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见鬼

作品:《亡国后的第十六年

    这一觉穆安一直睡到日上三竿,等她回过神来察觉到头脑昏沉,立马意识到自己这是又不好了。


    蕴芝的香料作用可真是强啊。


    穆安有些无奈,抬手够住边上的铃铛,用力地晃了晃。


    她不喜话屋中人多,便想了这么一个法子。


    伺候的人知道她醒了,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


    妙环掀开纱帘,关切道:“娘娘可有好些?”


    穆安摇摇头又点点头。


    妙环又道:“早点已经备好了,娘娘可要用些?”


    虽说不如夜里醒来时那样舒畅,但较之昨日也是好了许多,“我想吃粥,煮得浓稠些,放些肉糜再放些青菜,多加些盐。”


    病里的人既然想吃东西了,那便是有好转的迹象,妙环兴高采烈地跑下去准备。


    “太后若是来探望的话,就说我刚睡下,还没醒。”穆安又吩咐到,行刺的事情已经结束,她伤筋动骨一百天太后应该暂时用不到她。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妙环端着粥进来了。


    穆安这几天都没好好吃过东西,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响,端起粥碗顾不得烫,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她刚放下碗筷,景玉这边端着药进来了。


    穆安捧着药碗,觉得今日的药苦中带腥,很是难闻。


    “婢子去为娘娘寻些蜜饯。”妙环说。


    景玉见她迟迟不动,想要上前,穆安却猛地将药灌下,然后痛苦地瘪瘪嘴。


    见她喝了药,景玉微微笑了笑,“都说人血入药最是大补,盼望着娘娘能好些。”


    “你!”穆安看向景玉,立马意识到对方做了什么。想到自己刚刚喝下的药立马泛起一阵恶心。


    好在妙环寻了一些梅子过来,穆安将梅子一颗接一颗地往嘴里塞,想要化解这种不适感。


    什么人血入药,这人莫不是个疯子。


    “见娘娘好像好些了,奴也放心了。”景玉朝她躬身行了个礼。


    知道景玉此刻正在看自己,她心里更是发毛。穆安嘴里嚼着梅子,淡淡地道了一句,“多谢。”


    见穆安喝了药,景玉先妙环一步离开了,他如今从内宫调来了高华殿,平日里的事务少了不少。


    他今日还约了人。


    景玉走到梅花坞,眼下已经立春,梅花已经开败了。他缓步到一个正在忙着给梅树修剪枝丫的宦官面前站定。


    “干爹。”景玉恭敬地道。


    年长的官宦头发花白,举着剪刀的双手布满了皱纹。


    “我给你的,可是自己续命用的好参啊。”老官宦憋出这么一句话,他的声音尖细,直穿耳孔。


    “多谢干爹。”


    “听说你前些日子和钦天监的管事走的近?”


    “瞒不过干爹。”


    老宦官从鼻腔发出一声哼笑,“你不要把自己给玩进去了。”


    景玉突然跪下,向他磕了一个头,“仰仗干爹庇佑。”


    老宦官甩了甩有些僵住的手,“两个月前钦天监就上报了荧惑守心的天相,前儿个我才听到民间兴起了荧惑犯紫微的谣言。恰巧皇帝遇刺,这回皇帝不信也得信了。”


    他说着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咂咂嘴,“这不会是你的安排吧?”


    “奴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


    老宦官伸出有些微颤的手,从腰间取出一把钥匙,“给你弄来了。”


    钥匙像垃圾一样被随手丢到地上,景玉跪着爬了几步去捡。


    “现在已经不是梅花的季节了,再过几天就要降雨,与其让开败了的花烂在树枝上不如先剪下来当肥料。”老宦官手起刀落,边说边修剪着枝丫,“这里没事了,你走吧。”


    “是。”景玉起身,握紧了手中的钥匙,转头离开了梅花坞。


    现在时候尚早,景玉快步往万回廊的方向去,他神色肃穆,边走边用一只手拂过长长的砖石,在摸到不知第几块时,他停下了脚步。


    确定了四周无人后,景玉从腰带上取下来一枚别针,对着砖石的缝隙一挑,小心翼翼将砖石取出。


    里面有一个黑色的铁匣,上面挂了一把小锁。景玉拿了东西,又将砖石返回,转身往御花园的方向去了。


    当天夜里,虫儿噤声,唯有风声呜咽,宫灯忽明忽暗。


    翠云提着灯笼,跟在冯美人身后,快步穿过御花园。夜风拂过,她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


    翠云忽然停下脚步,颤声道:“娘娘……你听见了吗?”


    冯美人凝神细听,宫墙外传来一阵低沉的呜咽声,像是有人在哭,又像是风穿过缝隙的嘶鸣。她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道:“别自己吓自己,或许是风声。”


    话音未落,宫墙上忽然映出几道模糊的影子。那影子扭曲变形,仿佛在挣扎,又似在哀嚎。翠云的手一抖,灯笼“啪”地掉在地上,火光瞬间熄灭。


    冯美人僵在原地,双眼死死盯着宫墙,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宫墙外传来低语声,那声音沙哑而凄厉,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


    翠云再也忍不住,尖叫一声,转身就跑。冯美人却像被钉在原地,双腿发软,连一步都迈不动。她看见那影子逐渐清晰起来——?


    一道影子头戴冕旒,双手掐住自己的脖颈;另一道影子手持染血的长剑;最后一道影子则是一名女子,衣衫不整,双手护住腹部。


    “不……不要过来……”冯美人喃喃着,眼泪夺眶而出。她想逃,可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宫墙上的影子越来越近,仿佛下一秒就要扑到她面前。


    “救命!救命啊!”冯美人终于喊出声,可她的声音被风声淹没,显得格外微弱。


    她双腿一软,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手中的灯笼滚落在地,火光渐渐熄灭。


    暗处,景玉静静站着,冷眼看着这一切。他的唇角微微扬起,眼中闪过一丝讥诮。他转身离去,身影融入夜色中,只留下风声呜咽,和地上昏倒的冯美人。


    第二天一早,这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皇宫。


    到了傍晚,皇宫已经人心惶惶。宫女太监们走路时低着头,生怕撞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就连巡逻的侍卫也放轻了脚步,眼神时不时瞟向宫墙,仿佛那里随时会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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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几道鬼影。


    穆安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妙环和春棠一左一右站在她床前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宫里闹鬼的传闻。


    穆安笑着看她们打趣,她只见过冯美人一次,对方还对她很不友善。事出蹊跷,她还挺想再去拜会一下冯美人呢。


    几人说笑着,景玉端着药进来了,药碗旁边还备了一碟糖腌青梅。


    穆安对景玉端来的药有些畏惧,问道:“你可听说了御花园那边闹鬼的事。”


    “听说冯美人被吓坏了,现在住进了乾平宫,贵妃娘娘亲自照顾她。”


    “那皇上不是也能见到冯美人?”春棠立刻道。皇帝来后宫从来只去贵妃宫里,这样的话皇帝定会撞见见了鬼的冯美人了。


    “这奴就不知了。”


    “既然是鬼……会不会是王贞妃?”妙环猜测道,王贞妃的头七就是这几天了。


    提到王贞妃穆安的眼眸闪过一丝落寞。


    “不是说鬼影是两男一女,其中一个带着冕旒,那不就是……”春棠越说越小声。


    “好了,不必再议论。”穆安发话了,“我想吃酒酿圆子,你们去知会小厨房一声。”


    等妙环和春棠一走,屋里只剩下穆安和景玉。


    “是你做的?”穆安看向景玉。


    “娘娘怎么什么事都栽在奴头上。”景玉瘪瘪嘴,将药碗端到穆安面前,“太医院送来的,再不喝就凉了。”


    穆安接过,只闻见苦味未见腥味便放心地喝下了。


    所谓平白无故地闹鬼,多半是有人刻意而为之,并且是冲着陛下来的。


    行刺之事宣璨仍有嫌疑,如今穆安不得不又怀疑到他头上。


    见穆安喝完了药,景玉正欲离开。


    穆安却突然叫住了他。


    “景大人。”


    景玉闻声回头。


    “你的手怎么了?”


    景玉大方地展示起自己的伤口,“前日里用刀的时候,不小心被刀蹭到手背了。”


    伤口并不明显,但却能看见皮下肉。


    穆安的目光自上而下扫过景玉,屋中的烛火昏暗,她立刻注意到景玉的鞋尖上微微泛起荧光,等景玉转身离开,又见对方衣料地下摆同样有几点荧光。


    穆安浅浅一笑,心里立刻有了猜测。


    到了下午,穆安躺了这些时日总算可以下床活动了。好在她伤在肩膀,并不影响脚下的活动。


    带着妙环和春棠,穆安在宫中四处闲逛着,她如今是圣上的救命恩人,又是除了贵妃外的唯一一位妃位嫔妃,人人见了她都是毕恭毕敬、谄媚讨好。


    只有穆安心里清楚,她的生死就在皇帝的一念之间。


    闲逛完了,穆安转头去了御花园闹鬼的地方。


    “娘娘……”虽是大白天,但妙环仍是有些瑟缩。


    穆安咬定了此事是人为,并不觉得害怕。她细细地检查起这堵墙,墙上石砖凹凸不平,她伸手一一在上面抚摸。


    直到指尖上粘上一点白色粉末。


    磷石粉,夜间可泛荧光,遇水会有腐蚀性,可伤皮肉。


    看来她是错怪宣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