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将全息投影调出来，上面显示着猎户座附近被劫持的星舰记录。


    “教授，这是最近一个月的数据汇总……”他的声音发颤，面对兰德尔，他总有种面对猎食者的感觉。


    兰德尔没有抬头，只是用激光刀敲击桌面。


    “继续说。”


    “呃……天蓝星实验室被劫后，有几艘小型星舰失联。其中一艘属于‘黎明号’系列，它最后一次出现的位置是在猎户座边缘。”助理咽了咽口水，“另外，黑市上出现了大量关于三代虫母的信息素。”


    兰德尔微微眯起眼睛。


    “有趣，这些人果然嗅觉灵敏，连这种东西都能当成商品出售。”


    兰德尔不必想也知道这些人是天蓝星实验室的投资方，这般做法想必也是为了引出虫族。


    毕竟……人类可不太需要虫母的信息素。


    他放下手中的激光刀，指尖悬停在投影上方，“有没有提到具体买家？”


    “目前只知道买家来自几个不同星系，但他们都使用了匿名账户。”助理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他们都在寻找第三代虫母。”


    兰德尔冷笑了一声：“他们也都注意到了那个新生的虫母啊……”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不必想，这些怕也是叛逃者。


    背叛初代的雄虫自然不止程阳一个，但离开了初代，其他的低阶虫母也不敢违抗初代的命令，不会收留他们，那么就只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沉浸在信息素暴动的痛苦中。


    所以……一个不受初代控制，甚至和初代的基因链同等级的人造虫母，就是叛逃者们最好的选择。


    兰德尔的不悦太过明显，助理本能地退到了一旁，假意整理资料。


    “怎么，你也想去找那个赝品？可笑，你这样的叛徒竟然也会屈服本能！”


    刺耳的笑声在兰德尔耳边炸开。


    兰德尔脸色一下子变冷，他按了按太阳穴，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每次听到初代的声音他就开始烦躁。


    “闭嘴，这只是为了利益罢了。”


    他声音极低，不知是说给脑内的意识，还是在说服自己。


    “利益？别骗人了，你身上那种为了求偶散发的甜腻气息……”初代的语气满是讥讽，“你不过是个连本能都不敢面对的懦夫。”


    兰德尔的手指攥紧桌沿，关节泛白，他闭上眼，努力屏蔽初代的声音。


    但闭上眼，脑海中却是那位新虫母的模样。


    筑巢期虫母无意识散发的信息素，便能引起兵虫的各种欲念。


    兰德尔对脑海中的画面避无可避。


    他看到邱意晚蜷缩在观星台上，连睫毛上沾满了蜜珠，仅仅通过精神链接，他都能嗅到那种令人窒息的香气。


    “看看你自己，明明那么渴望占有……”初代喋喋不休，“你真以为你能摆脱基因里的臣服本能吗？”


    “滚！”兰德尔费力地从喉咙里吐出一个字。


    他此刻没有什么心神来应付初代，全部心神都被脑海里的身影牵动。


    他觉得那双金色的复眼注视着他，是召唤？


    “隔着几个星球都能对着筑巢期的母体发. 情，啧......”初代满是恶意的声音不得不让兰德尔回归现实。


    他眼里的烦躁快要溢出来。


    当年他就不该突发奇想把初代的一部脑组织移植到自己脑中。


    想比起程阳，他叛逃得更早，甚至没什么特别原因。


    程阳这种被新的虫母引诱还算正常的叛逃理由，而他不过是讨厌被本能控制。


    所以在一次行动中，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机会，切下了初代的一部分大脑组织。


    理由仅仅是他想知道，为什么只有虫母才能统领整个族群？为什么虫母的存在如此重要？


    在虫群中，只有虫母是真正的核心，其他所有个体都围绕着祂运转。


    低等虫族没有独立意识，完全依赖虫母的精神网络生存，而高等虫族虽然拥有一定的智慧，但依然无法摆脱对虫母的臣服本能。


    并且……初代是原生种虫母，他的精神网络覆盖了整个虫族。


    绝对的权威让兰德尔感到厌恶。


    或者说，他不认为初代是虫母……至少，不算是他的。


    想到这里……兰德尔眼神暗了一点，他将初代的大脑组织植入自己的身体绝对是个大错误。


    这玩意儿不仅没让他摆脱基因的本能，还得时不时听这残存的意识嘲笑。


    兰德尔不再理会脑中的声音，转身看向助理。


    “帮我订一艘私人飞船，目的地是猎户座边缘。”


    助理愣了一下，“教授，那边很危险……”


    “研究的一个关键样本大概只有那里有。”兰德尔开口。


    助理不敢再多说什么，往外走去。


    实验室再次恢复寂静。


    兰德尔走到窗前。


    已是夜晚，他看着星空，不自觉开始猜测那个新生的虫母会停留在哪个星球。


    精神链接的作用下，他听到了啜泣声，声音里传递的情绪大概是饥饿，但他却莫名喉口一紧。


    兰德尔感受到的情绪不算错，邱意晚现在正是筑巢期的最后阶段，他的身体完全被金雾包裹，淡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下跳动。


    程阳跪坐在他面前，蝎尾紧紧缠住他的腰，“妈妈……不要哭……”


    可嗓子沙哑的是他，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邱意晚无意识地舔掉唇边的蜜珠，如溺水般抓住程阳的蝎尾：“宝宝……我好饿……”


    程阳毫不犹豫地扯开衣领，又一次将邱意晚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吃我，求你了……”


    邱意晚的手指颤抖着滑过程阳的锁骨，最终停在他的颈动脉处。


    他犹豫了一瞬，然后轻轻地咬了下去。


    程阳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蝎尾更加用力地缠住邱意晚的腰。


    “妈妈……只属于我，永远是我的……”他的声音几乎变成呢喃。


    祈求时总舍不得高声，害怕梦醒。


    就在邱意晚咬住程阳颈动脉的一瞬间，金雾弥漫至每一个角落，连空气都变得甜腻。


    那些原本因为程阳的等级压制，而被迫匍匐在角落里的低等兵虫也开始躁动不安。


    虫母的召唤自然高于高等虫族的威压，它们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触须高高竖起。


    “滚开！”程阳蝎尾瞬间分裂成八根骨刃，将最先扑过来的一只低等兵虫拦腰斩断。


    但，更多的兵虫蜂拥而至，甚至直接爬上了墙壁，试图靠近邱意晚。


    这些低等兵虫几乎没有智慧，完全依赖本能行事。


    对于它们来说，虫母就是唯一的信仰，是值得献出生命的对象。


    而邱意晚释放的信息素浓度又达到了顶峰，让它们彻底失去了理智。


    “都给我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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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阳的蝎尾卷着半截兵虫残肢砸向舱门。


    但外面是更多的兵虫……它们的口器分泌出酸液，将舱门腐蚀出一个个洞。


    邱意晚的喘息变了调。


    他全身弥漫的金雾似乎淡了一些。


    “妈妈看看我......”程阳用虎牙轻轻咬了一下邱意晚泛红的耳尖，“那些劣等品不值得你给出任何一个眼神......”


    邱意晚咬住他的嘴，他现在不想听见任何的话。


    程阳只能做出一点点小动作，比如将舱门完全关闭。


    兵虫扬起镰足往里冲，复眼里倒映着舱门内渗出的金雾。


    信息素共鸣让他们口器里渗出淡粉色的求偶液。


    舱门最终还是没能成功关闭，兵虫挡在了门口。


    程阳没有分出眼神给他们，他正含着邱意晚的指尖舔舐金丝，蝎尾像长了眼睛一般将来者钉穿在舱壁上。


    “乖......”邱意晚突然睁开了眼，筑巢期几乎已经过了。


    他安抚性地抓了一下程阳的手指，“让它们把能量核搬过来......”


    程阳略微有些呜咽：“明明我比那些破石头有营养！”


    但尾尖已经诚实地挑开了储物门的锁。


    邱意晚只能无奈地看他，那他也不可能把程阳当食物吃掉……


    舱室内的金雾减弱，空气中弥漫的甜香也随之消失。


    那些原本疯狂躁动的兵虫在虫母筑巢期后，又安静下来，匍匐在地，随后悄无声息地退回到各自的角落。


    只有少部分动起来，按照虫母的需求取来了能量核。


    邱意晚靠在软垫上，程阳用尾尖卷着最后两枚能量核送到邱意晚唇边。


    邱意晚含着能量核抬头，看见一些兵虫正在做储能装备。


    程阳一下捂住他的眼睛，然后轻轻啃咬耳垂：“妈妈……不要看那些脏东西。”


    筑巢期后总是特别累，邱意晚顺着程阳的动作闭眼，他蜷在程阳的怀抱里汲取热度。


    “猎户座另一边有个荒星。”程阳突然开口，“当年初代放弃的......”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邱意晚却没有注意这些：“那……你决定吧。”他对这些并不懂，对猎户座也并不熟悉。


    与其在这上面动太多心思，不如想想别的。


    邱意晚的指尖顿在程阳太阳穴位置。


    那里的血管不正常地鼓动，通过母巢链接，邱意晚知道……


    他的眷属在疼，但程阳却没有提起自己的疼痛，只是顺着邱意晚的动作变换了自己的动作，把额头贴着邱意晚的掌心撒娇。


    而程阳疼痛的原因……作为和初代大概是同级别的基因链的虫母，邱意晚大概能感知到。


    初代的精神又一次暴动。


    初代对所有实验室出来的虫母做出灭杀的决定，大概是害怕自己统治出现不稳定。


    初代作为原生种虫母，本是整个虫族至高无上的统治者。


    但人类制造的虫母，却使用了原生种的基因链。


    “同一个时间段，只能有一个至高无上的虫母。”这是虫族的基本法则。


    而人造虫母的出现，无疑是对这一法则的挑战。


    邱意晚可以猜得到答案，但是他有了智慧和生命，当然不甘于这样死去。


    如果虫族只能拥有一个高阶虫母，那为什么不能是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