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紧紧地握住杜城那略微有些冰凉的手，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身体里源源不断的生命力通过掌心传递给对方。


    他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关节处也隐隐凸起。


    "杜城，你要是实在太困了，那就闭上眼睛稍稍休息一会儿吧。但是……但是你一定要答应我，一定要醒来，好不好……"


    沈翊的声音颤抖着。


    第一次，沈翊感觉恐惧。


    对死亡的恐惧。


    李队静静地站在一旁，那双平日里总是锐利有神的眼眸此刻充满了忧虑和焦急，视线时不时便投向窗外，似乎在盼望着那架能够带来希望的医疗直升机赶快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对于在场的人来说都是一种煎熬。空气仿佛凝固住了一般，沉重得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窗外的乌云愈发厚重，豆大的雨点开始砸落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狂就在这时，杜城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然而，杜城只是微微动了一下手指，便又没了动静。


    医疗人员还在全力抢救，豆大的汗珠从他们的额头滚落。


    护士颤抖着声音报告：“心跳越来越微弱了！”


    沈翊的心猛地一沉，他俯下身，将自己的额头贴在杜城的额头上，轻声说道：“杜城，你要是走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开心了，你舍得让我这样吗？”


    在黑暗中不断下沉的杜城，那一丝对沈翊的牵挂愈发强烈，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在黑暗中挣扎，努力想要抓住那一丝光明。


    过往的画面如走马灯般快速闪过，他想起他们在海边看日落的场景，海风轻拂，沈翊的笑容在余晖中格外温暖。


    “我不能就这么放弃……”杜城在心底呐喊，那股强烈的求生欲望如同一团火焰，在他的胸腔中燃烧起来。


    他的心跳似乎有了些许变化，原本微弱的跳动逐渐变得有力了一些 。


    意识像沉在深海的杜城突然听到浪涛声。


    不，是沈翊带着哭腔的哽咽混着直升机引擎的轰鸣。


    那些温暖的海浪裹挟着咸涩的潮气，漫过他正在碎裂的记忆。


    "你答应要保护好我。"沈翊滚烫的泪水滴在杜城苍白的眼皮上，"你说要一直陪着我......"


    记忆宫殿轰然坍塌的巨响中，杜城突然抓住了一根金色的丝线——那是去年初雪时，沈翊裹着红围巾在画像室睡着，睫毛上沾着细小的冰晶。


    "滴——"


    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长鸣。


    护士正要记录时间，突然发现原本平直的绿色波纹出现了微小起伏。


    "室颤！准备除颤！"


    沈翊被医护人员拉开时，看到杜城被电流击中的身体在手术台上弹起。


    湿透的衬衫下，那道横贯后背的旧枪伤在电击下泛着青白。


    "200焦耳第二次！"


    意识空间里，杜城看到漫天大雪中沈翊跪在冰面上，十指鲜血淋漓地挖着冰层。


    他忽然想起法医说低温症患者会产生温暖的幻觉。


    原来这次轮到他产生幻觉了。


    "杜城！"沈翊突然抓住正在做胸外按压的医生手腕，"他手指在动！真的！"


    医师的听诊器滑过杜城青紫的肋间。在呼啸的暴雨声中，一丝微弱的、沙砾摩擦般的心跳透过金属膜传来。


    "加压输血！联系空中救援准备ECMO！"


    当直升机探照灯穿透雨幕照亮抢救室时，杜城的睫毛在强光中颤动。


    沈翊把染血的前襟贴在他冰凉的脸颊上，听到气若游丝的呢喃擦过耳际：


    “别哭……”


    “杜城，我在，我没哭。”沈翊强忍着泪水，声音却依旧带着些微的颤抖，他紧紧握着杜城的手，仿佛那是他与杜城之间最紧密的羁绊，生怕一松开，杜城就会再次陷入危险之中。


    杜城努力扯动嘴角，想要给沈翊一个安心的微笑，可他实在太过虚弱，那笑容显得有些勉强。


    他轻轻动了动手指，回握住沈翊的手，想要传达自己没事的信息。沈翊看着杜城的动作，眼眶又红了几分，他赶忙凑近，将耳朵贴近杜城的嘴边，生怕错过他说的任何一个字。


    “水……”杜城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沈翊立刻反应过来，迅速倒了一杯温水，小心翼翼地扶起杜城，一点点喂他喝下。


    水顺着喉咙流下，杜城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了些许暖意，精神也稍稍好了一些。


    “现在情况有些好转，但是还是得去医院做专业处理。”


    直升机稳稳降落在医院停机坪，杜城被迅速转运至急救中心。


    一路上，沈翊紧紧跟随，目光始终未曾从杜城身上移开。


    进入重症监护室前，沈翊紧紧攥着杜城的手说：“我就在外面，等你出来。”


    虽然没有回应，但是沈翊知道，他听得见。


    在重症监护室外，沈翊来回踱步，内心满是焦急与不安。


    李队赶来，递给他一杯热咖啡，试图缓解他的紧张情绪：“别太担心，杜城身体素质好，肯定能挺过去。”


    “谢谢。”沈翊接过咖啡，却无心喝，只是机械地点点头。


    漫长的等待后，医生终于走出监护室，沈翊立刻冲上前询问情况。


    “医生，怎么样了？”


    “病人的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但因伤势过重，仍需密切观察，后续还需进行一系列复杂的治疗。”


    听到医生的话，沈翊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点，他望着重症监护室的门，仿佛能穿透那扇门看到杜城躺在病床上虚弱的样子。


    李队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既然稳定了就是好消息，杜城福大命大，肯定能彻底康复。”


    手术门缓缓滑动，发出细微的声响。沈翊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他的心跳陡然加快，呼吸也不自觉地屏住。


    当载着杜城的手术床被推出来，沈翊眼睛牢牢地锁定在杜城苍白的脸上。


    沈翊伸手轻轻握住杜城的手，那双手依旧带着手术后的凉意，却让沈翊感到无比踏实。


    医生摘下口罩，脸上带着疲惫但欣慰的神情，对沈翊说道："手术很成功，接下来只要度过恢复期，病人的情况就会逐渐好转。"


    “多谢医生。”沈翊听后连声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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