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雾重楼(二)
作品:《清平策》 长安城兰亭斋外,师玄邵看着牌匾,皱眉道:“我们将魏斌近半个月来与朋友去过的地方都转了一圈,却并未发现他行为有何异常。这家书斋是最后一处,若再无线索,或许要将时间范围再放远些,或是回头再细查一遍。”
得出魏斌命案现场那名可疑侍女极可能是魏斌自己放入别院,叶绫君与师玄邵便将破案关键放在了魏斌的人际往来上。
春闱时日将近,案情真相却如远山楼阁,被越来越厚的迷雾笼罩。
叶绫君压住逐渐涌上的焦躁,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越是案情进展不顺,越该冷静下来,耳清目明才不会放过稍纵即逝的破局关键。
叶绫君再睁开眼时,目光又恢复清明坚定,“进去吧。”
魏斌是个耽于享乐的人,酒楼戏院是他常去的地方,书斋他却极少踏足。近半个月来,许是临近科考,他倒是十几日内来了两回。
书斋掌柜一见魏斌的画像便立刻想起他:“认识!这不是御史中丞家的魏公子吗?”
叶绫君微讶道:“掌柜对他印象很深?”
掌柜的眉头拧成个“川”字,重重叹出一口浊气,无奈而愤懑道:“我自然记得。就在五日前,这位魏公子带着几个朋友来买书,与两个年轻人为争一本书险些动起手来。魏公子自报家门,那两个年轻人却不肯让书,他们推搡间将店内书柜碰倒,而后便是一地狼藉。我与我徒弟收拾了大半日,那日生意都没做成。”
叶绫君直觉此事不寻常,立刻问道:“请问掌柜可知当日争执的有哪些人?”
“年纪大了,委实有些记不住……”掌柜面露难色,向身后库房中一吆喝,“梁二!你过来!”
掌柜与学徒梁二说明原委后,梁二一拍脑袋,也立时回忆起当日情形,“我记得那日魏公子带了三名友人来店里,与两个年轻公子争执。”
师玄邵问道:“那些人中可有女子?”
梁二立时笃定答道:“没有。”
叶绫君失望之余,暗叹许是自己太心急了,碰到风吹草动都觉得和案子有关。
虽觉得这事多半与命案没关联,叶绫君稳妥起见还是问道:“当日争执的六人,除了魏鸿,二位可还知道其他人的姓名来历?”
掌柜为难地摇摇头道:“那几位都不是常客,实在认不得。”
梁二却道:“我曾听到魏公子唤他其中一个朋友,是叫‘风若青’还是‘风如青’,却不知道是哪几个字。”
叶绫君默默记下梁二所说,又问道:“二位可记得他们当日争的是一本什么书?”
掌柜与梁二面面相觑,梁二磕磕绊绊回忆着,不太确定道:“我记得……好像是一本《五经正义》?”
“怎么可能!”掌柜抄起手边书轻抽了梁二一记,“让你好好记库房书目还有书册陈列位置,一听就知道你又偷懒!临近科举,兰亭斋的《五经正义》半个月前就缺货了,一直没补上,五日前哪来的《五经正义》让他们争!”
梁二捂着被抽的胳膊,神情委屈道:“师父,我九成没记错,是《五经正义》!那本书可能真不是咱们店里的……”
“他们为了争书险些在兰亭斋打起来,你还睁着眼说瞎话!你若是平日肯用功,也不必在这狡辩了!”
叶绫君心道看来真是自己多心,学子们科考前买《五经正义》作为参考是寻常事。听闻魏斌性格霸道,他自恃出身高,为一本书与人争抢也不奇怪。
师玄邵没兴趣继续听师父训徒弟,走近难掩淡淡愁容的叶绫君,他心中也像是有根刺,戳得他心绪不宁。师玄邵想拍拍叶绫君的肩让她宽心,却担心太唐突,将微抬起的手收了回去。
师玄邵声音柔和而坚定:“你别灰心,我们将魏斌近一个月的行踪再查一遍,总能找到蛛丝马迹。不管去多少地方,我都陪你查。”
叶绫君心中微微一动,却没顾得深想他话中那一丝不寻常的意味。叶绫君诚挚道:“多谢你。此事我欠你一个人情。”
师玄邵本想说不必在意,但转念一想叶绫君的性子,即便推辞只怕她也会记在心里。师玄邵轻轻勾唇道:“好。我记下了。”
二人走向掌柜与梁二,打断掌柜的训斥,叶绫君一揖:“多谢二位帮忙。若二位能回想起当日其他争执者的身份来历,烦请不吝告知,我住在怀英巷东巷口第三户,离此处不远,我姓叶。”
掌柜有些尴尬地笑道:“徒弟不成器,让二位看笑话了。姑娘放心,若想起什么我们一定告知。”
叶绫君与师玄邵正欲离开,身后梁二突然道:“二位留步,我想起件事。”
二人停下脚步疑惑地回身看他。
“那日争书的几人看着都家境殷实,但只有最先被魏公子发难的那位年轻人不同,他身上没有贵重佩饰。我依稀记得,与他同行的那位好像称呼他‘叶兄’。方才姑娘提起自己姓叶,我才依稀记起那位公子也姓叶。”
叶绫君心中涌上不详与古怪,脊背渐渐冒出薄汗。应当是想多了,天下岂会有这样的巧合?
叶绫君稳住心绪道:“那位叶公子还有何特征?你可还记得他穿着长相?”
“我记得……”梁二正回忆着,忽而眼神一亮,看向叶绫君身后,“他和那位官爷手中画像上一模一样。”
一名京兆府捕头带着三名捕快,龙行虎步进了兰亭斋的门,手中拿着三张画像,“京兆府查案!兰亭斋掌柜何在?”
掌柜见这阵仗便有些慌神,忙诚惶诚恐迎上去,“各位官爷,我是掌柜。小店只做本分生意,也从不寻事生非,不知各位官爷是查什么案?”
捕头向掌柜出示京兆府令牌,道:“京兆府捕头,何敢。你只管回答问题即可,别的莫要多问。”
掌柜忙点点头,不敢再多问一句。
何敢将三张画像一一摊开在桌上,是叶瑞安,姜修远与魏斌。
叶绫君与师玄邵心沉入谷底。
何敢指着三张画像问道:“掌柜可见过这三人?”
掌柜与梁二看到三人画像,惊疑地面面相觑。
何敢眉峰一敛,语气强硬:“你二人打什么哑谜?若在此处不肯说,便随我回京兆府。”
何敢面相本就生得刚硬,发起怒来更是吓得掌柜与梁二一缩。
梁二慌忙道:“这三位五日前在小店发生过争执,您身后的姑娘与公子也打听过这三人的事。我与师父方才只是心中忐忑,才一时没答话,绝不敢欺瞒官爷。”
何敢狐疑回身,这才注意到身后的师玄邵与叶绫君。
何敢面上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不耐烦,对师玄邵敷衍一揖,“原来是师将军,这位想必便是叶姑娘?没想到二位竟先我们一步查到兰亭斋。”
师玄邵听说过何敢,传闻他识人断物有些能耐,当差也尽心勤恳,破过不少大案,是京兆府捕头中最受敬重的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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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玄邵回了一礼,“何捕头辛苦。各位脚步也不慢。”
何敢无意与师玄邵过多寒暄,客套一句便转身继续询问梁二魏斌之事。
师玄邵眉梢微扬,这位何捕快似乎不太待见他?
梁二向何敢详述那日的混乱,而后指着叶瑞安与姜修远的画像道:“那日魏公子一行四人为一本书向画像上这二位公子发难,他们推搡中碰倒了店中书架,魏公子一行便趁乱离开了,反而是这位叶公子和他朋友,留下帮我们收拾烂摊子。”
何敢吩咐身边捕快将梁二所述记下,而后让梁二画押。
何敢收起证词,用别有深意的眼神看着师玄邵与叶绫君,“师将军,此行收获匪浅,已证实涉案三人间确有仇怨。但愿师将军特意去陛下面前讨来协查之权,最后别反害了自己的名声。”
师玄邵不知何敢这莫名的敌意从何而来,但他毫不示弱地驳斥道:“我倒觉得何捕头该当心,莫被一叶障目。争夺一本书的恩怨,何至于要杀人?不知杀害魏斌的凶器何捕头可找到了?我求协查之权虽为朋友,但我绝无偏私之心,问心无愧。”
何敢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叶绫君,又道:“下官听说这位叶姑娘是嫌犯叶瑞安的姐姐?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此虽是人之常情,但我听说将军不日便将升任青霄军都指挥使,陛下恩重,若在此时传出将军因私情误导查案的流言,后果如何,想必下官不提将军也心中有数。”
师玄邵暗恼这是哪来的漏斗嘴,怎么什么话都漏完了!
还未等师玄邵开口,叶绫君带着薄怒道:“何捕头,自查案以来将军与我一举一动都未曾瞒着临安府,所得线索最终也都会报与京兆府,交由府尹定夺,何来误导查案一说?我与师将军亦是君子相交,还望何捕头莫要妄加揣测。”
何敢意外于叶绫君的问心无愧,默了默,而后正色道:“但愿是我失言,望将军与姑娘能说到做到。容我提醒二位,有关此案流言已在春闱士子间传开,为平定人心,京兆府一旦查获完整线索便会立即结案,二位的时间不多了。告辞。”
说罢,何敢带着捕快们风风火火地离开了兰亭斋。
隔着幂篱,师玄邵看不清叶绫君神情,但能感觉到她的怒气如有实质,仍围绕周身。
师玄邵本还怪何敢那大嘴巴抢在他前面将窗户纸捅破,但看叶绫君这反应,师玄邵最想让她听明白的那半句话,她反似全没放在心上。
叶绫君轻叹道:“我早该知道插手这案子不会对你毫无影响,先前竟然信了你轻描淡写那几句。师玄邵,你我萍水相逢,你实在不必为了帮我影响自己的前程,这人情我怕我还不上。”
“何敢八成是对我有成见,讲话危言耸听,这事对我的影响并不重。”师玄邵定定看着叶绫君,字字认真,“而且我从未真想让你还人情,你若觉得我对你好,记在心里便是。”
“你……”叶绫君总算隐约听出这话中的一丝言外之意,抬眸迎上师玄邵的目光,只觉得有些过于炽热。
师玄邵却淡淡一笑,将话题一转:“协查权的事已尘埃落定,不必在意。倒是眼下情况比先前还糟,我们该专心在案子上才是。接下来去哪?”
叶绫君看着正与掌柜交谈地梁二道:“不急。既然知道瑞安与姜公子曾在此地与魏斌争执,争书这事或许不能就这么放过。那本不属于兰亭斋的《五经正义》,或许真有什么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