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十七章
作品:《雁南归》 “牡丹之事你已认罪,接下来便聊聊张大一案。”
芙蓉这次倒是很快承认,“张大也是我杀的。”
崔珩点点头,“讲讲你的作案动机。”
“张大来找我那日,他吃了酒,硬要我同他回家。我本就因他坏我声誉之事对他怀恨在心,他既自己主动上门,我岂有拒绝的理由。”
“回去的路上正巧遇见了盛德庄的赵平,他二人不都正在争夺我,我便假作被张大侵犯,引诱赵平与我一同杀害张大。”
赵平交代那日出门时未带侍从,又因吃了眠云丹不记事,被芙蓉这样一说当真是撇不清关系,听起来十分合理。
崔珩微微沉默后笑了笑,“好故事,不去说书可惜了。可惜芙蓉娘子算对了许多事,却唯独算错了赵平是个左利手。过程错误结果也就错了。”
“凶手是一男一女的话,若你为执刀者,那张大尸体上的按压痕迹不会那么轻;赵平是个左利手,与尸体的砍痕不吻合。凶手其实都是女子对吧,娘子?”
芙蓉变了脸色,咬唇不语。
“你想着自己既已杀了一条人命,即便再担一个杀人罪也无妨。芙蓉娘子,我说的可对?”
崔珩见其一直不说话,面色冷了冷,“传郝氏。”
芙蓉面色煞白,嘴唇微抖,“张大就是我杀的,我认罪!”
不待芙蓉多加辩解,郝氏也被人押至堂上。
郝氏对此似乎在意料之中,她听见芙蓉的声音笑了笑,“不必再为我开脱了小娘子,像崔少卿这般的人,你是骗不过他的。”
芙蓉哭道:“不,不是这样的!”
众人被这样的场面一时搞不清头脑,按理说芙蓉与郝氏之间难道不应是为情竞争的关系吗,怎么如今看着倒像是芙蓉想给郝氏顶罪。
相比芙蓉,郝氏倒是十分淡定,“崔少卿既已将妾带至堂上,怕是心中已有了定数。”
崔珩将推论娓娓道来,“娘子是酉时离开的娘家,邻居于戌时听到哭声,其间仅相隔一个时辰。此时天气炎热,张大又体形肥胖,根本不会出现娘子所说凉透了的现象。”
“再者,你提供的供词与芙蓉所说相差不大。很明显你二人都不知赵平是左利手,且尸体的砍痕是女子所为之事。某劝两位娘子,找替罪羊时需对其知根知底才易成事。”
郝氏勾起唇角,“崔少卿果真聪明。”语气平和地承认道:“杀害张大一事仅妾一人所为,与旁人无关。”就像是在讲述一件很平常的事。
芙蓉急道:“你双目失明怎可能是一人所为!官人,是奴家与她一起联合杀害的张大。”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绕的堂上众人晕头转向。这时王寺卿拍响惊堂木,“肃静!公堂之上,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堂下便安静许多,王寺卿虚指芙蓉,“芙蓉娘子,你且来说说案发经过。”
芙蓉凄凄抹泪道:“张大那日将我带回了家,我确实起了杀心,我本想用簪子将他刺杀。但我不知为何他吃了酒,还能那般清醒。张大认出了我并非他认识的芙蓉,他掐着我的脖子质问我是谁。就在我险些被掐死时,是郝娘子将我救了下来。”
“张大见是郝娘子回来,一巴掌就甩了上去。那般情景下,我们才不得已拿了把砍刀自保。是他自己先冲上来的,我压住了张大的胳膊,郝娘子为了保护我才砍死了他。都是我害了你,娘子。”芙蓉拉着郝氏的手不断道歉。
郝氏轻轻抚摸着芙蓉的手,“不必害怕,我本就对张大此人恨之入骨。是因为你,我才解除我多年之恨。”
郝氏转过头,语气铿锵有力道:“张大身上的砍伤,皆是被我所砍。罪妇郝氏对自己所犯下的一切罪行都供认不讳,愿接受大理寺的处罚。”
崔珩这时提起先前与郝氏在狱中的对话,“先前某问过娘子,家中死过人,为何还住着那间屋子,娘子回不信鬼神之说。如今看来,娘子应是问心无愧才对。”
郝氏微微扬起下颌,“我非笼中鸟,亦非池中鱼。狗被逼急尚有反咬之力,我一介妇人不过也只是想为自己和如我一般的娘子争取到反抗的机会,所以我无愧。”
此案已水落石出,王寺卿再度拍响惊堂木,“既然你二人皆已认罪,那本府就按律法处以谋杀之罪,当斩刑。”
“慢着!”
在一众人质疑的眼神中,阿史那媗走到郝氏与芙蓉身旁,而后双膝抵地,叉手道:“诸位大人可否听民女一言。”
王寺卿在崔珩讲述案件时,多有听他提起眼前这位李家媗娘,她相助大理寺破案理应得赏,如今这是在做什么?
他看向身旁的崔珩,崔珩对其点点头,示意让她说。
“此案可是仍有遗漏之处?”王寺卿问道。
阿史那媗点头,“大理寺是公正之处,百姓皆信服。此案虽已定她二人杀人之实,可难平律法与情理。媗娘亦是女子,便想为她二人讲几句公道话。”
在阿史那媗看来,芙蓉与郝氏又何尝不是另一个阿娜。她无法为阿娜再做什么,只希望让这些同阿娜一般的女子能有个公道。
王寺卿对此倒生了几分兴趣,“接着说。”
阿史那媗直视着王寺卿,声音坚定道:“郝氏与芙蓉虽犯了谋杀之罪,但究其根源,实是为求自保。芙蓉与牡丹皆本是清贫人家的女娘,若非张大与赵平对其不断骚扰,又怎会导致牡丹替妹委曲求全,让芙蓉错杀阿姊。世间女子多艰,却被那二人玷污了自己,她也不过是想保全自己的名声。”
“郝氏因张大恶妒,被其剜割双眼,更是因他丧失爱子,永无儿孙绕膝之福。张大此人对妻不忠,对家不顾。整日留恋烟花之所,借钱不还却以典妻抵债。赵平纵容下属强抢民女,私自关押。此二人,一人身死,一人被捕。为何最后他二人无罪,继续祸乱滔天,却只治俩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堂内众人闻此皆沉默不语,大理寺外有许多凑热闹的民众,听到阿史那媗的话纷纷扬拳,“这位娘子说的对,该给她们一个交代!”
外面吵吵闹闹,崔珩在王寺卿耳边附语几句,王寺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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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道:“那如你所说,张大已死,该如何处置?”
“寺卿,张大虽死,但其恶行也应公示于众,以儆效尤,让百姓知晓为恶者终无好果。至于赵平,他虽未直接杀人,却因一己私欲,酿成今日之大祸,理应留滞官府,听候发落。”
崔珩颔首补充道:“王寺卿,某觉得李媗所言不无道理。律法虽严,却也不能忽视情理。依某之见,不如将此案实情详细上报于刑部,由刑部重新斟酌。”
王寺卿沉思良久,最终缓缓点头,“那便如淮桉与李媗所言,将张大恶行即刻张贴于东西两市。而郝氏与芙蓉一案,待本府整理好卷宗呈交至刑部,由刑部重新审断。”
……
将此案收尾后,芙蓉与郝氏被带至狱中暂押,众人散去。
“媗娘,你可真敢啊,方才你说话时我都为你倒吸口气。”谢惟砚待一些生面孔离开后,将阿史那媗叫住。
此时公堂上除了他二人就剩王寺卿和崔珩在整理卷宗。
俩人正聊着,王寺卿也从官椅上走下,与原先审问那副严肃之态不同,反倒添了几分和蔼,笑道:“某在这公堂断案几十载,倒是第一回见有人质疑审判,而且还是位女郎。”
阿史那媗歉疚地叉手行礼道:“媗娘不懂事,还请寺卿见谅。”她轻微皱眉,继续说道:“不过媗娘是名女郎又如何,女子亦有明辨是非之心,亦有追求公正之勇,不是吗?”
王寺卿听到阿史那媗此番话,笑得更开心了,“先前听淮桉与我说起你时,我便对你产生几分兴趣。如今与你交谈,果真不同。听说你本也是嫌犯之一,后来脱罪非但不走还留下来要查明真相,接手此案你还查出许多线索。”
谢惟砚积极附和道:“是啊,王寺卿,媗娘很能干的。本案涉及的月胡荽、眠云丹都是媗娘查出来的,还有那日媗娘一脚就踢开了那大刀,您不知道有多帅。”
谢惟砚绘声绘色地讲述着,时不时比划下动作,将王寺卿逗得直不起腰。阿史那媗听他浮夸的描述,都不好意思起来。
谢惟砚这时来了一句,“媗娘,可惜你不是名男子。你若是男子,我一定带你去我们金吾卫。”
空气中稍稍安静了片刻,崔珩此时也停下手头的事,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阿史那媗抿抿唇,整理袍角缓缓跪下,“王寺卿,媗娘有一事相求。”
王寺卿见此情形,不明状况,忙道:“这是做什么,有话站起来好好说。”
阿史那媗叉手,双目澄明,“我知从古至今都无女子做官的先理,但如今我朝政策开明。许多女子也能走出宅门,不必畏手畏脚,在长街上策马扬鞭。今上身边也不乏见到女官的身影,媗娘想留在大理寺,哪怕只是打打下手,那对我来说也已经足够了。”
“媗娘不敢说什么都会,只能说是多读了些书。我会的我可以将它们用到极致,我不会的我都愿意潜心去学。所以王寺卿,请您给媗娘一个机会,让我为大理寺出一份力。”说罢,阿史那媗稽首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