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放火

作品:《赴京华

    这实在是个热闹的夜晚。


    岭藩县的卫所有几百人,远不止白日里的那些。穆亭晚带着一队黑衣人在徐府里闷声干坏事的时候,他们也都聚集起来,随时准备接应她。


    他们还没等到穆亭晚,却抓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小厮。


    邵筠沉默不语,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厮,然后缓缓展开了手中的信纸。


    纸上只写了九个字。


    “犯上作乱者,任君处置。”


    邵筠蓦然攥紧了信纸。


    他和穆亭晚都猜到将军府那边不会对一群并非死忠于他本人的兵士有什么悲悯之心,可他们所预料的无非是视若无睹,袖手旁观。


    结果是……任君处置么?


    邵筠闭上了双眼。


    与此同时,岭藩县又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宋行之。


    他那日拿到了埋在寒谷草屋墙根下的檀木盒,就一刻不停地同谢咏春回了师门。一路上他俩一个比一个正人君子,谁也没打开看过。


    宋行之现在想起这事,其实有点后悔。


    他隐约察觉到,一切的根源就藏在那小小的木盒之中。要不怎么紫苏师姐一拿到它,就一声不响地失踪了。而师父居然半点也不惊讶,还以出师历练为由,把他轰出了师门。


    真是无妄之灾。


    宋行之很少出门,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往哪去,干脆沿着原先的路线,又回了岭藩县。


    回来干什么呢?他还没想好。


    要不再去寒谷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他漫无目的地在空荡的街道上走着,兀自沉思。还没等他做出决定,就忽听一阵喧闹声传来。宋行之循声望去,漆黑的夜幕中,有火光冲天。


    他只思考了三秒不到,便果断向着声音源头处而去。


    有热闹不看,多亏啊。


    热闹的中心,正是头一回干侠盗的穆亭晚一行人。


    他们挟持着账房先生,顺利进了县令府地下的密室。其中珠玉琳琅满目,金银器物更是数不胜数。别说苦兮兮的边防军了,就连逛了不少博物馆的穆亭晚也不禁咋舌。


    比起千年后从土里挖出来的文物,它们显然更能闪瞎人眼,火折子下一照,一室星芒闪耀,端的是富丽堂皇。


    穆亭晚打眼一扫,就明白自己带的人还是少了,这一趟根本搬不完。随便拿一样东西,价值就比她费尽心思挣来的银子都多出一大截。


    穆亭晚叹息一声,深刻理解了什么叫旱的旱死,涝的涝死。这岭藩县甚至不是什么富庶之地,县令都能敛到这样多的钱财,可见祤朝如今腐败成了什么样子。


    她不敢耽搁,一边指挥壮士们挑着搬一些贵重又不易碎的东西,一边思考着怎么出去。


    他们来的时候是翻墙,或者用穆亭晚的话说,飞进来的。但带着这么重的财物,就是长出对翅膀,也定然是飞不起来了。


    穆亭晚瞥了一眼火折子,计上心头。她对壮士们嘱咐道:“你们看好这家伙,我先出去。等外面乱起来了,你们再趁乱从后门离开。”


    壮士有些担心:“穆姑娘一个人去么?太危险了。”


    穆亭晚摇头:“我一个人去更方便些,目标小,脱身容易。”


    还有一句她没说,她马上就要离开岭藩县了,即便不慎留下什么痕迹,也比他们这种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要好些。


    穆亭晚出了密室,径直去了徐府的马厩。这地方夜里没人,又有成堆的干草,简直是绝佳的放火地点。


    她脱下用来伪装的袄子,将它们也放在了干草堆上,顿时觉得轻快不少。她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然后摸黑解开了马匹的缰绳。


    穆亭晚吹亮了火折子,看了看那一排骏马,轻声道:“跑吧。”她一松手,火折子落在干草堆上,火苗呼啦一声窜了起来。


    扑面的热浪中,马厩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嘶鸣。以此为原点,深夜的寂静被撕裂开,有人喊叫起来。


    “走水了——”


    星星点点的光亮从窗户里透出来,整个徐府各个角落都有人朝这边赶来。穆亭晚没有急着逃离现场,而是接着火光找到了一匹纯白色的马驹。


    那是徐仁的坐骑,也是他最喜欢的宠物。


    它此刻正紧紧依着马群,烦躁不安地踏步,但还没有习惯不受束缚的现状,踌躇着不敢乱动。


    穆亭晚拔下木簪,一簪子扎了下去。


    木簪不够锋利,只在它身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但那马驹还是受了惊,扬起前蹄,从穆亭晚打开的缺口处,冲出了围栏。


    穆亭晚早闪到一旁,冷眼看着它在人群中冲撞出一条路,她随手一拨,把散开的发丝弄得更乱了些,遮住了半张脸,然后趁乱跟了上去。


    她喊道:“谁抓住少爷的坐骑,赏银三百两!若有闪失,都去陪葬!”


    这可太有徐仁的风格了。


    徐府的人都认得那马驹,为了这牲口对下人喊打喊杀的事儿,徐仁也不是没干过。


    人群呆了一呆,很快,原先想去打水救火的人分出了一大拨,跟着她一起,闹哄哄地追在白马身后,场面彻底陷入了混乱。


    终于穿好了衣服的徐县令夫妻俩一出房门,看到的便是这番景象。


    “来人!来人!”他伸出手,气得手腕直抖,衣袖被带着上下飘忽,“这成何体统!”


    可一片喧哗中,哪还有人听得到他说话,少数几个还有理智在的人惶然无措地拱卫着他,也根本无力回天了。


    而罪魁祸首早就悄无声息地脱离乱哄哄的人群,溜去了后门。


    后门没有多少人,只一个门房看着,穆亭晚到的时候,他闭着眼睛,不知是偷懒睡着了,还是被壮士们强制入睡的。


    穆亭晚匆匆扫他一眼,没多在意,抬脚就想离开这座府邸,却忽然听到一声轻笑。


    她吃了一惊,蓦然望过去。少年坐在墙头,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很厉害啊,江湖大盗?”


    穆亭晚眨眨眼。


    哦,是那古怪的少侠。


    这人收拾过徐仁,无论如何,总归不可能站在徐家那一边。


    是友非敌,穆亭晚放下心来,但没有立刻回应他的调侃,而是先踏出了徐府的门,贴着墙面喘了口气。一路狂奔带来的刺痛感终于从她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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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退下去了些许。


    她仰头,看着那少年的背影,说:“这里可不好说话,不如下来聊聊?”


    宋行之利落地翻身跃下,稳稳地落在她五步远的地方:“说的也是。那暗处的几位也一起走吧。”


    暗处的?


    穆亭晚还没来得及追问,周围黑漆漆的巷口处就钻出来几个虎背熊腰的壮士,尴尬地摸着鼻子:“穆姑娘,你认得他啊?”


    他们把东西搬出来藏好以后,便折回来等穆亭晚。可要等的人没见着,先看到个不知什么来头的少年,一边分神看着什么,一边轻飘飘地从房顶到墙头辗转腾挪,真如会飞一般。


    他们不敢妄动,便躲起来观察,哪想到早就被人发现了,而且似乎还错判了阵营。


    穆亭晚一看到他们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她目光来回转了几圈,憋了一会儿,终究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紧绷的神经也随着这笑声松了下来。


    穆亭晚笑着跑出几步,回头道:“快走吧你们!等会儿要是被发现了,一个两个都逮起来,严刑拷打!”


    她声音散在夜风中,格外轻快灵动。


    不管怎么说,卫所士兵的身份还是太敏感了。出了徐府所在的那条街道,穆亭晚就与壮士们分道扬镳,顺便把宋行之也拉走了。


    穆亭晚留了个心眼,没对他和盘托出,只说是朋友,看不惯徐县令一家无法无天的行径,才联合起来,出手报复。


    宋行之没说话,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氛围一下冷到冰点,穆亭晚有些不自在,正考虑着要不要找些话题,忽然灵光一闪,问道:“对了,你姑姑呢?怎么没看到她?”


    宋行之蓦地听到魔咒般的“姑姑”二字,差点平地摔。他匪夷所思地看向穆亭晚:“你怎么会认识她?”


    他问这一句倒不奇怪,只是表情实在有些一言难尽,穆亭晚不是很能理解。但这件事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她如实道:“一面之缘,就是上次你在茶楼收拾徐仁那天。你走了之后,我跟谢夫人说过几句话。”


    宋行之默然。其实谢咏春根本没有嫁人,也不知为什么喜欢扮作妇人模样。据她自己说,这样看着更靠谱些。


    只要是她,怎么样很难靠谱起来。


    宋行之默默在心里说,但他没有戳穿,只是不放心地问:“她没跟你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吧?”


    穆亭晚皱起眉,陷入了沉思。


    她想起那句“祤朝真是气数将尽”,略微迟疑了一会儿,老老实实地说:“应该……还是有几句的。”


    宋行之眼前一黑。他有心想问问谢咏春到底说了些什么东西,又怕讲出来更令人无言以对,只好咽了回去。


    不过,经过这么个插曲,他终于也从记忆深处扒拉出一点对穆亭晚的印象。


    十有八九,便是谢咏春口中那个小姑娘。


    确实是莽得很,但以他所见,也不是抛了脑子一往无前的人,更准确的说,应该是胆大包天。宋行之回想起今夜被耍得团团转的徐府众人,垂下眼帘,扬起一抹嘲笑。


    看来,他这趟没头没脑的“历练”,找到有意思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