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第94章
作品:《她在国子监混得风生水起》 乌云万里,午时正刻,城墙上冒出几道身影,为首之人神情冷如活阎王般,赵尧俯视着空荡荡的云州城,一声令下,底下那扇厚重的城门被打开。
城门被推开的声音震天响,有离得近的百姓还以为能逃出去,连忙叫上家人收拾东西,轻手轻脚地往街上跑。
可刚露了头,一支箭矢就带着狠劲的风射了过来,那人还不知发生了甚么,当即便重重倒在地上。他的妻子怀里还抱着女儿,僵硬着脖子扭头往城门的方向看,乌泱泱一波穿盔甲的将士正讥诮地看着她。
这哪里是活命之路?
下一刻,她顾不得丈夫的尸体还躺在地上,见那些将士提着剑朝自己跑了过来,忙尖叫着四处逃窜。
这便是赵家那些旧部。
赵家的兵马进了城,也不管别的,径自往城里的那些住宅里冲,原本还躲在自家宅子里的百姓被逼得逃窜到了街上,慌张之下,连三岁小儿也被丢在了原地无人管。
叛军进城的消息很快四散传开,一时间有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都慌忙逃窜,有个赵家军兴奋得红了眼,正堵着几个年轻女子在角落里,他手中的长剑已高高举起,须臾间就要残忍割开她们的皮肉。
少顷间,劲风袭来,有支羽箭径自贯穿了他的咽喉。
无数道箭矢不知从何处疾速射出,赵家军没有任何防备就接连倒下,随即一道缠着火光的箭矢直直往城墙之上射去,赵尧堪堪躲开后冷笑一声:“垂死挣扎!”
方才进去的那波赵家军只是试探,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
马蹄声喧天,一支骑兵手持长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了城,那些躲在暗处的箭矢没有再射出,此时,有数道身影手持长剑迎了出来,个个眉目狠戾,分明矮了那些战马一头,气势上竟直接压了这支骑兵一头。
为首的骑兵是个眉眼粗犷的男子,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的少年,讥诮道:“小少爷们还是早些归降吧,省得待会儿打起来还要受皮肉之苦,王妃可没想要你们的命。”
谢栯厉声道:“让小爷降她?她还差点意思!你们有心做乱臣贼子,受世人唾骂,小爷可没这功夫与你们多费口舌!”
说罢,他以极快的速度将腰间匕首掷向马上的身影,趁他躲闪的间隙又反手抽出短刃朝战马的眼睛重重一刺,骏马吃痛之下仰蹄而起,那粗犷男子跌在地上滚了几圈,嘴里喊着‘你找死’,忙挥起长枪向谢栯刺来。
同一时间里,林逸亭与柯浔言也以同样的招式将几个骑兵摔下了马,下一刻,几个少年便与一群骑兵缠斗起来。
那鲁多躲在无人能窥见的角落里,手里捧着昨日连夜去城中军械库翻找出来的长弩,趁其不备一箭贯穿骑兵的心房。
他是草原人,并不是很擅于用剑,可这长弩他用得极其趁手,短短几息就已射中好些骑兵,有了他相助,几个少年登时占据了上风。
谢栯一刀割开骑兵的喉咙后,看了眼站在城墙之上的赵尧,继而与林逸亭几人交换了个眼神,果断抽身,转而往城中跑去。
那为首的粗犷骑兵被戏耍,怒急之下忙喊道:“给我追!别让他们跑了!”
长街上,身披盔甲的少年们如一条迅猛矫捷的犬,从背后瞧着是在慌张逃窜,可几个少年眉眼冷厉,手中的长剑划在地上发出刺耳尖锐的声音,哪有半分害怕的模样?
直到跑到一处拱桥旁,谢栯几人才停了下来。
上了桥后,那些骑兵下了马,握着手中长枪从桥的两端将几个少年给团团围住,下一刻,为首的骑兵发出一声啸吼,举着长枪直直向几人袭去。
缠斗几招后,谢栯作势跌落桥下,他攀着桥墩,骑兵以为他要落下去了,不由嗤笑一声,神情也松懈了些,岂料谢栯纵身一跃,又翻身而上,随即他厉声喊道:“放箭——!”
接二连三的冷箭从暗处袭了过来,那些骑兵只得举起手中盾牌匆匆遮挡,却被几个少年抓住机会,狠狠一脚将这些骑兵踢下桥。
骑兵落下去时还在破口大骂,却在少顷间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身下哪里是河水,此处分明就是条泥沟,还是掺了火油的泥沟!
为首之人大骇,忙喊着:“有诈!!!”
可为时已晚,数道缠着火苗的箭矢射落在火油沟里,火光如毒蛇般迅速将他们缠绕,不过几息的时间,这支骑兵就开始受不住火焰的吞噬,挣扎着,嘶吼着往岸上爬。
到底是没爬上来。
一支骑兵就这样覆灭在众人设下的陷阱里,葛修面上一喜,欢呼道:“这招当真管用!”
藏在暗处的陶霁与蒋翎手持弓箭出来,神情亦是稍稍松了些。
陶霁沉声道:“这只是很少一部分,莫要得意忘形,咱们现在要赶去城门附近埋伏,不能再叫赵尧放人进来。”
一行人很快顺着小路埋伏在了离城门最近的地方,几双眼睛死死盯着城墙上的赵尧,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里。
果不其然,赵尧见追击的骑兵迟迟没有动静,远处还隐有黑烟升起,他心中一沉,忙喊道:“关城门——”
下一刻,他面色一变,倏地转身下了城墙,城墙上再也不见任何人的踪影。
直到此刻,众人才真真是松了口气。
那些百姓还没反应过来,有个妇人颤声道:“躲......躲过去了?”
陶霁往那边看了眼,道:“婶子放心,叛军今日不会再进来了。”
见那个妇人还颇有些防备地看着她,陶霁想了想,再度开口:“烦请婶子传几句话给大家,我们有话与大家说,婶子可看见冒烟的地方了?我们在那里等。”
说罢,她与众人一道撤离了此地。
......
云迷雾锁,云州城的百姓惊险渡过一劫,心中竟隐隐生出庆幸来,庆幸自己没冒尖往外逃,又多活了一日。
陶霁同几个少年郎坐在那座拱桥的石阶上,底下是那些被火苗烧得变形的尸体。
谢栯抿着唇看了眼街口,声音很轻:“陶陶,他们会来么?”
“会的。”陶霁眸色坚定:“我们在求生机,他们也在求,今日这些骑兵折在城中,对他们来说就是希望,只要不是等死之人,就会来的。”
“好在云州城没断粮,也许是褚万里心有不忍,粮仓并未烧毁。”
谢栯骂道:“他就是个狗官!亏得昨日那些百姓对他都是一副崇拜之相,他若还有一丝良心,就该悬崖勒马,及时回头。”
“他回不了头了。”陶霁摇摇头,面上没什么表情:“昨日他们都眼睁睁看见他派人痛下杀手,粮仓还在,就已称得上良心未泯了。”
谢栯沉默下来。
又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拱桥附近仍没甚么脚步声传来,连葛修都有些看不下去:“这帮云州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真要成为叛军的刀下亡魂么!”
岂料下一刻,有数道身影出现在街口,有妇人,亦有壮年男子。
陶霁明眸微闪,倏地起身看向那边。
约莫来了二三十人,虽说不多,但已足够她将话告诉大家。
“姑娘将我们叫来这里是何意?”有个妇人问道。
陶霁紧了紧手中的弓箭,指着底下那些烧得焦黑的尸体道:“看见了么?这些骑兵都死了。”
这些人当然一眼就看见了桥下的景象,那妇人又问:“看到了又如何?”
陶霁抬眸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你们不想活下去么?反贼要看的就是你们在城内自相残杀,攻城,你们会死,褚万里没有烧粮仓,那些粮能经得住全城百姓吃多久?半月?一个月?还是半年?你们昨日不是没听见,她要用你们的命,血祭镇南王!”
“她要擒住我们以此要挟陛下,这事也不假,我不妨说得直白些,即便是你们都死绝了,或者你们将我们献出去,你们还是会死,而我们不到发挥最后价值的那一刻,还死不了。”
“你们当真要将自己看作那案板上的鱼肉,任其随意宰割吗?”
这些话被她说得掷地有声,以至于中途压根就没人出声打断她。
陶霁垂下眼,忽然道:“我是从晋州爬出来的。”
此话一出,那些百姓皆有些错愕地看向她。
又听她道:“你们都知晋州当初是何等模样,我独身一人尚且能挣扎活下来,云州全城百姓加起来不计其数,为何不靠自己去博那一线生机?”
仿佛是被这话激励到,有个男子迟疑道:“你真是从晋州那吃人堆里活下来的?”
陶霁看向他,语气坚定:“若有半句假话,我自会遭天打雷劈。”
只有感同身受,同病相怜之人才能更好地劝阻他人去行事,那些百姓再看向陶霁时,眼眸里渐渐开始有了些光亮,不知不觉就往陶霁的方向又靠近了几步。
那男子神情震动,他明显有些动摇了,他问:“我们要如何求生机?”
陶霁沉声道:“所有不会武功的女子将门锁好,躲在家里,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来,男子有些身手的,去衙门领一套盔甲穿在身上,军械库里有武器,挑顺手的拿,城中的兵马被褚万里带走了,我们就自己组一支兵!”
“熬下去,”她道:“威武将军的赤焰军就在通州,我的同伴会想办法出城求救,只要能熬到赤焰军到来,那些叛军将不再是云州城的威胁,你们也能活下去!”
“如今城门被封,消息出不去,这是唯一的生机,你们若是愿意,入了夜,就趁着那些叛军不注意,绕路去衙门。”
她说得斩钉截铁,听说要穿盔甲与那些叛军周旋,那些百姓心中有抗拒,可求生的本能却令他们死死盯着陶霁,只因她从晋州那场围城里活了下来。
陶霁亦挺直背脊与他们对视,分明是个瞧着乖顺毫无攻击力的少女,此刻却眉眼狠厉,说出来的话亦能振奋人心。
人群里没了声音,良久,那个男子道:“我去。”
陶霁倏地看向他,眼底的希冀之色渐渐亮起。
那男子擦一把脸上的灰,恶狠狠道:“不就是与叛军拼命么!我死了不要紧,可我家中还有妻儿,若我站出来能换得妻儿活下去,我去!”
这二三十个百姓来得快去得快,方才那男子的话还响彻在众人耳畔,一群人开始没来由地相信,陶霁说的能活下去的那些话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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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人,除了这云州城的百姓能活下去,他们也能。
城门那边果然没了动静。入了夜,陆陆续续有些身影往官府的方向去,短短半个时辰里便已有数百人领走了盔甲。陶霁看在眼里,心头愈加发热,她正是因为知道普通人对生命有多渴望,才自发要这些百姓加入进来。
十几个人抵抗城外的叛军,如蜉蝣撼树。
那几百个人呢?几千个人呢?
没有人比她更懂得‘坚持’二字该如何写。
今日与叛军交手,她大致摸清了对方的目的,对方压根就没将这些百姓放在眼里,今日放一拨骑兵进来亦是只想捉拿他们。倘若他们甘愿束手就擒,赵家军会放过这云州城的百姓,他们尚能与其周旋。
可镇南王妃既要他们的人,也要云州百姓的命。
昨日从镇南王妃的反应上来看,她是不想与乌日图部落为敌的。所以,只要他们躲在云州城内,有缇缇古丽尔和那鲁多在身边,镇南王妃便不敢轻易动手,只能派出一波又一波的兵马进城,对那些百姓肆意虐杀。
她蛇蝎心肠,攻于心计,算准了他们这些世宦子弟心地良善,不会眼睁睁看着无辜之人死去,她想击溃他们的意志,逼迫他们主动献上自己。
是以,他们只能在城中苦熬,熬到那只叫古日达的海东青飞回来,熬到城里的男子能为了护住家人而站出来,熬到远在通州的赤焰军快马加鞭赶来。
......
一连数日过去,赵尧派进来的几波兵马都折损在城内,他恨得咬牙,又碍于镇南王妃没有下令,只得硬生生忍着。
愈来愈多的壮年男子见叛军被击垮,都自发加入这支全新的军队里来,那几个出身矜贵的世家子弟日日都能出些主意,引得叛军踏进他们提前准备好的陷阱,一时间所有人都在窃喜,仿佛真的能这样与叛军耗着,耗到援军过来。
天刚暗的时候,古日达飞回来了。
缇缇古丽尔面上一喜,忙吹了声不太明显的哨声,瞧着迅猛敏捷的海东青倏地就向她的方向飞来。
它的脚上仍绑着东西,只是不是那日的布条了,而是一张崭新的字条,缇缇古丽尔连忙将字条打开来看,下一刻,她抱住身边的那鲁多,即便是压低了声音亦掩不住她语气里的欢快。
“那鲁多,他们过来了!他们真的跟着古日达过来救我们了!”
她看向院子里的众人,神情激动:“我就说古日达不会被那什么弓箭手射中,它可是我最勇猛的宝贝,我的兄弟给你们带来了消息,城外驻扎的叛军不多,没有你们想象中的乌泱泱一片,他们藏在林子里,我的兄弟们躲在离城门不远的地方!”
听到这些话,饶是徐淮山也不由激动起来:“那云州岂不是也有救了?”
众人颇有些欣喜,可很快唇角的那抹笑又淡了下来。
古日达平安回来,缇缇古丽尔的兄弟们到了城外,也就意味着,蒋翎要以身做饵引开镇南王妃的注意,傅书芩与庄之茉,她们二人之间,必须选一个出来去钻城墙下的狗洞,与城外的人汇合,再去通州搬救兵。
院子里静了一瞬,众人迟迟没有开口说话。
这三个姑娘,是他们这一路为之倚靠的同伴,亦是挚友,让众人眼睁睁看着她们兵行险招,如何做得到?
见纪珈芙红了眼眶,蒋翎摸了摸她的头,勉强扯唇:“哭什么?你不是管我叫女侠么?我身手这么好,不会被擒住的。”
傅书芩那双眸子里全是惧意,未知的冒险对她这个娇气的贵女来说太过恐惧,她如受惊的小鹿般睁着一双眼睛看向众人,嘴唇亦是害怕得有些发抖,可不知想到了什么......
她倏地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神情如要赴死般坚定。
“我去。”
她道:“我要活下去,我要活着回到上京,我不能死在这里,你们都很厉害,衬得我这一路上没能做出什么贡献,如今终于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了,你们该替我高兴才是。”
见众人都不忍地将脸撇去一边,她笑了笑:“我也要证明我自己能行呢,都别丧着脸,若是我成功搬来了救兵,日后你们必须管我叫一声老大,让我也享受下被追捧的滋味!”
说罢,她看向缇缇古丽尔:“事不宜迟,古丽尔,现在就让你的鸟儿送信给你的朋友吧。”
缇缇古丽尔的动作很快,她重新找徐淮山要了张白纸,将一些交代的话写在上面后,便一边绑着字条一边对傅书芩道:“我的兄弟们听不懂汉话,但我已经将你的样貌描述给了他看,他接应到你后会直接带着你往通州赶,草原的骏马跑得很快,只需两日便能抵达通州,你务必小心。”
谢栯将腰间的玉佩解了下来,连着柯浔言手中象征身份的文牒一并给了傅书芩。
他道:“这玉佩是陛下赏的,原是陛下佩戴之物,后来赏给了我,上面刻了皇姓,若是通州的官员不信你,你便叫那个草原人直接带你去寻赤焰军,将这枚玉佩给他们看。”
傅书芩攥紧手中的玉佩,心中愈发打鼓,可同伴身上的那些伤口格外刺眼,她倏地将玉佩挂在脖子上,随即又塞进衣领里,重重点了几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