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

作品:《青春是朵木棉花

    我固执的喜欢着《双城记》的开头: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


    在这样一个日新月异的时代洪流之下,我们面临的是最好的,同时也是最坏的。最好的是你可以任意地做自己认为对的选择,而最坏的是你永远都不知道现在所做的这个选择将把你带向何处。


    我叫周小西,我当然会为了我的选择付出代价,但是我现在却无暇考虑这么多。所有的一切都被即将到来的生活所迷惑,一个代表着时尚和潮流的都市在召唤着我,一个全新的未来在等待着我。


    没错,我说的正是所有中国人都知道的那个城市,一个无与伦比的大都市——W市。它像是一座轰隆隆作响的现代机器——无数人在这里成就了梦想,也有无数人在这里遗失了自己。但在没有经历之前,谁都不知道自己会是前者还是后者,而更多的人毫无理由且无比坚定地相信这个神奇的造梦城市必将为自己的未来铺上闪耀的红毯。


    我的大学生活,我所憧憬的未来,就在这座闪耀的城市里向我招手,我迫不及待的想要融入当中——以我自己的方式。在很久之后,我才意识到,它不仅仅是迷幻炫目的,更是朝秦暮楚的,它不会在乎任何一个微小的个体,而只是恒久地朝着对自己有益的方向发展。


    而此时此时,在我不算丰富的人生阅历里,W市就是整个中国最值得向往的城市,它是绝对的经济中心,将曾经无比辉煌的S市和Y市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它以光速前进。如果说五年前它还默默无闻,那在今天没有人会忽略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扑天盖地的奢侈品牌在这一片寸土寸金的土地上厮杀争夺,唯恐自己落后一步。那可是数以千万计的广阔市场,资本对于这位新贵趋之若鹜。


    几乎所有人都认定:如果说哪里的人会眼都不眨的买下无数标着高价只因为有一个闪亮Logo的商品,那必然是W市人,他们才不在乎品牌内涵和文化底蕴。可事实上,随着商业的蒸蒸日上,W市的艺术气息日益浓郁。在暴发户丛生的世界里,还有无数的商业精英,拥有着卓越的艺术品味。但谁care呢?这大概源自于Old money对于New Money的鄙夷。


    而我选择的专业——国际经济与贸易,听上去就拥有一个高大上的光明前景。流利的英文,与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在咖啡馆里谈笑风生,顺便签署下百万金额的合作协议,当然,是以美元计价。


    在我的想象中,开设国际经济与贸易的学校应该是这副模样:种满梧桐树的浪漫校园小径,随处可见的异国帅哥美女,弥漫在耳畔的法语、西班牙和意大利语,让人仿佛徜徉在充满异国情调的第五大道街头。


    可看到大学校园的第一眼,仿佛给了我当头一棒。


    下着雨的泥泞地面,孤零零的一座在建中的教学楼,空旷的风从四处吹来。放眼望去,几座陈旧的建筑物,廖廖几棵毫无生气萎靡不振的小树苗,被雨水打蔫的残败荷叶飘浮在一片勉强可以成为池塘的小水池里……乏味可陈,满目萧条,我费尽力气在自己的词汇库来回逡巡,仍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描述眼前的这一派景象。


    骄傲气派的教学大楼在哪里?号称藏书百万的图书馆在哪里?占地广阔的塑胶跑道在哪里?盛世荷塘的映月荷花在哪里?


    这座校园,仿佛是匆忙之中临时搭建出来的,除了巍峨的校门之外,一切的一切,别说跟我的想象大相径庭,甚至没有一项跟宣传页上相符合。脑子里突然弹出一句话,梦想就像方便面包装袋上的图片,让人垂涎三尺,而现实总是在提醒我们:图片仅供参考,请以实物为准。


    虽然炎热的夏季已经过去,学校号称由于校园重建,将开学时间延迟到了十月中旬,但周遭的空气却让我觉得这是个比夏天更粘腻的季节,我的喉咙里仿佛被人塞上了厚重的棉絮,稀薄的空气根本满足不了最基础的呼吸需要。


    我甚至怀疑,自己真的身处于五光十色,繁华喧嚣的W市吗?那令人惊叹的热闹和繁华难道都是假的?W市怎么能够容忍这样简陋的一座校园?就算是在郊区,它也跟W市格格不入,仿佛它是被人遗忘的一个小角落。


    现在,我无比后悔,想要以十万的光速冲回到高中。是的,我后悔了,我怎么会不经思考就一头扎进这样一座学校?即使它身处W市,也改变不了它就是所二流学校的本质。而现实的一切,更是赤裸裸的标注着:铭盛大学并不是一个例外。


    我承认,铭盛对我的全部吸引力只是因为它在W市。


    我的梦想学府是那一座以奢华前卫的建筑风格而举世闻名的S大,光是想象自己坐在图书馆或者教学楼里的情景,就能让我激动地浑身颤抖。


    不过是一次高考失利,我周小西怎么能这么草率地就决定了要生活四年的学校?现在我甚至开始想念高中那个不大的校园,宁愿马不停蹄地回去重读。


    好了,现在让我们先退回三个月前,高考结束后的一个星期。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也许情景会完全不同。


    “小西,你要考虑清楚。选大学可不是买包包,不喜欢了可以重新再买一个。”


    “爸,我不要复读。我讨厌那些数字,讨厌那些不知所谓的习题,讨厌……总之,我讨厌高中里的一切。”


    爸爸安静地看着我,挑了挑眉毛,无奈地冲着楼上喊,“况明蕙,看看你女儿。”当他再次看向我的时候,我在他眼睛里看到一个歇斯底里、快要炸毛的自己。


    过了一会儿,我才听见妈妈的声音,“还不是像你?由着她吧。”


    我重新躺回新买的Cassina沙发上,哗啦啦地翻着手里的画册,大胆的构图,鲜亮明丽的颜色,光怪陆离的世界……我喜欢的东西从来都跟同龄人不同,这要归功于我学艺术出身的妈妈。


    虽然我的审美跟别人不太一样,而且不喜欢学校的教育方式,但这并不妨碍我学好数理化。但可悲的是,只要大考,我必定失利。超常发挥这种事情从来没在我身上发生过,就连正常发挥都是奢望。


    爸妈已经对这件事情见怪不怪,反而上次拿到全国语文竞赛第一名倒是让他们大跌眼镜,我爸甚至怀疑评分老师批改的是另一个平行世界里周小西的卷子。


    夏天下午四点半的阳光依然热的灼人,透过巨大的落地真丝窗帘投射在爸爸的脸上,半明半暗的阴影显得他的脸部轮廓格外锋利。


    爸爸在商场上杀伐果决,但现在他的语气却足以让生意上的伙伴考虑要不要继续跟他合作。


    他苦口婆心地劝导,“读经济系数学是基础,国际贸易系对数学的要求比高中高不少。小西,你确定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不如去国外读艺术吧,反正你也喜欢。”


    “爸,你已经为明天的《M日报》拟好了头条,周利伟女儿因高考失利落荒而逃。”


    他呷一口瑰夏咖啡,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别把他们想的那么无聊。”


    我正好翻到画报的最后一页,“啪”的一声合上,抬起头:“他们连市区的下水道工程都会报道,难道还不够无聊?”


    我的眼睛瞄向放在客厅另一头的书架上,最新一期的《Vogue》今天刚刚被摆在那里。


    伸出脚去探找自己的拖鞋,顺便回应:“爸,你知道我只是考不好试,那不代表我是个白痴。我已经决定了,就去铭盛,这可是我自己考上的。”


    周利伟按一按发胀的额头,终于妥协:“铭盛虽然不是名牌学校,但经济系还不错。学经济也好,以后回来帮爸爸。”


    “再说吧。”我不置可否地把心思放在拖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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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作?不好意思,那完全不在我的人生规划当中。至于我的人生规划是什么,在这一刻,我自己并不知道。我只知道,在我爸的巨大光环之下,顶着太子女的名号,我这一辈子……已经可以看到尽头。


    妈妈从楼上走下来,她正努力跟那对巨大的BVLGARI耳环搏斗。她扫了一眼客厅,问:“今天Amanda怎么没来,都没人煮咖啡。”


    “我放了她一天假。”爸爸放下手里的咖啡,起身准备去拿放在桌上的《金融日报》。


    她走到爸爸身边,看一眼咖啡,说:“利伟,很久没喝过你煮的咖啡了,给我倒一杯。”


    爸爸摇摇头,说:“拿你们母女俩一点办法没有。”拿着电话去了厨房。


    他一边走一边拨通电话:“老陈,上次你说的那个杂志我很有兴趣,对方多少钱肯卖?出多少钱都不卖?那是文人的假清高,超过1亿就没必要买了……手里的那块地准备开建,政府批文已经拿到了,我要把它建成M市最大的购物商场……对了,Y市的那个项目怎么样,不行的话约王总见个面……”他顿一顿,接着说:“周六他应该从洛杉矶回来,如果可以的话,定周六晚上的机票……”


    妈妈走到沙发边,说,“小西,W市是个好地方,那里有BVLGARI和Cartier的旗舰店,哦,对,还有Van Cleef &Arpels。”


    我仰起脸,说:“妈,虽然我爸会赚钱,也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你个小鬼头,亏我刚刚还帮你说话。”


    “对了,妈,你跟爸说一声,你们不用送我去。我自己坐飞机去。”


    “哎?我还想去W市血拼呢。”


    “我不管。你要是这次跟我去,我就告诉我爸你上个月买了三条BVLGARI的项链两个Cartier的戒指一块Vacheron Constantin的手表和三个Hermes的包。”


    “你爸才不在乎。”妈妈好不容易把那副能闪瞎我眼睛的耳环戴好,微微甩了甩头发,问:“好看吗?”


    我摇摇头。


    ——对这种在整件饰品都标上Logo外加镶嵌一堆碎钻的审美,我一直欣赏不了。尽管简约并不是BVLGARI的基因,但不那么奢华张扬的设计还是能挑得出来的。


    在审美上,我和我妈属于互相看不上,她觉得我喜欢的简约风是另类贫民窟,而我觉得她崇尚的华丽风繁琐累赘。


    我低头想了一下:“那我告诉我爸你买了二十万股允彦控股。”


    我妈心虚地瞄了一眼厨房,压低声音说:“成交。”


    允彦控股是我爸公司最大的竞争对手,上个月它买到了我爸想买的那块地皮,股价在两个小时内飙升了13%,而我妈在得知公司失手的第一时间内吃进了他们的二十万股。


    我终于在沙发下面勾到了拖鞋,趿拉着走到书架上,抽出《Vogue》,继续躺回沙发。


    我的爸爸周利伟在M市里无人不知,也许出了M市就没有认识他,但这并不妨碍我在M市里的知名度。


    无论我多么优秀,多么与众不同,最后被冠上的头衔都是“周利伟的女儿”。在这个不算小但却远远称不上大的地方,我甚至怀疑,我连呼吸都要被人议论。


    W市完全不同,蓬勃发展的经济业态,裹挟着巨大的物质欲望,钢筋混凝土的城市繁华时尚却异常冷漠。我爱它的繁华,更爱它的冷漠,没有人知道我是谁,也没有人会关心我从哪里来,我是谁的女儿。


    我可以只是周小西,我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和凭借自己的能力,成为我想要成为的人。


    至于要成为什么样的人?硬要我给出一个答案的话,去自己考上的大学读书,成为一名“名副其实”的大学生,大概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