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妗懵了一瞬，也不知自己的话有没有被对面听见，食指在唇边一划，急急地做了个闭麦的动作，粉唇无声微动，徐霁读出“抱歉”两个字。


    “一会儿让酒店服务员送来。”这是对她上一句话的回应。


    然而下一秒，男人薄唇微启，似是没听懂她的暗示，从善如流朝她勾了勾手，云妗勉强看懂了他的唇语：过来。


    云妗站在原地没动，无声拒绝，她怕一旦走过去，事情的走向就不是她能掌控的了。


    姑娘亭亭站着，及腰长发微垂，一双清凌凌的眼倔强地看着他，那副模样好像他不松口她就不妥协的似的，和他僵持着。


    回过神来，秦曲一脸不可置信，听筒里传出来的声音也格外大声，“阿霁，你谈女朋友了？”


    秦曲音调微微上扬，熟悉的女声听在耳里，云妗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冲，指尖无意识蜷缩了下，她前脚给秦曲发完消息，秦曲后脚就给徐霁打过来了。


    怎么会这么巧……


    云妗没说话，徐霁也不出声，秦曲那一声惊疑如同一个落地雷声，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四目相对，云妗率先挪开目光，却见他根本不急，把电话晾着，长指漫不经心在手机屏幕上敲敲打打，像是在回复别人的消息。


    徐霁在等她低头。


    心下一凉，她心里涌上一股一股悲哀，果然，就连徐霁也躲不过男人的劣根性吗？可是云妗不想低头。


    捏在手里的手机忽然在手心振了一下。


    徐霁【再过来吃点，刚才不是想吃毛肚？】


    云妗低头打了两个字，点击发送【不要】


    电话两边陷入长久的沉默，要不是想听听对面的动静，秦曲才没耐心等下去。


    “打扰到你们了？”秦曲再次出声，不觉噙上不明显的揶揄，识趣道，“抱歉，我现在就挂。”


    “没。”徐霁无声低笑，抬眼时声音骤然冷了下去，“抱歉秦姨，先挂了，处理点事情。”


    电话挂断，徐霁晃了晃手机，伸手把她拉过来，“挂了。”


    云妗不说话也不理人，憋着一口气，整个人被他抱在怀里。她挣脱不开，只自己生闷气，不肯给出任何回应。


    脸颊边的软肉被他捏了捏，男人把脸埋进她的颈窝，温热气息扑在细腻的皮肤上，弄得她有点痒，“生气了？抱歉，是我太着急了。”


    “……没。”少女似是不想看到她，胸口起伏着，眼尾粉色翻滚。


    他这算是什么意思，打一个巴掌，再给一颗甜枣吗？


    云妗越想越委屈，她早该知道的，对于感情一事，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前人的经验果然是对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特别是身居高位的男人。


    他们天生有玩弄感情的本事和资本。


    “松手。”她语气淡淡，带着不容抗拒的魄力，“吃饭吧，再不吃就凉了。”


    -


    送云妗回家后，徐霁接了个电话，公司有几项谈好的合同协议需要他亲自回来签署，徐霁便临时让助理订好机票，回了趟公司本部。


    宋毓白本以为他是为了工作来找他的，却不想某人是感情上受了挫折，来找他取经来了。


    “你惹盛妍生气的时候，怎么哄好的？”


    宋毓白掀了掀眼皮看过来，薄薄的镜片后是一双戏谑的狭长凤眼，略显薄凉，“惹小女朋友生气了？”


    被调侃的男人难得没反驳，合上面前排版缜密的财务报表，整个人像坠入了不知名的海，安静中眉眼拢着几分倦怠，“支个招。”


    “还能怎么哄，色/诱、苦肉计，给她钱花。”宋毓白一身正装坐姿规矩，顶着一张万年冰山脸，嘴里却源源不断脱口而出。


    徐霁掀了掀眼皮看过去：？


    语毕，这人终于说了一句正经话，“还能怎么样啊，拿真心去待她，剩下的就交给命运。”


    两个话都不多的男人坐在一块儿，宋毓白习惯了和他待在一起就是探讨工作上的事情，鲜少会坐下来促膝长谈，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迟疑了几秒，宋毓白抬手在他肩上轻拍了两下，“追妻之路漫漫，同病相怜啊兄弟。”


    徐霁：……


    那是他，不是他。


    -


    徐霁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顾陵楚组了个局，喊他一块儿出去聚聚。


    “什么时候？”徐霁慵懒地倚躺在办公椅里，时差没完全倒回来，眼睛半阖，有些犯困。不知想到什么，提前补充道，“后天没空。”


    顾陵楚声音懒洋洋的，“谁问你后天，明晚，老地方见。”


    徐霁：“明天回春城。”


    顾陵楚皱眉嫌弃，“你怎么事那么多，又是工作上的事？”


    徐霁不咸不淡“嗯”了声，顾陵楚习惯了他那副懒得理人的德行，不在意地拍板，“那就春城。”


    少顷，徐霁又问：“宋毓白来吗？”


    顾陵楚一口“这还用问吗”的语气，“不来，他追老婆。”


    -


    云妗这天本来约了宋栀絮逛街，中途接到秦曲的电话，说组委会给出的解释，主办方临时通知把交流会的时间往前调了一个礼拜。


    调前一个礼拜，那就是后天。


    逛完街回到家，她加快速度上网熟悉了一下官方给出的各种资料。在大脑里过了一遍方才摄入的信息，她合上电脑，不由生出些许打工人之间的共情。


    谁家好人只提前两天通知改期啊，这不妥妥的不要脸吗。


    到了交流会当天，云妗起了个大早化了全妆，对着镜子涂了点口红补充气色。


    她从衣帽间一众不常穿的衣裙里挑了一套黑色正装出来，搭配雾霾蓝的衬衫内衬，把头发挽上去用夹子夹住，又挑了一副细框眼镜戴上撑气场。


    知性干练，又干净清爽，让人看不出她的真实年龄。


    捯饬好自己出门，坐在车上，闭目养神缓了一会儿早起的后遗症，云妗打开手机，看见小绿给她发的消息。


    小绿（卫钦越）【Y姐，你到哪儿了？】


    YL【快到了，南京路附近】


    小绿立马回过来【那你等我一下，我们一起进去】


    入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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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邀请函递到工作人员手里，卫钦越侧头和她说话，云妗的目光却不自觉在二楼停留了许久，以至于卫钦越和她说了什么，她一律没听进去。


    接过检票志愿者递回来的邀请函，她有些抱歉，“开了点小差没听清，刚刚你了说什么？”


    “我说，时间还早，应该没那么快开始，二楼布了新展，我们要不趁现在上去看看。”卫钦越提议。


    云妗再次朝那一段透明连廊望去时，方才那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早已在视网膜消失，失衡的心跳平息下来，她若有所思，“二楼是展厅？”


    卫钦越点头，问了电梯的位置，便拉着她往二楼走，“是啊，二楼一直都是办展的地方，没记错的话，还有我托神的作品！”


    云妗被他拉着快步往电梯走，本想提醒他为什么不直接从距离他们只有50米不到的旋转楼梯上去，可是卫钦越兴冲冲的，嘴里还不停说着“快走快走”，云妗只得作罢。


    他们所在的场地是一个环形的艺术中心，地处春城新兴文化街区，一楼是活动空间，二楼常年办展，三楼则是一家咖啡厅。


    整个街区静谧休闲，常有艺术沙龙和分享交流会在此举办，艺术氛围浓厚。


    卫钦越看展并不消停，嘴里的话又密，充斥着对作品的评价和赞赏，叽叽喳喳持续半小时，云妗被他烦得有点头疼。


    下一部作品的赏析正要开始，她委婉阻止道：“我们先下去找个位置坐下，不然一会儿没座位了。”


    卫钦越闻言点点头，“说的也是，那我们赶紧下去。”


    -


    小姑娘今天穿得和往常不太一样，多了几分成熟干练，瞥及她身侧，徐霁不禁皱起眉。


    云妗坐姿端正认真听着台上主持人讲话，旁边有个男人挨得很近，时不时凑在她耳边说话，云妗说一句，他能说上十句。


    徐霁再三打量那人的长相，一头棕咖色的卷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泰迪呢。


    被告知得仓促，接待人li是临时奉上级命令陪同资方大老板的，和他们交接的陈助客气有礼，就是捉摸不清这位临时告知前来的徐总脾气如何，故而不卑不亢，用词小心谨慎。


    见男人的目光在楼下某处停留了许久，清贵疏离的眉眼微蹙着，似有不悦，他以为徐霁有哪里不满意，问。


    “徐总，您还有什么别的建议吗？要不然，我先带您到您的位置上，就快开始了。”


    “不必，我一会儿就走。”徐霁指骨在西装金属袖扣的位置轻轻摩挲了一下，嗓音依旧没什么波澜，“位置再排开一点，位置与位置中间留一条过道，不必那么紧凑。”


    “另外。”他的声音还在继续，“维持一下在场纪律，太吵了。”


    li说了句漂亮话，应声表示赞同。虽然他不了解大老板的用意，但毕竟是甲方爸爸，说怎么改就怎么改。


    回想起领导和他说的，li就忍不住咂舌，这徐老板真是个有钱没处花的大好人，砸钱砸得够爽啊。


    他透过玻璃往下看，这方圆几里就没几个妹子，大老爷们遍地的场地，他图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