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马车上时，便看到桑之澈闭眼靠在窗框上，呼吸轻缓绵长，嘴唇微抿，带着几分柔和。


    日光正好，一缕阳光透过车窗，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云岚放轻了脚步，在他身旁坐下，马车轻轻一晃，身子跟着一起晃动，目光落在他煽动的睫毛上，下意识伸手覆上。


    云岚屏住呼吸，一点点靠近，她的唇贴上他的，睫毛在手心跳动。


    身子继续前倾，手指不听使唤的微微颤抖，却仍未松开。


    桑之澈唇角勾起，伸手揽住她的腰身，温热手掌抚过她的后背，继续加深这个吻。


    直到她快喘不过气，他才稍稍推开，手臂一收，把她整个人带入怀中。


    桑之澈下巴靠在她的肩头，低低笑道，“怎么突然这么黏人。”


    云岚趴在他怀里，“如果突然去世的话，肯定会后悔的。”


    “我们不会的，别乱想了。”桑之澈轻抚发顶安慰她。


    “好。”


    云岚心中思绪翻涌，片刻后，她睁开眼，整理好情绪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耳根不自觉烧的厉害。


    轻轻推开他，轻咳两声道，“去哪用午膳，我府上还是去外边吃。”


    桑之澈应道，“带你去个地方，你肯定喜欢。”


    云岚玩笑道，“这么自信？”


    桑之澈扬了扬下巴，转身撩开帘子与车夫交代路线。


    马车行了一柱香的时间，云岚时不时掀开帘子看外边，从人声鼎沸到人烟稀少，怎么看都不像是去吃饭的地方。


    停稳后，她迫不及待的下了马车，转了一圈才发现，巷子很窄，一辆马车行驶已是极限。


    嘟嘟囔囔道，“这种地方能有什么好吃的？”


    桑之澈拉过她的胳膊，领着她进了一条更狭窄的小巷，怪不得刚才马车停住了，这条小巷子更挤，两个人并排走已是极限。


    “就是这里了。”两人停在一间不起眼的店铺外边，任谁都看不出竟是一家饭馆。


    云岚长大了嘴，惊叹道，“看来桑大人很懂吃喝，连这般隐蔽的店都能找到。”


    “朋友推荐来的。”


    桑之澈揭开帘子，眼神示意让她先进，云岚率先走进去，扑面而来的便是浓郁的饭菜香气。


    里边不大，只有几张方桌，虽然是白天，里边依旧很昏暗，点着几盏烛灯，照的桌面亮亮的，看上去像是浸满了油渍。


    里边人不多，只三三两两做了几个人。


    云岚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正好撞到了紧跟在身后要进门的桑之澈。


    在边疆的日子虽然艰苦，但是她本身有洁癖，所以屋子都是亮堂堂的，物品也都是干干净净的。


    这里看上去与黑店没什么区别，她下意识便想走。


    桑之澈敏锐的觉察出她的不对劲，拉着她的胳膊退出饭馆，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才开口说道，“怎么了，不喜欢吗？”


    云岚犹豫道，“不是不喜欢，是不适应。”


    不想破坏他的好心。


    桑之澈很干脆，“那换一家吧。”


    云岚拉住他的手，闭了闭眼，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来都来了。”


    两人重新进去，老板与桑之澈关系熟捻，见到他便直接带着二人上了楼下雅间，二楼环境好得多，起码阳光充足，不会显得阴沉沉的。


    桑之澈知道她的习惯，细心的为她把餐具重新涮了一遍，才放到她面前。


    “间笋蒸鹅和韭花豆腐是他们的招牌菜，要吃吗？”他轻声说着，目光落在她脸上。


    云岚翻阅着手中的食物单子，“各来一份吧。”


    桑之澈又与小二说了几道菜的名字，小二便出去了。


    不多时，一道道摆盘精致的饭菜上桌，云岚眸色一亮，比想象的要好得多，桑之澈不动声色的将她爱吃的菜往她面前推了推。


    迫不及待夹了一块韭花豆腐，她满意的点头，确实与平日吃到的味道不同，豆腐更鲜更嫩。


    桑之澈看着她一口接一口吃着，眼底泛起淡淡的笑意，“慢点吃。”


    云岚随口说道，“刘尚书让我给他的孙儿安排一份工作。”


    “哪个？刘灵帆？”


    “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听说过。”桑之澈倒了杯茶，接着道，“那你给安排了什么工作？”


    “当然是放到军营里了。”云岚皱眉，“不过，我也不确定能不能管好这种纨绔子弟。”


    “我见过刘灵帆一次，不过是小孩心性，纸老虎似的，吓唬吓唬也就害怕了。”桑之澈顿了下，接着道，“不过他长得倒是甚是俊俏，你离他远点。”


    云岚来了兴趣，“与你相比呢？”


    桑之澈没有回答，直言道，“不许安排到你身边。”


    “让他先跟着章浩历练历练。”云岚夹了一块鸭肉放到他面前，直直的盯着他问道，“你以为谁都可以在我身边吗？”


    桑之澈不停点头，“在下身有体会，你之前多难接近你知道吗？”


    云岚摆手，“不是难接近，是一直防着你。”


    “……”


    桑之澈顿觉无话可说，笑容僵硬在脸上。


    虽然一早便知道她的防备之心，但这样被直接说出来还是受到了冲击。


    云岚伸手蹭了蹭他的脸颊，轻声道，“从前的事不好，我们都不提了。”


    “好。”


    ……


    天色未明，士兵们的操练声响彻天际。


    天气渐渐变暖，云岚今日难得策马而来，马蹄声踩在泥土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勒住缰绳翻身下马，青色锦服在风中轻轻摆动，衬得她越发挺拔。


    还没到校场，便听到了士兵们整齐划一的声音，云岚站在场边看着，嘴角微微上扬。


    章浩不在还真是不习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穿过校场直接去了书房，短短几天，军报便堆积如山，她随意拿起最上边的军报翻动了几页。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消瘦的轮廓。


    “殿下，刘公子求见。”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门外侍卫的敲门，云岚才晃晃脑袋，伸了个懒腰。


    “进来。”


    房门被推开，一个身穿赤红色衣袍的男子走了进来，他生的俊俏，只是眉眼间透露出几分轻佻，看了让人不舒服。


    云岚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见他不说话，便又垂下头处理公务。


    年轻男子轻笑一声，往前几步走到书桌旁，手撑着书桌轻笑道，“听闻殿下喜欢男子？殿下看我如何？”


    云岚抬眸，眼睛微微眯起，对上那人戏谑的眼神，而后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淡淡道，“来人。”


    侍卫从门外进来，“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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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何吩咐。”


    “带他去新兵营，所有待遇与新兵一致，谁敢袒护，仗责五十。”


    “是。”侍卫上前喊他，“刘公子，跟我来吧。”


    “你敢……”


    云岚眸色骤冷，眼底闪过一丝暗光，那人只觉得压迫感涌入喉间，没说完的话便又咽了回去，冷哼一声便重重的的摔门而去。


    她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勾了勾唇，这便是刘尚书的孙儿，确实是个纸老虎，一个眼神便吓退了。


    ……


    不知不觉，整个春天便过去了，上京城春天来得晚走得快，似乎是一夜之间，昨日还在穿棉衣，今日便换了轻薄的纱衣。


    院子里的树长得枝繁叶茂，云岚平日最喜欢的便是坐在秋千上发呆，这几日也不知怎的，迷上了竹子生长的声音，吩咐人在院子里种上了许多竹子，远远看过去，还以为她住在竹林里。


    饭馆盘下来后也一同交给了林羽良打理，换了招牌找些名人去吃饭后，渐渐的人气也上来了。


    云岚时常觉得林羽良当知府浪费了，做生意眼光毒辣，什么店都能盘活了。


    原本日子过的是挺舒心的，只是现下上京城百姓都在传她是个断袖，整日与桑之澈出双入对，也不避人。


    这倒是如了桑之澈的愿，恨不得直接搬家到云府与她同住。


    只是流言蜚语太多，总有人会坐不住。


    大殿外，晨光熹微，文武百官分列两侧，肃穆而立。


    今日的朝堂气氛与往日不同，云岚看着几位正在对眼神的老臣，眉头微微蹙起，总觉得与自己有关。


    果然，其中一人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上前一步拱手道，“殿下，云岚大将军虽战功赫赫，又是尊贵的异姓王爷，但今日坊间传闻其作风不正，整日与男子亲密无间，恐有损朝堂威严，忘陛下明察。”


    沈立庭淡淡道，“男子？哪位男子？”


    “桑之澈大人。”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云岚手指无意识摆弄着腰间的玉佩，目光扫过他，却没有开口反驳。


    一群趋炎附势的小人罢了，知道桑之澈喜欢玩阴的，不敢得罪他，便把问题直接指向自己，看来平日里对他们还是太过和善了。


    云岚看着坐在龙椅上的沈立庭，悄悄眨了眨眼，本就打算退位了，现下说了倒也罢了。


    “爱卿所言，孤已知晓。”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回荡在殿中。


    “大将军多年来为国征战，功勋卓著，别说一位男子，便是十位男子，也是凭她喜好。”


    “但孤不愿让大将军纠缠于无谓的流言，今日便告知诸位爱卿她的真实身份。”


    “大将军原乃云府大小姐，在危难之际选择抛却女儿身份，穿上戎装，只为了守护国家，守护百姓，如今，外贼奸臣已除，大将军也可享受平凡百姓的日子了。”


    此话一出，满朝哗然，众人面面相觑，交头接耳，震惊的神色显示在脸上，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桑之澈看准时机上前一步，拱手道，“臣与殿下是真心相爱，望陛下成全。”


    “好，好事成双，今日便给你和西平王赐婚，婚期择日再定。”


    云岚也往前跨了一步，朗声道，“谢陛下。”


    殿内众臣没有预料到事情会如此发簪，一时间神色各异，不知在打些什么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