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梦枕说话的语气与神情,让她根本无需怀疑,自己先前听到的是不是一句谎话,又是不是已经经过求证。


    但这算个什么情况!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一个皇帝……”


    就算是个武侠世界的皇帝,可以特殊一点,“怎么能来迷天盟中!”


    哪家的皇帝会干出这样的事情。


    最多就是,想想他父亲在位的时候干出来的糟心事,又觉得他现在做的也不算有多骇人了……


    师青若转而又问:“他既要处理朝政,又是如何在我迷天盟中任职的?”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小皇帝并不会武功,更不用说是什么分.身之术,那他的时间到底是怎么分配出来的?


    苏梦枕答道:“我问过神侯,近来陛下病的次数有点多。”


    师青若:“……”


    苏梦枕:“傅宗书原本就不乐意看到陛下将手伸到太长,陛下一面对他施压,一面又时而身体抱恙,需要闭门谢客,让他可说是又爱又恨。不过要我说,陛下其实走了一步好棋。”


    师青若思忖须臾,“陛下抱恙在身,仍有抗衡傅宗书之心,不愿他继续掌握辅政之位,若是病情加重,难保不会孤注一掷,铲除奸贼——傅老贼必定是这样想的。”


    南王世子与陛下长得这般相似,但要想取代小皇帝的位置,还得由傅宗书和南王达成某种协定。


    傅宗书对于这个行动,绝不会有南王府那边这么热衷,因为当天子换人的同时,固然是将一个天大的把柄送到了他的手中,又何尝不是往朝中引入了一路大敌。


    南王将世子与皇帝长相相似的消息秘而不发,隐藏了那么多年,也能算是个野心家了。


    傅宗书未必愿意和他和平共处。


    可若是当今天子对他来说有百害而无一利的话,他心中的天平便有倾向了。


    小皇帝此举,正是要促成傅宗书真正下定决心。


    “不错,”苏梦枕赞同她的推断,“陛下人虽年幼,却并非被人随意把控的傀儡,反而异常聪慧。他能让人去支援王小石,协助他将段天德送来汴京,对于南王府的行动……我猜他应当也知道一些。”


    在这一点上,反而是金风细雨楼的消息落后了。


    不过这也怪不得杨无邪和苏梦枕。


    先前风雨楼和六分半堂已到了决战生死的关头,为了确保汴京城里最后剩下来的这个帮派是金风细雨楼,而不是


    六分半堂,白楼的情报部门已将大部分的人力,都用在了调查六分半堂各堂堂主上,反倒是陛下还能潜心关注于朝臣和各方王侯的行动。


    站的视角不同,看到的东西自然不同。


    苏梦枕叹道:“有些事情,与其让他们继续在暗地里联手,缓缓发展壮大,还不如逼对面走上一条不归路,来个捉贼拿赃,只是……


    师青若听懂了他的疑惑:“陛下这么做,是不是对我们太信任了?


    傅宗书和南王联手,绝不仅仅是朝堂权臣和边地藩王结盟而已。


    就以如今汴京城里的局势看,傅宗书的背后还有元十三限这样的绝顶高手,以及他从早年间掌权开始便四处招募的人才,南王世子的到来,还带来了白云城的那位剑仙。


    再加上潜藏在暗处的狄飞惊,唯恐天下不乱的公子羽——


    足以将汴京搅和得天翻地覆!


    要换天子,这些人也必定用出全力,非置陛下于死地不可。


    这固然能给傅宗书定罪,可若是神侯府、风雨楼和迷天盟的联手没能击退敌方,到时候也不过是史书由胜者来写罢了。


    小皇帝行事果决是个好事,这份信任,和他这番举动背后的意义,却属实太过沉重了。


    苏梦枕都默然了一阵,心中同样有此一问。


    忽听师青若道:“今夜苏楼主若无其他安排,可否与我一同去看看,我那位迷天盟的新人小头目,到底是如何办事的?


    有些话无需多说,苏梦枕也能领会到她的意思。“乐意奉陪。


    也算是赶巧,今日的小皇帝还未回到宫中。


    师青若落在屋上的时候,他还正秉持着自己“干一行像一行的原则,在给自己手底下统领的几个新进帮众扫盲解惑。


    汴京寸土寸金,这些招募入盟的新人所住的房屋虽在近郊,也大不到哪儿去,就连屋中的烛火也显得有些单薄。


    但在烛光之中的少年,虽因化妆改扮扑了一层黄粉,以掩饰自己因身家富贵而养出的肤色,仍旧显得格外出挑。


    倒也难怪他明明几乎不会武功,仍旧占了领头的位置。


    最重要的是,在众多草莽之中,他识字!


    这简直是个天大的优势。


    正好此刻,就有个壮汉凑到了少年的身边,“祝大哥,劳烦你再给我讲讲,咱们后日那个考核到底该注意什么?


    明明他比自称“祝棠


    少他这声大哥喊得仍旧顺口极了。


    朱棠一把接过了他那横七竖八的“笔记”笑道:“我不是同你说了吗咱们入盟的第一道考核就能瞧出来了盟中新人不一定要有多聪明但一定不要自作聪明还要听得懂人话。这次的考核也不是为了考校武功而是要你能熟悉自己的队友朋友


    “你就放宽心吧我先前都教过你了。”


    见那壮汉仍有几分犹豫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安慰道:“你看我今日还要偷偷去找有门路的人多了解一些内幕稍后就要离开你帮我打好掩护我保管你能通过还能靠着最近多学了几个大字再往上升一升。”


    这话一说尤其是那人情往来的门路说出了口比什么话都要管用。


    这屋子里的其他人也相当听话地点头称是“恭送”着他们大有来头的祝大哥踱步走出了门。


    少年一消失在了这些人的视线中也立刻加快了脚步与等在门外的殷羡会合在了一起预备以最快的速度赶回皇宫。


    眼看陛下已坐上了车殷羡一边催动了马车一边忍不住嘟囔:“要我说啊陛下就不该混上这个小管事位置的。您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和这些三教九流的人混在一起已经很不像话若是想要身份不被暴露还是该当办事收敛着一些的好。”


    万一他教那些人过关从京郊调到总堂要不要见迷天盟的几位圣主?


    万一有人曾经见过陛下的画像会不会发觉他的身份有异招惹来什么麻烦?


    又倘若这些不通文墨的帮众说不明白道理对陛下造成了什么伤害这事情又该怎么算?


    若是出了事情他殷羡反正是没有那么硬的骨头那么结实的后背能够将所有的职责都扛下来。


    至于迷天盟……


    是陛下自己把自己送进迷天盟来的可不是迷天盟强行把一个皇帝绑架到这里来的好像也怪不了他们。


    难道要怪他们的师夫人长得太过好看怪她将考题出的太有意思吸引去了陛下的注意吗?


    “我又不是因为师夫人才留在这里的。”朱棠顺手抄起了车中的扇子往脸上扇了扇风总算觉得方才屋中的暑热被散去了些说话的语气倒是依然平静“我出生后不久就被立为太子登基的时候年纪又小从不知何为


    一家不扫、何以扫天下的道理。现在才明白了些。这迷天盟一角,不过是个弹丸之地,人际往来、教授帮众、出门办事的学问倒也有趣。”


    难得有这样一个以小见大的机会,他为何不要?


    更何况,他也是在借着这里的人与事,将这位突然来到汴京的迷天盟七圣主,再看清楚一些。


    看看她能不能,承担起一份重任。


    “你不觉得这里挺有意思的吗?早年间的迷天盟自关七疯后藏污纳垢,师夫人接手之后,却要让这些只知帮派争斗不知家国天下的人去懂礼守法,还不能让他们觉得自己是被框在了死规矩里,该给的甜头都得给足。你信不信,把那屋子里的莽汉放到傅宗书面前,这些人都比那狗贼知道,什么叫做忠君爱国。”


    朱棠嗤笑了一声,便并未察觉到,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所乘坐的马车下忽然掠过了一阵风声,消失在了数丈之外。


    他自己也没继续跟殷羡说下去。


    这以小见大,可不仅仅是他从迷天盟的一隅感悟治理天下的道理,还是他从迷天盟对这些新人帮众的培养,看清楚那位师夫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否则,他又怎么敢将自己的生死轻易交托出去。


    当他赶回宫中之后,先前在脸上的伪装也以最快的速度被他清洗了下去,又重新敷上了一层更白的脂粉,变成了一副略带病容的样子。


    该说不说,他回来的时间选的正好。


    更应该感谢迷天盟的前圣主关七在破碎虚空前除掉了米有桥,让他出入禁宫都少了些顾虑,不会来个皇帝爬墙被抓的笑话。


    他刚在床边拿着一份奏折斜靠躺着,就听到了大内太监总管王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问他要不要再叫一份睡前的甜汤。


    “让他们送来吧。”朱棠有些虚弱的声音传了出去。


    王安垂着脑袋,在门外摆出了一派恭敬的样子,一双不大的眼睛却在听到这声音时闪过了一缕嘲讽,口中称“是”退了下去。


    朱棠看不到他的表情,王安他自然也看不到,那个“病弱”的小皇帝忽然无声地扯了扯嘴角,满是玩味之色。


    ……


    沉沉夜幕之下的汴京城,好像安静得只剩下了夏日的蝉鸣与间隔着一阵才响起的打更。


    但又好像,那些远比帮派争斗还要更进一步的争斗,正要在这样的夜色之中酝酿,借着夏日的热力发酵。


    一封书信从


    皇宫偏门的一角,由接替宫门换班的侍卫带了出去,又经由了数道“工序”,方才送到了这汴京城中的一处偏僻院落,直到抵达那个和当今天子面容极其相似的年轻人手中。


    他似乎发出了几声大笑,又立刻伏案落笔,将他要传递密谋的计划,着人继续传递出去。


    不过若是他多学一些知识的话,就应该听过一个词,叫做“事以密成,言以泄败”。


    经手了那么多人的计划,再如何匪夷所思,也总是容易出问题的。


    相比之下,关纯和狄飞惊之间的传讯,就要简单快捷得多。


    当那条“求救”“行动”的信号发出后的第二日夜晚,在迷天盟中便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还是闯入了迷天盟七圣主的院子。


    原本留守在此地附近的守卫,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新被调来此地不久,在下一批换班的兄弟前来时,竟然并未发觉,这其中有大半根本不在换班的名单上。


    但眼见这些人似乎都看着有些面熟,应当确实是平日里在迷天盟中走动的人,他们又都没将这放在心上,将换班的令牌交到了后面那波人的手中。


    可也就是在此刻,一道道快如疾电的寒光忽然从另一方发出。


    刚刚背对转身的守卫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呼喊,就纷纷倒了下去,死得不能再死。


    自这换班的守卫中,有一道被掩护在后的身影也忽然动了。


    他本是一直低着头,像是因为夜间起身戍守颇为困顿,并未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这掠入院中的动作却是快得惊人,宛然是一位少见的高手!


    院外高悬摇曳的风灯,在他擦过院墙的刹那,隐约照出了他的半张侧脸,虽仍不能看出那大半在阴影里的容貌,却并不难察觉出,他有着一副相当完美的骨相。


    若是再加上不得不低着头这个特征,好像只有一个人有可能如此。


    昔日六分半堂的大堂主——狄飞惊。


    他的武功本就特殊,加上此次行动,又挖出了一批还记得他恩情的旧部,在抵达此地的时候竟未惊动任何一处岗哨。


    当他快速自透气的小窗翻入房中之时,此地也已如同计划所言的那般,房中人已提前备好了离开的行装,换上了一身易于行动的窄袖,此刻正在将腰带再扎紧一些,以防拖累了同行之人。


    在这屋中的一角还倒着个姑娘,因在阴影中看不太清面貌,只能猜测,应


    当是个被提前打晕在这里的侍女。


    来人一把搭上了站着那女子的肩膀,口中快速喊出了一个“走


    然而他看到的,不是她立刻跟上他的脚步,而是那根正要系上的腰带,骤然化作了一道直指他扫来的紫电。不对,那不是一根腰带,而是一把软剑!


    幽暗的烛火,将这道紫色的剑光映照得半明半暗,用剑之人的脸在这剑光与烛光中,也透着一股魔性的姝艳。


    但再模糊不清的光影,也足够让来人辨认出,这绝不是本应该在计划中被接走的关纯,不是那个该带着迷天盟中不少秘密重新回归六分半堂的大小姐,而是师青若。


    可更让人惊讶的,却是来人的表现。


    他唇角微微上扬了些许,一掌朝着后方那道拙劣的匕首刺杀拍了出去,另一只手裹挟着紫气氤氲的内劲,抓向了面前的这把软剑。


    也是在,抓向他面前之人。


    就好像——


    他要带走的,从头到尾都不是关纯。


    就是此刻拔剑相对的师青若。


    后方的一声闷响与吐血的动静根本没有引起他的关注,在那双猝然抬起的冷灰色眼睛里,只有眼前的一抹异彩。


    这道剑光快得不可思议,像是一道抓不住的云雾,猛地兜头罩下,以一种吊诡莫名的技法脱逃出了掌风,直指来人的咽喉。


    只听得一声脆响,正是紫薇软剑猛地又进一寸,一剑击碎了来人的发冠。


    在师青若的脸上却不见分毫得手的喜悦。


    她得了先手愈发咄咄逼人的剑势之中,有一只手一把抓住了发冠的碎片,狠狠撞向了这剑锋。


    刹那的停顿对于他这样的高手来说已经足够了。


    那只先前出掌的手直逼师青若的肩头而来。


    她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进攻的念头,一把抓住了手边的长绫,任凭这长绫的另外一端发出的力量,直接将她拉拽了出去。


    来人急追而上,却在掠出窗口的那一刻被迫停下了行动。


    只因一抹极轻极快的绯红刀光,赫然正从他的头顶斩落下来。


    无边月华也正从这头顶照下,照在了他被人击落了发冠后披下的满头白发之上。


    他抬眸冷笑,面对红袖刀的威胁,依然咬死了那唯一的一个目标。


    刀光轻轻贴来,却像是扎中了一个幻影。


    若非另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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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将师青若一把拉了过去,那只手险些能够揽住她的腰身,将她带


    过前头的院墙。


    而不是如同此刻在发觉难以得手的瞬间已像是一朵飘云一般落在了远处的树梢上。


    那张白发之下的面容少有的没有被遮盖在那张青铜面具之下也让人清楚地看到那是一张年轻到和那白发异常矛盾的脸。


    他站在树梢上轻得不见一点枝叶摇曳让他看来愈发有着一份仙灵之气可那双仿佛无法被光照射进去的冷灰色眼睛却又将他拉回到了尘世之间。


    那双在略显浅淡的眉毛之下的眼睛。


    苏梦枕抬眸上望就见到那一抹冷灰依然无比固执地看着师青若的方向带着一种让人无法解读的复杂情愫。


    但其中有一种一定能够看明白那是势在必得的占有欲。


    苏梦枕的眉头皱了皱手中的刀握得又紧了三分。


    但他并未挡在师青若的面前因为他很清楚——


    她能精准地猜到今日狄飞惊来不了还是设下了伏击来人的圈套就一定有话要跟他说。


    这是她想要亲自面对的东西。


    公子羽垂眸看向院中。


    就在他和师青若交手的须臾之间这庭院中已是骤然亮起了数处火把照亮了那些配合他行动之人的尸体。


    紧随其后到来的朱小腰、王小石等人也一如苏梦枕的表现一般


    连带着师青若和拉住她的陆小凤一并将他这个外来闯入者击败在当场。


    但很可惜……


    他秀丽的眉眼间闪过了一抹讥诮:“子衿你知道的这样的办法留不住我。”


    师青若轻弹了一记手中的轻剑仿佛全没将他的这份傲然看在眼中:“我既知道今日来的一定不会是狄飞惊就没想过要将你留下。不过是要先让大家认认你的脸罢了。否则谁知道这么些年你这面具之下是不是和你的头发一样变成了张老脸说出去都要觉得我在欺负老人。”


    公子羽的武功融合了各方所长尤其是轻功和掌法最强还有青龙会的人为他兜底。就算今日在场的还有楚留香、陆小凤、司空摘星这样的轻功高手也绝不可能将他留在这里。


    但来都来了不气一气他就让他走也未免太便宜他了。


    师青若偏头笑道:“你说是吗阿羽?”


    “你明知道我是什么情况就不必用这种话来激我。”公子羽答道。


    在场之人全看得到他在说话之间


    目光始终贪婪地望着那执剑的丽人,眼中流露出的怀念不言而喻。


    就算无视掉他的表现,也不会有人觉得,方才那句“子衿的称呼,还有师青若作为应答的那一声“阿羽,会是萍水相逢之人应有的。


    师青若笑意转冷:“笑话,你要与我为敌,我自然不会对你有好脸色好语气,这样的道理还需要我明说不成!


    公子羽眉峰一动,声调骤然上扬:“到底是我要与你为敌,还是你非要拦我的路,难道不清楚吗?这世上没有你这么颠倒黑白的。


    师青若没有回答这句话,但好像她静静看来的目光里,已经包含了太多意思,也包括了对公子羽的回应。


    他忽然觉得有点烦躁,一想到先前那道猝不及防的利剑,但凡他躲得慢上一些,削掉的就不是他的发冠,而是他的咽喉,公子羽就只觉一种久违的情绪翻江倒海地顶到了喉咙口。


    可偏偏,那个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不在乎。她不在乎他。


    她明明重新出现在了这个世上,却选择嫁给那个早已疯癫的关七,现在……现在还有这样多的护花使者留在她的身边。


    他深吸了一口气,眸中的冷灰色似乎褪去了几分。


    在独处之时,那个曾经被他说出过无数次的“你骗我谴责,最终还是没在众人面前出口。


    师青若听到的,是一句像是顺着月光飘来的疑问:“子衿,我们青梅竹马,在海外孤岛之上学艺,本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到底为何要走到这一步。


    明明谁都觉得,今夜的主角该是狄飞惊和关纯,要么就是狄飞惊顺利将他的大小姐接出,要么就是关纯早已投靠了师青若,决定用狄飞惊的命来给自己另换一个前程,偏偏他们两个都如此笃定地相信,最后一定是对方到来。


    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他们之间的默契吗?


    他也格外痛快地看到,当这“青梅竹马四字一出,在场的众人里当即便有几个变了脸色。


    苏梦枕也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了师青若的方向,却见这张明艳照人的脸上,丝毫不见对往事的追忆。


    “道不同,不相为谋,好像并非只是个例。你贪欲太重,重到枉顾人情礼法,枉顾旁人的想法,我又为何非要与你同路。


    师青若眸光定定地迎着上方的视线,在这视线相对之中,确难让人从她这里看到几多情意。


    她也更没有忘记,当公子羽从海


    外来到内陆当他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侠客变成诸多势力之主的时候他看似对她永远有着最特殊的态度却永远有那最后一线的转圜让他可以将筹码加到其他的地方。


    这就是那99和100的区别。


    但这个答案却显然不是公子羽想要听到的。


    他平日里习惯了佩戴青铜面具也习惯了将自己的表情藏匿在一副面具之下就连现在摘下了面具也没有例外。


    可如此熟悉于他的师青若不会错看在她将话说完的同一时间公子羽垂落在身边的手忽然收紧牵连着他颈侧的肌肉也微微发力。


    “道不同——不相为谋?”


    远处忽然发出了一道雷鸣一般的炸响正盖住了他爆发出的一阵狂笑。


    他一踩树枝腾跃而起一如他的名字一般像是一道被风裹挟的羽毛向着远处接应的信号而去。


    却有一句话在那雷鸣之后落在了此间。


    “你游戏人间我与你为伴便戏弄天下之人……你凭什么如此对我!”


    “子衿你何其不公!”


    陆小凤刚要去追师青若却立刻抬手拦住了他。


    “不必了唐蓝已经到了追上去也是无用让他走。”


    方才的信号正是由唐蓝发出。


    若是公子羽没能及时撤离青龙会的人会以最快的速度突破迷天盟的把守。


    今日并非严格的备战不过是见一见故人没必要为此拼死。


    王小石收剑还鞘挠了挠头:“这人是不是走太快了少说了几句话。我以为他要在离开前放个约战狠话的……”


    现在则活像是个怨夫就剩了一句哀怨自己被情人抛弃的话。


    哦不对按照他先前的说法是被青梅抛弃的。


    王小石话未说完胸前已挨了温柔的一道肘击:“你不会说话可以先不说。”


    难怪风雨楼说王小石失恋了十多次了这是真有原因的。


    没看到吗公子羽此人本就是迷天盟和风雨楼要一并面对的劲敌现在他终于不再只是师姐姐口中的一个名字真正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虽然因为被预料到了行踪少了几分神秘感却又何尝不是带来了另外的一种压力。


    公子羽留下的那句话或许不像是约战前的狠话却也让师青若看向他离去方向的目光里终于出现了一瞬的恍惚。也让……也让那位金风细雨楼楼主多出了一份不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