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猎户座边缘。


    程阳操作着控制台：“差不多完全改造好了，不过……小妈妈确定要拿人类的星舰当巢穴？”


    他清理了一下身上的机油，然后绕到邱意晚身边。


    邱意晚没抬头：“我们不能一直呆在一个地方。”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程阳完全理解他的意思。


    初代下达了追杀令，他们需要躲。


    不过他们劫持了这艘人类的星舰后，生活倒是好过了很多。


    虫母和普通的雄虫不同，娇软易碎，在太空生存对于他们来说太困难了，所以有了星舰，才有了休息的地方。


    邱意晚终于可以从那些兵虫的甲壳上下来，好好在床上睡一觉。


    程阳靠在舷窗旁，只觉得此刻的虫母美得惊人，星河流淌的碎光完全映在邱意晚的脸上，增彩不少。


    他一边看着邱意晚，一边心不在焉地改造舱室，让这座人族的星舰更适合虫族。


    比如只保留一个贵宾休息室，其他的休息场所里的床和椅子都被他扔掉。


    他直接让低等虫族五个一组叠着在房间休息。


    当然，程阳自认为自己算得上仁慈，准确的说……是他的虫母足够仁慈，居然愿意让这群劣等品休息。


    “又在偷吃糖？”邱意晚突然开口。


    程阳却定神看着他发间的细碎星光。


    过了几秒，程阳才反应过来，然后蝎尾“啪”地把软糖塞回储物柜。


    程阳蹭到邱意晚身边时，邱意晚还能闻到他嘴里的葡萄味。


    邱意晚不知道为什么，程阳似乎对所有小熊的东西都有着非同一般的热情。


    比如……一直戴着的小熊挂件，还有时时出现的小熊软糖。


    “可是真的很甜啊，小妈妈......”程阳的尾音消失在邱意晚突然贴近的瞬间。


    邱意晚踮脚，咬住他耳尖，“昨天是谁说蛀牙疼？”


    程阳……程阳只觉得虫母的信息素顺着耳道钻进他全身各处，让他不由得打了个颤。


    缓了一下他才回过神，颇有点自作自受的痛苦……作为高等虫族，他怎么可能会因为吃糖有蛀牙，纯粹是为了骗小妈妈心疼自己。


    舱内警报突然尖啸。


    房间立刻响起甲壳摩擦的声音，原本看起来只有邱意晚和程阳的甲板上，冒出了数十只兵虫。


    因为警报声，他们触角竖起，黏液围着邱意晚拖出了一道警戒线。


    程阳的蝎尾瞬间分裂成骨刃，不过看到全息投影后，他直接嗤笑出声：“T7侦察机？这种古董货色......”


    "“需要加餐吗？”邱意晚问。


    程阳微点了一下头，这群破坏他和小妈妈相处的家伙……就应该成为他的补品。


    邱意晚在程阳的眉心落下一个吻。


    他和程阳相处了一个月，已经完全学会了如何安抚躁动的眷属。


    “可以把击落的机甲堆在货舱。”邱意晚做出允许，经他观察，这是程阳的小爱好。


    等到程阳回来，他就看到邱意晚蜷在观星台的软垫上。


    得幸于高等种族的好视力，程阳甚至能看清邱意晚的血管。


    淡青色，在苍白的皮肤下格外显眼。


    不对……


    程阳有些不受控地喘出声，信息素浓度太超过了。


    他再次定眼看过去，只觉得邱意晚周围，失控的信息素已经凝结成丝，隐约要成茧。


    筑巢……程阳反应过来，然后第一时间踹开了通气阀。


    低等虫族几乎没什么智慧，完全凭借本能行事。


    程阳有些厌烦地瞥了虫潮一眼，然后走到邱意晚身边。


    信息素浓度已经高到肉眼可见，金雾凝结成丝。


    程阳这边看过去，能看到邱意晚睫毛上像是蜂蜜一样的物质凝结成霜。


    “第几次了？小妈妈……”程阳看着这信息素的浓度便知道不是第一次信息素暴动了。


    他踹开用触须缠绕邱意晚脚踝的兵虫。


    邱意晚没有回话，他全身发烫。


    蜂巢状的信息素网络以邱意晚为中心扩张，将整艘星舰改造成活体母巢。


    邱意晚哆嗦着想往通风管道走，那里温度很低……


    直到程阳挡在他面前。


    “宝宝，”邱意晚无意识地舔掉手背上凝结的蜜珠，“我好热……”


    程阳的蝎尾猛的绞住邱意晚的腰。


    信息素太浓了……


    程阳死死咬住下唇，他尝到了一点血腥味后才清醒了几分：“那些劣等品承受不住。”他尾尖扫过控制台，全息投影立刻出现。


    舰队外卫防护的兵虫完全暴动，正在厮杀。


    刻在基因里的本能，让他们决定在虫母筑巢时分出胜负，只有最强者能在这个时候得到虫母的垂青。


    人类拟态的眼睛分裂开，淡金色的复眼出现。


    邱意晚因为情潮，完全没法思考。


    他本能地贴上程阳的胸膛，因为情热，他的发丝湿漉漉的，此刻黏在少年喉结。


    “饿......”


    这已经不是用声带发出的音节，而是高频震颤。


    整艘星舰的照明系统应声熄灭，黑暗中响起此起彼伏的甲壳碰撞声。


    程阳扯开领口，将邱意晚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吃我。”


    储存营养的囊在皮下鼓起，显示着自己的存在，或者说……赢得虫母垂青的资本。


    “不……不可以……”邱意晚略微恢复了几分神智。


    几千年前的原生种，虫母确实会吃掉□□的雄虫，以便在筑巢期获得足够的营养。


    但是……邱意晚接受不了，星舰里的营养液大抵充足，他怎么能在食物充足的情况下吃掉自己的眷属。


    “好吧……”程阳有些委屈地看着他，眼睛湿漉漉的，显得有些可怜。


    但这般表现下，他又非常不客气地用蝎尾绞碎了最先扑过来的几只低等虫族。


    重重的撞击声中，程阳发现邱意晚在往虫潮走。


    那些低等虫族在邱意晚视野中已经完全变成了能量团。


    “小妈妈！”程阳的蝎尾再次绞碎几只兵虫，他眼睁睁看着邱意晚踏入虫潮。


    酸液唯独对虫母无害，邱意晚就这样站在四溅的酸液上，骨翅舒展。


    这是筑巢期虫母的进食姿态。


    邱意晚的指尖刺入兵虫胸腔时，复眼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清明。


    他感觉自己的理智在尖叫，但手指却从兵虫胸腔取出了虫核。


    邱意晚急不可耐地往嘴里塞，碎裂的晶体划破他的嘴角，血珠坠落。


    “别吃这个！”程阳的脑袋贴过来，蝎尾温柔地缠住邱意晚腰，“这些劣等品的纯度不够，小妈妈应该先吃我.....”


    “刚刚就说不要拒绝我。”他又嘟囔了一句。


    邱意晚猛地拍开他的手。


    “不要......”邱意晚踉跄着后退，他这时候又勉强克制了进食的本能。


    程阳吻住他受伤的唇角，蝎尾从储物柜勾出一只营养液。


    他的小妈妈总是很容易心软，比如接受不了用兵虫筑巢。


    缓慢的进食反而让饥饿感更强，邱意晚觉得胃在抽搐，但这样反而让他清醒了几分。


    若是连本能都无法控制，那和没有神智的野兽又有什么区别。


    邱意晚的进食本能惹到母巢网络轻颤了一下，但离得近的，便不止是不是轻颤。


    兰德尔只觉得自己饿得厉害，他快克制不住进食本能。


    他盯着自己的手指，看着指骨正不受控地增生。


    这具身体在响应某个陌生的母巢频率，他和某位虫母共感了……


    真是让人讨厌的感觉，这种被强制牵动的感觉。


    他的理智正被虫族本能撕成两半。


    兰德尔将手指往里缩，指尖弹出了骨刺，全身的神经节震颤。


    这是他基因链对虫母共感的本能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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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授？”助理抱着数据板后退半步，他隐约觉得眼前的教授有点不太对劲。


    兰德尔咬破舌尖，让自己清醒了一些。


    特制的镜片很好隐藏了他已经无法拟态的复眼。


    “葡萄糖。”兰德尔刚说完，助理便将几支玻璃管递过去。


    玻璃管中的葡萄糖早被兰德尔换成了抑制剂，几口下去后，他抑制住了虫化本能。


    “继续汇报。”兰德尔开口。


    “天蓝星实验室的样本……被劫走了。”助理调出全息投影，“根据监控，劫走三代虫母的，疑似虫族王族……”


    “无趣至极的消息。”兰德尔操纵着激光刀，甚至吝啬给助理一个眼神。


    “可是......”


    助理咽下后面的话，因为他看到兰德尔回头看向了自己。


    “抱歉，教授。”


    “三十分钟。”兰德尔施舍给他一个眼神，“我要r系列的样本。”


    助理闻言脸色大变，立刻往外跑。


    等助理跑出实验室，兰德尔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关闭了实验室。


    他扯开领口，锁骨处浮现出虫纹。


    实验室的玻璃勉强映出他的模样，人类拟态已消失大半，绿色的复眼出现。


    “有趣。”兰德尔感受着母巢网络带来的共鸣，“居然能让处决者倒戈......”


    他脑海里，某个身影逐渐出现。


    陌生的虫母……


    全新的共鸣频率撕扯着他的胃，兰德尔犹豫了几秒，然后拿刀剖开了自己腹部。


    裸露的器官空气里痉挛。


    不止是胃部。


    兰德尔试图理解这位虫母现在的状态，大概不仅仅是饥饿，还是筑巢期？


    这个人造虫母的精神力似乎和初代有很大的区别，并没有什么压迫感，反而是舒服。


    “叛逃者……”兰德尔舔舐了一下手术刀上的酸液，口器被腐蚀到溃烂又很快长好。


    疼痛让他可以从虫母的共鸣频率里勉强逃脱，恢复一些清明来思考。


    他调出星网悬赏令，对于人类而言，费大功夫建造的虫族研究所被毁也是个很大的损失，所以在星网各处都放出了三代虫母的照片来对三代虫母进行信息悬赏。


    兰德尔的指尖悬在邱意晚沉睡的面容上方。


    他嗅到了一些过分甜腻的味道。


    这是……兰德尔很快反应过来这味道是从他的腺体分泌出的。


    他还没有真正见到这个新生的虫母，只是单纯共鸣，就被诱导进了求偶期。


    “本能……低级的本能反应。”兰德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嘲讽谁。


    他往自己的颈动脉注射了双倍抑制剂。


    但兰德尔仍然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快得不正常。


    一个月前，初代母巢的意识波就席卷了整个星系的母巢精神网，下达了对叛逃者和三代虫母的处决指令。


    “早该想到的……”兰德尔叹了一口气，“能让处决者叛逃的母巢肯定过分动人。”


    可惜他作为比程阳更早的叛逃者，根本没理会初代的话，也没把眼神分给新生的虫母。


    他讨厌基因里自带的臣服本能，所以会背叛初代母巢，自然也不会对新生的虫母有什么好感。


    现在却多了几分后悔。


    早知道该注意的，现在倒是让一个年幼的雄虫抢了先。


    “处决者选择了新王……”兰德尔自言自语，“我或许也该去试试。”


    能让他精神震颤成这样，说明这个新生的虫母离他极近，不然不会对他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当助理带着样本回来时，兰德尔已经恢复成平日里的样子。


    “查数据。”兰德尔没抬头，手指翻阅着一些样本资料：“猎户座近一月所有星舰劫持案的报告，以及——"


    助理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轻笑声。


    兰德尔屈指敲了敲桌子：“黑市流通的虫族信息素交易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