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雾重楼

作品:《清平策

    正月末的冬寒渐渐消退,今日春风悄然变暖。


    叶绫君一身天水碧色长裙,站在石桥上看清晨街市人来人往,等待与她相约在此的师玄邵。


    和暖春风吹起叶绫君幂篱前遮面的白纱,远处师玄邵走近的身影愈发清晰。


    叶绫君远远打量着师玄邵,挑了挑眉,这人今日衣着似乎格外用心。


    师玄邵一身月白色修身云锦外袍,衬着玄色内衫,墨发高高竖起。他五官本就生得英气深邃,配上这一身装束更显得轩昂俊逸。


    师玄邵自看见叶绫君身影时便不自觉扬起笑容,他一步步走近,目光也似春风愈发和暖,“等了多久?怎不寻个茶摊歇着?”


    “无妨,没等多久。”


    见叶绫君盯着他半晌没说话,师玄邵心道难道自己今日装束有不妥之处?


    师玄邵有些局促地轻挠了挠自己耳侧,问道:“怎么了?一直盯着我瞧,我今日看着有何不妥?”


    叶绫君淡笑着揶揄道:“从前没见你在穿着上用心,白浪费一副好皮囊,今日怎么知道打扮了?”


    师玄邵不自在地嘀咕道:“自然是为悦己者容。”


    叶绫君没听分明,“什么?”


    师玄邵收起“扭捏”,笑得飞扬,“我是问,好看吗?”


    叶绫君一怔,不明白他情绪怎么转得这样快,但还是下意识答道:“好看。”


    师玄邵笑得更灿烂,“好看便好。叶大神探,咱们今日从哪查起?”


    “我打算再回案发现场看看,还要看看昨日参与文会的宾客名单。”


    师玄邵不疑有他,爽快道:“好,那就动身吧,先去魏鸿别院。”


    师玄邵转身走了两步,却发觉叶绫君没跟上,他疑惑回身,却见叶绫君正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怎么了?”


    叶绫君犹豫片刻,还是问道:“你……究竟怎么要到这案子的协查权的?按理来说,你与我还有瑞安相识,更该避嫌才是。”


    师玄邵神色轻松答道:“许是陛下见我临安军械案办得好,有意历练我呢?我一说陛下便答应了。这些细枝末节都不重要,你一心想着案子就是,离春闱还有十一日,瑞安肯定也想早日出来,或许还能赶上科考。”


    叶绫君心道,看来皇帝确实很信任师玄邵。


    叶绫君甩开杂念,将心思都转回案子上,与师玄邵一同赶往魏鸿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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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兆府办事稳妥,发生凶案的别院自昨日起便被京兆府查封,凶案现场与别院内的物件陈设也都尽可能保持原状。


    叶绫君与师玄邵先去京兆府差役处查看文会宾客名单,却得到一个坏消息。


    看管宾客名单的捕快张青满面愁容道:“昨日我向魏大人别院管家索要宾客名单,那管家寻了许久才将名单找到,还说因保管不慎,名单最后一页被墨汁污了,有大半页都看不清写着什么。”


    叶绫君眉心微蹙,接过名单查看,最后一页下半部分几乎被墨汁浸透,而最末位没被墨汁完全盖住的名字,是一个“易”字,加半个“珩”字。


    叶绫君向张青问道:“请问这名单可是按照宾客到场顺序写下的?”


    “正是。”


    师玄邵宽慰叶绫君道:“虽然名单不全,但至少能知道这些名字被墨汁盖住的宾客,都是在易大人之后到场,与迎宾者们核对后,或许能知道名单上少了谁。”


    “你说的不错。”叶绫君原也是这个思路,她又向张青问道,“请问保管宾客名单的那位管家,与魏府签的是工契还是卖身契?”


    “是卖身契。那管家是魏府家奴,祖孙三代都在魏府。”


    师玄邵道:“你是担心管家故意对名单做手脚?管家既然全家都依附魏府,这案子的苦主又是魏府少爷,他应当不会刻意损毁重要物证,或许真是保管疏漏。”


    叶绫君点点头,虽觉得也是巧合,稳妥起见,她还是提醒张青多留意这位管家。


    叶绫君将宾客名单誊抄一份,将原物证交还给张青。


    张青接过名单,忽而想起个重要线索,“还有件怪事,嫌犯叶瑞安倒在案发地时手中握着一把长剑,经仵作验伤,那长剑正是伤姜修远的凶器。但……”


    师玄邵问道:“但什么?”


    张青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接着道:“经查证,那柄长剑是死者魏斌的佩剑。另一把杀害魏斌的凶器却至今没有找到。”


    “那柄长剑竟是魏斌的?”师玄邵惊道,“魏斌来参加文会,为何要佩剑?难道在文会前他便预感到了危险?”


    “又或许,”叶绫君眸光沉沉,道出第二种可能,“他是要对什么人下手?”


    张青惊讶地看向叶绫君,“这位姑娘分析案情竟如此细致入微。”


    师玄邵扬唇笑道:“这可是我特意请来的帮手,自然厉害。”


    叶绫君轻笑着摇摇头,没接师玄邵的吹捧,转身道:“我们去案发地,看看是否能通过线索推知凶案过程。”


    案发地魏鸿寝院内,魏鸿站在魏斌昨日出事的地方,神情木然,怔怔望着院内莲池,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叶绫君远远看见他被噩耗摧折的背影,心道此人虽趋炎附势,但拳拳爱子之心倒不假。


    魏鸿目光瞥见师玄邵与一位戴着幂篱的女子走进寝院,勃然大怒,喝道:“师玄邵!此地已被京兆府查封,杀我儿的凶手还未找到,你一个嫌犯竟敢大摇大摆来此?!”


    师玄邵虽体谅魏鸿痛失爱子,但一再被他随口污蔑,师玄邵也失去了耐心,“我已向陛下求得协查此案之权,自然能来凶案现场。魏大人,我说过害你儿子的凶手不是我,你若有证据便拿出来,若再胡乱攀咬,也别怪我不讲情面。”


    “陛下竟偏心至此?!”魏鸿怒而又指向叶绫君,质问道,“那她呢?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甚至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你还说没有猫腻?”


    师玄邵面色凛然,挡在叶绫君身前,“这位叶姑娘是我请来查案的帮手,陛下也知晓此事。魏大人若有不满,冲我来便是。”


    魏鸿怒极反笑,“师玄邵,你仗着陛下宠信如此蛮横,我倒要看看,你是否会有登高跌重那一日。”


    师玄邵丝毫没被激怒,挑眉道:“不劳魏大人挂怀。”


    叶绫君刻意将嗓音压低道:“魏大人,师将军昨日案发前一直同我在一处,他根本没有作案时间。大人若真想抓住害令郎的凶手,更该摒除成见,提供线索。而不是纵容管家,损毁文会宾客名单。”


    叶绫君说最后一句话时,不错眼地观察魏鸿神情,他听到“纵容管家”时,神情明显有一丝毫无防备的慌乱。


    只不过一瞬,魏鸿便将慌乱掩饰好,拂袖道:“胡言乱语!本官何时让管家损毁宾客名单?那是追查杀害我儿凶手的重要线索,我怎可能动手脚!”


    这话自然在理,可师玄邵莫名听出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叶绫君又问道:“魏大人可知令郎是否近日与人结下仇怨?往来密切的朋友又有哪些?”


    魏鸿冷笑一声,“该说的本官都同京兆府捕快说过了,二位这么有本事,自己查吧。”他说罢便气冲冲走了。


    师玄邵神情一言难尽地看着魏鸿背影,“嘶……这老头真是莫名其妙,说话没一句能听的。还没来得及问他魏斌佩剑的事,他就这么走了。”


    叶绫君恢复原本声音道:“你听出不对了吗?”


    “嗯?”师玄邵下意识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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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切道,“你方才声音是不太对,听着有些哑,得风寒了?”


    “我无恙。”叶绫君无奈轻叹一声,“我是说魏鸿方才的话,你可听出反常之处?”


    无恙?那她方才是怕魏鸿听出她的声音?师玄邵心道,她别是真和御史中丞有什么深仇大恨吧?


    师玄邵暂且甩开杂念,回答叶绫君的问题:“你方才说他纵容管家损毁名册,是故意诈他?我总觉得他反应有些慌张,说的话虽合乎道理,但听起来像是急于解释撇清关系。你是想问这个?”


    叶绫君点头道:“我也觉得他态度反常。但说实话我很意外,因为确如他所说,他一心想抓杀魏斌的凶手,没有道理损毁名单。又或许他的反常不是因为指使管家损毁名单,而是因为别的什么?”


    师玄邵沉吟道:“名单上被掩盖的那些名字也许是关键。”


    叶绫君赞同道:“你说得不错。查证缺损的名单需要人手,唯有等捕快们去一一核实了。”


    叶绫君走向昨日魏斌倒下的地方,“昨日魏斌是面朝下倒在花丛旁,身下血迹没有拖拽过的痕迹。魏斌应当是在这里被人从背后猝不及防洞穿心脏,然后便倒在了地上。”


    叶绫君又走向姜修远倒下的地方,“姜公子仰倒在离魏斌几步远的位置,他流的血不像魏斌那样多,并未落到地上,不能确定他是否是在这里遇袭。他也有可能昏迷后被凶手挪到了这里。”


    师玄邵望向叶瑞安昏倒的假山旁,“瑞安昏迷前在回廊下探看院中情形,而后被人打晕,真凶必然是将昏迷的瑞安拖到此处,又将伤姜修远的那柄剑塞到他手里,嫁祸栽赃。”


    叶绫君思索着道:“可这样一来便有一点很奇怪。凶手既然能将伤姜修远的凶器留在现场嫁祸瑞安,为何不干脆将杀害魏斌的凶器也留下?带走凶器,岂不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杀害魏斌的另有其人?”


    师玄邵苦思冥想,一时没有头绪。


    叶绫君回想起杀害魏斌的凶器形状细长,她想到一种可能,“杀魏斌的兵器形制特别,这样的兵刃应是单独打造的珍稀之物。凶手没有将凶器留在现场,或许是舍不得这件兵器,又或许是因为一旦有人看到这凶器,立刻便能知道它的主人是谁。”


    “这推断听起来很合理。但若真是这样,如果不先找到真凶,恐怕很难凭空找到凶器。”师玄邵蹙眉,又道,“可惜了,昨日若早些意识到从别院跑出来那名侍女有问题,也不会让她趁机逃脱。”


    叶绫君听完师玄邵的话,忽而有了主意,“你倒提醒了我,跟我去见见侍女总管。”


    魏鸿别院被查封,多数仆役都已挪出别院,只有一些掌管仆役们的总管还留在别院中,协助查案。


    侍女总管听了叶绫君的问题,细细回忆后,神情古怪道:“别院中侍女的衣装都是由主家发放,府上侍女人手一件,满京城别家府邸没有重样的。我昨日也并未听说府上侍女有谁丢了衣服。不过……”


    见她神情开始闪躲,叶绫君道:“姑娘,我的问题事关魏公子的命案,还请姑娘知无不言,我想这也是魏大人的意思。”


    侍女总管面色为难,但还是吐口道:“昨日文会开始前,魏斌公子身边的小厮来向我讨过一身侍女装束,正是文会当日所有侍女穿的那身。这衣服也唯有我手里多留了两件,一件给了公子的小厮,另一件还在我房里。”


    二人为免打草惊蛇,压住内心震惊,问完话便出了门,前往僻静处整理思绪。


    师玄邵虽欣喜于抓到线索,但这线索却也让案子更加扑朔迷离,他道:“没想到从侍女装束入手还真抓住了蛛丝马迹,可若依那位侍女总管所言……”


    叶绫君眸光一寒,“看来这真凶,极有可能是魏斌自己引狼入室放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