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苦月
作品:《罪屠浮》 【苦色之月,没有遗忘。】
夜的深沉唤醒了白好,她缓缓坐了起来,轻手轻脚走出山洞,只担心吵醒昼的拂晓。
“帮,还是不帮?”
这个问题在她脑中形成雾霭,寒冷麻痹了四肢。
那晚,帕芙里奇走后,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洞口,她藏进石壁的阴影里。火光飞扑向上,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赞叹,入了迷般走向呢喃的温暖。
白好和春华看着这个小女孩,残破的兽皮上映满土腥,乱蓬蓬的黑发上蹦出两只小角。紫葡萄水晶的眼仁里,是风,被火一吹,便落下泪。黄玉的小角内,藏着另两只眼睛,微眯着,随着心跳,同频微笑。这里,是被囚禁的金色野兽。
女孩身后拖着染上火焰的白色羽毛,每走一步,便落下无数谎言之果。她伸手想靠近正燃烧的苦月,靠近,再靠近……
“嘶!”
蛇吻缠上她,在她的手心留下小孔,红色翻涌。就像她的尾巴,布满了残忍的鞭痕,让人分不清是血还是魂。
“小孩!你做什么!”
白好一把扯住这个还想往进跳的小孩,将她圈进怀里,按住肩,压在草席上。可火光好像就成了她唯一的太阳,挣扎不停,撕咬,划伤,刺痛成为流动,布满全身。
吃痛放开手,在她即将飞进火里时,早就站在一旁的春华,浇灭了月亮。室内漆黑一片。
女孩顿时又瑟缩回白好怀内,贪婪享受温暖,野性,消失了。摸着她毛绒的脑袋,也不说话,三人只是任由藤蔓连接血液。
哄着女孩入睡,看她熟睡后,又重新燃起火。春华只是挥了挥手,火焰便又燃起。她走过来,坐在白好身边,细细打量这位小姑娘。
而白好后靠着石壁,用冰凉缓解伤口愈合的炎热,此刻,她的身体如同岩浆。
“她身上怎么全是伤?”
“你忘了?这里是燧人国。”
“那也不应该啊!这么小的女孩,不可能的!”
“当然不可能,这么多伤,看起来,她已经反抗很久了。春华,我胳膊正抱着她,伸不出来,你把她兽皮解开。”
“好……等一下,怎么解不开?”
“看来,小姑娘在这有保护者,别解了,她用不着咱们。好了,睡一会吧,明天,明天咱们就走。”
“不把火种拿回去了?”
“不拿了,华胥压根就没想让咱们把它带回去,咱们也带不回去。而且,火种留在这,的确有用。快睡吧,我也靠着睡一会,天,马上就亮了。”
梦境总是突如其来,幻想总是掉入深渊,回忆,是一条直达渴求之路。
白好正身处在一片螺旋状的迷宫中,身旁只有宽阔如海的椰林叶片。
绿松石镶嵌,平静与爱,让世界骚乱。
她迷茫地沿着极度规则的圆形石块向前,先是谨慎地慢走,再是惊慌地观察四周,最后,疯狂地奔逃。像一只四肢颠倒,头颅上下乱摇,肚皮作为甲壳的巨型蟑螂。
小肠从头的两侧伸出,过长的部分脱落在地,被自己的脚背踩得,如同染了血的猫爪。石子嵌入,在地上拖得“咯咯”作响,拉出刺耳的尾音。
未消化完的食物部分散落在地,将来时的圆形石块掩盖。另一部分,沿着喉咙上涌,勾勒出一朵欲放玫瑰的喷射状。美极了,像易逝的火花!
慌张地躲窜,只为甩开身下紧跟不舍的粘稠暗影,它张开锯齿,准备吞噬掉这相反的世界。
“别!求你!让它留下!你吃我吧,吃了我,就放过它。”
暗影没说话,只是伸长了锐利的刀尖,指向身后。刀尖收回时,沿着肚脐眼剥下一层冰凉的外皮,像蛇。脂肪层叫嚷不停,飞溅下黄色唾液,掉在地下,成了一朵朵雏菊。黄蜂覆上,明艳如初。
在白好倒地前夕,她回头望了一眼,看到一座高耸入云的白色灯塔。螺旋图案布满塔身,红塔顶上方,燃起火。意识即将消磨,暗影吃净了血肉,周围只剩下软塌塌的蛇褪,和一颗眼珠。
它爬向塔尖,对着眼珠发笑,在注视下,将火光吞下,将这整个世界吃进。
梦外,白好浑身打着冷颤,怀里的小女孩被颠簸地幻境吵醒。睁开眼睛,看着身后,女人脸上被放大的惊恐状。在泪落下前夕,抚上了她的脸。
白好突然张开了眼睛,小女孩被吓了一跳,瑟缩回手。痛感依旧在持续,还好石壁能将它冻伤,让它停止蔓延。
“怎么了?吵醒你了?抱歉啊,睡吧,再睡一会,现在还是晚上。”
女孩摇了摇头,固执地端坐着,盯着白好看。
“你能帮我吗?”
“帮你做什么?”
“帮我,杀掉他们。”
“全部?”
“全部。”
“我做不到,但……你可以告诉我一个准确的目标,我会尽力。”
一旁正熟睡的春华,嘴中喃喃道:“火种,把火种给我,给我!”
她将双臂伸直了往前够,像是在拉扯什么,嘴中还带着咔嚓咔嚓地声响。
这声响吵醒了正睡得香甜的晨晓,洞外的光亮耀眼,刺醒春华。她揉了揉眼睛,将触摸到的皮肤揉成一团,像褶皱的硬糖纸。彩色顺沿而下,成了眼皮上的皱纹。
“白好,白好?白好!”
她一骨碌爬起来,看到一旁的白好还保持着怀抱的姿势,放下心,又躺了下去。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走了,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太可怕了!”
“春华,别睡了,咱们得杀个人。”
“杀谁?”
春华兴奋地跳了起来,窜到白好身边,小姑娘也顺势钻了出来,往草席里靠了靠。
“不知道,让这个小姑娘说,你说吧,小孩,别害怕。”
“我不害怕,只是,你们帮我什么都不要吗?”
“不要。”
“等等,白好,你过来一下。”
春华和白好在一旁争论不休,瞟见小女孩紧张的神色,停止了交谈。春华走上前,说道:“我们可以帮你,但前提是,你自己也要帮你自己。你明白吗?”
白好重新坐下,接着说:“我们不会让你们做不可能完成的事,但你们应该可以偷走火种的碎屑吧!你们听到了吗?偷到碎屑,我就帮你们。”
从石洞深处,石壁顶上,还有洞外,爬来了很多小女孩,她们像是毛茸茸的黑丝绒蜘蛛。漆黑跳蛛的眼,长出四角,落在地上,围着两人乱舞。
牵着手,吟唱起死亡之歌,举起,甩下,如同花环,也像太阳光边。听!她们在歌唱!
啊!
绝望之欢!
请继续沉溺吧!
唔,喂!
唔,喂!
唔,喂!
吊鱼眼怪!
请继续跌落吧!
唔,喂!
唔,喂!
唔,喂!
圈套膏肓!
请继续痴念吧!
唔,喂!
唔,喂!
唔,喂!
我们,
不再是你们的奴隶!
这失衡的权力!
这暗自窃喜!
这庇护的武器!
它将不再隐瞒休憩!
哈!
残酷窒息,
这,不再是你们的游戏!
唔!比!哈!萨!
唔!比!哈!萨!
唔!比!哈!萨!
吁!
吁!!
吁!!!!!
火!
让我们新生!
火!
让我们永恒!
火!
让我们为爱焚烧!
这神圣之火!
请燃尽这荒原吧!
唔!给!唔!给!啦!C!
唔!给!唔!给!啦!C!
啦!J!石!嘛!唔!
啦!J!石!嘛!唔!
C!噜!木!石!巫!
啦C,巫C,拉哩!
啦C,巫C,拉哩!
啦C,巫C,拉哩!
C!啦!木!石!巫!
吁!
吁!!
吁!!!
吁!!!!
吁!!!!!
火!
火!!!
火!!!!
降生吧!
“帮!我帮!”
白好冲出去,叫回了那些,对她来说,还很生涩的激情。
“小蜘蛛们!快回来!我向月亮起誓!我必定会完成你们的复仇!”
小女孩最先跑了回来,原来,她们只是在远处蹲着,搅动着地上的碎石块。灰尘漾起,成了白日星。
“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帮我们吗?”
“我没有在帮你们,我在帮我的每个时刻,小姑娘,谢谢你们,能给我这个机会。”
“你谢她,还不如谢我。”
“狐狸眼?你怎么来了?”
“我的部落,我还不能随便转转吗?”
“呵,好,那你转吧,我和春华出去一趟。对了,我们明天走,想在你们这多留一天。允许吗?首领。”
“当然,随意多久,你甚至可以一直留在这。”
皎洁的狐狸眼,倒映出鬼影,它歌唱如溶解前的蟋蟀。
白好快要陷进去,她急忙躲开视线,“春华!春华呢?去哪了?”
“她去杀他了。”
“谁?她去做什么了!”
狐狸眼忽然靠过来,捉住白好慌乱的腰,将她拉进,直至翅膀折断。
“她,去杀,那个人了。别动!放心,她不会有事,多想想我。如果你接受,我会帮你完成一切,我是说,所有的一切。”
“那你,去杀了你父亲。愿意吗?”
狐狸眼迟疑了,白好将背后嵌入的手,一根根掰下,如同折断枯叶。
“做不到,就不要许诺,记住了吗?”
地平线处跑来一个小黑点,他越来越近,一个男人急匆匆地滑跪到狐狸眼,惊慌地说道:“快去!有人要杀螃尾!是华胥国来的那个女人!首领不好出面,让我叫您去照顾好客人。”
他余光突然瞥到周围的小女孩们,表情狰狞,腐肉融化。发霉的苔藓爬上他的身,潮湿虫蛀斑驳至皱纹,像被泡得臃肿的排泄物。
“你们怎么出来了?快回去!快回去!要是惊扰到客人,就杀掉一只吃肉!”
女孩们缩着脑袋,仿佛被强行缝上衬衣的红纽扣,不相衬,没言语。她们,无法决定命运。
“哼,那你就杀了我啊!”
那个小女孩抬起头,直视着这个瘦小的男人,“喂!我说,你不要光说不做,杀了我啊!像杀了我母亲那样,杀了我啊!快来啊!”
“去!去!把她给我捉出来!捉出来!让她跪在我脚下!舔我的脚趾!去!”
另两名略显强壮的男人将女孩架了起来,甩出去,她滚落在地。
“现在,掰开她的嘴,把我的脚趾放进去。让她给我好好嗦嗦干净!愣着干什么!掰开啊!”男人一边说,一边看向白好,眼神中带着挑衅的淫恶。
女孩的嘴被掰开,脚趾被放进瞬间,咔咔,断了的弹丸滑下,糜烂的蛛丝爬满全身。
男人跪坐在地,发出可笑的惊叫声,哀嚎,此刻也显得没有那么惊天动地了。
“捉……捉住她!给……给我……杀了她!”
女孩此刻也满嘴血污,但她不知为何瞬间仰倒在地,陷入昏厥。
白好和狐狸眼同时围在小女孩身边,亲眼看着她长出虎齿,豹尾。春华也染着血渍跑来,从怀里掏出凤凰尾羽,放在女孩蓬乱的头发上。女孩渐渐转醒,紫葡萄水晶随着转动,映出火光。
她想说话,可最先发出的却是一声咆哮,红色的气体从嘴中呼出。绕过女人,毫不歪斜地钻进此时此刻所有男性的鼻腔中,他们倒地不起。
小女孩站了起来,她突然就长成了一位顶天立地的女人,岁月流淌在她脚下。只需跨过,就能逃脱时间的迷惑。
“白好,别发呆了!咱们得走了,要不然,有可能就回不去了!”
“你杀了那个人?”
“是。”
“你打破了这个女孩的诅咒,怪不得她会突然变得这么强壮。”
“别说那么多了!快走吧!对了!”春华把皮肤划破,从中取出火种碎屑,太阳光泽呈现在旁。
“我只能带回来这么多,其它的我剜不下来。那个燧人氏!攥得太紧了!”
“你们现在就要离开吗?”狐狸眼问道。
“是,我们伤了人,不能再留了。等等,怎么一直没见卫权?他做什么去了?”白好松开狐狸眼突然紧握住骨腕的手。
“不知道,父亲神神秘秘地把他叫进房里,在里面待了一天一夜才出来。之后,你们那儿来的叛徒,就消失了,一次也没再出现过。倒是父亲,满面红光地从房里走出来,还让我给他揉了很长时间的腰。对!那个卫权出来的时候,还扶着后臀,好像重心不稳一样,左右摇晃,劈着腿走路。”
“哦,正常,他们都是这样。爱尝试,好作乐,正常,正常!”
“白好!”
“好了,我们要走了,你们这些姑娘们最好带着这些碎屑离开。这儿,不是你们的家,去创造一个吧!别守在这了。”
“快走吧!我们也要离开了。”春华拖着白好回到洞内,发现石桌上的那枚红苹果正燃着火。
“喂,白好,你看!那个苹果自焚了!”
空中,弥漫起焦糖甜蜜,醺醉的绿香。
“诶,真的!还真有一种烤苹果的味儿!”
白好顺着春华的指向,看到了一幅奇景:苹果升于半空,橙黄如日光般,将烈火团团围住。
于是,照耀之初,黑夜不再惧怕死亡的寂静,反而平添几分爱的暖意。
悠扬的鼓点响起,滚烫的灼烧献出勇者之心!
斑点墓归于腐土,永恒的月亮锻造遗忘,尘土张扬。
浩渺的黎明之歌啊!让这狂热之心归家!孤独的爱,流浪付诸想象。
两人眼中光斑渐盛,引得心中的虚妄也灼灼燃烧,燃得尽的是绝望,燃不尽的是霞光微熹。
“白好,你看到了吗?”
“我看到了。”
“你看到什么了?”
“我……我看到,希望尽在眼前,就在苹果的第二颗籽里。它,在呼唤我。不!是她们,她们在呼唤我。她们,需要我。”
“我仿佛从不是独自一人,我有家,有火,有星辰,有孤独的涟漪,有荒诞的蝉鸣,有宇宙般的轰鸣。更重要的是,我有你们。
“我终于明白了,我不曾孤独过,无论是什么时候,无论是否处在时间之中,我从没感受过真正的孤独。因为……哦!因为,我有你们,有这颗苹果,或者说,是我们正身处于苹果之中。”
“火光总会蔓延的,遗忘会被焚烧,不知不觉中,我们所有人都会重新邂逅。”
旋律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心脏的有规律跳动。这久违的欢乐,与火光一起,奏响了属于世界的圆舞曲!
狐狸眼走进山洞,看到两个身影正并排坐着,火光映照下,她们的影子相拥在一起,不分你我。思索片刻,她也走过去,坐了下来。
周围静悄悄地,爱在体内流动,影子融成一团。东方所有的湿滑黏腻都被驱逐,人间暖阳一片。
“白好!白好!别发呆了,火早就灭了,咱们该走了。”
“它正燃着呢!”
“什么?”
“什么?我刚说什么了?”
“你说……没什么,走!”
“好。”
春华走出去,白好和狐狸眼相对无言。
“你真的要走?”
“你要和我一起离开吗?”
“我……”
“别说了,我明白,再见,狐狸眼。”
狐狸眼没说话,只是呆立在原地。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只是等。
“白好,走了!”春华朝洞内喊道。
“我走了,再见。”
出了洞,小女孩们分散在四周,还多了些女人的身影。毛茸的黑眼珠又围了过来,“我们打算离开了,谢谢你们。”
“快走吧,快离开这里吧!要不然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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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祝你们平安,小姑娘,你叫什么?”
“金池,我叫金池。再见,我们要离开了,再见!燧汐!”
她们离开了,化作地平线上一个隐秘的小黑点,越走越远,仿佛陷入沙的缅想。
在白好迈步准备离开时,狐狸眼突然说道:“我跟你走!等等!我和你一起走,离开这。”
张开双臂,她们朝向自己的世界,狐狸眼将白好高高举起,但很快,自由又摔倒在地。
“我的女儿!你要去哪儿?你要和她们一起离开这吗?”燧人氏出现,打破了欢乐。
白好刚想开口替她解释,就听到男人喋喋不休接着说道:“想去就去吧,如果有一天想回来,你的父亲,母亲,永远会在这等你!但你的母亲会很想你,她会为你流泪。”
狐狸眼猛地抬起头,朝远处望了一眼,看到了被束缚的母亲,改了主意。
“不,父亲,我不走了。我会留下来,陪伴您和母亲。白好……”
远处呆立在巨石后的女人,疯了般地拔自己所剩无几的头发,像棉絮随风而落。她呜咽着,没人知道她想要什么,没人知道。
泪,总是不能存在眼中的,只有往深处流,往心脏深处流。只有这样,才配得上这颗勇者之心,只有这样……
狐狸眼将苹果还给白好,这灼灼燃烧在她手心烫出了几个水泡。她将苹果递给白好,白好再将苹果递给春华,这苹果就在她们手里流连忘返。
拥抱附上窒息感,她们三人的爱在这凝固的时间里流淌,再在分别的时刻,爆裂开来。
“你真的决定不和我们走吗?”
说完这句话,白好趴在狐狸眼的肩头,轻声说道:“你可以想办法把你母亲接过来,我们会帮你的。”
狐狸眼摇了摇头,在遗忘的距离中,两颗心注定无法触碰在一起,只能独留幻想哭泣。狐狸眼很清楚,母亲是不会走的,她身上已结了独属于父亲的毒瘤。
摘不下来的,摘不下来的,对吗?
一个已经习惯被囚禁的人,哪怕卸下枷锁,那无处遁形的压迫也会找上门来。一切,这一切,都在毫无道理的循环往复中,燃烧。
“再见,我亲爱的朋友,亲爱的狐狸眼,愿你平安。”
“狐狸眼,你只要是想来,就一直朝东走。等日升日落,月色隐没,黎明破晓时,你就已经到了。狐狸眼!希望能早日相见!”
白好和春华相继与狐狸眼告别,帕芙里奇也在远方相送着,她们汇聚在一起,成了海啸。
灾难过后,新的地平线会重新升起,如同新生。
白好快走出去时,回头望了一眼,狐狸眼在远方的朦胧中,清晰地喊出了她永远忘不掉的一句话:“忘了我!快跑!”
人们脚步向前,思绪随意舞动,影子跟在身后,把灵魂掩盖。
在这一刻,世界就像个巨大的焚尸炉,将所有亡魂都丢进去,只需片刻,清脆的回响荡漾。这世界立刻毫无存在可能了,只剩下一堆不易觉察的灰。
“你说,她为什么又不走了呢?明明有机会一起逃走的,为什么不逃呢?”
“我不知道,或许她们只是觉得这是毫无意义的四处乱转,随意碰壁,带不来什么。或许,她们不能逃,每当逃走,世界就会崩塌。好吧,其实,我也不清楚。春华!坐下,休息一会儿。”
“你累了?”
“有点,春华,听华奤说,你也是从华胥肚子里来的?”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来到这个世界,然后等待。至于等待什么,我现在也没弄明白。”
“那你知道华胥为什么要让我带你一起出来吗?”
“为了保护你。”
“算是吧,但她更是为了让你成为下一代巫的使者,你清楚吗?”
“啊?不可能,你别开玩笑了!”
“是真的。”
“我?我吗?可我不确定我能担任好。你知道的,我幼稚,胆小,脸上还时不时挂着晶莹的泪珠。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最佳人选。”
“或许,你已经是了。因为,循环已经开始了,时间所设下的陷阱也已将我们困在其中了。我们只是自以为在寻找,寻找到注定。”
“你不用担心你的幼稚,那是未披上虚伪外壳的最有力佐证;你不用忧心你的胆小,那是命运左右你勇者之心的最苦涩证明;你更不用怨恨你眼角常悬挂的晶莹,那是痛苦被哀愁刺穿的最灿烂时刻。”
“因为,因为,那不是泪,是你灵魂渗出的血。别被这些滑稽的器物所束缚,更不要用灵魂讨好!”
“你只需要记住,你是一场正发生的风暴,你自己本身就是镜面。不用担心,只需要接受,然后去做。之后,等下一位登场。”
“白好!”
“怎么了?”
“我有时候实在觉得你就是母亲的孩子,因为,你实在是太像她了!”
“我们都是相似的,哪怕厌恶一个人,你最终也会在她身上找到相似之处。这是注视的结果,也是生命的窃喜,更是自然的凋敝,它们共同造就这一奇景。”
“那我们还坐这干嘛?”
“等,等你发现爱,等你寻找到真正的爱。”
“你所说的爱,是什么爱呢?是男女之爱?是亲情之爱?还是友情之爱?你所说的到底是什么爱?”
“这爱,是无穷无尽的宇宙。它不是爱情,亲情,或友情,它是一种源自灵魂的爱。是不带任何情欲,任何操控,任何占有的爱,它仅仅只是爱。”
“它是你因风吹拂青色原野而爱上的呼啸风声,这淡雅的青草香。它是你因寒冷而有一温暖的居所和刚出炉小蛋糕,而产生的幸福感。你会为此爱上香甜。它是你在困顿之时,有了可安睡的床铺和厚实被褥松软,而爱上的酣睡以及痛苦轻松疏解。”
“这是爱,爱绝不是碎片,它是完整的,爱。可以这么说,爱,它自身就是一个宇宙。”
“那如果这就是爱的话,那我无时无刻不在爱。我爱母亲,爱华阴,华奤,还有你,当然,还有华胥国的所有女人。等等,这么说,我已经感受过爱的真切了,我已经完整感受过爱了!”
“不,作为人,她短暂的一生无法感受到完全的爱。只有在生活中细细感受,慢慢摸索,才能感受到不易觉察的爱。”
“爱,就在这里,就在生活之中,就在我们每个人的心脏跳动中。”
“生命,真是奇妙,它天生就创造了一个爱的容器。可还有很多人,她们甚至不知道爱是什么,就声称已经寻到了这世间最宝贵的礼物——爱。有些可笑,但更多是可悲。”
“那我这一生也无法感受到全部的爱吗?”
“应该是不能的,这只有永恒才能做到,要不就是书写爱的永恒者。只要你寻找它,感受它,总有一天,你会感受到它们的集合的。甚至,运气好的话,还能触摸到它留下的余温。”
“那我现在要怎么去发现爱呢?”
“静下心来,只要安静地聆听,感受,你会找到的。”
“那你不找爱吗?”
“不,我不去找它,我更希望它来找我。更何况,我已经拥有你们了!你们对我来说,已经抵过了宇宙间的所有爱。哪怕有人用爱的总和来交换,我也要对它说,‘你这交换的爱意,比我所感受到的,还差得远呢!’呵。”
“那你也爱我吗?”
“当然,我爱你们所有人,我爱你们一切,你们坚硬的声调,你们在月光下祈祷,你们自由的灵魂。你们不也是一样吗?心中总是怀着永恒的爱,无边无际……你们这蓬勃的爱感染了我,让我从此也埋下爱的种子。”
“一旦有人感受过爱,那死亡的恐惧也会随之消逝。”
“因为,无论承载它物体的远近,爱始终永恒。它永远都存在于心中,灵魂里。”
一阵长久地寂静,仿佛朝霞升起,火光还在跳跃着,如同被日光包裹住。
这艳丽的辉煌,把人间照亮,连同那绝望的苦色月亮。
此时,世界是刺眼的,宇宙的灰暗破落,哭泣的凋败迎来破晓的新生!
斑斓的色调汇在一处,成就了爱意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