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入戏

作品:《亡国后的第十六年

    今夜穆安一直睡得不好,迷迷糊糊间梦见了好多人好多事,可她一样都抓不住,一直等到甘儿将她从梦中唤醒。


    “娘娘是不是做噩梦了?”


    甘儿为她端来一盏茶,茶已经凉了,穆安只饮了一口便不喝了。


    她原先猜测穆钰的死会不会是后宫争斗,可事情涉及到堂兄便不这么简单了,穆安忍不住猜测会不会是皇帝有了什么确凿的证据。


    此刻她睡意全无,想到大姐姐身在召国后宫居然还纵横谋划了这么多。


    他们居然一无所知。


    那么这支发钗,是因为姐姐即将赴死所以要将消息传递出去吗?穆安想到纸条上的内容,若说最能威胁到谁便是勾结北楚的宣璨了……


    穆安一下子握紧了手心,莫非是宣璨想要杀人灭口……


    翌日穆安无事可做,自顾自地待在寝殿中。


    即便是大姐姐不想让她知道太多,如今她也知道了,可既然她知道了便就不可能坐以待毙。


    想通了这一点,穆安对着铜镜梳理起头发,宫中特供的梳头膏香味好闻得紧,敷脸的香粉也细腻绵实,可这般锦衣玉食的生活只让她觉得可怖。


    用过了午膳,穆安又去了赵贵妃处看小玖。


    穆安听甘儿说了,赵贵妃生养了大皇子和八皇子,可惜都没活到成年。如今见到这个女子似是真的疼爱小玖,穆安也放心了许多。


    她不便在贵妃宫中待太久,离开后又悄悄往勤政殿的方向去了。穆安在不远处仔细张望了片刻,见当值的内侍中没有景玉又只好落寞离开。


    路过花园小径,迎面走来了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想必是一位穆安不曾见过的妃嫔。她才入宫三日,宫中的妃嫔她如今只认识赵贵妃。


    这女子穿了一身娇艳的粉色衣裳,人也是个活泼性子。


    “妹妹想必是穆怡妃吧。”女子率先开口道。


    穆安欠欠身答了声是。


    甘儿适时行礼道:“婢子拜见孙贵嫔。”


    知了此人身份,穆安紧跟着道:“贵嫔姐姐安。”


    孙贵嫔连连上前搀住她的手,“妹妹品级在我之上,怎么先问我安。”


    穆安挤出一个腼腆的笑,整个人摆出一副不知所措的生涩感。


    “妹妹是去拜见贵妃了吗?”孙贵嫔问。


    穆安答道:“昨日和今日都去了。”


    孙贵嫔又将穆安拉到一旁小声说道:“明儿个可别去了,明日是八皇子忌日,你别去触霉头。”


    “八皇子?”穆安故作惊讶。


    孙贵嫔浅浅一笑,“怡妃初到宫廷,这些事你多问问下人,他们懂的可比我们多了去了。”


    “多谢贵嫔提点,改日一定来拜访贵嫔。”穆安感激一笑。


    闻言孙贵嫔偏过头看向她,“可别改日了,就今儿个,赶紧来我宫里坐坐。”


    孙贵嫔边说边拉起穆安的手就往反向走,“王贞妃和李昭容也在,加上你,我们打叶子戏去。”


    穆安被这一番热情吓得不知所措,人还没做出反应,就被孙贵嫔拉着走出好远了。


    无奈只能跟着孙贵嫔去了。


    “你是从哪里变出的个美人来?”


    刚入内厅门,穆安便听得一阵爽朗的笑声。


    “这是新入宫的穆怡妃。”


    两人一愣,连忙起身问好。


    “穆怡妃前两日入的宫,无事时尽可来与我们坐坐。”孙贵嫔介绍起来,又唤来侍女斟茶,“宫中日子本就没什么盼头,我们得自己找点乐趣。”


    几人附和着笑意。


    穆安笑着一一回敬。她尚有些拘束,这些日子里她一直告诫自己要谨言慎行不可被人抓住了把柄,可这些同在后宫的女子若是真心待她,她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牌桌子早已经架好,几人一一落座。穆安从前在郡主府时也玩过这个,但玩得并不好,倒是一向温吞的穆锦是打叶子戏的高手。


    几轮下来,甘儿随身带着的碎银子已经被穆安全部输光了。


    瞧着穆安吃瘪的样子,李昭容忍不住一笑,“从前是周贵嫔牌技最差,没想到周姐姐走了,来了一个如她一般的。”


    “走了?”穆安立刻捕捉到话中的信息。


    三人皆是一顿,最后是孙贵嫔开口了,“周贵嫔前些日子溺水身亡了。”


    穆安一惊,怎么这么短的时间里召国后宫居然有两位妃嫔亡故。


    “是意外?”


    “应该是了,雪天路滑失足落水,那水那么冷,救上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


    穆安沉默不语,将注意力放在叶子戏上。


    “说起来周贵嫔与仪妃倒是关系甚好,两人这般先后……”李昭容小声补充道。


    贞妃忙得从李昭容面前抽走一张牌,对方这才不说了。


    闻言穆安抓牌的手一顿,神情依旧没有变化。


    孙贵嫔见气氛有些不对,随意道:“周贵嫔擅书画,妾娘家缺些银两,除了自己做些刺绣外,还常托周贵嫔丹青送出宫变卖,这是周贵嫔三年前一副的作品,途中出了意外,就一直在我宫中放着了。”


    她抬头看向身侧挂着的一副画。


    穆安也顺着视线看去,这是一幅游春图,她停下手中打牌的动作。


    既然大姐姐知道宣璨的事,那二人之间必定是有联络了,可该如何联络。


    “周贵嫔从前与家姐交好,这幅画可不可以赠与我。”


    穆安朝孙贵嫔道。


    孙贵嫔笑着指向随侍的宫女,“快给怡妃把画包起来。”


    她打出一张牌,又看向穆安:“一副画的事,妹妹不必说的这么勉强。”


    穆安报之以一个感激的笑。


    四人玩了一下午,到了用晚膳的时间才离开,穆安输了个精光还欠下不少银两,只得从手上摘下一只玉镯子赔罪。


    从孙贵嫔处离开后,许久没有玩得这般痛快的穆安还有些恍惚。


    途径勤政殿时,穆安放慢了脚步,天已经半黑,这处专供皇帝办公的殿宇已经点起了烛火。穆安抬眼一望,只见景玉依旧是昨天的那副装束,此刻正守在宫门口。


    心中窃喜,穆安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


    景玉没过多久便发现她了,朝她微微一颔首。


    两人隔着不算远的距离遥遥一望,穆安知道事情办成了,彻底放心下来。


    不多做停留,回了住处,穆安便早早歇下。


    她今日意外会见了三位妃嫔。仪妃自戕后与仪妃交好的周贵嫔也失足落水而亡,当真这么巧吗?


    穆安换来甘儿,从妆奁中选出一只宝石戒指。


    不等甘儿回话,穆安一把抓住甘儿的手,将戒指戴在她手上。


    “好看。”


    “娘娘。”甘儿怯生生地看向穆安,复又将头低埋。


    “你入宫前叫什么名字?”穆安示意甘儿坐下。


    “婢子七岁时入宫,名字是少府司起的,婢子原来姓吴名妙环。”


    穆安笑着道:“多好听的名字,名字是父母起的,做儿女的万万不能忘,从今后你是我的贴身侍女,我便叫你妙环了。”


    “谢娘娘。”


    穆安又问:“妙环,你可知原先在高华殿伺候的宫人都去哪了?”


    “宫中内务调动都有记档,先头仪妃娘娘走后,高华殿的宫人都换了一批,旁的便婢子不知了。”


    “听说仪妃和周贵嫔交好?”


    妙环点点头。


    “这个周贵嫔是何出身?”


    “听说是个将军家的女儿。”


    将军家的女儿,穆安立刻就想到了驻守淮州的将领一位是窦怀的父亲窦章礼,另一位便是一个周姓将军了。


    后来晟国国灭,这个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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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姓将军降了召国,应该也是在朝中为官。


    可是因了这层关系大姐姐才与周贵嫔交好吗?两人先后身亡,莫不是另有缘由。


    穆安的手指有些烦躁地敲击着桌子。


    “那仪妃从前还和什么别的妃子交往甚密吗?”


    “除了周贵嫔外,便是贵妃娘娘了。”


    穆安想到孙贵嫔说明日是八皇子的忌日,“听说八皇子早夭?”


    “贵妃娘娘深受宠爱,只得了八皇子一个孩子,八皇子深受陛下宠爱,七岁那日陛下赠了一匹好马,不料紧接着就是八皇子坠马而亡,这是三年前的事了。”


    一个七岁大的皇子竟然是意外而亡,实在可惜,“那大皇子呢?”


    “大皇子听说是先天不足,刚出生没多久就……”


    穆安有些惊讶,这么看来,赵贵妃痛失两子,实在可怜。


    穆安又问:“如今宫中除了贵妃娘娘外,可还有受宠的妃嫔?”


    “陛下不常入后宫,现下是贵妃专宠。”


    穆安在郡主府时便听说,深受宠爱的赵贵妃从前只是个县令家的女儿。赵贵妃受宠,连带着家人也加官进爵,前年赵贵妃的侄儿更是尚了公主。


    赵家人跋扈,赵贵妃受宠却无子,若是皇帝驾崩……穆安想到那个喜欢拿着拨浪鼓哄小玖玩的娴静女子,她的下场未必会好。


    紧接着穆安突然冒出一个心惊的猜想。


    小玖生而有异相,若是天子之命真的应在这个幼儿身上。杀母夺子,把小玖交给贵妃抚养……皇帝将别的女人视作草芥来为自己的宠妃铺路!


    皇帝要杀穆钰,是因为姐姐与宫外联络,还是为了小玖,又或者兼而有之……


    妙环退下后,穆安独自一人仰躺在床上思量起来。


    想到皇帝杀母夺子的可能,穆安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小侄儿也没有那么可爱了。都说重瞳是帝王之相,可这孩子生而克母,将来长大了还不知怎么样呢。


    正在她昏昏欲睡之时,黑暗中传来一声醒神的嘎吱声。


    穆安立刻瞪大了双眼,她缓缓起身,借着昏暗的烛光四处看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她以为是自己多心了正欲躺下,一抬头却发现寝殿的房梁上正栖着一个黑衣人人。


    穆安连忙捂住嘴,没有让自己惊叫出声。


    “惊着娘娘了,奴该死。”


    景玉浅浅一笑,轻盈地从房梁上一跃而下,没有发出半点响声。


    穆安拧紧了眉头,“你怎么进来的!”


    “高华殿上的琉璃瓦许久没有修整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着实吓了穆安一跳,不由得揶揄了一句,“景大人真是梁上君子好身手。”


    穆安起身披上外衣,拿起一柄烛台放在二人之间,“你从前也是这般和仪妃……私会的吗?”


    见着他这么轻车熟路,从前一定是常来了。


    “宫中人多眼杂,高华殿位置偏僻不常有人经过,深夜侍卫换班,悄声跟过来,最是稳妥。”


    景玉补充道:“日后奴会先敲击三声瓦片,娘娘留心。”


    景玉说罢,从袖中掏出了一个蓝色绸面折子递给穆安,笑道:“原来娘娘和二皇子还有这么一段情啊。”


    穆安一把抢过折子,展开来细细读了。


    只见宣璨这请婚折子写得言辞恳切,对她更是极尽溢美之词。穆安忍不住皱眉,几下将折子撕碎,丢入火炉中。


    有了助燃物,火炉一下子旺了起来。


    伴随着阵阵噼啪作响的燃烧声,跳跃的火苗将两人的脸庞映得忽明忽暗。


    知景玉此刻正在看她,穆安眼波流转,道:“多谢大人帮我。”


    火光将景玉的面目映照得极为柔和,不似白日里那样苍白冷漠,他突然拱手向穆安行了一个大礼,“天下人所争的不过名利二字,奴也想求一个从龙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