景琮的缘分，巧合的仿佛是天注定。


    天意弄人，苏小香，着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