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妮莎的第一个反应，是由于这个城镇上的部分异常被驱散了，所以这个被改造后的探测仪才寻到了这座教堂。


    据她这几天的观察，这些组成莉莉安的个体似乎有种重聚，或者相互定位的能力，无论相隔多远，都能互相接近


    “莉莉安，你捏出来的那台机器在外面。” 凡妮莎回头道。


    但这次，莉莉安却一脸茫然，“什么机器……我们没感觉到什么啊？”


    她还是走了过来，而在教堂的台阶附近，那台机器好像愈发 “兴奋”。


    不对劲。


    凡妮莎用眼角的余光瞥向那台银色的造物，那个几何体仍在不停旋转，时不时还会露出几条细长的丝线。


    它和凡妮莎上次看到的模样一致，但她总觉得她所熟悉的莉莉安们好像不长这样。


    若有若无的 “嗒嗒” 声钻入凡妮莎耳中，让她没来由的有些烦躁。


    不对，自己真的应该如此信任莉莉安的掌控力吗？


    下一秒，凡妮莎猛然举起枪，直接朝那台机器射击！


    随着“砰！” 的一声枪响，那台机器便变成了碎裂的废铁。那金属的外壳凹陷了进去，连同弯折的长腿都被碾进了地里。


    一群焦黑的 “虫子” 从中溢了出来，它们胡乱爬动，试图朝地里钻去，但一圈光芒却在它们身下亮起，将它们禁锢在了原地。


    凡妮莎走了过去，光亮之下，那些 “虫子” 的模样变清晰了许多。但和自己最熟悉的莉莉安相比，它们好像确实更细，更短一些。


    “怎么了，凡妮莎！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迟迟赶来的莉莉安看见地上的那坨废铁，惊呼道：“我的机器人！”


    “你自己操纵的东西算什么机器人，” 凡妮莎骂了一句，“而且，你不觉得这些生物的样子有点奇怪吗？”


    神术的光芒映出了莉莉安的面孔，她细细端详着仍在挣扎的生物，“好像是……咦，这些不是在 ‘失落之地’ 生长的我们吗？和那只鸽子里的好像。”


    而现在，原本属于莉莉安的造物被别的 “莉莉安” 占据了。


    凡妮莎盯着地面，一个新的猜测逐渐在她脑海中形成。既然莉莉安可以 “消化” 那只鸽子，那么她的同类当然也有可能同化她，不是吗？


    说不定，在长时间的地理隔离后，这两种 “莉莉安” 之间还能互相感应，互相吸引。


    那么，这个机器重新回到莉莉安身旁的目的……


    “莉莉安，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我们必须立刻出发。” 凡妮莎伸出起剑，准备彻底剿灭那些还残存生命力的彼界生物。


    但就在这时，那些看起来无比痛苦的 “虫子” 却突然停了下来。


    它们聚在了一起，在地上形成了一条拧在了一起的触手，僵硬的朝空中伸去。因子弹留下的焦黑痕迹在它们身上扩散，散发出了一股刺鼻的恶臭。


    没等凡妮莎彻底消灭它们，那些生物就突然原地炸成了一滩粘液。但即使地上只剩一片黑水，那股臭味还在空中蔓延，甚至还粘在两人身上。


    就像某种记号一样。


    “别发呆了！” 凡妮莎直接拽着莉莉安，朝塔的方向跑去。


    两人在空旷的街道上奔跑，脚步声却像是在空中塞住了一般，只听得见闷闷的震动。


    “凡，凡妮莎，我跑不动——” 莉莉安气喘吁吁的，几乎完全是被拖着向前。


    凡妮莎没有丝毫减速，“它们是冲着你来的！”


    无数想法闪过她的脑海，如果莉莉安之间真的存在重聚的倾向，那么盘踞在这里的彼界生物肯定更对与自己最相似的同类更感兴趣！


    鸽子和机器人只是用来探查的傀儡，它们留下的气味就是用于追踪的信息，那么，它们又会吸引什么东西过来？这里的 “莉莉安” 又寄宿在什么躯体内？


    凡妮莎拽着莉莉安停在了一处广场上，一道银光扫过，去除了多余的痕迹。


    “我们就非得这么，着急，吗？” 莉莉安缓了过来。


    周围并没有什么新出现的敌人，但凡妮莎还是一手持枪，一手持剑，警惕的四周。


    “你就不能直接把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吗？” 总拖着莉莉安，凡妮莎也会觉得麻烦。


    “那样子损耗太大了，” 莉莉安躲到了凡妮莎身后，“另外，就算要逃，我们就不能躲到什么更隐蔽的地方吗？”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抓捕猎物？” 凡妮莎仍看着被黑暗包围的远方。


    “躲起来，出其不意……啊。” 莉莉安稍微明白了一些。


    以自己本体的形态，空旷的地方确实比什么复杂的室内安全得多。


    “但是要是它们控制了什么别的生物怎么办？”


    这时，凡妮莎好像看到了什么莉莉安没看到的东西。


    她抬起剑，一抹银光突然在远方闪过，而随后是一阵让地面都发颤的爆炸。


    短暂的光芒后照出了数根伸入空中的肢体，那像是什么巨大的 “蜘蛛”，但除了那几条腿以外，它的身躯都藏在了黑暗之中。


    那阵爆炸对它好像没造成任何伤害。


    凡妮莎当机立断，拉着莉莉安跑进了附近的建筑。


    那是一栋办公楼，它空荡荡的，毫无人气，只有角落里的几盆绿植稍显生动一些。


    莉莉安被迫冲进了紧急通道，跟着凡妮莎向上攀爬。


    过了五六层楼梯，莉莉安实在是撑不住了，她拽着凡妮莎的手腕，硬生生的逼她停了下来，“拜托了，我们就不能休息一下吗？我真的跑不动了！”


    “我们现在是在逃命！难道你想被你的同类控制吗？” 凡妮莎骂道。


    但莉莉安还是摊在了地上，一动不动的喘着气。


    缓了一会，她才说道：“其实我们也不会消失，只是数量太少没话语权……”


    说到这里，莉莉安却又露出了忧虑的神情，“它们……到底为什么要自爆呢？”


    她想起地上的那滩黑色粘液，发自内心的感到了一阵茫然与悲凉。


    为什么会有个体主动结束自己的生命呢？明明依靠本能的它们不应该有这种想法才对。


    是已经走到了寿命尽头，所以被别的主体派来当炮灰了吗？


    但没用的个体吃掉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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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要浪费在这种事上？


    “莉莉安，如果你去那座塔，你会死吗？” 凡妮莎突然问道。


    “……我们当然会认为自己才是最优秀的那一批。”


    “那如果你现在在敌人的位置上，你会打算怎么做？”


    “呃……包围？我也不清楚啊，我又不擅长这些。”


    莉莉安看着凡妮莎在楼道内来回踱步，好奇的问道：“凡妮莎，你最近好像……是不是有点过于敏锐？”


    “都是这个环境，这里太奇怪了。” 凡妮莎嘀咕着。


    她无法控制的感到一股莫名的不安与慌乱，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践踏着自己的神经。


    在这座城镇呆的越久，凡妮莎就越是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某种与外界的阻隔，就连灵魂都开始变得更加……“稀薄”。


    她上司出手后，这种感受好像改善了一些，但这也只是暂时的。


    难道审判官们在这种秩序力量失衡的地方就会遭遇这种现象吗？


    凡妮莎还没进行什么自我检查，她有点不敢细看。


    只要不发现什么问题，她就能自欺欺人下去。


    “……我也一样，” 莉莉安站了起来，“凡妮莎，其实最近我有时候能感受到你的思维，就像真正的同类那样……特别是在这里。”


    凡妮莎瞪了她一眼，“我不是你的同类。”


    “没关系，” 莉莉安微笑着，握住了凡妮莎的双手。


    她的下一句话却直接在凡妮莎脑海中震动：“我会一直等你的。”


    随之响起的，还有莫名的喜悦、恼怒与坦然。那些情绪在凡妮莎脑中翻涌，仿佛海面上的浪花。


    海浪不断扩散，它漫过石子，绕过建筑物，直到 “触摸” 到了远方的某个坚硬的外壳。


    “呃！” 凡妮莎咬紧了牙齿。


    这个体验实在是过于诡异，但最让她惊愕的还是在反应过来后，她的思维居然还有些轻飘飘的，仿佛终于通了风的闭锁房屋。


    “三百米左右，好像是在西面……它们要找到我们了。” 莉莉安退出了凡妮莎的思维。


    “你刚刚——”


    莉莉安眨了眨眼，“别生气嘛，凡妮莎，这不是很实用的方法吗？”


    凡妮莎来不及细想莉莉安是怎么捣鼓出这个思路的。


    她拽着她离开楼道，奔向这栋办公楼的西面。


    撞开推拉门，眼前的景象已经扭曲成了另一幅景象。两列一模一样工位在她们身侧展开，向着远方的黑暗无尽延伸。


    夜晚盖住了大部分轮廓，但在窗外，几根长长的阴影却打破了连贯的黑暗。


    “等等，我们为什么要追着它们跑？” 莉莉安焦急问道。


    “比起一直拖下去，我宁愿现在就解决它们！”


    凡妮莎举起枪，一圈白色在枪口前凝聚。


    下一秒，一束光芒震碎玻璃，冲向窗外的怪物。


    白光照亮了光滑的黑色外壳，向上射去，引起了一阵尖厉的嘶鸣。它的腿自处抖动，将滴滴液体溅在了残存的玻璃上。


    而同时划过凡妮莎脸上的，还有温热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