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欲宴

作品:《罪屠浮

    【猛虎先死,蔷薇开。】


    金辉划过,落在白好的眼皮上,她猛地张开眼。眼中除了虚无,别无他物。


    在同一时刻,李想也睁开了眼,迷惘充斥着大脑。从床上坐起,听着门外悉悉索索地脚步声,穿上了红姐送给她的群青色晚礼服。


    裸露的背替代了象征欲望的胸,让男人一看就失了兴致,也不敢再靠近。这会是引起他们自卑的利器!这会是让他们细小器物不敢勃^起的关键!这会是能让自大脱下肮脏外皮的保证!通常情况下,自大的人往往自卑得多,因为他们总担心别人瞧不起,他们恐惧欺骗会生锈,他们畏惧失去插入物的无性生活!


    哼!他们,就像已经失去了今天与昨天般,只活在明天的恐惧里。


    不过,也对,谁叫他们是男人呢?


    来红楼找乐子的人看似与之不同,但,这是真切的吗?不!他们用自大掩饰自卑,用烂肉砌起的钱、权、色,将自己想象成独立于世界的‘超人’。他们的感受一定与得了梅毒的尼采相似,超越了自我界限,超出了逻辑本身,突破了社会阶层,得到了宇宙的认可!


    真是愚蠢的可怕!


    常言道,当白痴泛滥时,连愚蠢都会变成一种美德。


    李想感到无比疲累,她不想再往脸上涂抹面具,她也不想再穿只是为了吸引视线展现魅力的华丽衣裙,她更不想再让那群男人的狞笑源源不断地凝视,她累极了……可此刻,她没有选择,必须一击即中!上线已经死了,局长也因不可抗力调走了,局里新旧更迭,已经几乎没人记得她,或是这次的卧底事件了。她的警号会被刻意抹除,没人会再记得编号**3798了!


    她成了孤身一人的盾,为了将呼啸的污水截挡,但仅凭一个盾是不够的,需用三千七百九十八个才能阻挡。


    忽然,她想起了虎姐死前的模样,那个看似阴郁的绅士实际是个活在粪便中,失去勃^起力的蛆虫!李想用静躺两个月的时间换了那个男人一条腿,如果不是李思红叫停,她会和虎姐一个下场——成为那群男人终生的诅咒!


    现在,李想得尽快与组织取得联系,不管用什么方法,她需要组织再派一位上线与她联系,最好是个厨师,清洁工,或者是一位绅士。但,一定不要是个女人,因为在这,女人注定活不长久。


    所以,只有一鼓作气把他们全都杀掉!才能得到渴望良久的安全。


    安全!仅仅为了安全!就要逼着女人成为屠夫?


    李想拿起化妆包,在红姐为她单设的化妆间上完了妆,上一个在这上完了妆的,是虎姐。


    卡布里蓝佐以渐变荧光的焚塔黑平铺在疲惫的眼皮上,眼线像一团早已失序的乱麻直直地画进脑子里,睫毛上的装饰比落在群山之巅的一挫灰还要吓人!早已失了色的面皮上不用再抹上脂粉,因为已经足够惨白,只需刺破手指取一点红抹在面颊上,依旧会是喜人一个!


    唇上失了色,不要紧,只需用手不断撕着嘴皮就成!李想不停撕着,只希望不要有肮脏的外来物来侵扰她的唇。血,终于顺着皮肉泪痕流了出来,这又将是一张明艳如初的嘴唇!


    “咚咚”


    “知道了!马上出来!”


    是春女在敲门,当她们共同目睹了虎姐的死亡过程与抛尸地后,就融为一体,成了一个人。不用过多的言语或动作,就像是有心有灵犀似的,成了密不可分的灵魂与肉^体。


    开了门,春女穿着一套墨黑色西装。个头逐渐高过李想的她,见了李想,却还是微微俯下身,用小臂把李想的腰托上,“穿这么高的高跷,肯定不好走,我托着你走,能轻松点儿。”


    她那半张完好的脸在走廊暖橘色光的映照下,是那样的动人!眼仁像琥珀色的豹子瞳孔,眼睛里是竖长的李想,显得比咄咄逼人的蛇瞳还要寒凉。另半张脸用黑打底,金镶边,红色陪衬的面具遮住了。因为有些顾客看到她的脸,最不济的就是骂,再好一些的就是打,竟然还有人想着把她那半张完好的脸也变成面具底下那样。


    人心的恶是不能用沙漏去勾勒的,只能看着它落下,或者求!求着它别落,求着他们作善,求着那些已经开始作恶的他们行善。


    因为他们,这个世界就变成了这样,恶人当道。因为律法的偏向,作恶的他们可以鼓吹另外的他们继续作恶,他们不用得到对等的惩罚!他们将恶事上下颠倒,把众生迷惑!恶成了正道,善成了愚钝与伪善,美德成了做戏的好本领,真理成了浅薄的学说!


    春天已经过去了,现在,是萧条的夏。


    “怎么了,小想?看着我那半张脸干什么?嗐!别担心,它已经痊愈了!不信的话,我揭开,你看看。”


    “不了!不了!别!你别把面具卸下来,小心有人看到了,找你麻烦。”


    “哼,那些人不会再找我的麻烦了。”


    “为什么?”


    “哈!我说着玩的,以后我一直戴着就行了。”


    “那就好,走吧,得上台表演了。”


    穿过走廊,到了餐厅,往日黄金般的耀眼失去神彩,只剩下一层雾色的瘴气弥漫在整个餐厅。造成一切的源泉,恰好就是客人的魂!这是惊悚尖叫的,正处于萎缩状态的,未死魂灵。


    昔日繁复的餐食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薄面包片,以及黄油和果酱。烤面包机摆在一边,面包残渣掉得到处都是,那只剩了半桶的牛奶正说着:“先到先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往进放两片面包,再想多放也放不了。“嗒”,面包弹起的声音,再放进去两片,拿走六小盒黄油和四小盒果酱,顺便端了两个白净的盘子,放在最近的桌上。“嗒”,另两片面包也好了,只不过都哭丧着脸,底边焦黑,肚子中间还印着两条褐色斜杠。这些,像极了虎姐死去的样子,不过再往上添点儿草莓酱就更像了。


    李想本来想找到蓝莓酱,感受昨日回忆的片刻余温。但她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只能随便拿上几个,就着面包吃。刚好,其中有两个是草莓酱,赶忙把烤焦的面包平铺在餐盘上,挤出两包黄油和果酱,里面的草莓酱红得发紫。把两片面包轻轻夹起,再重力挤压,直到把果酱挤出来为止。一口放进嘴里,酥脆的口感简直与嚼人的骨没什么区别。


    “嘎吱,嘎吱……”


    既吃进了人血,又嚼了人骨,把人吞得一丁不剩。


    吃完了面包,转头又开始喝牛奶,又腥又臭的,比毒药来得还不够痛快!真想把装牛奶的盒子咬个稀碎。


    “喝完了吗?走吧。”


    春女将李想拉起,走出餐厅,止不住的呕吐感从李想胃里涌出来。她憋不住,就像时针永远不能倒转。于是,急忙跑进厕所,把吃进去的都吐了个干净,身体里,又只剩下纯净的血液。


    “小春,你说我们在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服从?为了成为盘中餐?还是为了把这种恩赐当成爱?我们为什么要在这儿?为什么要存在?小春,我好累,我每天都在刻苦营造一种亲吻粪便的氛围,还要让他们觉得我爱他们,我衷心地接受这种生活?不!我不接受!我厌恶脸上的粉墨!我厌恶这个为了显露性魅力而被迫穿上的礼裙!我想穿正常的衣服,我不想化妆,我甚至想像犬儒主义那样活着!我什么都不想干,我只想躺在床上,等着哪一天幸运降临……小春,这世界是个巨大的棺材铺,里面装满了死人和那些将死未死的人!”


    “想姐,小想!他们的愚蠢的确是令人感到震惊的,有时候我也想冲进时间设下的圈套里,把自己剁个稀碎。但是,不会的,那一切都不会发生的,因为你有未完成的事正等着你去做,不是吗?小想,你一定有想做,也该做的事吧!所以,你应该开心,因为你已经脱离了那些同质化的样子!想姐,李想!平静,愚蠢,如果你想要那些,那你一定会得到。但你能承受起失去灵魂,失去自我的代价吗?不,应该是,你愿意吗?我猜,你不会允许的。那些炫色,愚昧的未知,它本身的重量就足以让人窒息了!更何况,还要加上数不尽的外壳?想姐,你不会这样选择的,你别这样选,我求你。”


    “小春,我不会这样选择的,因为我已经失去了选择的权利!哼,他们全都是白痴!而我,是比他们更愚蠢的存在,我与他们周旋。小春,我永远也忘不了虎姐,我忘不了她死时目光凝滞的脱轨样,她像是成了与世界彻底剥离的存在。不过,她逃出去了,虎姐她逃出去了!但却是受了许多毫无意义的肉^体折磨之后。小春,难道我,我们,也要经受这一遭后,才能逃出去吗?”


    “不会的,想姐,不会的,我会带你逃出去!”


    “但你自己都难逃现实,我们现在不过是在畅想,说难听点儿,就是幻想。”


    “畅想也好,幻想也罢,只要敢想,这一切就是有希望的!”


    “哼,那就让希望冲破枷锁吧!让自由之火燃得更高些吧!你听,音乐开始了,这台戏要像理想主义之死那样,完美地落幕了。”


    推开一扇象牙白的铜质大门,放眼望去,里面全是白,整体装潢得如同古希腊的盛会,只是少了爱奥尼亚柱式。达官显贵们戴上了罪恶锻造的黄金面具,朝向他们所渴望的世界狂奔!欲望升至顶点,炸下一片粉红色的残肢。世界用制度,父权,铁链,枪炮,火山岩浆,造就了一切假象,构成了赫胥黎口中的“美丽新世界”。


    不过,还好世界始终是新鲜的,人们的枷锁也总是焕然一新的,那铁链之上也总是布满了樱桃血以及糖果残肢。


    “小想,你看好了,我绝不认输,绝不!我要用枪声将一切轰鸣!”


    “你干什么?小春!春女!回来!快回来!”


    春女捋了捋糊满整个头顶的发胶,活像个瘦弱而柔美的阴郁青年。不过还好,她只会被认做是“卡尔弥德”,而身上没有一丝同他们相似的早已堕落的本质。她走到一个身着洛可可服饰的贵妇人身边,用他们自认为高贵的姿势邀请她跳舞。娇花似的裙摆在空中飞扬,画出金盏花的线条,藕色的褶皱裙边也融入了这场狂欢之中。娇红色的蓬松小花点缀在胸口,既无掩饰,也无淫邪。高高隆起的花瓣盘发容不下笑的沉浮,人们在尽情热舞,高歌!而他们在拉着不愿加入的“物品”,尽力做好这出精妙绝伦的戏!


    跳完舞,各式各样的佳肴都呈上了桌,只要是摆在桌子上的一律都当成菜!人们拿起就吃,也不管盘中是什么,反正只要是吃光了,那就是好事。最后,还要加上一句:“有点塞牙,不过,万岁!”


    戏不紧不慢地落幕了,就像落日注定西沉。


    人们拖着疲惫却依旧快活的身子,回到了面具之下,回到了自己原本的归属地。看样子,不是同一个地方,但,不是吗?路已经走得太远,也太久了,让人把街灯当成了点点星,把鬼火当成了幽幽冥,把众人齐聚的目光当成了盈盈月。


    可尽管如此,夜终究还是会亮的,不是今天,就会是明天,反正,不会是昨天。昨天已经变成了记忆,说是回忆也算不上,只能将其当成虚假的历史。


    李想和春女相互搀扶着已经晾成人干的四肢,慢慢走回牢狱中,用铁链再度锁住自己的心,也不管她是如何卑微的渴求。


    心不懂,人是多么地卑鄙且无知,说是白痴都连带着污辱了词汇本身。


    “想姐,我好饿,我想吃点不一样的东西。是我没吃过的,既纯良又简朴的,热乎乎地,米饭类的主食。”


    “那我给你做我之前学到的一样,算是面食的简餐,怎么样?走,去厨房。”


    “那……要是碰见赵厨怎么办?他现在肯定在厨房里偷吃呢!”


    “不用管它,他现在应该睡得跟死猪一样了。哼!要是他中途醒了,那我就在他脂肪最厚的地方捅上两刀,哈哈,我开玩笑的,他现在肯定没醒,放心吧!这是他的老习惯了,喝到不能喝为止。行了!别耽搁了,马上就到睡觉时间了,都已经十点半了。”


    “什么呀!想姐,我是担心一个不小心杀了他,怎么交代?”


    “你不会的,杀人没那么简单,你或许会下不去手。好了,别琢磨了!还有,叫小想。”


    “好吧,小想姐。”


    “小想!”


    “小想,怎么这么在意一个称呼?”


    “没什么。”


    “那就是有什么了?呵……”


    悄悄摸进厨房,赵厨果然倒在地上呼噜打得震天响,周围围了一圈正围观他睡颜的酒瓶,也像是目眦尽裂的花圈。


    “小春,看什么?跨过去!从他身上跨过去就行了!哈哈哈!如果你想,踩着他脂肪最厚的地方过也可以,不信?你看,他醒不了的!”说完,李想踮起脚,踩在海绵状的肚子上,摇晃地飘了过去。


    等两人站定,李想拿起两块削好皮的光溜土豆,擦成丝,放在容器里,再往进加入适量的面粉,“小春,把油拿过来。”


    “什么油?这个可以吗?”


    李想抬头一看,是一瓶橄榄油,“行,拿过来。”接过油,淋上一些,搅拌均匀,开火,放进蒸锅里蒸上一刻钟。在等待途中,土豆的醇香顺着锅缝流了出来,尖细的响铃在密闭的空间里循环往复。开锅的时间到了,麦香味压在土豆的浑厚之下,扑了人满面。


    两人拿起筷子直接在蒸锅里吃,“小春,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小想怎么这么厉害,什么都会。”


    “没办法,有时候不多学点儿,就得饿肚子。其实,你往里面加点盐更好吃,你要加吗?”


    “不,我不加了,我喜欢吃淡一点的味道。如果,小想,想往里面加的话,那咱们俩就只好划个分界线。那边,任你处置,这边,就由我来做主,怎么样?小想,会愿意吗?”


    “你好好说话,那就按你说的这么办。”


    吃到最后,两人还是混在一起,汁水四溅,唾液交缠。有时,还急切地起伏着,触角不时相撞,如同蝴蝶般,首尾交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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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这个手艺,是谁教给你的?李想。认真说,真是,非常美味。”


    “哪个?”


    “全部。”


    “一个是自己学的,一个是我已经过世的长辈教的。因为我小时候老饿,没东西吃,她就边给我做边教我,害怕她以后不在了,我至少可以自己填饱肚子。”


    “你家里没别的人管你吗?需要自己做饭?我看之前红姐的母亲还给她送过饭呢。”


    “你不懂,那是红姐的父亲欠赌债了,硬逼着她母亲来要钱。你没看见吗?她母亲是戴着墨镜来的。哼,这就是她父亲做出来的好事!自己拉不下面子,用妻子当挡箭牌。不过也对,他们全是这样的,没有任何区别。”


    “那,小想的家庭也是这样吗?你上次在餐厅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半真半假,不,几乎全是真的。只不过,调换了一下顺序而已。嗞,轻点儿!好了,不说了,说出来也挺没意思的。”


    “小想,我亲爱的小蔷薇,别想了!那些全都过去了,别想了别想了,能忘掉就忘掉吧!”


    “不!你怎么能劝我忘掉呢?等等!放开我!撒手!那些存在让我时刻警醒我是谁?我从哪儿来?我该往何处去?我能活下来,能有目的的活下来,都是源于我记忆的指向,它可以说成是我的启示录!你怎么能让我忘掉?你不明白的,你永远也不会明白!”


    “好了,好了,冷静点儿,放松,放轻松……我说错了,怪我,是我说错了。我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你了,没想到,只是在一味的天方夜谭。小想,怪我,我知道错了。现在,放松,让我赎罪。”


    良久,当星辰粘稠的张不开眼,苦月都泛着蜜意的奇香时,春女躺在地上,“好了,小想,我吃饱了,你吃饱了没有?要是吃饱了,那我就把你送进房子里,在这躺着,太凉了。”


    “抱歉啊,我刚刚情绪失控了,对不起,我不知道最近怎么了?我忍不住。”


    “别道歉了,应该是我向你道歉,你知道原因。好了,小想,别再说那些话了,向前看。也请,看向我的方向。”


    “春……”


    “被凝视久了,谁都会发狂的,更何况,还是经受过考验的苦蔷薇?你之前说得对,我的确是因为脸上的炙烤而脱离了这个糟糕透顶的环境。一个短发,毫无性魅力的人引不起他们的关注。”


    “对不起,我一直没告诉你,那次不是你放的火,是我,是我让你的脸变成现在的模样!你骂我吧,打我也行,就是千万别不理我!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只是朋友?认真点儿,靠我耳边说我到底是什么?”


    呼吸渐近,急促地喘息,心跳嗵嗵作响,唇边擦过耳垂,四目相对,已经不用再诉说答案。


    答案,就在此处,就在蔷薇血里。


    回房的路上静悄悄地,像是在埋伏她们的归途,终点早已设好了陷阱。春女环抱着李想,柔软的四肢与紧绷的肌肉相悖,爱意就此诞生。


    “好了,到了,去睡吧!晚安,做个好梦。”


    开了门,床上赫然是一个庞然大物,李想认出来了,这是U盘里的人。她对春女说道:“先走吧,你先走吧。”


    春女失魂地看着眼前闭合的门,倒在门口的地毯上,蜷成一团,像是无家可归的短毛狗。心根处,只剩下对主人的爱以及对自己无能的恨。


    房内,哄男人喝下那杯掺了药的牛奶,把他踹到床下。先给他的手机安了一个鉴听器,而后,又把里面的内容转到自己手机上。打开门,看到门旁蜷成圆的春女,又发现远处逐渐逼近的人影。于是,将春女抱到床上,卸下面具,盖上被子,与她一起入眠。那个熟睡的“卡尔弥德”,漏出得逞的上扬弯月,将那半边脸遮住,抱着李想平静安睡。


    “不用遮,我不是那群男人,不会恐惧。”


    “我是害怕我恐惧,恐惧一旦失去你,就会发狂!不要让我一丝^不挂,否则,我将再也穿不上衣服。”


    “不用担心失去我,你那半张脸,不就是我吗?同样,我的心脏一半也是属于你的。”


    “我不信这些。”


    “信不信都由你,现在,睡吧!明天还早起呢!”


    李想平躺在床上,睡得极不踏实,她做了一个比光怪陆离还要令人不解的梦。


    她梦见了臭虫,是的,你没听错,她梦见了臭虫。


    在梦中,她依旧平躺在床上,但枕头边却多了几只臭虫。她先是与其对视,双方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震惊和挑衅,而后,臭虫像是鼓足了勇气,用力一蹦,蹦到了李想的手背上。


    它用尽一切办法,想钻进奔流的血管里,想吃净体内的筋络与嫩肉。李想自然是不会同意,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把它弹开。但它好像是长到了人的手上,怎么甩都甩不下去。因为手到底不是钢做的,也不敢用粗壮的刀剑或是枪炮,担心伤到了自己。


    于是,李想便走进一片朦胧,在那,她找到了一位除虫大师,一个男人。


    那个身着漂泊烂絮的男人,像李想展示了他奇异的除虫方式。他先是把一个身受臭虫侵扰的女人从正中间劈开,连同心脏与大脑都被分成两半。而后,只是轻轻一点,霎时,无数臭虫蜂拥了出来。当然,那群臭虫还想栖息在女人的身体里,只不过经外头的光一照,就被吓得四散而逃!


    所以,它们不能再停留在女人的身体里,或是世界的任何角落,它们,无处遁形了!


    之后,李想看到了一番盛景,千以万计的隐蔽更深的臭虫从女人的心脏中,大脑里,胰脏内部,跑了出来。出来后,还围着女人的身子跳舞,竟还想躲藏起来,以期下次还有机会能再度钻进女人的身体里。此刻,此时此刻,那位伟大的除虫专家,那个令人敬仰的男人,挥舞着木头棒子。臭虫随木棒的挥舞乱飞,全都飘在了星辰之上,最后,“啪”得一声全部炸开。


    身后被劈成两半的女人悠悠转醒,身体恢复了原状,但没过多久,就像失去血液的干尸般变成朽木。那位大师自然是看不到的,因为他正享受众人的欢呼与崇拜呢!哪有时间理会别的,更不会回头看看那个已不成人形的朽木。


    李想的视野被蚂蚁挡住,她仿佛看到老鼠称王,周围都是模糊的鬼影。所以,她也不由自主地加入了它们的欢呼之中,她跟在那个大师身后,排到了第三千七百九十八个。


    “呼!”


    梦被惊醒,看了眼时间,五点四十八。


    下了床,直奔洗手间,稀疏的水声伴着记忆游回过去。她记得白好也曾告诉过她,有天晚上她同样梦到了臭虫,之后还高声喊道:“这群令人恶心的屎褐色生物,应该从这片自然疗愈的土地上灭绝!越快越好!”她那会还不懂,白好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做了这个梦以后,算是彻底地懂了。


    “牢笼始终存在,重要的是,除掉制造牢笼的人,得从根开始,得从根本开始。”李想这样想着,在春女身边再度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