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刻,他的脑袋里只回荡着一个声音——


    被骗了……


    他又被骗了!


    若是按照师青若告知于他的消息,不明就里的人只会觉得,她是因世所罕见的美貌,遭到了公子羽的觊觎,若不想为人掌控,只能退居深山,自独孤求败所留下的剑法传承中寻找机会,否则,便要被青龙会逼迫到走投无路的地步。


    是有人仗势欺人,欺压这个可怜的姑娘。


    但如果这个姑娘并非孤身一人在这江湖上行走,而是以迷天盟前圣主夫人,现在的七圣主这样的身份,统辖着数千武林人士,那么公子羽以青龙会与其相斗,其中的意思就完全变了!


    在这突如其来的身份转变面前,阿飞甚至无法确认,师青若先前说出的话里,到底有没有弄虚作假的成分。


    这个惊吓,更是免不了让他回忆起了当年……


    当年他年不过十七岁,初入武林,被那佛口蛇心的天下第一美人林仙儿所骗,险些折剑磨志,变成一个被感情所束缚的废人,若非重新看清了她的真面目,又有挚友在旁支持,恐怕天下已经无一个名号“飞剑客”的人。


    现在——


    阿飞当即拔腿朝着门外走去,仿佛唯恐走得慢上一点,便会再落入一个新的陷阱。


    这大概就是“一朝被蛇咬”的教训,带来的本能反应。


    然而还没等他走出门去,便有一道紫光自师青若的袖中窜出,横亘在了他的面前。


    他腰间的短棍快得只见一抹残影,那道紫光却铿然数声,以一种柔如清风的力道接连招架住了三道急冲的剑势。


    “你用我教你的剑法拦我?”阿飞眉峰一挑。


    那张已足够成熟的面容上,少见地出现了一份少年人的薄怒。


    师青若收剑垂眸,怎么看都有几分委屈。饶是意识到这极有可能又是她浑然天成的诱骗,阿飞还是不由咬了咬牙关,将短棍收了回来。


    师青若朗声:“前辈还未主持公道,为何要走?我见你觉得自己遭了骗,总得把你拦下来,将话说明白。”


    她抬起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认真问道:“敢问前辈,我有说过哪一句假话吗?竟让您觉得自己是被坑骗来此。”


    “你……你是迷天盟的圣主,公子羽如何敢觊觎你的美色。”阿飞绷着面颊答道。


    师青若脸色都不带变的:“这有何不敢呢?并非人人都如石观音一般,遇到打不过


    的就躲得远远的。昔年六分半堂的总堂主雷损,明知自己不是诸葛神侯的对手,还是要去执行刺杀之举,让自己损失了三根手指……


    “那是武道上的遇强则强,不是——


    “那我还敢觊觎白云城主苏楼主的美色呢,凭什么公子羽对付我,就只能是因为帮派火并?


    “……阿飞被震在了原地。


    刚听说师青若回来便冲过来的温柔猛地听到了这一句,差点没一个踉跄摔出去。


    却又见师青若在丢出了这理直气壮的炸雷后,一把抓住了面前那个男人的手,连忙站直了身子。


    “我一句谎话未说,前辈反觉我有心隐瞒,并非良善之辈,那为何不敢与我见一些东西。


    阿飞的脸色在一瞬间变过了数种颜色,定住了脚步:“你松开,我跟着你走。


    师青若将话说得如此笃定,仿佛真不曾跟他说过假话,饶是阿飞自觉已长了不少江湖经验,都免不得要想想,自己是不是当真错怪了眼前之人。


    但他又猛地想到,这等避重就轻的说法,未必就比谎话逊色到哪儿去,同样有着迷惑人心的魔力,绷着一张脸跟在了师青若的后面。


    直到随她一并,走进了一座四处都是冷气的冰窖之中。


    在前方的寒冰玉床之上,躺着一男一女两人的尸体。


    “这便是被公子羽和元十三限所杀的方歌吟。原本等到血河天羽各派到来,他的遗体就应该在高小上的主持之下安葬,谁知道就连高小上也死了,就先继续寄存在迷天盟的冰窖里。


    她指着方歌吟的胸口那处重创,朝着阿飞问道:“烦请前辈认上一认,这是什么门派的武功。


    阿飞的面色冷酷,似乎也被这周遭的寒冷感染上了几分,目光却依然很亮,像是能够洞察清明眼前的一切。


    隔着薄冰与腐肉,他依然敏锐地察觉到了些特殊的痕迹。


    数年前他在边城走动那一带走动的时候,曾经和西方魔教交过手,星宿海的魔人用出过一种武功,叫做天绝地灭大搜魂手,能够在出招之时剥夺人身上的血气。


    又因这功法霸道至极,在习练此功之人寻常的出招里,也或多或少会带上一些影响。


    眼前的这个伤口也不例外!


    他还有一种直觉,造成这伤口的武功和大搜魂手出自同源……


    “这一道,叫做趋魂迥元,正是出自西方魔教的不传之秘《天地交征


    阴阳大悲赋》与魔教的外功武学圆月弯刀并称但后者还有练成之人前者却只零散地掌握在各方长老手中。”


    “那……”


    “你不必问我是从何处知道的消息”师青若沉声打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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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整章节)“也不必问我这大悲赋是如何流落到公子羽的手中。我只想说他确实是个天生适合习武的奇才却是个不走正道的奇才。”


    “就算不是公子羽而是魔门手笔现今江湖动乱前辈既然身负不世武功难道真要如同沈浪一般避世孤岛、不问世事放任他们继续为祸不成!”


    像是为了应和师青若的话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从后方响了起来“前辈刚刚抵达汴京或许还错过了一个消息。方歌吟的义子死后能继承他留下武功与势力的只剩下了一个高小上。但高小上竟然在半月前意外死于密室之中就连眼睛也被人用绣花针给缝上了如此手段也很像是魔教手笔。”


    阿飞循声回头就看到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青年。


    他并未与对方真正见过面但听过这个人的名号正是四大名捕之中的无情。


    阿飞沉默了片刻定睛凝神地朝着来人看了一阵长出了一口气答道:“好我会暂时留在此地等我看清楚谁真谁假之后自会出手的。”


    师青若眉眼间顿时满是喜色。


    别管阿飞现在是不是只说自己站在中立的立场上起码现在他愿意留在此处便是她在紧要关头能够得到的一路支援。


    面对公子羽、元十三限、狄飞惊还有傅宗书等人的联手她也不敢说自己提前知晓的种种情报到底能不能派上用场更不知道她去襄阳山中提升武功的时候公子羽又做出了什么安排。


    为自己多添一路底牌总比毫无准备要好得多。


    见阿飞已转头出门师青若连忙让人安排好了他在此地的食宿又专门多说了一句让人不必打扰他但并不限制他在迷天盟中的走动。


    阿飞的脚步顿了一下这才跟着那领路的帮众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师青若弯了弯唇角转头对上了无情的眼睛。“想不到无情总捕也有为人圆谎的一天。”


    刚自冰窖中往复了一轮在此刻的日光之下还能隐约自无情的鬓边看到一抹微微泛白的水光让这张脸愈发看来像是带雪的寒梅。


    寒梅傲骨再加上这四大名捕之首的头衔谁也不会觉得无


    情总捕的话中有何偏私之意。


    面对师青若的这句调侃,他的神情也自是一番岿然不动:“我说假话了吗?坑害高小上的真凶还未被缉拿归案,只是已有疑凶而已,说这是魔门作风,也并没有错。”


    这话说的,和她将阿飞“骗”来汴京的语言艺术,可谓是一脉相承。


    师青若莞尔:“神侯府既有图谋变通之意,从大捕头这里开始,也不算太糟。”


    无情端详了一番她此刻的精气神,有点无奈:“你如果在这夸奖的时候,少两句指桑骂槐,我想我会更高兴一点。”


    “对了,”他忽然岔开了话题,显然没有在神侯府是否要图变这件事上纠结下去,转而说道,“师夫人离开汴京已有将近一月,还有诸多事宜需要由人汇报,我就不多打扰了。先前我见陆公子和楚公子听闻你回来,好像都有话要与你说。”


    师青若刚要迈开步子,又忽然停在原地,回道:“算起来这两人也是同病相怜了,但他们要说的都不是急事,大致的情况我也已在沿途听过了些,相比起他们两个,我看我还是更应该去见见纯儿。就劳驾大捕头帮忙带个话吧。”


    高小上之死,在外人看来是杀害方歌吟的凶手再一次动手,无情也大可以先这么对外来说,用于迷惑那个真正的凶手,但师青若分明能从他的神情中看出来,他已经知道了动手之人的真正身份。


    被师青若派去盯梢高小上的金九龄这个人,实在得算是六扇门中的异类。相比于大多数生活俭朴的捕快,他更喜欢锦衣华服的享乐人生,偏偏他又没那些经营统辖的本事,难免入不敷出。


    若要维系这样的生活,只能动一些歪脑筋。这一动,就动到了手握方歌吟私库的高小上头上。


    饶是陆小凤在师青若有此安排的时候,便已隐约有了个猜测,他也没想到,他那个在六扇门中任职的好朋友,居然真有这样的胆子,在这等风声鹤唳的紧要关头,冒险杀死了高小上,将他的死栽赃到了元十三限那些人的头上。


    他也更没想到,他好像从来就没有看明白他这个朋友的野心。


    不,打从他走了邪路开始,他们就已算不得朋友了。


    只能说,他这边的情况总算还比楚留香要好一些,起码——


    金九龄只是杀了高小上这个暴露方歌吟夫妇行踪的恶徒,从他这里撬出了一些消息后,将他杀死,嫁祸给另一个恶人。


    无花却是偷盗了天一神水,以达成他和南宫灵合谋的目的,还嫁祸到了楚留香的头上。


    虽然好像没有什么比烂的必要,但总算还剩了一点做朋友的义气。


    师青若思忖了一阵,觉得这两人倒是不妨再多聊聊,说不定就彼此劝慰看开了,并不必多夸她一句料事如神,晚些也不迟。


    先前为了留住阿飞,她在换回了自己原本的衣服后,只让人匆匆给关纯送去了一份口信,现在还得与她长谈一番,才好知道,在她离开的这一个月间,各处的安排都如何了。


    当她回到自己的书斋当中时,她那便宜女儿也早卸下了易容,带着几份文书站到了她的面前。


    师青若将其接过,信手翻了翻,便见关纯果然很对得起她的信任,与朱小腰一并将迷天盟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


    光用井井有条来形容,或许还不太恰当。


    因方歌吟之死,各方人员散乱,迷天盟本就有心招募人才,关纯又得了命令表现一番,拉拢进来了不少人手。


    这其中甚至还有一个格外特别的高手,名唤惊涛书生。


    多指横刀七发,笑看涛生云灭——这本是数年后会有的六位高手并称,其中的“笑看”,就是已然身陨的方应看,而“涛生”,就是这位惊涛书生吴其荣。


    她开口赞道:“我回京途中先往楚河镇走了一趟,你倒是给这些外来人选了个好地方。”


    关纯答道:“早年间苏公子接手金风细雨楼不久,就已冒犯到了六分半堂的地盘,两方正是在楚河镇展开的械斗。后来在此地分界,各自做事。虽然随后的争斗都已上汴京来正面较量,但在楚河镇这个地方,都还留了不少眼线。青龙会那边的人若要抢在我们前面拉拢人手,很难逃过我们的盯梢。”


    “他们动了吗?”


    关纯点了点头:“下手很隐秘,加上还有其他势力拉拢这些群龙无首的帮众,我不敢全下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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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能让唐蓝做起事来束手束脚,就是最好的情况。”师青若将手中的文书搁在了一边,朝着关纯露出了一个笑容。“放手去做的感觉如何?我是说……按照道义秩序去做。”


    关纯抿唇默然。


    虽未答话,但这大概已是师青若最希望得到的答复了。


    “罢了,先不说这个。”她指尖在坐着的太师椅扶手上轻轻叩击,关纯只觉她在这松弛感里又是说不出的步步


    紧逼“狄飞惊那边怎么样了。”


    “我大约知道他在哪里了也知道……”关纯咬了咬牙“他可能和您说的公子羽起了冲突。”


    “哦?”师青若有点意外。


    “正如我先前所说司空摘星的易容之术在这天下间甚少有人能与之匹敌但既然狄飞惊对我有情他就一定能认出我来。”


    关纯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又恍惚在想她先前能暂时顶替师青若的身份也与她出现在人前的次数不多大有关系。


    易容能模仿出她的皮相却很难让她模仿出师青若的神韵。


    就如此刻她明明已不似刚成为圣主之时内劲外放的凌厉在那双清明的眼里泛着的柔波涟漪之下分明是一抹惊雷。


    “然后呢?”


    关纯压下了心中的一瞬感慨“他起先只是有意试探希望能从我这里得到更准确的消息但在太湖那边的消息传来后他先乱了。”


    这可真是个天降惊喜啊。


    按照关纯所说拥翠山庄的少庄主夫人出自大漠石观音的门下在黄蓉的“威逼利诱”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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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整章节)决定做个“勇敢的好人”站出来揭发无花和南宫灵的真正身份。


    这兄弟两人有个出自东瀛的父亲也有个极为特殊的母亲名叫李琦曾是黄山世家的大小姐。她为了报仇前往东瀛学艺生下了那两兄弟后折返中原报仇杀死了众多当年与黄山世家为敌的华山剑客。


    若故事只到这里或许还能说她一句女中豪杰偏偏她自恃武功高强以石观音为号自此在江湖上兴风作浪成了西域沙漠之中的女魔头。


    不仅出于嫉妒毁掉了众多美貌女子的面容其中就包括了前任丐帮帮主的夫人秋灵素还在沙漠之中种植了一片罂粟控制着自己门下的众多弟子。


    而认回母亲的无花和南宫灵也继承了她祸乱江湖的志向。一个以高僧的身份出入各家门户玩弄女子感情其中也包括了神水宫中为他偷盗神水的那名女弟子而另一个则枉顾丐帮帮主任慈对他的养育之恩对其下了毒手顺理成章地接过了帮主之位。


    现在无花和南宫灵被押解入京审讯将一些过往的疑案也给一并算清洪七公则留在济南将丐帮的秩序重新整顿起来。黄蓉郭靖则在安顿好了杨铁心夫妇后与楚留香一并带着段天德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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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飞惊乱了阵脚也正是因为此事。


    石


    观音虽然不是水母阴姬、诸葛神侯等人的对手,但放在这江湖上,也绝对能算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何况这些年间,她隐居于西域边陲,甚少与江湖上的武林高手交锋,以她的习武天资,谁知道她有没有得到什么奇遇,突然提升了武功。


    无花和南宫灵既是她的儿子,若是双双殒命于汴京,对她来说怎么都算是个损失,又怎么知道,她不会隐藏踪迹潜伏而来?


    更微妙的是,这汴京城里人人都知,迷天盟现在的七圣主是个举世无双的美人。


    可也没人告诉石观音,现在在那张易容之下的,不是师青若本人,而是关纯!


    “他觉得,这是您一面另有要事去办,一面也将麻烦转移到别人的头上,加上青龙会那边的态度不明,我同样有可能是被推出来的箭靶……


    师青若没忍住笑了出来,“他向来谋划万千,是雷损心中的军师,倒是在感情上失了方寸。


    拿关纯来对付狄飞惊这一步棋,真是走对了。


    公子羽为人孤傲,未必真将与他结盟的元十三限和狄飞惊看在眼里,但一定不会希望其中有人擅作主张,率先行动。狄飞惊要救人,公子羽要阻拦,其中必有嫌隙。


    是时候用这个再做一点文章了。


    若是能提前斩断公子羽的一条臂膀,她也更有底气,将这个故弄玄虚的家伙逼到前台来!


    离京一月,她已远比先前要有底气。


    为了印证关纯所说,她趁着天色尚未擦黑,以自己的本来面目又往楚河镇走了一遭。


    她看到,人群中有个顶着六分半堂势力归属的人,在望见了她“不经意在车窗边比划出的手势后,又朝着这边迈出了两步,像是想要确认自己是否看错了东西。在察觉自己并未眼瞎错认后,又飞快地消失在了人群之中,去给他后面的人通风报信去了。


    师青若摸着袖中的紫薇软剑,眼中的玩味一闪而过。


    但听到前方的动静,又很快消失不见。


    马车因前头有人,不得不停了下来。


    师青若令人掀开了前头的车帘,就见前方站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楚河镇已近黄昏,日暮余晖照在白衣之上,也像是铺了一层暖色的轻纱,倒是将他眉眼之间的冷漠冲淡了几分。


    “叶城主不闭关参悟剑道,怎么还散步到了此地?好雅兴啊。


    叶孤城抬眸朝着车中望来,清冷而锐利的眸光仿佛浑然不


    受车中阴影的干扰,也能清楚地看到车中之人的面容。


    另一方也是同样。若是师青若并未看错的话,在他的眉眼之间有短暂的神态变化。


    翻译过来,应该叫做“松一口气。


    他却只以平和的语气问道:“夫人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剑客?


    师青若藏在袖中的指尖一动,回道:“叶城主剑若飞虹,气势辉煌,也确实不像是闭门造车能修出的剑道,出来走走也好。


    “我问的是人,不是剑。


    叶孤城的这一句话说得很轻,像是并不愿意让周遭朝着这头看来的人听到这句话,却格外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耳中。


    落日将近的红霞倒映在那双浅色的眼睛里,模糊去了其中的情绪,但师青若还是有种直觉,他此刻的表现,和先前夜间所见的大不相同。


    他固执地又多重复了一句:“夫人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师青若缓缓答道:“一个看似出尘,却又逃不开尘世的人。这样的人在世间并不少,但叶城主又有些不同。


    “我先前说城主剑若飞虹,人又如何不是呢?


    她一边放下了车帘,一边继续说道:“不过城主是何种独特的虹彩无需由我来评定,既是剑客,便是心随剑至而已。


    “天色已晚,我要回迷天盟去了……


    她那让路的话还未说出,忽听车外传来了一声惊呼。


    下一刻,便有一只冷白修长的手一把握住了马车的车门边缘。


    他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并未顺势掀起车帘,而是顶着车中那一道抵在他指尖的剑气,问道:“夫人先前与我的那个约定,还作数吗?


    什么约定?自然是她送出了自己的掩鬓花钗,等叶孤城与西门吹雪比斗之后,便将她为何了解叶孤城的答案告知于他。


    师青若端坐车中,手握的那道紫光徐徐卷回袖中,隔着车帘答道:“我所说过的话,从没有不作数的。


    “好。


    有这一句话就够了。


    叶孤城并没有打算真做出拦截车架不许通行的举动,赶在师青若已生恼怒之意前便已松开了手,退到了一边。


    或许是因落日已淹没在了楚河镇最远处的房屋之后,当他身上的暖意退去,就只剩了平日里令人望之生畏的清寒。


    这让周遭的旁观之人明明见到了这样的一幕,也几乎是下意识地避开了目光,唯恐自己知道得太多,反而


    惹来了麻烦。


    在他的面前,那辆坐着迷天盟圣主的马车也已继续向前行驶而去,只有夏日的夜风吹起了侧窗的帷幔,让师青若偏去那头的余光,看见一抹微红的颜色自他的指尖垂落了下来。


    又很快被他自袖中摸出的绢帕擦拭了干净,依然是那个看来不染纤尘的白云城主。


    师青若垂眸转回了视线,心中暗忖,希望叶孤城不会因此想到更多的画面。


    至于他似乎已经发现先前有人暂代了她的位置这件事……


    “抱歉,我方才有些走神了。”师青若收回了神思,转回了眼前。


    马车自楚河镇行出后,并未即刻返回迷天盟中,而是停在了郊外,与另一架从天泉山上行驶下来的马车碰了个面,倒是省了苏梦枕再往迷天盟走一趟。


    她今日刚刚回来,迷天盟内部的事情已从关纯这里知晓了,那就只剩下外头的事情了。


    当先要见的,自然是与迷天盟现有结盟的金风细雨楼楼主。


    她看了看苏梦枕的脸色,忍不住问道:“你的病情又加重了?”


    若是她没看错的话,虽外头已是明月千里,夜色正浓,苏梦枕的脸也只被透过车窗的稀薄月色与车中那一盏明灯照亮,师青若依然能辨认出,在苏梦枕的脸上似乎带了一层薄粉,为了掩饰生病所造成的面色不佳。


    光线不太好,原谅她看不出来这和她离开汴京之前有什么分别,那也只能猜测是苏梦枕的病情又加重了。


    她又不是没听过楼里供奉着的那位御医对苏梦枕的诊断,说他的内力虽然能压制着伤病不至要命的地步,却也将他在襁褓中就中了的毒掌,连带着后面拼杀受到的伤,都变成了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病症。


    现在没让他在和雷损的血拼中受到更严重的伤,白愁飞这个烂人也没进入金风细雨楼给他添堵,总不能是又遇到了什么其他的糟心事,把他的病情又给激化了吧?


    苏梦枕被这道关心的目光一烫,沉声答道:“我近来没有动武的机会,病情不至于恶化。”


    “那就好。”师青若笑了笑,“在没解决掉那些大麻烦前,苏楼主可不能倒下去。”


    “你也是。”


    苏梦枕回答得简短,师青若却活像是见了鬼一般,因这句话朝着他投去了一道疑惑的目光。


    他向来说话直接,但这句话从师青若的口中说出来,还算是寻常,从苏梦枕的嘴里说出来,便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