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
作品:《雾色难抵》 ◎“太正宗,小野猫又该调皮了。”◎
“下次别喝Giostrad''Alcol了。”后来再清醒时,她也就只记得这一句。
脑袋还有些晕晕沉沉的,沈洛怡酒量不差,不至于会不省人事做些什么出格的事情。
即便真的有出格,也是顺从本心。
只是后来她悄悄撇开程砚深独立回家时,刚一打开门,就看到在沙发上坐着等了一夜的沈之航。
发丝凌乱,颈子上被他抓出了几道红痕,连衬衫都褶皱迭起,眼球布满了红血丝。
状态很差。
“你……”沈之航声音陡然扬起,在看到她漠然的表情时,又生生压了下去,“心心,你回来了。”
沈洛怡没吭声,默默换下鞋子,满脸疲怠,匆匆掠过他身前,余光瞥过满脸怒火却又无从释放的沈之航,见他吃瘪心情也没什么缓和。
其实沈之航再清楚不过自己的身份,即便是按照沈江岸的要求约束沈洛怡的行为,也不意味着他真的有那个权力去管教她。
这是他想了一夜的结果。
可是许多话到嘴边,最后也只是问了句:“心心,你吃早餐了吗?”
没吃。
沈洛怡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吃什么东西,除了那个酸奶碗,还是她几乎快累晕过去的时候,那个叫Ethan的男人喂给她吃的。
这会儿她确实有些饿了,但依然不想和沈之航一起吃饭。
她脚步没停留,径直向屋内走去。
长发微乱,从肩侧落下,露出光洁纤盈的脖颈,还有上面一道红痕。
隐隐约约,半掩在衣领下,他却看得清晰。
一枚吻痕。
脑袋瞬间空白,然后是猝然的气血上头,沈之航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你脖子上是什么?”
质问的语气再压不住。
微一蹙眉,手腕被沈之航抓得很疼,她皮肤薄又白皙,稍一用力就很容易落下一道红痕。
沈洛怡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被他握得紧,挣脱不开,本就没什么力气,更不想在这里和他拉拉扯扯。
眼皮撂下几分不耐,话过嘴边也只吐出几个字:“我困了。”
沈之航心下情绪复杂,根本顾及不到她的情绪,更没察觉到自己手掌不断施加的力道,只是重复地询问:“心心,你脖子上是什么?”
“我说我困了。”沈洛怡声调不由扬起,几分恼意从清眸中泄出。
他
深呼一口气,清晨雾色渐薄,露水带着植草的清香吸入鼻中,却依然压不住他心口的懊恼。
那道吻痕,那么明显,至于昨晚发生了什么,似乎已经再清楚不过。他咬着牙,陷入茫然,是不是昨晚他没和她吵架就不会……
“心心,你就算跟我吵架,也不该至少不能去做这种……”
“哪种?”沈洛怡头疼眼乏,这会儿只想补觉,手上的束缚甩不开,还要不停被逼问,仿佛又回到了昨晚那种被限制在牢笼的感觉,好像所有问题都没有解决,也只是短暂地逃避那些控制一晚上。
那些难听的话到嘴边,也就只变成了一句:“我说我困了,你听到了吗?”
手腕上被束缚的那一圈,由红转紫,沈之航却久久没有注意到。
情绪再压不住,沈洛怡真的烦透了。
“为什么我在这个家里说的所有话,你们都当作没听到呢?”
“我已经十九岁了,早就不是还要去嚼喂到嘴边食物的那种年纪了。”
“能不能尊重一下我?”
他是想要解释的,可是话到最后只剩叹息,沈之航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再抬眼时才望见她微肿的手掌,远比看到那个吻痕更让他惊骇。
是他带给她的红印。
沈洛怡无力地垂下手:“我真的好累啊,你们这种管教真的,真的让我感觉很窒息。”
“很痛苦……”
那一点似有似无的气声却像击鼓一般擂响他的心房,沈之航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和她说话,如何和她相处,退了半步,惶惶然妥协:“你睡吧,我不逼你,可是……”欲言又止。
“你真的……心心,之后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至少能为自己负责。”
“我知道了。”
至少她早就知道成年人世界的节奏。
快速,易忘,还有冷情。
没什么懊恼的情绪,但也没什么放松的感觉。
沈江岸对她的教育,是古板保守,不过,她真的很会装乖,骨子里的乖张,安分也只限于表面。
再次躺在床上的时候,身体像被车辆碾过,腰酸腿胀,周身只剩下疲惫和困倦。
还好,现在可以睡觉了。
关于这段没在沈之航面前解释过,却又时时提醒着他存在的那段露水情缘,沈之航似乎比她还要在意,那些从他口中传递的沈江岸的管教也比之前少了大半。
沈洛怡并没有觉得那真的有所谓
,那夜的迷情是真实存在的,不过英雄救美的故事也只停在那一晚,虽然那个人偶尔也会在她眼前回闪,但也止于记忆。
他们之间的故事,还没书写,便落了笔,只留下了两个名字。
Roey,Ethan。
沈洛怡其实不太喜欢沈之航这样看她脸色说话,他们很有默契地略过那一篇章,照常生活学习写生。
再没有提过。
过去几年,她有意压下那个纵情的夜晚,这会儿突然被程砚深提起,时间之锁忽地被打开,那些记忆再次清晰地重回眼前。
心境却早已不同。
现在他们是夫妻。
名正言顺的那种。
临近下飞机的时候,程砚深端了杯鸡尾酒,款款走来:“还想再试试Giostrad''Alcol吗?
玫红色的酒液,冰块在其中摇摇晃晃,一片青柠夹在杯壁上。
Giostrad''Alcol的魅力在于丰富的口感,酒前一块奶酪,酒后一颗黑巧,连同酒液也弥漫上不同的味道,余味绵延。
沈洛怡托着腮,弯唇浅笑:“你这没有奶酪和黑巧,不太正宗哦,程先生。
薄唇淡抿,程砚深抬手先自己尝了一口,是他方才自己亲自调的鸡尾酒。
味道似乎也不错,苦味酒Amaro中和了许多涩意,柑橘与香草味道甘润绵长。
他放下酒杯,那一点留恋的味道徐徐落下,飘进她的鼻腔内。
下颚微抬,漫不经心的语调:“太正宗,小野猫又该调皮了。
“哪来的小野猫,我怎么没看见。沈洛怡断不承认这个称呼是形容她的。
程砚深总是喜欢给她起一些奇奇怪怪的称呼,暧昧有余,促狭几许。
两个人好像都乐在其中。
黑眸像雾色笼罩下的湖泊,静默邃暗,程砚深抬头揉了揉她的发顶。
音色低润:“自然是贪杯的小野猫。
“睡了人就跑。浸了墨的眼眸锁着她精致的面容,低凉沉吟轻飘飘落下。
沈洛怡面上有热度在灼烧,只装作若无其事地晃着手里的酒杯,心下恍然。
“不过至少我家养的小野猫还挺有礼貌的。程砚深直起身,理了理西装,冷淡矜然,“还知道留点小费。
声音微凉:“美中不足的是,似乎比餐厅服务生的小费,还低了些。
沈洛怡蓦地睁大眼睛,怎么这男人还翻旧账呢
?
但那已经是她身上所有零钱了。
虽然确实是她心虚黑眸灵动转来转去别无他法小声嘟囔了句:“我还是喝酒吧。”
算了小野猫还是贪杯一点吧。
伦敦下了点小雨淅淅沥沥的地面潮湿程砚深长臂半笼在她后腰处护着她的平衡:“先去酒店吧。”
“我们去酒店吗?”她讶异地抬眸。
毕竟也曾经在这里留学过一段时间再次回来住酒店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程砚深简单解释了句:“伦敦暂时没有置办房产。”
“那住我家?”她主动提议。
眉眼弯起笑容昳丽:“给你个机会去看看你几年前想去又去不了的我家。”
程砚深是没什么关系的见她兴致盎然便也随了她:“那我还真是挺荣幸的。”
切尔西西一区的房子虽然久无人居住但一直有人再打理。
房间仿佛还和她离开之前一样干净整洁只是缺了点生活用品。
烧了壶热水冰箱里没有任何食物也是她临时起意都没和打理房子的阿姨事先说过。
程砚深倒是随遇而安:“我看到街头有间M&S我去买点东西吧。”
沈洛怡坐在沙发上视线不住地望向他总觉得他西装革履周身气质似乎和逛超市这件事情有些违和。
歪头想了想:“我陪你一起吧想吃玛莎的椰子了那个还蛮好吃的。”
能让她上心的食物不多当初住址选在这里有很大原因是临近玛莎即便不开火也可以应付一下餐食。
来的时候还是濛濛小雨再出门时雨势大了起来。
程砚深撑的那把黑伞斜在她头顶偏过半分距离。
沈洛怡轻抬裙角步子走得很慢微微侧身靠近了他几分:“你好好打伞太斜了挡到我视线了。”
他西装肩侧那道湿色跃进她的视野眸光微眨她委婉地开口。
那把伞倾斜的弧度却丝毫未变程砚深单手扣住她想要扶正伞柄的手
程砚深向来很少说什么大道理推己及人只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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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该感冒了沈洛怡立刻便不动了乖乖缩在他怀里。
只想这段路走得快些再快些。
简单购置了些东西再往回走的时候路上已经积起了水洼。
沈洛怡先低头看了看自己
今日新换的小羊皮短靴,又看了看湿泞的地面,眉眼都皱在一起。
不由叹了口气,她不能泡水的新鞋又要报废了。
提着裙角,她正掂量着有没有什么可以绕的路,忽地整个人腾空,是不容拒绝的力道。
当她的手臂无意识环过身边男人的脖子时,沈洛怡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抱起。
程砚深神色淡淡,一手拎着购物袋,一手抱住她的膝弯,俊美面容眸色清冽,没什么犹豫地踩进水洼里。
一瞬间的怦然焦灼,久久不散。
沈洛怡轻轻咳嗽,算是缓解刚刚一瞬间的惊讶,黑伞被塞进她的手里,跟着他行走间微晃,早已经偏向他那侧。
“再歪一点,你的小羊皮就算没踩水也要淋雨了。程砚深淡声提醒。
“哦。她应了声,不情不愿地将伞收回一点,但还是偏向他那侧的。
嘴角的笑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浮了起来。
她靠在他颈窝里,轻声问:“你为什么没有在这里置办房产啊?
总觉得有些奇怪,毕竟她从十二岁到伦敦,光是沈江岸就已经给她置办了四套别墅,更别提家里其他亲人。
沈洛怡那时候最大的底气就是,就算自己的油画卖不出去,也可以靠出租房产为生。
“因为我第二年就去慕尼黑交换了。偏冷的音质寥寥落下,程砚深散漫地补充,“慕尼黑大学法学院。
德国的慕尼黑大学。
沈洛怡落在他面上的目光透过几分异样。
关于程砚深的那张个人调查资料,她其实没怎么细看,一长串华丽的简历,那时候她只需要知道,他是一个相当出色的豪门继承人便足够了。
“Law&merce,法律金融双学位。见?*?她好奇,他又添了句,语调稀松平常。
沈洛怡眸光深了几分,其实早有所料,他熟练的外语,地道的口音。
她迟疑地问:“那你不会就靠各种交换生项目来学语言的吧?
“那倒不至于。
沈洛怡嘶了一声。
自学?交换生?德国慕尼黑大学?双学位?
“那你还真的挺拽的。她的笑容有些干,目光转向他的短发,似有似无摇摇头,“你居然没秃着出来,也挺神奇的。
正常认知中的天赋异禀,另一种角度未脱发上的天
赋异禀。
疾风卷着雨丝拂过沈洛怡忍不住往他怀里又缩了缩眼睫微扬她慢悠悠地掀唇:“慕尼黑我去过一次不过是工作之后去过的
“连我这种对美食没什么追求的人都觉得难吃。”
程砚深简单应了声抱着她依然步履平稳。
只有沈洛怡一个人在讲话:“怪不得你说就我一个。”
“先在伦敦当自学卷王又去了德国还想双学位按时毕业可不得当个苦行僧嘛。”漂亮的眼睛撩起几分矜持“难怪我在伦敦后来都没撞见过你。”
偌大的一个伦敦再遇见其实也不容易她也没再去过几次那间酒吧。
听说那里早就换了老板也换了装潢连那家店特有的鸡尾酒都换了。
眉心微挑程砚深低低淡淡的视线落在她面上嘴角略勾眸底深意漫出:“那你有回去找过我吗?”
一丝心虚划过眼底正巧到家门她腾地一下跳下他的怀抱含含糊糊地解释:“你都没给我留过联系方式哎这么大的城市我怎么去找你。”
本来没什么底气说到最后语气由虚转实理直气壮地扬起下颚。
“是吗?”程砚深微挑起眼尾意味不明。
沈洛怡敏锐地抓到一丝异样可溜得太快让她毫无头绪:“你……”
身后的门倏然被打开突然出现的沈之航和他们正对上视线。
沈洛怡下意识先去瞧程砚深的视线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她稍稍放了心才转向沈之航:“哥你怎么来了?”
视线略过他的身影定在客厅沙发上正泡着的红茶上眉尖蹙起:“你……”
“你、你是一直有回来住的吗?”
沈之航没错过她刚刚的动作下意识的亲昵是藏不住的。
“要不——”寂静的沉默中沈洛怡摇了摇程砚深的袖子“我们还是住酒店吧。”
程砚深漫不经心地掀开眼帘眸光幽邃薄唇淡淡一勾:“没关系就住这里吧。”
“你的家人自然也是我的家人。”他慵懒地靠在门前抬手拍了拍沈之航的肩力道很轻仿佛无所谓的模样。
“你说是吧大舅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