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第 59 章

作品:《新婚手札

    第五十九章


    翌日周六,季清叙照例睡了一上午懒觉,孟向珩则雷打不动地一早起床健身。


    中午吃过饭后,两人都无事可做,便一起出门去超市大采购。


    去的是附近一间会员制超市。


    从负一层车库推了购物车,搭电梯上去,季清叙放眼站在斜梯前方的人,忽然感慨:“虽然现在送货上门很方便,但我还是比较喜欢自己来逛。”


    她侧头看向孟向珩,笑道,“你觉不觉得,超市就像人间烟火的具象化。在这里你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人和人生,拥挤熙攘,特别有生命力,尤其低能量的时候来趟超市,就会有种充电的感觉。”


    孟向珩扭头瞧她:“逛超市也能被你逛出人生哲理。”


    他扶了扶眼镜,笑着点点头,“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以前我会嫌逛超市浪费时间,但从今天开始不会。”


    季清叙“哈”一声,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得意。


    扫码进一楼之后,两人先买了点速食、调味品还有生活用品。


    这超市以大宗购物出名,虽然他们选的品类不多,但在购物车内占据的体积却不小。


    季清叙还要去二楼买鲜食,孟向珩把车推到过道边上,躬身将里头大件的盒子箱子都收拾了一下,空出继续放东西的余地。


    超市温度宜人,虽是深秋,但室内却没必要穿厚外套。


    这会男人戴细边眼镜,穿修身的黑色高领粗针织毛衣,搭同色西裤,弯身在那调整购物车,怎么看都有种儒雅、商务、居家兼具的气质。


    季清叙不自觉弯唇,而后偷偷举起手机,将摄像头对准了他。


    结果刚按下拍摄键,孟向珩恰好整理完,直起了身,侧头朝她看了过来。


    两人目光在手机屏幕里相对。


    孟向珩先是一怔,旋即笑着歪了歪头。


    季清叙心脏一下子跳得飞快,脸颊也浮起烫意。


    她抿笑收起手机,几分羞赧:“弄好了?那往二楼去吧。”


    一边说着,她一边若无其事挽住孟向珩胳膊,同他一道往通向二楼的电梯走去。


    孟向珩边走边侧眸瞧她。


    女人脸上红晕还在,并且有向耳廓蔓延的趋势。


    他回眸看向前方,无声弯唇。


    好可爱呀,这女人。


    “你的那个相册怎么样了?”他想起些什么,问。


    季清叙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相册?”


    “Q|Q相册。”孟向珩推着购物车拐弯,同她并排踏上电梯,继续提示,“《未名》。”


    季清叙笑起来:“那个啊,存了蛮多照片的了,未完待续呢!”


    说完,她莫名又把自己逗高兴了,唇角扬得更高。


    孟向珩视线从她脸上收回。


    他才发现,她还挺会自娱自乐。


    二楼电梯口上去后走几步,就是甜品冷柜,里头摆满各式蛋糕甜点。


    孟向珩看见蛋糕便想起:“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季清叙正排在人群后面等待去冷柜前挑选甜品,猛一听见,下意识扭头疑惑看他:“生日?”


    孟向珩被她稀里糊涂的模样逗笑:“你的生日,十一月二十一号,忘了?”


    季清叙恍然。


    其实她对自己生日一直有种很复杂的情绪。


    开心当然有,并且有很多,因为生日这天她会收到很多祝福,尤其认识孟知意以来,每年生日,孟知意都会精心准备礼物或者发她红包。


    但心中对生日的隐隐抵触,她也无法忽视。


    无关年龄焦虑,而是生日难免会让她想到,她的生命源于一对无爱的父母。


    她在出生那一刻被寄托的并非爱意,而是父母单方面为自己选购的最低成本的养老保险。


    她曾有几年时间,在每次生日来临前夕,都会觉得天地昏暗,生活毫无光彩。当然,这种状态,会在生日过去后,自动消失。


    而之前与姚若过的那两个生日,因为姚若在送生日礼物这件事上表现出来的“我可以给,但你不能主动要”的姿态,也叫她想起生日就如鲠在喉。


    但是,此刻季清叙告诉自己,过去的一切都过去了!


    她现在不止有孟知意这个好朋友,愿意为她庆生而大费周章,她现在还有了孟向珩,她的丈夫,更是她喜欢着的,同时也喜欢着她的人。


    今后,她可以慢慢忘掉追究自己的来处,而与身边这个男人一起,认真探索人生的归途。


    想到这里,季清叙弯着眼道:“你知道的,我是个很务实的人。”


    孟向珩了然,笑道:“你想要黄金?”


    季清叙扬唇点头:“嗯!金条金砖金饰金豆子,我都喜欢!”


    孟向珩失笑,垂头握拳在唇边抵了一下:“好,知道了。”


    拿好甜品,两人继续往前面的生鲜肉食冷柜走去。


    季清叙正弯身在冷柜里挑牛肉,刚拿起一盒放进购物车,冷不防孟向珩大手扣住她后脑勺,将她脸藏进了自己怀里。


    季清叙一怔,声音闷闷地从他胸前传出:“怎么了?”


    “没什么。”


    孟向珩说了句,片刻,又放开她,径直往前面一个拿着手机的年轻女生走去。


    季清叙站在原地,不知他在跟女生交涉些什么,只见他最后摊手要过女生手机,当着女生的面操作几下,再将手机还了回去。


    等他回来,季清叙才好奇问:“你拿人家手机干什么?”


    她边说还边朝那女生张望,对方涨红了脸,明显心虚,讪讪扭身走了。


    孟向珩这才解释:“她在拍我们,都是之前热搜闹的。”


    虽然当时热搜上了没多久,就被全部清除,但架不住有吃瓜群众看过热搜上孟向珩的照片后,记住了他,也记住了之后鸿宇集团官号发的那篇公文,里头特意提及的“孟总与夫人感情甚笃,无论身边还是心里都只有夫人一人”也被广为流传,甚至孟向珩一度被好事者戏称为“宠妻狂魔”。


    这个后续,季清叙也有所耳闻,当下忍不住挑眉调侃:“成大明星了喔,宠妻狂魔~”


    孟向珩罕见脸红,抬手去掐她后脖颈,以示警告。


    季清叙缩着脖子躲开,一边往前走一边讨饶:“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孟向珩这才将她拉回身边,同她一起推着购物车横杆。


    不过片刻,他还是温声解释:“我抵触这个称呼,不止是因为觉得羞耻,而是觉得不合适。”


    他侧头看眼季清叙,说下去,“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而且就算做再多,也不是出于所谓的‘宠’。这个字太居高临下了。”


    “那是什么?”季清叙疑惑。


    孟向珩沉吟片刻,最后还是给了她之前在荣城说过的那两个字:“爱重。”


    他继续将这两个字拆分,“平等的爱,和发自内心的尊重。”


    啊,这男人怎么能用这么理智的语气,说出如此动人的情话!


    季清叙不再顾及周围人会不会用异样目光看他们,紧紧抱住他胳膊,脑袋靠到了他肩上。


    当晚回家后,孟向珩没叫刘姐准备晚饭,而是与季清叙一起扎进厨房,共同掌厨。


    两人厨艺其实都一般,但好在现在网上好多美食食谱,只要愿意动手动脑,不愁做不出好菜。


    不过,季清叙有照着菜谱做到兴头上灵机一动,不顾最后成品死活的习惯;


    而孟向珩则是那个坚定的菜谱拥护者,连放几克盐,都要严格按照菜谱要求,拿厨房小克重秤精确称量。


    所以,最后的分工是,季清叙负责备菜打下手,孟向珩负责掌勺。


    油烟机低鸣,偌大的厨房却充斥着两人来回忙碌的身影。


    第一道红焖羊排出锅时,季清叙被空气中飘着的鲜香诱惑,食指大动,没忍住拿起筷子先尝了一口。


    “怎么样?”


    孟向珩神色竟少有地紧张。


    季清叙嘴里塞着肉,根本没办法一下子回应他。


    她仔细咀嚼品尝,肉质鲜香软嫩,而且膻味全都被压下去了,只剩满口留香。


    “好吃!”


    她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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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囵说着,竖起大拇指。


    孟向珩瞬间展笑。


    季清叙把嘴里食物都咽下去了,这才继续从他身边探出脑袋,去看案板上的其他备料,好奇:“接下来做什么?”


    “芦笋炒腊肠,这个比较简单。”


    季清叙崇拜语气:“你好厉害呀,一学就会,还做得那么好吃。以后我再想吃你做的菜了,你还能为我下厨吗?”


    孟向珩也没想到自己竟会像个愣头少年一样,被她几句话夸得飘飘然。


    他连涮锅都更有干劲了,侧眸去看季清叙眼巴巴望着他的模样,笑意更浓,压都压不下去,勾唇道:“当然。”


    这顿晚饭,两人都吃得异常开心。


    吃过饭后,孟向珩去书房处理了点工作,又去主卧洗了个澡。


    等他回到次卧,季清叙也已经洗漱完,换上了睡衣。


    不过,她并没有躺到床上,而是坐在书桌后,点着台灯,拿着笔,伏案认真书写着什么。


    她黑直长发披在肩后,在悠悠灯光下,看上去很像睡前认真温书的大学女生。


    她完全没留意到他进来,直到他走到桌前,身影笼罩在她身上,她才猛地反应过来,几乎是同一时间,拿手蒙住了写字的A4纸。


    很像上课画画写小说突然被老师抓现行的样子。


    孟向珩看笑,斜倚桌前,随手从笔筒里拿了支签字笔在手中把玩,垂头望着她:“不会真在搞创作吧?”


    “什么呀……”


    季清叙无语,“创作是那么好搞的?又累又苦,心中没有一点热爱的人,哪里熬得下来。”


    “那是在写什么?”


    季清叙也没瞒他:“明天你不是要去大宅找爷爷么?我想给爷爷写封信,让你带过去。”


    虽然昨天在爷爷面前,她姿态骄傲,态度也强硬,而且她心里也清楚,明天孟向珩过去,无论爷孙俩谈话的过程如何,最终也多半是以孟向珩获得胜利结束。


    但她还是不想爷爷输得太不甘心,若是可以,她还是更希望以一种和解的方式,让爷爷不再反对她和孟向珩。


    所以,她从今天早上就开始想,自己该做点什么,想了一天,最终决定要给爷爷写封信。


    语言有时候很难表达真正的内心,但文字可以。


    季清叙一直觉得,文字是比有声的语言更细腻的存在,它比声音更能深入人的内心。


    孟向珩轻笑:“怎么,你怕我搞不定爷爷,特意追加一封战书?”


    “不是……”


    季清叙本来挺严肃在对待写信这件事,这下又被他搞得有点想笑但又觉得不该笑,“我想跟爷爷说一些我的想法,不是请求他同意,更不是要挟他同意我们……哎呀,反正就是像聊天一样,虽然目的是希望他欣然同意我们继续在一起,但写的内容又不全是这方面的。”


    孟向珩提议:“那我帮你一起写?我比你更清楚怎么让爷爷心软。”


    季清叙拒绝:“不用,我想诚心一点。”


    又叮嘱,“而且我写完会装在信封里,你带过去时不准看。”


    孟向珩无奈:“连我都不能看。”


    “这是我跟爷爷的单独对话。”


    “好吧。”孟向珩点点头,“那我先上床了,不打扰你写信。”


    “嗯嗯!”


    季清叙朝他挥挥手,示意他赶紧去床上。


    等他靠坐到床头,她才继续埋头苦写。


    季清叙上一次拿笔写长文章还是语文高考,这么多年没动用过笔杆子,一开始她还真有点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感觉。


    床上孟向珩看了会手机,又忍不住把目光挪向了书桌那边。


    季清叙正一手握笔,一手抓着头发,桌上还有几团被她写废了的纸,一整个抓耳挠腮冥思苦想的画面。


    又努力又心酸,又莫名带点好笑。


    孟向珩没忍住,无声笑了下。


    但很快,他唇畔的笑意便逐渐敛去,名为感动和荣幸的情绪,从内心深处油然而生。


    他何其有幸,能有季清叙与他双向奔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