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吃过！而且比你以前吃得还要高级得多，只是、只是、哎呀反正说了你也不懂……”


    日趋圆润的小白猫伸了个懒腰，装作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抖了抖胡须，继续眯着眼睛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扶光又长大了些，小猫头上的毛发不再纯白一片，而是夹杂了几丝棕色，和她头发的颜色如出一辙。


    随着体型越来越强壮，扶光想要“开疆扩土”的欲望就越来越强，于是她就收编了一个小跟班，只是这个小跟班有点笨，不过她是个宽容的老大，所以也不甚在意。


    但其实那只蓝猫也并非自愿。


    只不过它太蠢了，作为从小家养的、温顺的猫，独立生活技能为零蛋，而且毫无判断力，只要是个人过来它都愿意露出肚皮乖乖等摸，即使扶光提醒过无数次，人类里面有坏蛋，它也不听。


    所以因为它的愚蠢、对人类不设防、四肢不灵活等等缺点，流浪猫群也不接纳它，自然而然就跟扶光混在一起了。


    但它真的很烦，不想着学习怎样抓老鼠，抓小鸟，反而一有空就喋喋不休地讲以前的事情，就比如现在——


    “我的主人说了，我是全世界最好的小猫！她经常把脸埋到我的肚皮亲亲我，而且我吃的都是猫粮，猫粮你知道吗？很高级的，而且我有一个好大好大的箱子，里面装的都是主人给我买的玩具……”


    “那她为什么把你丢了？”


    这些话真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扶光怀疑眼前这只不是猫，而是复读机成精，就是丛郁学习英语的那个东西。


    “扶光你太过分了！一点也不尊重我，我都讲过好多次啦，不是主人丢掉我，是我自己不小心跑丢的！主人肯定很想我，每天都很着急的！我小时候跑丢主人急得哭出来！”


    蓝猫被气到鼻子喷气，故作恶狠狠对着扶光道。


    以人类的视角来看这蓝猫不太亮眼，短短的鼻头，一道深深的八字老头纹贯穿整个扁平的、像被车轱辘压过的猫脸，本应该圆溜溜的猫眼也呆板无趣，四肢太短，身上的毛杂乱的黏成一团，颜色灰暗又厚重。


    实在说不上好看，是那种好心人喂养都不愿意撸两把的丑小猫。


    “你带着猫窝一起跑丢的？”


    扶光真的有点没耐心，除了她以外也找不出第二只猫咪愿意听蓝猫这些没营养的猫话了。


    “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蓝猫对扶光说完这话扭头跳上墙头，头也不回地走了，它其实不算肥，但是毛太杂乱黏成一团，显得体型不小，跑跳时便显得很笨拙，以及戛然而止的短粗的尾巴，有点搞笑。


    扶光无所谓地抓着自己的尾巴转圈玩儿，像个小陀螺一样。


    这就是它们的相处日常罢了，可能每个被遗弃的小猫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接受自己被遗弃的现实。


    喵喵喵——


    忽然，扶光被吓得“嗖”的一下跳起来，她最讨厌的声音！没有之一！是那只超级无敌凶的狸花猫！


    “他就是你的主人，你跟着他回家吧。”


    那狸花猫颇有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架势，躺卧在地上，舔舐着锋利的前爪，浑身的皮毛油光水滑，棕灰相间的斑纹如同虎纹一样，两只绿油油的猫眼锐利极了，让人不自觉忽视它并不大的体型，而是被一种天然的野性所震撼。


    扶光怀疑它已经忘记上次咬掉她好多毛又给她一爪子的事情了。


    “算了，就当我欠你一个猫情，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提我的名字，这一片都是我罩着的，再说了，要不是你先抢怀孕的母猫食物，我也不会出面教训你的。”


    那狸花猫晃着尾巴，似乎颇为无奈道。


    “喂，搞清楚好不好，明明是你们先欺负我的好不好……”


    扶光还想再继续争辩，有个小男孩就扑了过来，嘴里惊喜地大叫着。


    “咪咪！”


    什么咪咪？谁是咪咪？这么难听的名字！


    扶光“嗖”的一下就跳到了墙头上去，满脸疑惑地看着这个小人。


    奥，原来是他呀，就是那个还没有垃圾桶高的小男孩。


    原来这个小孩这阵子天天去公园喂小猫，还都是火腿肠和奶香饼干那些贵贵的猫最喜欢的食物，他和猫熟了之后就拿来一个小小的抱枕让猫咪们嗅。


    狸花猫作为猫老大自然见多识广，知道又是一只被人类饲养的笨猫走丢了，仔细辨别气味后，发现竟然是那只三番五次挑衅的白猫。


    它是一只知恩图报的猫，自然不会因为私人恩怨而有情绪，便把扶光引了过来。


    “我说了我不是什么咪咪……我要憋死啦，别摸我了！……”


    白猫努力想从小男孩的怀里挣脱，但被搂得太紧了实在难以施展猫术。


    “喂喂喂，我真的不认识这个小毛孩啊，你别乱认人啊。”


    “不可能，我的嗅觉不可能出错，那上面就是你的气味。”


    两只猫争论不休，但在那小男孩听来只是猫叫声，他蹲下身，轻轻放开白猫，把书包扔到一旁，拧开脖子上挂着的水壶，小心的试了试温度，用瓶盖接了水，小心地递到白猫面前。


    “咪咪你喝吧！”


    那小孩长得很朴实，有一对大大的招风耳，笑起来露出的牙齿还带着豁，蠢蠢的，嘴里还在不停嘟囔着什么。


    “咪咪我又考了第一名！爸爸已经同意我养猫了……我帮同学写作业赚了可多的零花钱……以后每天放学我都给你买不一样的零食好不好……”


    说实话扶光有一点点心动，但是呢，她答应过丛郁要一直陪着他的，便晃了晃尾巴以示拒绝，只不过就在这一瞬间。那小男孩抓住扶光的后颈，迅速塞进了书包里。


    喵喵喵！


    拉链严严实实的不透一点光亮，书包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抓挠声，但作为唯一的见证猫，那只狸花猫。


    竟然只是不停地劝扶光。


    “你别任性了，乖乖跟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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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小主人回家，他很有耐心，你这种品种的猫本来就不适合流浪……”


    扶光真的要被气死了！


    不知道为什么，下午开始丛郁的眼皮就在不停地跳，去厕所洗了把脸也没缓解，手被水沾湿，他用纸巾擦干净，然后认真涂抹扶光送他的护手霜，细致到每个手指缝，这是一种很腻人的哈密瓜香味。


    穷人的冬天总是难熬的，以前的冬天丛郁的手总是会翻来覆去地长冻疮，红肿、发紫、裂口，痒。


    疼痛、不适对于丛郁来说是像进食一样日常的事情。


    但是现在不可以，扶光不喜欢粗糙的手掌，会刮到猫毛。


    垂眸时看到桌上新贴的便利贴，画着一只带着问号的猫头，底下一笔一画写着。


    喝水了吗？


    丛郁拿起水杯站起身，那水杯还挺新，但是看起来质感不算好，大刺刺印着xxx酒店几个大字，不用想了，当然也是扶光的作品。


    扶光在垃圾桶淘来的宝贝。


    丛郁刚从班级后门出去，他旁边的同学就忍不住窃窃私语，他们觉得丛郁一定是谈恋爱了，有可能是网恋什么的，因为他最近太正常了，而他的正常才不正常。


    哗——


    水房很安静，丛郁盯着滚烫的开水慢慢注进水杯。


    丛郁不论做什么事情都会给人一种特别认真的感觉，尤其他那双很黑很沉的眼睛，和他对视时不自觉会被吸引，其实他的五官算不上多标致，但极白的肤色，幽黑的眉毛，艳红的唇色，让人看久了不自觉眩晕与迷醉。


    水房不算狭窄，不过两个高挑的男生并排接水还是会显逼仄，丛郁眼皮都没有抬，等热水到某个刻度时关闭，转身离开。


    “喂，嘶——”


    旁边的男生忽然出声，因为慌张水洒出来一点，溅到他的手上，被烫得龇牙咧嘴，但还是努力扯出个友好的笑容，拦住丛郁道。


    “那个，你好，我是顾山川，我想跟你打听个人……”


    五班自然不跟一班在同一楼层，丛郁又太神出鬼没，总不能去厕所逮人吧，好变态的，可算让顾山川等到一个机会。


    “对，事情就是这样，请问是你的朋友吗？穿的就是你这一件衣服，我真的不是坏人的，我只是想加个她的联系方式……”


    顾山川说完这段话手心出了不少汗，早听说丛郁这个人怪，真接触了发现一点没说错，太没礼貌了，怪不得没朋友。


    顾山川可算是极尽显出自己友善一面，笑起来牙齿不多不少都露八颗，再加上他眼睛明亮有神，很有种少年气的纯真。


    “不是，不认识，让开。”


    丛郁却连个眼神都没给，直直撞开顾山川的肩膀走过去。


    “哎……”


    等人要没影了，顾山川才低声恨恨道。


    “这人有病吧。”


    但是他真的觉得那女孩穿的衣服就是丛郁身上这一件啊，连袖口缝线的针脚都一模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