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大家都喝得高兴畅快一些！”


    宴会之中推杯换盏声音不绝，满场哄闹声让殿中升起快乐的气息。


    有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找机会与贵女攀谈的；有人沉迷于佳肴美酒，誓要喝个尽兴的。


    而宴会中心的阮贵妃吃吃笑着，与皇帝眉来眼去，最终环视一圈，嘴角噙着一抹笑，修长手指捻着酒盏，


    “感谢大家今日来此宴会，赏我个脸面！”


    “娘娘这是什么话！”


    听她一言，众人皆拿起酒杯来与她相敬，七嘴八舌地说着些奉承话，使出浑身解数来讨她欢心。


    待宴会到了尾声，众人又热热闹闹携步往外去。


    殿外院落被侍人装扮得精致，三步一石灯。莹莹灯火将院落的景色照得清晰可见，昏黄的灯光将这热闹的气氛渲染得朦胧。


    似是捉了好些萤火虫来，星星点点闪烁着光芒，像拢了满天星光。


    宴会中人一出殿便被惊艳得无以复加，不由得齐齐发出感叹之声。有贵女痴醉地上前两步，


    “这景象宛如仙境……当真是宴外有宴！”


    转眼望去，庭院上架起了高台。台上如莲花般的烛火明亮照耀，将高台衬托得亮如白昼。


    一个一个精致的衣架子立在上头，挂得齐整的华锦庄新衣好似一位位婀娜多姿的贵女。


    这些衣裳的颜色艳丽、款式多样，是京城少见又精致的样式，叫人眼前一亮，不由得诧异惊叹。


    阮贵妃被哄得高兴，吃吃地捂嘴笑道：


    “既请来的皆是贵女们，理应给上最好的东西才是。大家随意逛逛，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众人嬉笑着四下散去，漫步在庭院之中。庭院也挂着一件件成衣，虽不及高台上的那些衣裳惊艳绝伦，却也是难得的精品。


    这些衣裳被星星点点的萤火虫一照，布料上的银线妆花反射出柔和的光线，如同当真沐浴在月光之中。


    苏倾语的指尖搭在布料之上，垂下眸子，细细端详着这些衣裳。


    不同于华锦庄往昔风格的素雅内敛，此次的成衣大多颜色亮丽华美，带着颜色碰撞的新奇感……


    像是西域的风格。


    苏夫人走来笑着问道：“阿语，有没有喜欢的？”


    苏倾语转眼望去，笑着回道：“这个不错，我瞧着极有异域风情呢。”


    她的手指指向面前的一件罂粟红交领大摆裙。


    这衣裙的交领上绣着明黄罂粟红撞色提花，腰间绣着对兽连珠纹，显得极其花哨艳丽。


    而往下看去，苍黄色灯笼裤若隐若现地藏在下摆之中，剪裁款式皆是京城罕见的模样，又带着明艳而端庄之感。


    苏夫人一面看着衣裙，一面看着苏倾语，仔细端详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笑意渐浓，


    “我记着上次你去华锦庄也是喜欢这样的衣裳。后来，那衣裳也是极漂亮的。很衬你。”


    苏倾语笑着应了，眼神却在答完话后微微一暗，将情绪藏在阴影之中，转身用指腹摩挲着布料。


    前世并未有“烟裁坊”出世将成衣轰动一时，也未有华锦庄举办成衣宴这一遭。


    而如今名满京城的华锦庄这次的成衣宴新衣大多是西域风格……


    是否别有用心？


    她们的一举一动就如蝴蝶效应，在今世有了不可控的变数。会不会因着此遭，阮贵妃能够将她手下的西域绣娘光明正大地搬到明面上？


    那些倭寇细作……也能更加顺理成章地潜入京城？


    苏倾语眼神渐冷。


    如若真有这般可能，那她理应未雨绸缪注意着，将西域衣裳带回去研究一番以备不时之需才是。


    她想罢，笑着看向苏夫人，“母亲，你觉着这些异域风情的衣裳会在京城会时兴起来吗？”


    苏夫人若有所思了半晌，犹豫着道：“或许真会如此。你瞧，贵女们都挺喜欢的。”


    苏倾语顺着她的视线转眼望去，只见庭院内许多人都对着这些成衣感到欣喜稀奇，围在一起讨论着。


    还有人笑着鼓起勇气来，拉着阮贵妃同她们解释这些衣裳的来源和纹样。一时间场面热闹非凡，欢喜得很。


    这时靖妃娘娘走近了，她身旁的侍女手上还捧着一件衣裳，


    “你们在这呢？我也挑了一件，你们看着如何？”


    是一件湖蓝琥珀双色交错的衣裳，布料并不细腻，带着些朴素的粗糙。


    可就是这样瞧着不惊艳的衣裳，于身上比划之时又显得别有一番韵味，倒显得有趣了几分。


    苏夫人眉眼弯弯，打趣道：“这衣裳可不像你平日的风格。”


    靖妃娘娘笑道：“你们总说我穿得太素雅。正巧，今年生辰之时不也收到一件与我平日衣裳极不同的衣裳么？我觉得好看得很，便也寻思着换一换穿着模样。”


    “说起来……”靖妃眨了眨眼，倏然靠近苏倾语，同她咬耳朵道，“你们铺子的成衣，比起华锦庄的如何？”


    她的模样瞧着认真，好似真要苏倾语与华锦庄比一比似的。可华锦庄是京城第一裁衣庄，个中绣娘布料都是一顶一的，哪是现下的她们能比得了的？


    苏倾语噗嗤笑出声来，眼睛弯成月牙地答道：“您别打趣我了，当然还是华锦庄的好。”


    不过既然说到此处，苏倾语寻思着寻一寻梦溪城细作驻扎京城的布料线索，顺势问了，


    “您可知有哪些布庄是跟华锦庄合作的么？”


    靖妃笑道：“这么有进取心，也想去看看？”


    苏倾语笑意渐浓，“是啊。”


    “平日与华锦庄关系甚密的有绮罗布行、香云布庄和乌金布庄。我瞧着今日这些衣裳的料子……应当是乌金布庄的产物。”


    “她们平日很神秘，据说庄内的料子都是从其他城池运过来的，奇思妙想极多，且甚是新颖，连绮罗布行都不知其真实底细。”


    苏倾语眼神一闪，却装作惋惜道：“那我们那岂不是接触不到？”


    靖妃沉思片刻，


    “不过我听说一事，半个月后会有新的西域绣娘进京。这些人与乌金布庄庄主极亲昵的。她们得了陛下首肯，想要和京城铺子一决高下呢！”


    苏倾语挑了挑眉。


    一决高下？


    这么大张旗鼓，又结合这次华锦庄成衣宴中满是西域风格衣裳的模样，不难猜出其目的呀。


    这两件事恐怕就是为了刻意引出这些西域绣娘，为她们造势，好叫她们在京城扎根，接近有权有势的贵女们，好旁敲侧击收集京城情报吧。


    她本寻思着怎么找由头接近这些西域人，好打探出倭寇细作的事，她们自己倒送上门来了。


    既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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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心中所想，那她偏不如她们的意。


    苏倾语想罢，缓缓勾起唇，慢悠悠地说：“她们这么嚣张，怕不是看不起我们？那我们……必然不能如她所愿。”


    ……


    “哎，你听说没有？半个月后会有十几位西域绣娘来京城！”


    “何止如此！我听说呀，昨日华锦庄成衣宴同样有许多西域衣裳，好看得很呢！”


    “咦，竟是这般。可知她们是来干什么的吗？”


    “听说她们要来与京城的铺子比试一番呢！而且呀，据说还得了圣上的首肯……”


    消息第二天便传开了，都不必苏倾语过多解释，已然满城皆知。


    一时众说纷纭，人们既期待又人心惶惶。京城的衣裳铺子生怕这些西域绣娘因这次对决踩在她们头上在京城打响名声，又对西域衣裳感到好奇。


    玉桃正在铺中愁眉苦脸地撑着脸，嘟囔道：


    “西域衣裳……是什么衣裳？我们也没去过西域，也没见过呀？这怎么比。”


    徐蕴被她逗笑，揉了揉她的发顶安慰道：“据说只选一家铺子与之比试，也不一定会选到我们，别担心了。”


    玉桃仍愁容未消，耷拉着眼皮，“枪打出头鸟，咱们近日名声这么大，恐怕呼声很高。”


    “而且我听说，绮罗布行的人对于比试铺子的推选蠢蠢欲动，难保碧长青她们不会使坏！”


    她说话之时，只听门扇吱呀一声打开了。


    玉桃百无聊赖地抬眼看去，却在看见进门之人时眼前一亮，连忙跑了过去，


    “东家，东家来了……东家！”


    她将苏倾语的手抓得紧，委屈地垂着眉眼把方才的担忧话语说了一遍。


    却见苏倾语拖长声调“哦”了一声，若有所思，故意逗她，


    “原来是碧长青她们来选比试的铺子。那恐怕便要把我们推出去了。”


    “对呀。”玉桃摆出一张苦相，


    “到时候输了丢的可是京城铺子的脸，唾沫星子都能把我们淹了！可我们也不知道西域衣裳长什么样呀……”


    苏倾语憋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那你看……我带来了什么？”


    玉桃一愣，转眼望去，只见身后的知许手上捧着一件罂粟红交领大摆裙。


    灯笼裤的质感不同于京城女子钟爱的细腻纹路，反倒有些粗糙的质感，被腰间腰带一系，却显出别样韵味。


    徐蕴本双手环抱地看着，见着那衣裳，也跟着走来，调笑道，“你这西域样式的衣裳从哪来的？消息很灵通啊。”


    苏倾语唇角勾起一抹笑来，眨了眨眼，“秘密。”


    她转眼看向玉桃，“这下见过西域衣裳了，还担心吗？”


    玉桃小心地抚摸着衣裳上的纹路，“她们的布料是粗糙了些，可咱们的衣裳确是不如她们的艳丽新鲜……”


    “那又如何？”苏倾语笑意渐浓，


    “西域衣裳虽新奇，但京城人和西域的习惯到底不一样，许多剪裁和样式也不一定合适。她们想要用这些衣裳尝到甜头，没这么容易。”


    徐蕴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眼前一亮，抬眼看她，“你的意思是……要我们取其精华，加以改良？”


    苏倾语回笑以示赞同，“而样式新奇之事……”她眨了眨眼，


    “还有半个月，我们不能做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