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群早上六点就得出门上班，下班回家的时间不定，有时候回来的时候阮颂惜就已经睡了。


    阮颂惜很少遇到他。


    仔细想想他爸好像一直这么起早贪黑，就算以前没欠债，租了个铺子自己做生意时也是一大早出去，大半夜才回。


    阮颂惜想和他说说话，他不是要早起就是要晚睡。


    阮颂惜怕打扰他睡觉，所以没有晚上等。


    而是早上起来做好了早餐，坐在桌边等。


    阮群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看到客厅灯是开着的，他嘀咕了一句：“我记得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我关灯了。”


    “关了爸。”


    阮颂惜突然出声，给阮群吓了一跳，冷静过来看向她：“小惜啊，这么早起来干什么？”


    “我煮的早饭，”阮颂惜说：“你爱喝的南瓜粥，和我妈爱吃的茶叶蛋。”


    阮群走到桌前坐下：“你又睡不着？去医院看看吧，总这么着不是办法，万一得了你妈说的那个什么……”


    他想了半天才想起来：“神经衰弱，对，这个对身体不好，你一定要去医院看看，不行，爸请一天假陪你去看。”


    “没有爸，”阮颂惜帮他盛了一碗粥：“我好好的，又能吃又能睡的，身体倍儿棒，爬十楼都不带喘的。”


    阮群一跟她说话就笑：“那就好，身体好就好。”


    阮颂惜跟着笑了一下，她看着他爸喝粥，默了许久才喊：“爸。”


    阮群放下碗，一脸得意道：“我就知道你有话说，说说，什么事，只要爸能办到的全部给你办了。”


    阮颂惜的笑维持不了了，只能扯一下嘴角：“我发现我挺喜欢拍视频的。”


    “你从小就喜欢记东西。”阮群笑着说。


    阮颂惜不觉得：“我有吗？”


    “有哦，”阮群仰了一点头，好似是在认真回忆：“很小的时候就问我要手机，要到了也不玩游戏，就在那又拍又录的。”


    “我都不记得了。”


    “爸帮你记得的。”


    阮群拍了拍她的手臂，语重心长道：“想做就去做吧。”


    阮颂惜不知道该怎么往后面说。


    她爸倒一眼看成了她的顾虑：“不用怕连累我们。”


    阮颂惜鼻腔像堵了口气，她声音哽咽：“我是不是很自私很不孝顺。”


    明明知道冷处理下去才是最好的结果，她一旦重新活跃在网络上……


    “你怎么这么想，你可是我和你妈的骄傲，”阮群自豪道：“我和你妈出去都给别人介绍说我们有一个网红女儿，粉丝都有几千万。”


    他说着说着还笑了。


    他开始想着法地安慰阮颂惜：“你怕什么，你不是说有那个律师帮忙吗？”


    “没事，小惜，去做你想做的。”


    阮颂惜点头：“好。”


    阮颂惜坐在电脑面前，素材太多，她脑子太乱，又因为带着一丝胆怯放不开，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剪，也不知道在视频里能说什么。


    最后把自己这段时间拍的视频剪辑在了一起。


    最开始是她刚受到网暴时在家拍的，拍的窗外的风景，那段时间华驿下了半个月的雨。


    每天都阴雨绵绵，看不见一点光亮。


    后面拍的是她从华驿回新城的风景，雨是没下了，但天上见不到几段光亮，再后面接的是暖阳，然后是灿烂的烈阳，烈阳下她转着圈在自拍，最后接上的是周迟序给她拍的视频。


    一张她站在阳台上背对着镜头，朝着天空比耶的画面。


    画面里的阳光正好，尽管只有背影，但视频里的她像和那道暖光融为一体，看着舒适又自信。


    视频发布出去，她开了评论区，这次的她能心平气和的看待每一条评论。


    追着骂的也有，嘲讽的更有，但阮颂惜注意力有了变化。


    看着评论区底下刷过的加油和鼓励。


    她笑了。


    喜欢她的人还是很多嘛，她没有多糟糕。


    她看到了关注好友杨轻羽的点赞和评论。


    也看到了周小四用私人号给她的点赞。


    后面翻着找到了她爸妈的阮今柯的。


    得到重要人支持的阮颂惜心情无比舒畅。


    她翻了一圈没找到周迟序，她突然想起她根本不知道周迟序的视频号是什么。


    她给周迟序打去电话。


    “我发视频了，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周迟序回。


    阮颂惜跑回床上躺着：“那你给我点赞了吗？”


    “点了，刚发出来就点了。”


    “你的视频号叫什么？”


    “爆烤地瓜。”


    对，他好像以前提过。


    阮颂惜又大概翻了一圈，关注自己叫爆烤地瓜的人还挺多，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在直播的时候狂给她刷礼物但从不留言的那个爆烤地瓜。


    这个人从一早就开始关注自己，阮颂惜没往这上面想，又说：“你关注我了吗？”


    周迟序回：“关注了。”


    阮颂惜实在无法从这些爆烤地瓜里分出哪个是他，直接说：“ID号发我，让我知道哪个是你。”


    下一秒，手机里弹出一串数字。


    阮颂惜复制搜索，跳出来的头像让她忘了呼吸。


    他关注了。


    她是第一个关注自己的那个爆烤地瓜。


    此刻阮颂惜明白了一切：“你不是说你偶尔看我直播吗？”


    “是偶尔。”


    “胡说，”阮颂惜憋着气：“我每场直播你明明都在。”


    “可你也是偶尔直播。”


    阮颂惜开始翻起了旧账：“我上次问你的时候你不是否认了吗？”


    那边没了声音。


    “说话啊，怎么不说话了？？”


    周迟序慢慢松口：“这件事很复杂，你觉得像我这样的过度关注，会对你造成困扰吗？”


    “没有。”


    挺惊讶的，惊讶过后才是高兴。


    “我很高兴，你这么早就开始关注我。”


    “那是因为你现在有一点喜欢……我”周迟序耐心说：“如果你对我没有好感，我这样的过度关注对你来说是困扰，是恐惧。”


    像阮今柯说的，是变态。


    他不提，阮颂惜就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


    现在想起，两种态度，还真是自己一念之间的事。


    “所以我不敢说，我怕给你造成困扰，但我忍不住，我总是想看看你。”


    阮颂惜听出了他的矛盾和恐惧，但她不会说安慰人的话，只有实话实说：“我喜欢你啊。”


    他好似松了口气：“还好你喜欢我啊。”


    “所以现在敢承认了？”


    阮颂惜想到了什么笑出声：“挺好的，你知道我所有的黑历史，我都不用在你面前装装淑女了。”


    话落，两人同时笑了。


    “明天来吗？”周迟序问：“我明天下午没事，晚上我们一起去吃饭。”


    阮颂惜刚要同意，杨轻羽的消息发过来了。


    羽~：[明天玩来画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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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你开庆功宴]


    羽～：[别拒绝，你都多久没来看我了？什么情况，见色忘义？]


    她好像是挺久没有去找杨轻羽了。


    阮颂惜重新把电话放在耳边：“恐怕不行了，轻羽明天约我吃饭。”


    “那你去杨姐那吧。”他的话里没有丝毫异样。


    但从他停顿的几秒钟阮颂惜还是听出了不对劲：“你不会不高兴吧？”


    “不会。”


    才怪。


    阮颂惜：“那我去咯。”


    他立马说：“我晚上来接你”。


    阮颂惜笑着：“好。”


    “接你到我这，睡我这好不好？”


    他祈求着。


    阮颂惜当然不忍心拒绝：“好。”


    两人聊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阮颂惜重新打开聊天软件，没得到答复的杨轻羽又问。


    [说话啊，去不去]


    阮颂惜埋头打字


    [什么庆功宴]


    羽∽：[庆祝你重新找回自己最想做的事的自信]


    [太夸张了]


    [来吧，大家都在]


    [都有谁？]


    [周小四，还有叶弛羡]


    这两个人的名字让阮颂惜犯怵。


    上次跟叶弛羡一个人吃饭就被闹得天翻地覆，现在加个周小四。


    两个大明星。


    她才重新回到网络上，岂不是会被露头秒？


    杨轻羽也知道她会担心什么，提前发了消息。


    羽~：[别慌，就在我的画室煮火锅，像以前我们上学那会儿，在天台煮火锅一样]


    羽~：[来吧，周小四攒的局，要叶弛羡喊我都不稀罕去]


    算起来四个人也是好久没聚了，倒不是从来没聚过，只是这两个有空，那个没空，那两个有空，这两个又没空，虽然这些年也零零散散聚过，但还从来没凑齐过。


    这次倒是机会难得。


    阮颂惜同意了。


    既然是在画室弄火锅，那什么东西都得自己动手，包括食材和佐料。


    高中毕业后就被遗忘在角落的那个叫“关你屁事”四人聊天群被重新拉了出来。


    还是杨轻羽做主导，安排每个人该买什么，几点到。


    阮颂惜被分到了买素菜的任务。


    为了新鲜度，她是起大早去菜市场买的，买完了又为了方便，在家里洗干净切好放进包装盒里，然后再一起统一装进的袋子。


    走前依旧坐在沙发上看电脑的阮今柯喊住她：“今天回吗？”


    想起答应了周迟序的事，阮颂惜摇头：“不回来。”


    阮今柯像是提前知道的答案，头都没抬：“去找周迟序？”


    “错了，我是去和杨轻羽吃饭。”


    阮今柯微抬眼皮：“总算是从你嘴里听到过别的答案。”


    阮颂惜虚眼，故意道：“等我吃完了饭就去找周迟序。”


    阮今柯：“……”


    因为提着东西，骑自行车不方便，阮颂惜是打车去的画室。


    等爬上二楼，走到画室，发现玻璃门从里面上了把锁。


    这可真够有戒备心的，四个人就一起吃顿火锅而已，搞得像地下分子私下接头一样。


    阮颂惜拿起手机给杨轻羽发消息，让她出来开门。


    消息还没发出去，门毫无征兆地开了。


    阮颂惜下意识抬头，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在自己面前的叶弛羡，有些反应不过来下一步动作。


    他问：“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