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番外:归来

作品:《听说我去太空送死了?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安静地流淌进医学观察中心的单人隔离房间里。


    风起躺在床上,陷在被褥里。天花板和墙壁都是乳白色的,光影在上面缓缓流动,不像在太空中那么刺眼。


    她觉得自己可以看一整天。


    这已经是她回到地球的第四个早上了。


    虽然暂时还不能见到阿娜尔和严砺,但他们应该离得不远。


    房间很干净,浅蓝色的床单,白色的墙面,原木色的书桌和椅子靠在窗边。窗户不可开启,独立的空气循环系统安静地运作着,将过滤后的空气送进房间里。


    风起的目光落在墙壁上的装饰画上。


    她本来想要一副太空中的地球的,但是心理医生坚决地制止了她的想法,“我们得让你安心,明白自己已经回到地面了。”


    风起勾起嘴角,从被子里伸出手。


    柔软的被子落下,带着轻微的重量,扬起的气流拂过她的脸颊。她下意识地闭了一下眼。


    她觉得自己很安心了。


    她转了转头,目光掠过床头柜。


    保温杯上有手绘的笑脸贴纸,旁边是《隔离注意手册》,手册下压着今天的健康评估表,上面放着一副骨传导耳机。


    “嗡——”


    耳机的指示灯轻轻亮了一下。不刺眼,是细细的一道蓝光。


    为了防止航天员应激,基地仔细地避开了一切绿色或者红色指示灯,只留下了能舒缓压力的蓝色。


    “嗡——嗡——”


    指示灯又闪了两下。


    隔离的第四天,局域通讯终于开放了,让航天员之间可以交流。


    看起来有人已经迫不及待了。


    风起从床上坐起身,披上外衣,拿起耳机戴上。


    “喂?”耳机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早啊,阿娜尔。”风起的嘴角翘起,靠在床头。


    “啊风起!你真的上线啦!”耳机那头立刻炸开了,“我等了好久,还以为教官又骗我呢。你醒啦?”


    “刚醒,你呢?”


    “我醒了好久啦。我和你说哦,我今天醒来的时候在床上翻了个身,差点以为自己要飘起来了!”阿娜尔心有余悸,“吓得我赶紧抓住被子。”


    风起轻笑出声。


    “唉,飞不起来,还有点怀念呢。”阿娜尔有点可惜,“对了,你恢复得还好吗?”


    “挺好的,”风起活动了下手臂,“还有点肌肉酸痛。”


    “我也是,但至少比刚回来的时候好。我第一天连话都不想说。”阿娜尔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你有没有做噩梦?”


    风起沉默了几秒,“可能吧。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挺好哒。”阿娜尔低声说:“我昨晚做梦,梦到我们降落的时候了。”


    “烛龙”爆炸后的第十个小时,“曙光号”切入返回轨道,调整姿态、减速,进入大气层。


    伴随着剧烈的抖动和声响,火光从舷窗映照进来,舱内的空气被高温熏出金属和塑料的味道。


    “反推点火。”风起记得自己大声下令。


    “开伞。”


    巨大的力量将返回舱向上一扯,然后猛然甩向右边,接着是左边。


    明明已经离地面那么近了,她的心跳却越来越快。


    在剧烈的抖动中,阿娜尔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臂。


    她看了一眼阿娜尔:“可以吗?”


    “嗯。”阿娜尔从牙缝里发出一点声音。


    几秒钟后,返回舱重重砸在海面上。


    他们几乎同时倒向一侧,安全带勒得人喘不过气来。


    海浪轻轻晃动着返回舱。


    好久以后,他们才能说出话来。


    ”你们说,”阿娜尔的喘着气问,“他们要多久,才能找到我们?”


    “不会很久。”风起记得自己说,“不会很久。”


    像她希望的那样,外面很快传来了声音。


    “直升机。”严砺开口。


    返回舱的晃动幅度变大了一点,应该是搜救船在接近他们。


    她听到广播的声音:“风起,阿娜尔,严砺,我们找到你们了!”


    又过了半分钟,他们听到了有规律的敲击声,有人在敲击舱门。


    “‘曙光号’乘务组,请准备出舱。”


    想到这里,风起不自觉勾起嘴角,深深吸了一口气。循环空气没有什么味道,但她仿佛又闻到了出舱那一刻的海风,腥咸的,带着水汽,带着远处广播的声音,如有实质。


    “风起?”耳机里,阿娜尔轻轻唤她。


    “我在。”风起从回忆中脱出,“我在想,我们出舱的时候。”


    “啊,我记得。海风噎死我了,那么咸!”


    “所以你是咸哭的吗?”第三个声音响起。


    “严砺!”阿娜尔惊叫,“你偷听!”


    “这可是公用频道。”严砺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懒散,“怎么能算偷听呢?”


    阿娜尔噎了一下,“你怎么起这么晚?风起和我都醒了好一会儿了。你不会累趴下了吧?”


    “刚做完静水跑台。”严砺漫不经心地说。


    “教官批准可以做恢复运动了?我怎么不知道?”阿娜尔疑惑。


    严砺懒懒地“嗯”了一声,“那看起来我比较厉害。”


    风起靠着枕头,默默听着他们斗嘴。


    她闭上眼睛,依稀觉得他们仍旧一起坐在“曙光号”的船舱里,在宇宙中执行任务。


    ”风起。”耳机里,阿娜尔在叫她。


    风起的手指停在耳机边缘,轻轻捏住。


    阿娜尔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带着一点鼻音:“真好,我们真的是一起回来了。”


    静水跑台像是一台被安置在水池底部的跑步机。


    风起穿着蓝色的恢复训练衣,缓缓走入水中。水已经被预热到了接近室温的程度,水面没过她的腰部。


    她用手掌舀起一点水,看着水珠从指缝间落下,溅起一圈圈涟漪。


    “它们可不会飘起来。”络腮胡教官笑着走过来。


    风起松开手,让最后一点水珠从手中离开。


    “的确。”她在一旁的毛巾上擦了擦手,深吸一口气,扶住面前的金属扶手,“开始吧。”


    “不再休息一下?”


    ”我已经休息了三天了。”


    跑台开始缓慢运转。


    风起抬起右脚,迈出第一步。肌肉还有些疲软,所幸浮力抵消了部分重力,缓解着膝盖和关节的压力。


    她的手紧紧抓住扶手。


    她觉得自己像一个刚从海底登陆的水生生物,还没适应用双腿直立行走,正在松软的沙滩上一步步挪动。


    潮水从她的身后一波波涌上来,拉扯着她。


    五分钟过去,她开始出汗。她本不该在五分钟的训练后就感到疲惫,风起咬了咬牙。


    慢慢地,她的呼吸和动作开始协调起来,错位感逐渐退去。


    “不错。”教官鼓励道,“稍微加点速,试试让手臂一起摆动。”


    风起点头,松开一只手,随着步伐摆动。


    她的手拂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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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面,掀起一串水花。


    忽然,她的脚下一软,膝盖瞬间失去支持,身体向前倾倒,水花飞溅而起。


    牵引装置“咔”地收紧。她险险抓住扶手,没有跌倒,但水花依旧打湿了她的头发。


    “风起!”旁边的医护人员立刻靠近,想把她从水池中带出来。


    “没事。”风起咬了咬牙,举起左手,示意自己没事。


    她撑着扶手,缓慢站直身体。


    只是太久没有“走路”了,太久没有让自己稳稳地走在地面上了。


    “休息一下?”教官问道。


    “继续。”风起深吸一口气,继续走。


    这一次,她的步伐慢了一点,但更稳了。


    她听见自己滑动水面的声音,仿佛亘古不变的潮汐。


    训练结束后,医护人员将她从水池中扶出来,给她披上大毛巾,一边监测她的心率和血压。


    教官走过来,递给她一个棕色的文件袋。


    风起抬起头,目露疑惑,“新的文件?要我签字吗?”


    教官眨了眨眼,笑道:“不,给你的信。今天刚过消毒通道。”


    午后的阳光热烈,暖意几乎要渗透进房间里。


    耳机里,阿娜尔正在吐槽中午饭。


    “我想吃清凉补,想吃布丁,我还想吃火锅、麻辣烫、烤羊肉串……”阿娜尔抱怨道,“我,不,要,营,养,餐……”


    “你要是让营养专家听到,小心明天就没点心吃了。”来自严砺。


    “我不管……我要吃,我要抗议……”


    风起的嘴角微微扬起。


    她轻轻拉开椅子,在书桌前坐下,打开那个棕色文件袋。


    文件袋里,是四张整齐叠好的纸条,带着一点消毒水的气息。


    她将纸条拿出来,一张张打开。


    每一张纸条上都写着日期,从她落地的第一天,一直到今天。


    日期后还跟着时间,精确到秒。


    风起望着那行数字,眉眼微弯。


    她没有见过杜铭的字,但是认出了他的一丝不苟。


    字也不错。她想。


    耳机里,阿娜尔注意到她的沉默:“风起,你要午睡了吗?”


    风起回过神,轻声回答:“不,我看几封信。”


    阿娜尔瞬间炸了:“杜工的吗?啊啊啊啊风起,我想听!让我听一点点嘛!”


    然后是严砺毫不留情的“闭嘴”。


    “你这是嫉妒,赤裸裸的嫉妒。”阿娜尔还嘴。


    风起失笑,轻轻摘下耳机,放在一旁。


    阳光斜照进来,落在她的肩头,带着炽热的温度亲吻上她的指尖。


    同一时间,医疗中心外,风起所在楼层的那一侧。


    杜铭站在阳光下,明黄色的隔离线外。他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遥遥望着那栋蓝白色的大楼。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站着。


    今天是完全隔离结束的日子,信件应该会递到风起的手里。


    他不知道风起收到了没有,读到了第几封。


    她会是什么表情?


    她会笑吗?


    杜铭的手在口袋里微微收紧,他几乎想不起自己写了什么。他也许该全部重写。


    忽然,风从大楼的缝隙间吹来,拂过他额前的碎发。


    杜铭眉毛上方那道细小的伤疤忽然一跳。


    他的心脏也跟着一跳,然后重重落下。


    她真的回来了。


    阳光炽热,海南起风了,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