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殿内。


    云岚还穿着上朝的官服，走起路来略显不便。


    天空湛蓝如洗，万里无云。


    门口的小太监见来人是她，便直接引她进了殿内。


    “臣云岚参见陛下，陛下万福。”


    一踏入殿内，熟悉的香气扑面而来。


    “起来吧。”


    起身看了一圈，皇帝一袭便衣，斜靠在软塌上，姿态闲适，白景春身着紫色便服坐在他身旁，桌上摆着几盏糕点，正手持折扇笑着看向她。


    桑之澈端坐在一旁，手持茶杯，朝她招手，微微颤抖的手指透露出他此刻的紧张。


    云岚笑着往他身旁走去，一旁传来沈立庭揶揄的声音。


    “我传了钦天监和礼部来，待会儿一起把吉日定下来。”


    云岚干笑两声，“不必如此着急。”


    白景春笑道，“还是趁早定下来吧，立庭整日着魔般，嘴边除了国事便是你和孩子了。”


    云岚撇了一眼沈立庭，“你夫人吃醋了，整日关心我做什么？”


    白景春含笑举起扇子，作势要打她，娇嗔道，“乱说什么？”


    沈立庭握住她的手，“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你只有我们两个家人，自然要格外关心你。”


    这话确实是不错的，只有这两人把她当作真正的家人。


    云岚情绪有些落寞，若是父亲母亲能看到自己成亲便好了，小时候母亲总是说以后也不知什么样的姑爷才能管得了她，如今到了真正要大婚的时候，父亲母亲早已看不见了。


    桑之澈看出她情绪不佳，轻轻握住她的手，“谢谢皇上和皇后娘娘这些年对云儿的照顾。”


    沈立庭歪着嘴角，学着他的语气，“我们照顾她是应当的，还用得着你感谢。”


    白景春摇头扯了扯他的衣角，沈立庭颇为听话的安静下来，只是不甘心的瞥了他一眼。


    “皇上，钦天监御史和礼部尚书来了。”


    “让他们进来。”


    “臣胡玉卿、句若元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赐座吧。”


    殿内檀香袅袅，自从二人进殿后已安静了许久，胡玉卿手持一卷黄历，句若元捧着厚厚的书册，两人不停的翻阅，偶尔低声交流几句。


    云岚打了个哈欠，从来不知道原来选吉日如此繁琐，早知道就先回府了。


    良久，胡玉卿提笔在纸上写下几个日子，双手呈给沈立庭过目。


    沈立庭目光扫过几个日期，手指轻点，抬头看向云岚。


    “十月初五，这个日子不错，你们觉得呢？”


    还没等云岚开口，桑之澈便抢先道，“皇上，臣想早日完婚，还有其他的日期吗？”


    眼见着沈立庭眉头微皱，云岚出言维护道，“我也想早点完婚。”


    白景春不争气的白了她一眼，看着纸上早已圈好的五月十九，轻笑出声。


    已经确认好了日期，还非要逗一下他。


    沈立庭淡淡道，“婚期定在五月十九，交由礼部去办，一切依制而行，务必隆重，不可有丝毫疏漏。”


    “是。”


    白景春眸间充满了自责，“我本想亲自给你操办婚事，只是如今怀着身孕多有不便……”


    云岚笑道，“无事，一切交给礼部便好。”


    殿内还在讨论大婚的具体事宜，众人各司其职，就连空气中都洋溢着喜庆的氛围。


    ……


    出朝阳殿时，已过午时。


    这几日天气越来越热了，连风都没有，晨间傍晚还算凉爽，午时太阳甚是毒辣。


    才走到宫门口，云岚便感觉身上粘了一层薄汗，黏糊糊的不舒服。


    刚刚在朝阳殿差点要睡着，又出了这许多汗，现下只想着回去沐浴完睡一觉。


    上了马车后，终于凉快了点，只是没想到桑之澈也跟着一起上来了。


    云岚惊讶道，“你不回府吗？”


    桑之澈拉着她的指尖在手里把玩，声音沙哑，“午膳时间到了，去你府上一起吃。”


    云岚往前趴在他肩头，低声道，“我现在好困，等睡醒再吃。”


    “我要与刑部商议案子，那今日岂不是见不到了。”


    “近几日军营事情不多，我处理完了与你一同用晚膳。”


    “好，我在府上等你。”


    云岚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催促道，“快去吧。”


    桑之澈轻轻的嗯了一声，掀开车帘下了车。


    云岚看着他比平时慢了许多的动作和一步三回头的背影，轻笑着摇头。


    ……


    未时，阳光正烈，云岚一身素色便衣，骑马穿过军营大门。


    门口有几个年轻女子垫着脚朝里张望，云岚刚要靠近查看一番，却又在看见她的瞬间尖叫着跑远了。


    军营内，士兵们正在校场上操练，她径直往书房走去。


    “喊章浩来书房。”


    “是。”


    云岚端坐在案前，神情专注，手中握着一支毛笔，笔尖在纸上飞快的划过，留下一行行工整的字迹。


    很快，便传来微弱的脚步声，门被推开，章浩一袭青衫，步伐稳健的走入书房。


    “臣章浩参见殿下。”


    云岚放下毛笔，抬眸看着他，“坐吧。”


    “刚刚军营门口站了几个年轻女子，朝军营里张望，派人去查查是什么来历？”


    章浩抿着嘴唇，“应该不用查了，是普通百姓，今日已经劝走了好几波人了。”


    云岚皱眉，“怎么回事？”


    “臣今日来军营的路上，听沿途的百姓们说……说您是女子……所以……”章浩说话声音减弱。


    “……”


    “事情传的这么快吗？”


    章浩眼睛睁的溜圆，“是真的？”说话声音都比平时大了几个分贝。


    云岚眉间显出不悦，“你小点声，生怕别人听不见吗？”


    章浩小声嘀咕着，“大家不仅都知道了，而且……”


    “说什么呢，大点声。”


    “臣说全上京城的百姓都已经知道了，刚刚殿下见到的那些姑娘就是想来军营从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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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军？”


    章浩郑重的点头，现在人还少点，上午时人群乌泱泱的，还以为要来攻打军营呢。


    “算了算了，这都什么事啊。”云岚摆手道，“你出去吧，好好看着点，别让有心之人趁乱得逞。”


    “是。”


    云岚看着他走远的背影，最近这段日子，她有意提拔章浩，所以许多事都是让章浩直接负责，正好也可看一下他的能力。


    他处事周全，年纪轻轻便可让众人信服，云岚是越看他越喜欢。


    暮色渐沉，天边染上淡淡的橘红。


    刚到桑府门口，便见桑之澈正神色严肃的与人交谈，云岚不愿多事，便在马车上等着。


    马车停在路旁的一颗老槐树底下，她手持一本书册，神思凝重。


    不多时，便听到窗框被人敲响的声音。


    “好巧呀这位姑娘。”


    云岚掀开窗帘，便见他俯身趴在车窗边，面色温柔，眼底带着淡淡的笑意。


    “怎么这么快？”


    桑之澈嘴角微扬，“本就想出门看看能不能碰到你，没想到还真是心有灵犀。”


    云岚作势要起身下车，相处久了才发现，他总是这样，突然说一些让人不知如何反应的话。


    桑之澈抬手扣住她的手腕，顺势将她拉进，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他已低头在她唇上印上一个短暂而轻柔的吻。


    云岚微微一怔，随机推开了他，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大街上还如此放肆，自己这大将军的名号还能不能要了。


    两人牵手往桑府走去，一路无言，却默契十足，连夕阳下的影子都步伐一致。


    穿过回廊，便是正厅了，云岚目光扫过四周的陈设，虽看不出哪里有改动，但比之前更有人味了。


    侍女端了一壶龙井茶。


    桑之澈替她斟满，“尝尝吧，这是用元旦时融化的雪水煮的茶。”


    云岚脸上有些惊喜，从未想过雪水还能煮茶，迫不及待喝了一口，果然别有一番风味。


    “我这地方小，等完婚便去你府上住，托你的福，住大宅子。”


    云岚轻笑，“你要入赘吗？”


    “感动吗？”


    云岚转了转眼珠，郑重道，“其实不必一味的迁就我。”


    虽然很感动，但更希望他不要总是委屈自己。


    桑之澈直视她的眼睛，眸中满是温柔，“看到你笑我也会开心，所以从来没有迁就。”


    云岚被他看的有些害羞，移开视线道，“桑大人果然会说话。”


    “大人，晚膳准备好了。”


    还未等桑之澈开口，侍女的到来打断了两人之间旖旎的氛围。


    “走吧，我的夫人。”


    “不许乱叫，谁是你夫人。”


    “谁应了谁就是我的夫人。”


    “那我不和你说话了。”


    “真不说话了？”


    “……”


    “真生气了？”


    “……”


    “理理我嘛，不逗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