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得以恢复健康，安居乐业，崔九堂自然也不便继续久留，只不过，他如今的身份不仅仅是户部尚书崔九堂，更是文欢的未来夫君，崔九堂。


    他自那日后，整个人都好似解了封印的野狼，日日食髓知味，不知疲倦，直到文欢气的抱着铺盖要回叶府，这才作罢。


    自城中解封后，叶家祖母也难得从佛堂走了出来，主动邀请崔九堂到府中叙话。


    一同邀请的还有白易之。


    因着城中禁令解除，那些燕家军也都纷纷回了军营复命，故而文瑜与燕离也一同回去了。


    当二人一同出现在叶府时，叶祖母只感慨着幸而自己的孙女今日陪着那位司徒神医，并未回来，不然这二人之间又不知道要如何硝烟弥漫了。


    可即便文欢不在，二人之间的氛围也并不算融洽。


    说来也怪，那时候几人一同救治百姓的时候配合的极好，可如今一旦没有这些公事掺杂其中，之间的那股火药味又悄然蔓延出来了。


    崔九堂下马车的时候动作慢了半拍，白易之从后方的马车旁绕了过来，冷哼了一声。


    “身板子这么弱，若是欢妹妹身子不适，你怕是连抱她的力气都没有吧，就这样也好意思一天到晚缠着她。”


    他心中不爽，这些日子他也常常去崔府送药，听闻这些日子欢妹妹都夜宿在此，并未回到住处。


    他半信半疑，觉得欢妹妹不是那种会被感情冲昏头脑的女子，可是却在垂花门后见到了二人相偎赏雨的场景。


    虽然知道他们二人心意相通，可是亲眼所见的时候，还是觉得当时不应该将药及时带回来。


    崔九堂嘴角轻轻上扬，心中充满了欢愉。


    “她若身子不适，我自然会将太医请回府中替她医治，不必特意跑出去寻医问药。”


    这句话将白易之噎住了，他咬紧牙关，忍住想要揍他一顿的冲动，又冷哼了一声后怒挥衣袖先行入府了。


    文欢前些日子就回了叶府，只不过城中事情未了，她忙的几处奔波，叶老夫人心疼孙女，让她不必日日往这边来，只忙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叶老夫人也听说了崔九堂“病故”的消息，被吓了一跳，还是文欢悄悄将实情告知给叶老夫人，她那颗心这才安稳了下来。


    于是祖孙二人在一起的时候除了聊日常琐事，便也偶尔聊起崔九堂的事情。


    叶祖母是过来人，见文欢每每谈起崔九堂时面上那种做不得假的娇羞，便知道自己这孙女应当是已经被那个姓崔的小子得手了。


    叶祖母并没有什么想法，她本就是个思想开放的人，甚至她还比较欣赏崔九堂。但是欣赏归欣赏，年轻孩子玩闹不知尺度，若是一不小心闹过了头，她这个老婆子自然也要指点一番。


    只是不知道京城中自己那“老古板”的儿子得知这件事情后会如何暴怒。


    于是她便劝慰孙女，千万别在大婚之前弄出了个孩子，不然回了京城后，光是那些唾沫星子都能将她淹死。


    文欢听了这话后惊得一颤，耳根子也悄然爬上了红晕。


    “罪魁祸首”今日出现在叶府里，崔祖母自然也存了好好敲打他一番的心思。


    二人出现在前厅的时候，表面上已然恢复了往日的和谐，只是叶祖母依旧能从白易之略微阴沉的面容中窥探出二人刚刚发生的那场小龃龉。


    叶祖母只是略微抬起眼皮斜瞥了一眼，随即又低头摆弄起手上的茶盏来。


    她将白易之叫了过来，斟了两杯茶水，一杯推到白易之的面前，另一杯则是放置在一旁，自顾冒着缕缕热气。


    白易之接过茶水，幸灾乐祸的看了一眼还在跪着的崔九堂，随即乐滋滋饮了起来，叶祖母也只当没有看见崔九堂，一如既往关切着白易之这些日子的种种奔波。


    杯中热气逐渐消散，可是叶祖母依旧没有露出任何想要与崔九堂交谈的意思，连一向看他不爽的白易之也有些犹豫，频频向着崔九堂，发起眼神示意。


    可是崔九堂依旧保持着进来时候跪着的姿势，只是那略微颤抖的脊背却暴露了他此刻的状态，但他依旧脊背挺直，如扎根在岩缝之中的松柏，经霜犹茂。


    白易之的眼神总是时不时看向崔九堂，他确实很讨厌他，可是不得不承认，他这个人是值得敬佩的，若没有文欢的缘故，他们二人应当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又过了半个时辰，叶祖母终于注意到了跪在地上的崔九堂，她啜了一口杯中已然淡的看不出颜色的茶水，缓缓道。


    “易之，我房中抽屉里有个蜜合色的锦面妆奁盒子，你帮我将里面的东珠步摇取来。”


    白易之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去房中取东西去了，当然他也知道，叶祖母并不是真的要取东西，应当是要给崔九堂留些面子，于是他离开前还贴心地将门关上了。


    室内一片静谧，轻微的瓷器碰撞声让崔九堂的心提的更高。


    良久，叶祖母才开口。


    “过来坐下。”


    崔九堂站起身来，只是可能跪了太久，猛然站起时膝盖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他咬牙坚持着，走到了桌案前。


    “听说你与欢儿解了婚约？既如此，你何故还要招惹她？”


    崔九堂闻言又跪了下去，对着叶祖母道。


    “叶老夫人，当初之事确为我之过失，经此生死大事后我才幡然醒悟当初错的有多离谱。我崔九堂在此立誓，这一生唯她不娶，如若有违背，……”


    “好了好了，立誓这种事情说与我老婆子听就好比对牛弹琴，毫无用处，倒不如留着去哄我那傻孙女。只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我那儿子可没有我这般好脾气，若让他知道你二人未有婚约就宿在一处，当心你的腿。”


    *


    太皇太后近日过的颇为悠闲惬意。


    自从崔九堂“死”后，她不仅觉得浑身畅快，近日的好事更是一件接着一件来。


    前些日子她召集了一帮老臣，说是如今的大庆不是旱灾就是疫病，定然是哪里做得不好惹的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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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发怒降下灾祸。


    新上任的钦天监监司说，可能是宫中龙凤之气不甚平衡，引得怪异天象频频发生，那么就应当寻一位八字相合的皇后，如此龙凤相宜，那么这些怪异天象自然会得以破解。


    太皇太后本以为要费上一番功夫，毕竟如今的这位圣上自小就主意极正，任谁也难左右他的想法。


    可是她那“孝顺”的孙子不知道为何，近日竟然颇为听话，在听得钦天监监司的这一番话后，他沉思了一会，很快便答应了。


    钦天监监司很快便将那八字合适的女子名单呈送了上来。


    果不其然，是杨院署的嫡孙女，也就是太后妹妹的孙女，叫杨嘉瑶。


    其实按照辈分来算，并不能让她入宫，可是毕竟太后与先皇并无血缘关系，加之她又是太皇太后妹妹的孙女，关系又远上了几分，所以并没有不合适的地方。


    那钦天监监司算过了，说是此女命数极佳，八字与圣上极配，若是让此女入主中宫，定然能保大庆安宁。


    话语已然无比露骨，就只差说若是圣上不答应将此女封为皇后，那么日后这天下指不定还会乱成什么样子。


    钦天监监司说完后便跪在那里，等候着圣上的答复。


    其实他心中也是有些害怕的，毕竟面前的这位才是真正的天子，若是天子一怒，怕是他整个九族的人头都不保了。


    可是若他不这样做，那位太皇太后怕是当场就会拧下他的项上人头，既然都是要死，倒不如博一把，毕竟如今他也不得圣上看中，倘若那杨家女真的能入主后宫，日后若是诞下嫡子，他可就彻底翻身了。


    可是半天龙椅上的圣上都没有答复，他的汗水已然顺着发丝一滴一滴掉在地上，整个后背的衣襟也已经被冷汗打湿的时侯，忽然听得圣上开了口。


    “既然如此，那边让礼部按照规矩准备起来吧。”


    他心中大喜，成了，可是面上还是一幅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此举真的只是为了顺应天意一般。


    礼部择的日子极好，下月初六。


    因为大婚的东西一早就备下了，只不过从圣上登基开始，便一直大事小事不断，且太上皇在江南疗养，这件事情也需要他们做主，于是圣上的婚事便一拖再拖，如今太皇太后亲自发了话，又是有利于国运的大事，于是礼部便从上到下忙碌了起来。


    只是无人注意到，圣上那张越来越冰冷的脸。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距离圣上大婚的日子还有五日，宫中一切皆已经打点好，那位杨家的姑娘，未来的皇后本来跟着爹娘在南边，在得了册封后也依着规矩住进了京城的杨家。


    因着太上皇身子还未好转，只得将操办婚事的事情交给了太皇太后。


    一场突如起来的大婚就这样开始了。


    可是，礼成的前几夜，京城的杨家，未来皇后的闺房内，竟然出现了一个男子。


    杨嘉瑶，也就是未来的皇后，正依偎在那男子的怀中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