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十六章

作品:《雁南归

    “所以我们又绕回了起始点,这个案件的关键还是在于芙蓉。锦绣楼东家说张大案发当日去锦绣楼坐了坐就匆匆而去,可是我们在张大家中发现了芙蓉的香囊,据此我推测张大那晚披风下藏着的就是芙蓉。”崔珩缓缓说道。


    谢惟砚问着,“这既都是被女子所杀,是怎么分析出不是同一个人的?”


    “虽都是女子,但力气也有不同。倘若将常做田活的农妇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官家娘子放在一起杀人,那砍痕的深浅自会不一样。”


    农妇……阿史那媗不由想到先前在牢中看到的郝氏,身躯瘦弱却唯独双臂生了些腱子肉。只是她毕竟双目不见物,若说杀人怕是有些困难。


    “我已派人明日将醉春阁的牡丹传唤至大理寺,假芙蓉被杀之事我们已确定是她所为。张大之事她怕是也有参与,只等她明日的供词。”


    “那明日王寺卿也会来吧?”


    崔珩点点头。


    阿史那媗问道:“这位王寺卿是谁?”


    崔珩回答她:“是大理寺卿,他年老孱弱,不会跟进案子,一般都是堂审定案时出面。”


    谢惟砚笑一笑,“如今淮桉名义上虽是大理寺少卿,但许多案子都是他主要负责的。我们都知将来王寺卿卸任后,他就会接替大理寺卿的官职。”


    阿史那媗微微颔首,心中暗自思忖:“崔珩这人出身好,姐姐又是皇后。像他这样的贵公子不都是挂个官到处玩吗,怎么他就是个特例呢。”


    崔珩从圈椅站起来道,“行了,你们为这个案子也忙活了好几日,今夜就早些回去休息休息。”


    谢惟砚伸了伸腰,“得嘞,忙完这个案子,我也该回金吾卫了。”


    崔珩笑笑,“这些日子你为案子奔劳,大长公主怕也是为你担忧了,回去得好好陪陪你祖母。”


    几人说着在大理寺话别。


    *


    第二日阿史那媗在去大理寺的路上,便见浩浩荡荡的一堆人在长街上排成一队,接着她便在众人的中心望见了手上挂着镣铐的牡丹。


    她跟着队伍走向大理寺,不知是不是衙差已对她面熟的缘故,并未对她进行阻拦。


    凑热闹的百姓眼瞧着阿史那媗坦然地走进去,有些胆大以为自己也能进,结果却被衙差无情地拦下。


    衙差将牡丹押至大理寺,恰此时前院跑出一名侍从,吩咐众人略等片刻。崔少卿在里面招待王寺卿,稍后便进行堂审。


    在众人等时,阿史那媗感受到来自不远处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浑身不自在,是故率先打起了招呼。


    “牡丹娘子,您早。”


    牡丹唇角微扬,歪了歪头,“娘子,你也早,想不到几日不见你都混进了大理寺。”


    阿史那媗没理她话语中的阴阳怪气,只是眼神中隐约透露出一点可怜的意味。


    她仰头看向庭院中的那棵老槐树,淡淡道:“有些事做了,可能后悔的就是一辈子。”


    牡丹轻呵一声。


    随着一声惊堂木的拍响,大堂内的差衙高声喊道:“传嫌犯醉春阁牡丹上堂!”


    “芙蓉,你也原是官家女子,本官不想太为难你。你且从实招来,莫要妄图蒙混过关。”


    堂上坐着的就是王大理寺卿,果然如崔珩所说,身形有些佝偻,已年逾花甲,身上穿着一袭紫色官服。


    王寺卿没有称呼牡丹,而是叫了她原本的名字,看来崔珩都告诉了他。


    阿史那媗将目光落在崔珩身上,他站在主审官的一侧,崔珩旁边还站着谢惟砚。随后崔珩也看见了站在一众衙差边上的她,对她微微颔首。


    阿史那媗回之一笑。


    牡丹毫无畏色,语气不快不慢,“官人,奴家是牡丹,而且奴家不知道奴家所犯何罪。”


    王寺卿对此也是见怪不怪,他看向崔珩,笑道:“淮桉,此案是一手跟进的,本官想听你来审理审理这起案件。”


    崔珩似乎对王寺卿这一抉择也是有些出乎意料,但仍是从容的作揖后向前几步,看着堂下的牡丹,“你名唤芙蓉,牡丹是你姐姐的名字,但你已将她杀害。证据确凿,你若再装糊涂,便是罪加一等!”


    崔珩一惯爱冷着脸,如今审起犯人来,更是添几分严色,好生官威。


    “如官人所说,倘若我是芙蓉,牡丹是奴家的亲姐姐,我为何要杀她?”


    “你发现了牡丹顶替你的名字,与张大与赵平二人苟且,致使你名声受损,毁你——”


    牡丹明显脸上显出几分薄怒,“够了!证据呢,你们有什么证据?”


    “你很喜欢月胡荽,随身的香囊中一直装的是它。售卖月胡荽的摊主经常见你扮作侍女,即便在假芙蓉被发现的前一天,你也进行了购买。”


    牡丹没有走入崔珩给她下的已定圈套,“芙蓉是喜欢这香料,但你怎么就能确认那侍女是我假扮的,难道就不能有其他娘子也喜欢这个香味吗?”


    崔珩这时不说话了,他看向阿史那媗。


    阿史那媗马上会意,崔珩不是不知道,而是在给她机会。


    她走上前,对着堂上几位官员行礼,又转头对牡丹说道:“你很聪明,知道自己的香囊丢了,就马上舍弃自己喜爱的香料。但月胡莱味道强烈又经久不散,在我第一次见你时,你应是刚换,还留存着其香。”


    “其后我每次见你,你的香味都渐渐变淡,时至今日,已全无其味。倘若稍晚些,紧靠香味,还确实难以将你找到。”


    阿史那媗见牡丹一直不语,又道:“你若还欲狡辩,我们可以去醉春阁内搜搜。身上的香味虽没了,但一直被月胡荽熏陶的裙衫上恐怕还留存着。”


    芙蓉安静片刻,低声道:“不用了,如你们所说,我确是芙蓉。”


    得到这个答复,阿史那媗就未再多说,与崔珩相视一眼重新退了回去。


    芙蓉抿了抿唇,问道:“你们还知道什么?”


    “你作案的工具以及你杀害牡丹的场所,你不想让我们知道的我们都知道了。”


    芙蓉忽而眼角淌出一行泪,心底积压的怒火终于释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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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来,“她该死!她就是嫉妒我生得比她好看,比她聪明,样样都比她好。若非阿耶阿娘死的早,我们何需去那下贱地方,她倒是十分适应那里,整日对这个笑对那个笑的。可我呢?!那群人的手指碰我一下,我都觉得恶心!”


    “亲姐姐又如何,为了利益哪有姐妹情深?我比她打赏的钱多,她便顶替我的名字揽客,明知我只卖艺,她就同那两个疥癞,一起坏我清白!我被人说道的整日生不如死,既如此,她也别想好过!”


    崔珩问道:“你既已将她毒死,又为何砍下她的头颅?”


    “因为这样,世间就只有我,再没有与我相似之人。”


    这也对上了崔珩先前在芙蓉房中铜镜上看到的划痕,他猜测的没错,芙蓉不喜欢另一张与自己相同的脸。


    芙蓉将案发经过一一交代,与他们之前所推理出的基本都能对上。她还说出了他们不知道的事,张大与赵平二人在锦绣楼时,时常对她骚扰,威逼利诱让她卖身,对她行偷窥之事,让人听了都不免骂两人一句“畜牲”。


    崔珩轻叹口气,“许多事并非只是你看到的那样。”他将之前从牡丹房中搜出的纸递给芙蓉。


    芙蓉接过一眼便认出是牡丹的字迹,她看的越来越急,双目溢出的泪水如洪流般涌泄。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你一定在骗我!”


    “你是她的亲妹妹,你姐姐的字迹你最是熟悉不过,我们又何需骗你,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阿史那媗昨日看过那些信时,就已猜到她今日会是这个反应。


    她一直恨着的姐姐,却是最爱她的人。牡丹不是嫉妒她所挣的钱多而顶替她的身份,恰恰是因为牡丹顶替她,她才有了那么多钱。


    “吾妹尚幼,未谙人情世故,楼中女子多妒之。日后,其资财唯减无增矣。吾妹素居家中,情有独钟者,唯月胡荽尔。今父母双亡,然长姊如母,抚育之责,重若千钧。纵前路坎坷不平,吾亦必竭尽所能,以遂吾妹之愿,不负亲恩。”


    每一封信都记录着芙蓉的成长,今日学到了什么,吃了多少饭,结识了哪些朋友。


    “吾铸下弥天大错,深知吾妹恨意难消,盼吾殒命,此乃吾咎由自取,罪有应得。此生,于父母,吾竭尽孝悌,未敢有负;于芙蓉,亦倾心相待,然皆因吾之疏失,未克尽呵护之责,对其亏欠良多。只愿吾妹来世脱却这纷扰,化身为平凡女子,远离是是非非。”


    最后一封信表明牡丹已经知道芙蓉在给她下毒,但她装作不知,信上还交代了牡丹代替芙蓉,张大和赵平二人才停住了骚扰。但两人于床帷上都有特殊癖好,喜欢鞭打人,这与女尸上的鞭痕相对。


    牡丹临终前还请求了醉春阁的老鸨收留芙蓉,这也就是为什么十二花仙从锦绣楼转到醉春阁的缘故。


    芙蓉将纸一一撕碎,扬在大堂,“我要杀了他二人!”


    芙蓉被几个衙差按押住,梨花带雨道:“如今这样是要告诉我,我恨错了人,杀了我最亲的姐姐,让我一直被蒙骗着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