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 40 章

作品:《青春是朵木棉花

    叶翔带着凌静宜去了别墅顶层。


    顶层是个大露台,面对楼梯的一侧向外延伸,由黑色钢制栏杆围成弧形;旁边一侧放了一组纯白色的转角大沙发,沙发外缘靠在露台的入口处,占据了两面空间,环绕着将屋顶包拢在内。


    清冷的夜空里有零星的几颗星星。他们并排倚靠着露台的栏杆,向外望去:泛着昏黄光晕的街灯一盏盏渐次向前递延,直达行人如织的思旻街。思旻街上除了著名的OMP大厦之外,还有一座巨大的钟楼。以前只有在新年时钟楼最热闹,聚集了很多人等着倒数跨年。随着W市越来越国际化,一些外国人来这里过平安夜。W市人爱热闹,尤其喜欢过节。越来越多本地人跟着庆祝圣诞节,在平安夜来钟楼倒数迎新。闹市愈加热闹,节日气氛浓重。


    凌静宜入神地听着远处若隐若现的人声,望向好像伸手就能触碰的星空,在清冷的空气轻轻打了个喷嚏。


    “冷吗?”叶翔有些懊悔,早知道带条毯子上来了。


    “不……不冷。”凌静宜痴迷地望向远处。她的眼睛亮得如同夜空中的星星——她从来醉得快,酒醒得也快。


    叶翔转头看着她的侧脸,“对不起。本来是想让你高兴的。”


    凌静宜也转头看向叶翔,她轻轻笑了笑,“我没有不高兴。”


    今天是漫长的一天,凌静宜觉得似乎发生了很多很多事。可仔细想想,不过两件而已。


    在喧嚣与宁静的聚合中,在这片静谧的星空之下,在稀薄寒冷的空气里,她的内心有个角落在松动——这三年,她关注的是行动,是不断往前走,是只关心重要的能带来结果的事。可究竟什么是真正重要的,那些带来结果的事情能让她快乐吗,她没有,或者说,她不愿意去想。


    她与叶翔对视着,轻轻晃动脑袋,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浮上心头:浩渺天地间,人类如此渺小,快乐遥不可及。今朝有酒今朝醉,她突然有亲吻眼前这个人的冲动。


    从理智上来说,亲吻叶翔风险系数极高。这个男孩,可能会因为这个举动对她纠缠不休。


    理智,在她的字典里占据了至高无上的位置。曾经,她让自己陷在那样不堪的境地里,骄傲不允许她再次踏入同一条河流。诡异的是,这个念头今天已经不止一次冒出来了,她费劲心思好不容易打消它,转眼看见他的头发、眼睛、嘴唇乃至喉结,努力分崩离析。凌静宜怀疑是今晚自己喝了太多酒,不然她为什么会觉得叶翔如此可爱?


    酒精有时候是个好东西,它让你暂停不必要的思考,听从内心的召唤,释放出最本真的自我。


    此刻,在酒精的催化下,感性占据了上风。凌静宜人决定给自己的理智放个假。即使是精密的机器,偶尔也需要放松一下。一贯以来,她觉得没有经过思考的行动就是蠢,眼下她觉得行动主导思想似乎也没那么坏,没有经过思考的行动还可以叫做激情引发的冲动,冲动与愚蠢相比,没那么不可接受。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犯蠢,在非原则性或者不会造成重大损失的事情上,偶尔犯个无伤大雅的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不喜欢等待,她曾经那么痛苦地等待过一个人。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觉得等待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离开的人不会因为另一个人等在原地就幡然醒悟;日子不会因为等待变得更好而只是将痛苦变得更长。那么,去生活、去追求、去旅行、去奋斗……做任何别的事情都比等在原地要好。她已经独自在黑暗里走了很久,执著地把自己关在一个看不见栏杆的牢笼里。拒绝,是陈东尔离开后占据她人生的主旋律。离群索居,高高在上,只有这样她才能欺骗自己当初不是他离开了她,而是她选择了独自一个人往前走。选择孤独,选择封闭,选择冰冷高傲的态度,选择拒人于千里之外。这样,就没有人能伤害她——人从来都不会被不在乎的东西伤害,只有在乎的才会成为软肋。


    释然,放下,听上去很简单,可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知道痛彻心扉是一种什么感受,他们有权利把自己的伤口藏起来,在没有人的深夜舔舐,等待伤口愈合,留下疤痕。她倔强地用冷漠来伪装释然,用封闭伪装放下。


    直到今天,再次见到陈东尔时,她的内心很平静,似乎只是见到一个曾经的朋友。那些过往还是会出其不意地袭击她,可她心里清楚,不过是死去的回忆短暂还魂罢了。在此之前,她不相信,原来释然和放下这么简单。有些人,是真的深深喜欢过;在某一刻,也是真正地不在意了。她甚至想嘲笑自己前一段时间的忐忑不安和心绪波动。是什么改变了她?


    叶翔仍在喋喋不休,“我给你拿个毯子吧?楼顶风大,会冷的,你穿太少了。”


    “你一定是疯了,”内心有个微小的声音在说话,凌静宜压制住那个声音,“别管我,疯了就疯了吧。我就是要疯一次。”


    凌静宜踮起脚,轻轻地亲了一下叶翔的额头,带着调笑的口吻说:“没被起哄亲吻是不是很遗憾?”


    叶翔像被施了魔法变成了石头,他定在了原地。过了半晌,他不可置信地摸自己的脑门,脑子里一片混乱,电闪雷鸣。


    ——刚刚她亲了我?


    ——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一定是在做梦!这梦美好得不像真的。可真是美梦啊,能不能不要醒!


    叶翔茫然环顾四周,这是自家的楼顶,这是熟悉的夜景,在眼前是他一直期待的那个人。他的心口一紧,好像不会呼吸了。眼前的人和景像笼上了一层薄纱,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他思忖自己到底喝了几杯酒,倒像是醉得狠了。狠狠地掐了大腿一下,疼得龇牙咧嘴。远远地听见思旻大道上鼎沸的人声,像是胶片里模糊的背景,更衬得此刻他的呼吸声深重绵长。


    “你傻了?”凌静宜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调侃。


    “啊?”叶翔还没缓过神来,“我好像在做梦。你不然再掐我一下。”


    凌静宜抚上他的脸颊,凑近他,蜻蜓点水一样啄了一下他的嘴角。


    叶翔眨了眨眼睛,摸了摸自己的嘴巴。脑子没反应过来,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巨大的喜悦,就像猛晃酒瓶后撬开瓶盖时喷涌而出的泡沫,他想要跳舞,想要欢呼,想要大声呐喊,最后,他只是绕着露台跑起来。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他面色潮红,额头出汗。他冲向她,加速。她仿佛终点的那条红绸,是他的荣耀所在。


    他冲到她面前,一把揽她进怀里,高声呼喊宣泄自己的快乐,“我不是在做梦!你刚刚亲我了,对不对?!对不对?!”


    凌静宜一把捂住他的嘴,嗔了一句:“你喊什么,怕她们听不见吗?”


    他的脑海里烟花绽放一样轰鸣,丧失了思考能力。迷幻的眩晕感,急促的呼吸声,在寂静的空气里被无限放大。叶翔呼出的气息温暖潮湿,凌静宜突然有些不自在。


    就在凌静宜抽回手的那一瞬间,叶翔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手心。她猛然一颤,手心的温度一路向上,沿着胳膊向上蔓延,脸和耳朵发烫。她像触电一样缩回手,放在身后。随即瞪了他一眼。


    叶翔笑了,心里颇有些自得——难得见到凌静宜手足无措的样子。可他只得意了片刻,突然被沮丧袭击——告白不是应该他主动吗?!在她宿舍楼下摆蜡烛看上去像告白,也许在别人看来甚至是宣誓主权。可那次不算!!!他心知肚明,那只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恍然回过神,叶翔懊恼不已:叶翔啊叶翔,你怎么还能这么高兴?你还是不是个男子汉?!居然让女孩子告白!


    唾弃自己之余,他绞尽脑汁想补救的法子,猛然想起他的车后备箱里还有烟花!一言不发朝楼下飞奔,快下到二楼又折返回来,在楼梯口探出半边身体,“小静,你等我一下。我有个惊喜要给你。”


    凌静宜感觉好笑,“好呀。我在这等。”


    她左手和右手十指交扣,走到沙发那里,深吸了一口气,坐在沙发的三分之二处。坐了几秒,叶翔在她的视野中小时。她整个瘫进了沙发里,头歪在沙发扶手上,用手捂住了胸口,心像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叶翔把剩下的烟花全搬了下来,把车开进车库停好。他把所有的烟花摆成一个心性,依次点燃,抬头对着顶楼高声喊:“凌静宜,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凌静宜走到栏杆边,烟花在她眼前绽放,漫天的烟花像流星雨一样,照亮了别墅上空漆黑的夜幕。她笑得很灿烂,就像此刻的烟花。终于,她不再感觉孤单,有个人为了让她开心做了很多,因为她快乐而快乐。


    远远的,听见很多人欢乐的笑声,大部分是女孩子的声音,“哇,烟花,好美呀!”


    叶翔仰头看着凌静宜,不自觉跟着她笑起来,内心充盈涌动着满足,彷佛他这一生都在等待这个时刻——他第一次觉得付出原来是这么幸福,为了那一抹笑容,他愿意做更多让她开心的事情。


    他一路小跑冲上顶楼,还有十几秒钟就到午夜十二点了,传来人们倒数的声音,“十,九,八,七,六……”思旻街的钟楼敲响零点的钟声,“Merry Christmas!”他们望着对方,微笑着向对方说。


    叶翔伸进大衣口袋,掏出一个小盒子,有点羞涩地递给凌静宜,“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凌静宜打开盒子,是一对水晶耳坠,款式简洁大方。心里闪过一丝惊喜,她傲娇地说:“可我没准备礼物。”


    “没关系。”叶翔很开心礼物没有被拒收,可内心仍然忐忑,他怕她不过是酒后乱性,一时兴起。


    “你还没……回答我。”他小心翼翼地说。


    “公平起见,送你三个月的试用期作为圣诞礼物吧。”


    叶翔愣住了,半天没有声响,他感觉比刚刚还要晕——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可为什么连在一起,他却不懂是什么意思了呢?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凌静宜抬头看着夜空的烟花,绚烂过后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寥寥的几颗星辰在清冷的空气里独自闪耀——已经消失的,无论多想追回来,都已经不可能。人要往前走向前看,不能让过去羁绊。叶翔在身边时,她感觉安心。可她不愿意承认,认定那不过是自己寂寞太久了,变得脆弱。她讨厌让自己变得软弱的人和事,挣扎纠结,她不断拒绝,却不反感他接近。这一刻,她才明白,那并不是软弱,而是内心的柔软。


    “你还有三秒钟考虑。”凌静宜头歪向右侧,脸颊红扑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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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朋友试用期三个月,不回答的话就收回了。”


    她望着叶翔因惊讶而发懵的眼睛,踏出轻盈而郑重的一步,轻轻掰开他紧握着的拳头,把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手掌里。


    叶翔终于反应了过来,他想要紧紧地抓住她,又怕抓得太紧弄疼她。最终他像手掌里停了一只小鸟,以万分怜爱的轻巧劲儿把她的手包在自己手心里,喃喃自语:“这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凌静宜笑了,“别高兴得太早,试用期不合格可是要清退的。”


    “那试用期如果表现好,是不是能提前转正?”叶翔小心翼翼地试探。


    “试用期刚开始就想着转正,”凌静宜的眼睛弯成月牙,“小伙子的心思有点野呐。”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转正的实习男友不配叫男朋友。”叶翔的眉眼跟着弯了,“梦想还是要有的,一不小心可能就实现了呢。”


    “也对。那叶同学,请好好表现。”


    “争取早日转正。”叶翔拉过凌静宜另一只手,用双手把她的手拢在一起。


    他像一个突然中了□□大奖的幸运儿,兴奋得不知所以。尽管刚刚凌静宜亲了他,可是,可是……他能回亲过去吗?光想一想,他就内心擂鼓,心跳加速,不可抑制地耳朵发烫。他偷偷瞄一眼她,深呼吸了两下,终于鼓起勇气问:“我能抱一下你吗?”这应该不算过分的要求吧?毕竟刚刚她都亲他了!!


    “刚刚不是抱过了,现在想起来问了!”凌静宜的脸隐隐又有些发烫,那个热烈又澎湃的拥抱,萦绕在鼻尖的荷尔蒙气息和他身上带着松柏的味道,都让她眩晕。


    叶翔羞涩地挠头,因为那个吻,他实在是太兴奋了,情不自禁。凌静宜嗔了他一句,他像被扎破的皮球一样泄了气。刚刚太唐突了,她没有生气吧?!


    凌静宜见他没了动静,无奈得向他张开了胳膊。叶翔的眼睛亮了,这一次,他轻轻地把她搂进怀里,小心翼翼,再一点点箍紧,想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又怕搂得太紧她会难受。拥她入怀的瞬间,仿佛漫天的烟花继续在他脑子里升腾,升到最高处,砰的一声绽放。


    埋在叶翔的胸口,凌静宜很安心。可这丝毫不影响她的脑子飞速转动。尽管知道比较很煞风景,可她仍然忍不住回想和陈东尔的那些过去——拥抱、亲吻,当时应该伴随着脸红心跳,是幸福的具象,眼下已然丧失了魔力——她吐出一口气,专心沉浸于此刻。


    恋爱脑从她的生命里永久退场了,这是上一段恋爱给予她最宝贵的财富。可这是一把双刃剑,她在感情中无法再全情投入,无意识的有所保留。以至于前一刻的眩晕显得那么不真实。凌静宜甚至怀疑,她今夜是不是醉得厉害。可她没法欺骗自己,她的确醉过,可眼下很清醒,酒精只是短暂地影响了她。更确切地说,她不过是借着酒劲,真正向前走。


    哪一个瞬间触动了她,其实她也说不清楚。


    也许是每次她陷入对陈东尔的情绪里,只要叶翔在,就能很快地把她拉出来;也许是碰到麻烦时,她不自觉的第一时间想起的人是他;也许是即使很生气,可他还是倒车回来,没有把她扔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许是她太习惯于自己解决任何事情,但他总把她放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以一种近乎本能的姿态保护她……


    如果硬要说出一个所谓的“心动时刻”,确实存在细微的一刻,不经意撩动了她的心弦。


    他上楼去帮她拿外套,她摇摇晃晃地跟着他去了二楼,歪着头从开着的门向里看——并没有衣帽架——叶翔拉开衣帽间的门走了进去,她的外套挂在最显眼的位置,紧挨着一件咖色的驼绒大衣。叶翔小心翼翼地拿下她的外套,脱下外面的防尘罩,左手托着,右手下意识拍了拍不存在的浮灰。接着,他取下自己的外套——歪歪斜斜地挂着,没有防尘罩,显然是随手挂上去的。


    只是这么小的举动,可那一瞬间,她感受到了一股暖意——他知道她的洁癖,不认为她矫情,愿意尊重她的感受。哪怕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依然把她放在自己的前面。凌静宜一直信奉的是“自己永远是第一位”,可在叶翔这里,在独立性之外,她似乎成了他的“第一位”。


    她愣愣地站在那里,不断警告自己:不要把感动和爱情混为一谈。多久没有被人如此珍视了?贪恋一起,万事皆消。


    他打开门,见她在门口,貌似随意的把外套递给她,“你怎么来了?”


    “客厅的暖气太热了。”她低着头撩了下头发,“再说,不是要上顶楼吗?”


    她一动不动俯在他的怀抱里,一点都不觉得寒冷。她喜欢和他拥抱,感受他的体温,体会彼此的心跳交融。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才分开。她微微抬起头,她的身高在姑娘中鹤立鸡群,可他比她整整高出一个头。


    她踮起脚尖,张扬明媚的少年倒映在她琥珀色的双眸当中。从他渐渐炽热的目光中,她看到了渴望。


    叶翔轻轻问:“可以吗?”


    她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有未来,可就像刘小叶说的,管他的,想得多的人不快乐。


    两唇相接。


    她只想抓住这一刻的快乐,此时此刻,它是真实的,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