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作品:《雾色难抵》 ◎“一直只有你一个。”◎
“三天后?”
她微微仰起头,面上的震惊显而易见。
程砚深淡瞥她一眼,面上撩起一丝笑痕,简单应答:“嗯,三天后。”
应该是早就做好的决定,甚至她似乎也明白他做出这个决定的缘由。
没有言说过的认知,对待婚姻的。
“那你没……”沈洛怡抿了抿唇,压下心头烦乱思绪,“那你还没结扎,在你妈妈面前说这些做什么?”
谢芝芸才刚刚苏醒,总归还是要静养的。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窗外树影摇曳,清风徐徐,沙沙作响。
程砚深漫不经心向前挪了半步,高大的人影挡住落在她面上的浮影,他低声说:“你不是很为难吗?”
“往后便不用为难了。”
如她所想,的确是为她解围的。
沈洛怡眉尖拧紧,心绪微乱。
瞧着她几分凝重的面色,程砚深薄唇微动,捉住她的手指,轻轻捏在指腹间,声音凉薄:“往后如果还有谁催你,那你便直说就好,送你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太太大可以把生育责任和避孕责任推到我身上。”语气渐沉,带着点深意。
心跳倏然空了一拍,无法掩饰的瞬间怦然。
沈洛怡眨了眨眼,水眸流连着一点光芒,唇角弯起清甜的笑:“可是,直说是不是有点……”
虽然确实理直气壮,可是总归是有些没那么说得出口。
但程砚深似乎并不在乎这个,依旧云淡风轻,将她的柔软的手指握在掌心里,温热干燥的大手,带着令人信服的温度。
“即便丢人,也是丢的我的面子,你怕什么。”几分随意的口吻。
沈洛怡自觉已经算是特立独行,并不在乎外界言论,但程砚深似乎比她更无所谓。
他的语调一如既往的平静,带着安抚人心的意味:“况且,我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丢人的。”
道理她都懂,甚至也清楚他是为了减轻她的压力,可无形之间,沈洛怡却觉得那份压力更重了些。
“为了她”,这三个字已经带上了许多不知名的重量。
鼓了鼓唇,笑意收敛了些许,迎着光线,她望着他的眼睛里添上几分不明的色彩,似是犹豫:“那你真的要去做?”
食指点在她的眉心,程砚深轻而易举地看到她眼底的迷茫,甚至有一丝无措。
无所适从的恍然。
他轻叹口气,牵着她的手向外走:“等太太想生的时候再复通就好,只是小手术而已。”
言外之意是,让她别有心理负担。
唇珠微滚,几分娇气溢出,被圈住的手指忍不住弯起,回握了下。
很轻的一下。
程砚深察觉到了,脚步顿下,忽而垂眸看着她,薄唇勾起一点弧度,几分兴味:“难道你现在想生了?”
沈洛怡腾地肩背挺直,眼神里尽是拒绝。
怎么可能?
往后的事情她不知道,不过当下,她确实没有任何想法。
工作压力抛在一边,家庭环境也是考量的因素,若是两者皆在,她不想去给自己再增添格外的烦恼。
秀气的眉尖挑起,潋滟水眸直视他的眼睛,嗓音轻软:“我只是担心你的手术。”
她对所谓的结扎手术并不了解:“疼不疼啊?恢复期长吗?需要我陪同吗?”
最重要的是,眸底敛下几分沉重——“有危险吗?”
话一说完,沈洛怡又觉得不好,她似乎对程砚深的私事过于介入了些。
这是他做出的决定,似乎她不该干涉。
思忖几秒,她又补充:“其实我也不是担心你,我只是觉得万一出什么问题,我还要照顾卧床不起的你,可能有些麻烦。”
到达车库,打开车门,程砚深眸底清润,神色睥睨,薄唇抿起极淡的弧度:“那还要谢谢太太的担心了。”
挑眉,若有所思,仿佛看透她的伪装,他简单解释说:“只是小手术,倒也不至于卧床不起。”
“如你所说,你老公身体确实还挺不错的。”
沈洛怡干笑了声,坐进副驾驶座位,她转过头又想多问几句,可是瞥见他淡笑的唇线弧度,又忍了下去。
算了,他自己的事情,还是别自讨没趣了。
可是心下情绪难言,她打开手机,悄悄和秦舒窈吐槽。
沈怡怡:【天啦撸,程砚深要去做结扎!】
沈怡怡:【我现在感觉受宠若惊,他居然要为了我去做结扎?】
沈怡怡:【感觉像揣了个炸弹,总觉得我欠了他什么一样。】
往常一向很快回消息的秦舒窈这次迟迟没有回复。
沈洛怡掀开眼帘,透过余光小心翼翼观察程砚深,清隽的眉眼,浸透着不显山不露水的淡然。
她莫名有种做贼的感觉,虽然她是在看自己老公,依然有些心虚。
认真思索了
一会儿,她怀疑是程砚深说的结扎迷惑了她的心神。
再次打开秦舒窈的聊天框。
沈怡怡:【他这不会是软硬皆施,给我玩什么三十六计以柔克刚吧。】
沈怡怡:【你说,程砚深是不是想在我身上得到点什么,还是想给我下什么迷魂药让我甘愿放弃并购利益?】
抿着唇,她刚抬眼,正巧被红灯踩下刹车的程砚深捉到:“偷偷摸摸看我,又打什么坏心思呢?
“我才没有。鼓着唇,沈洛怡很快反驳。
感觉有坏心思的倒像是他。
绿灯亮了,沈洛怡指了指红绿灯,提醒他开车。
手指却无意间点到手机屏幕的哪里,秦舒窈刚刚发来的语音信息,散漫的声线透过扬声器传过,在空荡逼仄的车厢里流转,格外清晰。
“什么!?
“你老公绝育了!?
空气仿佛停滞了几许。
面皮迅速攀上热度,连眼尾都飘上红云,灼得她视线发烫。
沈洛怡手忙脚乱地关掉手机,慌张地塞进包里,仿佛掩耳盗铃。
她僵硬地将视线转到窗外,根本不敢去看程砚深的表情。
“那个……她声线带上几分哑,空调的凉风也吹不灭她面上的烫意,“不是……
好像也解释不了,秦舒窈的那句话已经将什么都说了。
程砚深透过后视镜,看着她故作淡定的表情,甚至用手掌挡住了半边脸,想要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
薄唇缀着隐约的淡弧,神闲气定,嗓音闲适慵懒,染着几分调侃:“要我帮你纠正一下绝育和结扎之间的区别吗?
沈洛怡依然不转头,目光漂浮,掠过车窗外路边排排杨树:“倒也不用,我是知晓的。
大概是秦舒窈不太知晓。
深呼一口气,面上的热度还未散去,沈洛怡清清嗓子,努力平顺嗓音,打破车厢内的尴尬:“程先生,我觉得女孩子之间的对话,还是少听为妙。
“指不定就听到些不该你听到的,为了你的身心健康,我建议你当做刚刚的对话没有听到。
说着些冠冕堂皇的话,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逻辑,至少沈洛怡觉得自己很理直气壮。
强装的理直气壮。
车子停在别墅车库,程砚深慢悠悠地解下安全带,眉骨微微抬起:“太太的意思是,你们的对话里,还有更激情、更刺激、更限制级的吗?
一点笑音藏在清雅的声线中:“倒是不知我在你们的对话里。竟然是这种有颜色的角色。”
有颜色?
沈洛怡面上的淡定再也装不下去匆匆解了安全带下车车门甩得震天响。
高跟鞋在大理石地板上踩出清脆的踢踏声。
在某些方面她是跟程砚深讨不了任何便宜的。
再待下去大概就不止有颜色的角色他们可能就要在车里上演有颜色的剧情了。
谢芝芸的恢复情况比想象中要好很快隔天医生反馈她的身体状态已经稳定颅内出血量并不大接下来只需要再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
眼见着这几天程砚深身形清减了许多沈洛怡虽然日日都陪着一同去医院但母子俩似乎没什么多余的话几乎都是沈洛怡在热闹气氛。
从医院回来的时候李阿姨端上来炖了一下午的鸡汤见程砚深已经上楼手上的汤盅不知该不该放下她不住地向沈洛怡使眼色。
“我来吧。”沈洛怡到底是不忍呼了口气端起汤盅向楼上书房走去。
这两天太忙他们几乎没什么多余的交流。
原本她也有些话想要对程砚深说的明日似乎就是他约好去做结扎手术的日子了。
她自己想了许多几乎夜里她休息的时候程砚深才归家也没有机会和他沟通。
“你在忙吗?”沈洛怡敲门进屋正瞧见程砚深坐在电脑前正处理着堆积的公事。
隐隐几分青紫印在眼下他最近确实很累每日她起床时身侧的位置已经收拾整理好床铺只残留着一点清雅的木调余香。
“你要好好注意身体程先生若是累了就早点休息吧。”把汤盅往他面前推了推“这是李阿姨炖了一下午的鸡汤你多少喝一点。”
很是关怀的态度。
程砚深揉了揉眉心往椅背上一靠
“太太是想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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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之间似乎也就只有床。事还有些牵连关系沈洛怡突如其来的示好让他只想到一个原因。
轻描淡写的语气几分疲色还漾在眉间:“太太可能要暂时忍几天了。”
沈洛怡惊讶地睁大眼睛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人怎么能空口白话地造谣她呢。
“我才没有。”她义正辞严地澄清“我难道不能关心你吗?”
“原来是关心啊。”程砚深轻笑了声。
视线转向他书房角落里堆叠的那两个纸箱上:“我还以为太太是可惜那两箱避孕套呢。”
“两箱?避孕……套?”沈洛怡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两箱?
避孕套?
“不是吗?”程砚深下颌微抬“那上面的签收人可是写的你的名字。”
沈洛怡视线流连在那两个纸箱上几乎是一瞬间就明晰事情原委昨天秦舒窈还神神秘秘地让她等着收礼物。
她怎么也没想到“礼物”就这样被送进了程砚深的书房。
沈洛怡当即撇清责任
是不是她买的其实也不太重要程砚深嗓音极轻地叹了声:“我晓得太太有勤俭持家的好习惯没事过了这几天我们用了便好。”
两箱?用了?
沈洛怡真不知道自己还有这种好习惯。
沉默几秒沈洛怡黑眸分明的双眸闪了又闪澄清无果她立刻质问:“你是因为马上就要不行了所以就知道打嘴炮吗?”
“不行?”程砚深嘴里轻轻念着这两个字眼神微妙。
指骨轻叩桌面薄唇微启:“也就只是两箱而已增添夫妻情趣两个月也就用完了。”
沈洛怡又望了望摆在墙角的那两个纸箱:“也就……”
也就两个月。
这是要累死谁。
沈洛怡止住蔓延的思绪纤细的手指捏了捏裙角:“你现在是临近歇业状态的还是别夸下海口了。”
但程砚深完全不听她的警示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桌面上轻点面容清冷如玉声音里分不出情绪:“算起前阵子出差欠下来的还有回国这段时间再加上马上——”
“好了。”沈洛怡上前一步膝盖抵在他的大腿上手掌已经捂上他的唇“你别算了。”
面上挂上几分郁色:“再算下去我天荒地老也还不起了。”
深呼口气她又凑近几分两只细腿几乎贴着他的西裤微微俯身捻起他的领带轻声细语:“程砚深要不你别去结扎了。”
她也不看他的神色指尖漫不经心地卷着领带柔软的布料在她手中被捏成各种形状。
“不然我们先把家里两箱用完吧。”
眸光闪烁了瞬略略用力指腹边缘渐渐发白隐约宣告了些她的情绪:“我先声明我没别的意思舒窈跟我说有的人可能做完结扎手术就不太
行了。”
轻咳一声面上隐隐发烫沈洛怡沉一口气继续说:“虽然你本来也不太行就……”
顿了两秒:“就也别一拉拉到底了。”
是她这两天绞尽脑汁想出来的理由。
丢下手里的领带她状似无意地瞥过他的神色似乎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她便提起声线继续说:“至少目前我们相处还是很愉快的。”
她说话极其含蓄至少程砚深是能听懂的。
修长指骨扯下被她揪得一团乱的领带随手绕在腕上程砚深眸光深邃:“意思是之前的都不愉快?”
沈洛怡皱了皱鼻子
她不满地横眉指尖戳着他的胸膛:“喂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像极了分手以后愤愤不平还要清算过往、质问插刀的前任。”
幽邃暗寂的眸子燃起寥寥的侵略性大手圈过她的手腕绕在他腕间的领带似有似无地抚过她的肌肤带着点点酥麻。
“真不巧我还真是你前任。”
长睫落下程砚深薄唇勾起:“其实也不一定是前任也可能是前前任或者前前前任。”
沈洛怡弯起红唇大胆地与他对视却不回答。
似有火花燃起。
程砚深掌心贴在她的侧腰处略一用力便将她轻而易举地拢进怀里慢条斯理拨过她的长发声线渐渐低了下去缱绻温存:“除了我你还有别的男人吗?”
沈洛怡偏过头避开他灼热的呼吸:“你这是要跟我算账吗?”
想起他那个出了点意外的联姻对象她冷笑一声:“说不定程总的前任两只手都数不清。”
掌心略紧程砚深不动声色瞳色邃暗如深海静静回答:“没有前任。”
沈洛怡瞳孔一缩好半晌又听他清润的声线徐徐落下。
“只有现任太太。”
“一直只有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