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陵坠马只怕会和当年陈国公府的少爷落得一样的结局，这消息很快便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一时间，众人不由唏嘘起来。


    “这谢大公子年纪轻轻竟要落得这般，要我说啊，都是大太太造的孽。我可是听说大公子和嘉平郡主闹不和，这才搬去了国子监。外头人都在看大公子的笑话，怎戳他的脊梁骨啊，这怕是心情郁闷才去跑马的。只是谁能想到，会出了意外呢。”


    “就是，也不知大太太这会儿会不会后悔自己强给儿子要了这门亲事。要我说啊，当年前郡马那般优秀的儿郎，可和郡主没几年竟得了急症去了。这样的事情若换做别的贵女，只恐要被说克夫的。可大太太倒好，竟丝毫不计较这些，愣是急着攀这门亲事。如今好了，儿子恐要落了残疾，甚至一辈子瘫在床上，这早知今日倒不如当初点头让那虞氏嫁给大少爷。”


    “你听听你说什么呢，如今虞氏和谢家三爷我瞅着可是夫妻和睦，否则吏部侍郎府老夫人想让三爷给她那孙女一个庇护之所，怎的显国公府没点头呢？这必然是三爷不想惹的虞氏伤心的。所以啊，大少爷活该受眼下这样的劫难，毕竟这也怨不了任何人，这一切可都是大太太亲手造成的。”


    “所以我说啊，这虞氏倒也算是命好。大太太容不得她这个儿媳，算计她嫁给了三爷，反倒是促成了一桩好的姻缘。”


    这话一出口，便有人不赞同道：“什么好命啊，谢大少爷若真的瘫在床上，大太太瞧着虞氏和三爷夫妻伉俪情深，当真能不觉着碍眼，指不定心里怎么膈应呢。这人啊，就怕比较，何况两人之前还有那样的旧怨，大太太我看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虞氏春风得意的。”


    说话的是一个身着绛紫色褙子的妇人，可她这话，却不见有其他人反驳。


    毕竟，虽大太太如今是她咎由自取，可这样的事情落在谁头上，谁又能甘心呢。这总得想法子去怨恨别人，否则这后半辈子可如何过啊。


    大家七嘴八舌的，最后又回到了嘉平郡主身上，“这郡主大婚才多久啊，就生了这样的意外。你们说，长公主殿下会不会心疼女儿啊，这样一辈子守着一个废人，殿下只怕不会让郡主受这样的委屈的。”


    “这事你可就想错了，长公主心疼郡主是真，可你没听说外头那些关于郡主身世的传言，这个时候，殿下若真的让郡主和大公子和离，这指不定又惹了多少的流言蜚语呢。而且啊，我这几日细细琢磨郡主和大公子的婚事，你们说京城的适龄儿郎也多的是，殿下却独独逼着郡主嫁给谢家大公子，这举动多少有些惹人揣测呢。这只怕郡主的身世真有什么说法也不定呢。”


    外头流言蜚语不断，显国公府，这一夜几乎是没谁能真的安然入眠。


    虞珣天快亮时才有了睡意，约莫睡了两个时辰，她迷迷糊糊醒来，身边已不见谢敬存。


    虞珣一时觉着有些恍惚，下一瞬又想到昨日府里发生的事情，这才真正清醒过来。


    青黛见她醒来，递了茶水上前，轻声道：“姑娘，三爷一个时辰前就出府了。因着大少爷的事情，府里的气氛凝重极了。昨个儿夜里，长房更是闹腾的厉害，听说大老爷和大太太生了口角不说，还摔了东西。老夫人心疼大少爷，今早也犯了头疾。姑奶奶原准备留下再陪老夫人几日，可老夫人却说，她已是出嫁的人了，加之表姑娘也就在这几日了，所以便让她回去了。”


    “姑奶奶离府时瞧着情绪不大好，或许是觉着老夫人终归是和她生疏了。”


    虞珣听着府里这些动静，沉默半晌，最后都化为了一声叹息，“姑奶奶非要怀着龌龊的心思算计谢菡这个外甥女，老夫人心中肯定是有气的。可姑奶奶是什么性子，肯定不甘心自己如意算盘落空，可能想着怎么辗转让自己能找回些体面。”


    “可老夫人哪里还管的了她的事情啊，大少爷如今出了这样的意外，老夫人心里该是难受极了，自然不愿意看到姑奶奶继续在她面前藏着不该有的心思。”


    主仆两人正说着，有丫鬟进来回禀道：“三太太，方才从长房那边传了消息过来，听说大太太方才让人把大少爷身边侍奉的几个小厮都换了，若不是二姑娘在旁劝着，大太太还要追究这些人呢，说他们没把大少爷伺候好，才出了这样的意外。”


    听着这消息，虞珣不由觉着讽刺极了。


    大太太今日这架势，是根本不可能承认谢陵这件事情是意外，也不肯承认谢陵有今日，她该负最大的责任。反而是要拿下人们来发、泄怒火。


    青黛见姑娘眼中的嘲讽，却是道：“姑娘，若大少爷真的落了残疾，大太太的日子过的不舒坦，只怕也会迁怒到您。姑娘还是留心些为好，毕竟大太太掌管内宅这么些年，虽如今一半的中馈交到了您和二太太手中，可府里这些人盘根错节，奴婢就担心大太太突然发疯，会对您不利。”


    虞珣听着青黛的担心，心里头也觉着她说的在理，她暗自提醒自己，日后确实是该小心一些。


    心里正这样想着，虞珣让青黛帮着自己梳妆打扮，简单用了些早膳后，她正准备往老夫人院里去请安，可人还没出院子，却见谢鸳红着眼睛跑了进来。


    谢鸳不喜欢自己，加之自己和谢陵之前有过婚约，所以自打虞珣嫁到国公府，谢鸳这还是第一次往三房这边来。


    虞珣对谢鸳之前确实有不满的，而且这些不满中还夹杂着上一世的嫌隙。可不满归不满，在看到谢鸳面色苍白，脸上明显是憔悴和伤感，她对谢鸳也不由有了几分不忍。


    没等虞珣问她过来做什么，谢鸳便哽咽道：“三婶，就当时鸳儿求您了，您去看看哥哥吧。昨日发生那样的意外，哥哥所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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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都要旁人侍奉，哥哥那样骄傲的性子，今早终于忍不住，竟要寻、死。这些年，鸳儿从未见过哥哥这样过，可鸳儿真的害怕极了，哥哥若存了死志，只怕宁愿活生生饿死自己，也不愿意苟活的。”


    说到这，谢鸳噗通就跪在了虞珣面前，直接就哭成了泪人，“三婶，鸳儿知道鸳儿之前对您多有无礼和冒犯，更知晓母亲做错了事情，即便到今日，母亲对三婶也没有悔意。可撇开这一切，哥哥真的是无辜的。鸳儿知晓有些话不该说，更知晓三婶和哥哥需要避嫌。可鸳儿真的不能看着哥哥去死啊，所以就当是鸳儿求三婶了，您去劝劝哥哥吧。”


    “或许现在，只有三婶的话哥哥能听进去一些了。”


    说实话，谢鸳的这些话对于虞珣来说，多少让她有些尴尬，也让她有些迟疑。


    可几秒的迟疑后，她还是伸手扶了谢鸳起来，宽慰她道：“陵哥儿叫我一声三婶，我自然不会因着之前的事情就刻意和他避嫌。只是，你现在让我过去，只恐会越发伤了陵哥儿的自尊的。”


    “他遭此巨变，不会愿意见人的，更不会愿意见我。可人总归是会看清楚自己的处境的，等过几日，他平静一些了。我会瞅着时间去探望他的。”


    “而且，我昨日已经和你三叔说了，让你三叔在民间广寻名医。太医院的那些太医虽医术高明，可到底是给贵人看病的，多少怕担责，对陵哥儿来说未必是好。”


    “可若民间真能有神医，陵哥儿说不准还有站起来的一日。”


    虞珣态度坦诚，谢鸳听着她的话却哭的更厉害了，“三婶，哥哥真的会有好的一日吗？我从今日起就在佛祖面前祈祷，求佛祖能庇护哥哥。哥哥若能好，鸳儿哪怕自此削发为尼，一辈子不嫁人，也愿意的。”


    “鸳儿真的好羞愧，之前因着哥哥和郡主的婚事，知晓自己能嫁到承恩侯府时，鸳儿竟还有些窃喜，毕竟承恩侯府确实是一门不错的婚事的。可我怎么能在哥哥被羞辱的时候，暗自窃喜呢。都是我不好，老天爷肯定是看到我的窃喜，所以才让哥哥这样的。”


    “我不嫁给承恩侯世子了，不要这门婚事了，这样老天爷会不会让哥哥好起来。”


    听她这般自责，虞珣的眼睛也不由一红。


    上一世和这一世，谢鸳对她多有冒犯，可实际上，她也只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姑娘罢了，尤其是方才那番话，她其实本性不坏的。


    虞珣这般想着，伸手拿帕子替她擦了擦眼泪，轻声道：“说什么胡话，陵哥儿即便遭了劫难，也不是你的错。这样的罪责，怎是你一个小姑娘可以背负的。”


    “但你也是大人了，不出一年你也要出嫁的，陵哥儿疼你这个妹妹，自然是盼着你好的。所以，与其这样愧疚自责，你该学着成为真正的大人。这样，陵哥儿心里多少会有些欣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