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屋顶观星

作品:《为她折腰

    许是倦得厉害,脑袋不清明,卫琳琅突然发觉,眼前这个男人竟比满天星河还耀眼。如果再笑一笑,那深邃的眉眼压得弯弯的,中和了那凌厉之气,肯定更好看。


    “容恪,你为什么不爱笑呢?”卫琳琅有些苦恼,又有些惋惜,“真是白费了这副好皮囊。”


    夜风袭来,掀起他一缕发丝,当空翩翩起舞。


    只有容恪自己知晓,她感叹他不爱笑时,他是笑了的。


    “看星星,别光看我。”夜的侵染下,他的吐字不似以往干脆凉薄,是缓慢而温柔的。


    意识到自己失态,卫琳琅咳了一声,若无其事地拿开眼,手掌撑着质地略微粗糙的瓦片,仰望点点繁星。


    星罗棋布,辉煌斑斓,令人陶醉,令人心生向往。


    “小时候,我在书上看过一句话:‘人死如灯灭’。我不明白‘死’意味着什么,便去问我母亲。母亲伸手高高指着星空,让我数一数有多少星星。我数呀数,始终数不清。母亲笑着说,死去的人都变成了一颗颗星星,所以天边的星斗才那么密,我才数不明白。”


    像儿时那个与母亲依偎在夜空下数星星的夜晚一样,卫琳琅仰望天际,用手指逐一点着每一颗星宿——仍是数得乱七八糟。


    “容恪,你说……天上的星星,真的是去世的人变的吗?”追忆往昔,她惆怅若失。


    容恪亦举目遥望苍穹,神色渐渐迷离:“我的父母,不曾对我说过那样的话。不过,我选择相信你母亲的说法。故去的人,会长久地挂在天上,俯瞰着人世凡尘。”


    他的父母,去得突然,留给他的,唯有两样:面目全非的尸首,与“不平边疆,誓不还京”的愿景。


    他鲜少提及父母,卫琳琅的探究之心这便蠢蠢欲动起来:“那……容恪,你会有思念爹娘的时候吗?”


    他习惯以冷厉示人,导致她忘了,他也是爹生娘养的,也是从蹒跚学步过来的。


    容恪回看她,猝不及防笑了:“卫琳琅,我不是神。爱恨嗔痴……我也会有。”


    “爱恨嗔痴……”卫琳琅同他对望,“那……你的软肋是什么?”


    在她的认知里,他强得可怕,甚至到了灭绝人性的地步。


    这样的人,也会有软肋吗?


    有一只手径直探到她的脸颊,捏住她的耳垂,轻轻按揉着。


    “从前没有,现在……”他一顿,密密的睫毛垂下来,模糊了目间底色,“现在尚未可知。”


    不知因何,卫琳琅不太满意这个答案。一挥手臂,打散在耳垂上肆意揉捏的温度,然后端正向他侧着的身子,专心致志瞭望银河。


    “再过几日,就是七夕了。”三缄其口间,头顶荡来悠悠的声音。


    “是又如何?”卫琳琅不由自主和他斗气,自我追究起来,竟也说不清道不明,“牛郎织女,一年一度鹊桥相会。说破天,正经是牛郎织女的好日子,和我有什么相干。”


    犀利如容恪,即时洞察她阴阳怪气的口吻,语调越发柔软:“牛郎织女在天上相逢,芸芸众生于人间相约。你我皆是凡夫俗子,你怎会认为和自己毫不相干?”


    卫琳琅想和他发火,却苦于没有由头,便别着一根筋,拧巴道:“所以,你想约我一同过七夕?”


    一时,宫墙外的银杏树下,隐约可闻人声:


    “你是什么人?走路不长眼吗?”少女之音,清脆悦耳。


    “这位姑娘,明明是你急匆匆的不看路,撞着我了。我且不追究你踩脏了我的鞋子,反倒是你,声色俱厉的。”一清朗男声接着响起,“长得挺好看的,嘴却跟刀子似的。果然呐,人不可貌相。”


    “你血口喷人!”少女怒道,“说,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我为人处世光明正大,不打无名之仗,不揍无名之人!”


    “个儿不高,胆子不小。”男子在笑,“得了,我不跟女人计较。”


    ……


    追随声源扫视一周,却见一男一女背道而驰。此二人,卫琳琅都眼熟:一个是石尚书家的小姐石景笙,一个是相国公家的世子赵度。


    八竿子打不着的俩人,搅在一起打嘴仗,不可谓不稀奇。记起赵度同容恪交情匪浅,卫琳琅转脸向他称奇:“也是巧了,他们两个怎会凑到一起?”


    容恪烦死了赵度,吵嚷得毁了他的一刻温存。因郁郁不乐道:“鎏华宫说大也不大,赵度那人又爱四处晃荡,和石家小姐狭路相逢,合情合理。”


    卫琳琅对赵度的印象,可总括为一句话:玩世不恭的世家公子哥。赵度其人,见了谁都笑眯眯的,惯爱说笑,话里话外的火候又把握得巧妙,不会令人不舒服。坦白讲,卫琳琅不反感他。


    “不必管他了。”容恪把话题拉回正规,“你还没答复我,七夕——”


    袖子忽而被人拽了拽,是卫琳琅干的:“你快看!那花丛里好像有什么在动……怕不是个鬼吧!”


    声音都在颤栗,看样子,她的确很紧张。


    容恪任由平坦的袖口被她抓得皱巴巴的,目光随着她的指向一掠而过。但见万花丛中,叠着一双黑影。是两个人,毋庸置疑。


    “不对……不像是鬼,像是人。”有他在场镇着,卫琳琅心安不少,大胆锁定那处异动,准备看个明白。


    换一个视角,重重迷雾可立时消散。


    宽大的衣袍下,裹着两具水乳.交融的躯体。


    陆枕戈在上,腰侧架着两条上下起伏的细腿。


    “他们和我,你究竟选谁。”陆枕戈怒而挺身,咬牙感受水火相融的不可思议,“安庆,告诉我,你选谁。”


    安庆后仰着脖子,腰肢不由得拱起来,音节如断线的珠子,洒落一地:“休要……得寸进尺……记住你……的身份……”


    陆枕戈化悲凉为动力,将安庆摆布得或是低吟,或是惊呼。


    而这动静,乘风飞入了卫琳琅耳中。


    屋顶上一阵死寂。


    相隔不远的花丛中,爱恨纠葛如火如荼持续中。


    卫琳琅悄无声息收回探视。纵然躲开了不该看的,一幕幕似曾相识的画面如雨后春笋,纷纷冒出来,凭她如何驱赶,总是扰个不休。


    “这……我……你……”空气里尽是靡靡之音,卫琳琅不得已张口找些话来掩饰尴尬,“要不,我们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其实,容恪更惨。他目若鹰隼,一切蛛丝马迹难逃他的法眼,而安庆及驸马忘情的纠缠,当然被他一览无遗。固然只是飞快一瞥,然他过目不忘,那等香艳便在脑子里长了脚,撵都撵不走。


    他阖着眼,暗暗怒斥那二人胡作非为、不知廉耻。


    “闭眼。”容恪命令。


    卫琳琅求之不得,忙忙闭上眼。


    肩膀被人一搂,双脚旋即腾空,她惊得就要尖叫。


    容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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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快,伸手把她的头往胸前一按,平平道:“不想被发现的话,就乖乖闭嘴。”


    若必须从“被安庆和驸马察觉”和“姑且一忍,从而顺利脱身”中二选一,卫琳琅毫无疑问选后者。


    于是乎,她竭力把脸闷在容恪怀中,任他飞檐走壁,带自己脱离窘境。


    回去以后,卫琳琅只觉头重脚轻,忽冷忽热。宝凝有经验,一看她面色潮红,额头冒汗,立即断定是发热了,便急急请了太医过来问诊。


    说来好笑,太医说她并非受凉发热,而是受惊致热。问题不大,垫着湿手巾在额头,门窗全打开通风,兼佐以药剂,不日可痊愈。


    宝凝宝格本做好了衣不解带照顾病人的准备,但被容恪一举打发走了。


    容恪没有照顾人的先例,一晚上手忙脚乱,不是忘了换手巾,就是不留神碰翻了水盆。


    宝凝因不放心,悄悄在隔壁留意响动,听见叮铃咣当了大半夜,揪心不已,强忍着没过去敲门。捱到鸡鸣时分,隔壁开门,方匆匆前去查看。


    容恪没着急走,先给宝凝吃颗定心丸:“烧退了,你去帮她擦擦脸,再换身衣服。她爱干净。”


    宝凝一一应下,恭送他离去。


    而容恪回偏殿的第一件事,正是叫逐尘备好官服,即刻去殿前司。


    逐尘一拍脑门,寻思假期明日才到,何故今日就要回衙门?


    “侯爷,您是不是记岔日子了,今儿还是您的假啊?”因拿不定主意,逐尘站着没动。


    容恪余光扫一眼逐尘,淡淡道:“今日有正事要办。”


    正事?还有比陪夫人更要紧的事?逐尘了解他没什么耐心的秉性,不多问,即去找官服官帽。


    近来朝中安定,无甚大事,故圣上口谕,免了上朝。


    托女婿何景盛的福,曹朗得礼部侍郎重用,前段日子荣升五品,恰是举家欢庆,喜气洋洋。


    五品,足以携家带口随圣驾常驻行宫避暑。


    无需上朝,曹朗便偷个懒,和夫人秦氏共进早膳。


    丈夫扬眉吐气,秦氏喜不自胜,心里盘算着秋日回城后,大操大办一场宴席,一贺丈夫升迁,二庆女儿身怀六甲。


    “老爷,夫人,外面来一个内侍,面生得很,说是宣旨来的。”史嬷嬷从外边进来传话。


    宫里的人,哪怕是不男不女的太监,那也是贵人,轻易得罪不得。


    曹朗秦氏心有灵犀,暂停用膳,双双去前厅接旨。


    宣旨太监掐尖了嗓子念着,曹朗单觉耳朵里轰隆一下,像是给人迎头痛砸了一拳。


    内侍一早宣读完毕,迟迟不见人接旨,便行催促:“接旨呀,曹大人。”


    曹朗千分怀疑,万分不甘,起身抱住内侍的胳膊,怀揣希冀道:“公公,是不是搞错了……陛下真让我去桂州任职?”


    桂州知州,虽品级不变,依然是五品,可桂州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能跟京城比吗?


    宣旨太监撇开曹朗,不咸不淡道:“圣旨已下,曹大人还有什么可疑心的?下月初一动身,曹大人还是快快收拾家底,免得延误了日期。”


    宣旨太监暗暗翻一个白眼,心内讽刺:得罪了京城最不该得罪的祖宗,让你麻溜滚是给你脸。胆敢磨磨蹭蹭出幺蛾子,那可不止是让你平平安安去桂州这么简单了。


    “走。”宣旨太监一吆喝,随行人员开道,洋洋洒洒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