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86章
作品:《她在国子监混得风生水起》 陶霁从前瞧着有些不好接近,这一路上了解她后,才知她是心肠极软之人。
众人亦是从未见她一口气说过如此多的话,听明白她口中的乱世,皆是张了张嘴,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吃过苦,才懂他人的苦难。
她的心性坚韧到如此地步,众人只觉自愧不如。
见众人似是有些被吓住,陶霁放柔了声音,补充道:“如今你们觉得在豫州过得极为舒坦,便是不去花银子也无妨,这也间接证明陛下的决定是对的,至少,你们不再是那个被家仆捧在前头的贵人,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
“在瑶光郡遇见杜娴也好,在申昌郡遇见卫晋与提花娘子也罢,至少,你们谁都没有袖手旁观,国子监的许夫子不是说,不为己身谋福祉,但愿众生得安宁,这是豫州那位父母官的初心,亦是你们在渐渐学会的东西。”
她笑了笑:“一路上,我们都收获了太多东西,海清河晏,太平盛世,会在陛下的注视下,在我们这些人的手里,一代代传下去,对么?”
纪珈芙鼻子一酸,将手伸出去,重重点了点头:“嗯!我以后要做救死扶伤的大夫,绝不会见死不救!”
柯浔言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将手覆在纪珈芙的手背上,喊道:“我自幼得父亲悉心教导,今日总算明白他那句‘以己之力,惠及天下’,我今日将话撂在这里,三年后的京科状元,只能是我!”
其他人陆陆续续将手搭在一起,从彼此的眸间窥见了坚定之色,陶霁笑道:“愿我们终有所成。”
不知不觉天已黑了,清朗月色下,十个离家千里的孩子彼此鼓励,将各自的心愿与抱负统统喊了出来。
少年们终于明白这一路上的经历并非是难以承受的磨难,而是用来磨砺其心智的利刃。姑娘们亦是懂了身为女子的价值究竟几何,如庄之茉与傅书芩那般从前只知待在闺阁里的贵女,都能说出‘日后要做出一番事迹来造福天下女子’的话来。
四下重归静寂后,陶霁不想众人还溺在过分沉重的情绪里。
她起身看一眼已燃烧殆尽的干柴,笑道:“阿翎,快,将你的赤水丢来,荷叶鸡好了!”
蒋翎偷偷擦一把泪,连忙解下腰间的赤水递过去。
葛修眨了眨眼,意识到自己在陶霁眼里也不是那么懒惰贪吃,总归还有一丝用处,他心中暖洋洋的,连忙大喊:“我要吃第一口!你们谁都别同我抢!”
谢栯脸色一变,拧眉:“不成,这是陶陶做的,第一口必须她吃!”
陶霁笑吟吟摆手:“好几只鸡呢,先吃后吃没有什么区别。”
说话间,她已用赤水将那些荷叶鸡给挖了出来,一股异香登时涌进众人鼻腔。
纪珈芙猛吸一口:“好香啊......”
葛修晃了晃手中的肉串,喊道:“这肉都快凉了,你们不吃的话我就都吃了啊?”
林逸亭立刻起身夺来一把肉串,尽数塞进庄之茉手里,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质问葛修:“你怎地不让着女子?方才还夸你瘦了些呢,你不妨再瘦些。”
葛修被他气笑,嗤了一声,显然不想与他说话。
众人嬉笑打闹的间隙里,有道稚嫩童声在不远处响起,是团姐儿牵着邹家二郎的手站在竹林外,邹家二郎的手里提着食盒,正探着脖子往竹林里瞧。
纪珈芙连忙招手:“团姐儿,快来!”
团姐儿羞怯地跟在自家二哥哥身后进了竹林,她圆润又小巧的鼻尖动了动,显然是嗅到了此处的异香。
陶霁掰下六只鸡腿,用干净的荷叶包起来,递给邹家二郎。
“还冒着热气,带回去给邹婶邹叔还有你大哥哥都尝尝。”
邹家二郎亦有些腼腆,他连忙腾出手将其接了过来,又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了陶霁。
瞧着只有十一二岁的少年低着头,小声道:“娘说今日有哥哥姐姐过生辰,特意煮了两碗长寿面叫我送来,里面放了鸡蛋与新鲜的苋菜,娘叫哥哥姐姐要趁热吃。”
陆廷弈得知这食盒里有自己吃的长寿面,连连向邹家二郎表示感谢,从陶霁手里接过了食盒。
纪珈芙心中一软,在团姐儿身前蹲下来:“团姐儿要留在这里和阿姐玩么?”
团姐儿梳着孩童模样的发髻,头上两个发包被红绳缠绕着,脖颈处还挂了个银锁,锁身周围缀了些铃铛,她一摇头,这些铃铛就叮铃作响。
“娘说叫我们不要打扰哥哥姐姐们,”团姐儿懵懂又乖巧地答道。
纪珈芙摸了摸她的头,只好连着说了几声‘好’,正欲起身,就见团姐儿羞赧着神情靠近她,随即圆润的胳膊揽住她的脖子,朝她左侧脸颊‘啵’地亲了一口。
亲完她,团姐儿又看向陆廷弈。
陆廷弈脸一红,连忙扯唇:“哥哥是男子。”
团姐儿抿了抿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道:“哥哥姐姐生辰快乐,我与二哥哥就先走了。”
纪珈芙摸了摸被亲的脸颊,扬声笑道:“团姐儿真乖!”
翠竹的枝叶被风声吹得簌簌作响,柯浔言一时兴起,半路还去邹婶家讨要了她亲酿的青梅酒来。心境骤然提升后,一群人愈发亲密,头顶婵婵月色,吃肉饮酒,肆意又快活。
葛修捧着肚子打圈,嘴里还在打嗝儿,他叹道:“这荷叶鸡真是好吃,陶霁,我愿意拜你为师,认你做老大都行,以后再吃上这个可别忘了叫我啊!”
陶霁亦是吃饱喝足,她起身走了几圈,最后倚在翠竹边,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问:“葛修,你那些占卜问卦之术,我能再见识一下么?”
葛修吃了她做的荷叶鸡,食欲得到满足,哪有不应的道理?
圆滚滚的少年来了精神劲儿,从怀里摸出三枚铜钱,摊在手心给她看。
他解释道:“此术简单,民间的道观里亦经常有道人用此术来替百姓问老神仙,呐,你看,这铜钱有正有反,如我这般摸到了窍门之人,只需将所想之事在心中默念,再请示老神仙,再将铜钱掷向半空,铜钱再回手里时,三枚都是反的,则是老神仙不同意,持反对意见。”
“若三枚都是正的,则是老神仙赞同你的决定,觉得此举可行。”
“那若是出现一正一反呢?”陶霁问道。
葛修笑道:“一正一反的情况极少,若出现这般情况,则是老神仙也不知,此举到底该做还是不该做,就靠命运指引了。”
说罢,他有些跃跃欲试,将铜钱捂在手心里,倏地闭上眼睛凝神片刻,又陡然在下一瞬睁开眼睛,将铜钱往上一掷,随即伸手飞快接住。
陶霁见三枚铜钱都是正的,他又笑意更深,不由问:“老神仙同意你心中所想之事了?”
葛修笑眯眯点头,他这会儿看陶霁尤其顺眼,索性将铜钱往她身前一伸,反问:“你要试试么?”
陶霁惊讶:“我能试么?”
圆滚滚的少年点了点头。
陶霁只好将铜钱接过来,想了想,终是学着他方才的模样在心里想了一番,这才抛掷铜钱去半空中。
二人的动静早已被其他人留意到,纪珈芙连忙凑过来,她激动开口:“陶陶,快打开看看,看看准不准!!!”
陶霁将覆在铜钱上方的手挪开,三枚铜钱都是反的。
她眸底闪过讶然之色:“......还真准。”
她方才在心里想的是,与她相依为命的豆蔻如果有重来的那日,豆蔻会不会抛弃那份执念,继而活下来。
老神仙给的答案是不会。
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豆蔻。
豆蔻的确不会,与其说叫她回陶家争宠是执念,不如说是要替自己争口气,豆蔻那般要强之人,即便重来一次,只会疯得更厉害,断然不会清醒过来。
纪珈芙来了兴致,她接过铜钱试了一次,见铜钱都是正的,她喜不自胜,连忙就着月色凭空拜了拜,嘴里还喊着‘多谢老神仙指引’之类的话。
葛修扬眉:“老神仙觉得可行?纪珈芙,你问了什么?”
纪珈芙喜道:“我问老神仙,我日后能不能避开医官院,只在民间行医呢!老神仙同意了!”
其他人见她也成了,纷纷抢着这三枚铜钱请示老神仙,好叫老神仙给自己一些指引,眼下众人都迫切的想知道未来是如何,便也没人会计较此举究竟是不是荒唐了。
挨个儿请示完,葛修得意极了,他看向谢栯:“世子方才不是好奇我爹能算姻缘一事么?要不要亲自试试?”
谢栯当然不信这个,他家祖母虽说也信佛,但还没到需日日吃斋那种地步。
他亦从来只信事在人为,不信天命。
但见陶霁直勾勾盯着自己,他只好遂了她的意,捻起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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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枚铜钱往掌心里放。
也许是方才他们的神情太激动,也许是葛修近几次的占卜都还算准,真到了铜钱握在手里的时候,谢栯只觉手心竟紧张地有些出汗,他定了定心神,看了陶霁一眼,继而合眸。
-老神仙,陶霁会答应与我成亲么?
年轻人在心中用最声嘶力竭的声音去问天命,迫切地想知晓天命究竟会如何作答。
下一刻,他陡然将铜钱往半空一抛,又几乎是闭着眼睛将其重新攥回手心。
分明是不信,可他还是有些期盼能看到三枚铜钱都是正的。
谢栯将掌心缓缓摊开——
两枚铜钱一正一反静静躺在他手心里,余下那枚则是直直立在他的手心,没了支撑后顺着他掌心的纹路滚了一圈,最后落到了地上。
他一怔,抬眸看向陶霁。
葛修连忙将脑袋凑过去,惊呼:“一正一反?这可不常见,世子爷在心里想的究竟是什么?”
谢栯眸色倏地变得有些冷,他不信这个邪,又重新抛掷了一遍,这次,他换了个问题去问。
-老神仙,我与陶霁的姻缘线长么?
这一回,他有些不敢看,可他不信两次都会是同样的结果,是以,他还是摊开了掌心。
又是一正一反,第三枚铜钱又掉落在地上。
这会儿其他人的神情也有些古怪了,姑娘们不知谢栯到底问了老神仙什么,竟让老神仙两次都做不出答复来。
林逸亭足够了解谢栯,见谢栯的脸色发沉,他猜测定然是与陶霁有关的问题,这样想着,他不由有些替二人担心起来。
谢栯垂眸看着手心里的一正一反,倏地嗤笑一声,将铜钱塞回葛修手里,冷道:“我就说这世上没什么老神仙,如此不准,亏你们还一个劲的去问。”
他与陶霁从相识到相知,彼此都有浓厚的情意,他对陶霁并非是爱而不得,陶霁对他也并非拒之千里,如何就成不了亲了?那姻缘线如何就不长了?
狗屁的天命指引。
他谢栯偏不信甚么老神仙。
年轻人再度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少女,那双明眸盯着他,眸中亦有探寻之色,似是同样好奇他都问了老神仙什么,闭了闭眼,他压下心中那股火气,再睁眸时又恢复了往常一般的神色。
只是明显对此事不想再谈了。
葛修讪讪握紧铜钱,小声嘀咕:“不信就不信嘛,那么凶做什么。”
林逸亭看一眼神色各异的众人,连忙打圆场:“想来老神仙也有失误的时候,再者,咱们并非在钦天监学过占卜问卦之道,方才只是图个乐,做不得数,有些晚了,收拾收拾就回去歇息吧?”
柯浔言也连连搭腔:“对,咱们在豫州待得也够久了,今晚睡个好觉,明日好好向邹婶道谢一番,咱们也该研究研究往云州去了。”
谢栯还冷着脸,知晓他们不想让自己的那通脾气将众人才升温的关系弄僵,他微叹一口气,默不作声地弯腰去捡地上的荷叶与鸡骨头,只是背影颇有些颓然罢了。
匆匆将竹林收拾干净后,一群人将铜架子搬回了租的宅子里,打算明日再还给邹婶。
陶霁走在谢栯身后,敏锐察觉到他的背影不如以往意气风发。
她亦是能猜到他问的问题定然与自己有关,只是不知他到底问了什么,此刻瞧着竟如此颓败。
“谢栯。”她轻声唤停他。
谢栯回眸,扯唇:“怎么了?陶陶。”
近身后,她伸手牵住他,声音很轻:“不必放在心上,那只是个玩笑而已,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谢栯身子一僵,下意识将脸撇去一边,不想叫她窥见自己的失落。
可顶着她尤其认真的眼神,他到底是抿了抿唇,问:“那几枚铜钱作不得数,陶陶,你的话可能作数?”
“我的什么话?”
“你说......喜欢我的那些话。”
“自然作数,我何时扯过谎?若不喜欢你,我何必站在这里牵你的手。”
“真的?”
“真的。”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谢栯的脸色这才由阴转晴,似那些被颗饴糖就能轻易哄好的孩童,俊俏清逸的脸上又重新有了笑容。
他低头与她对视,倏地握紧了手,轻声道:“嗯,我不信老神仙,我只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