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凡杰的经商理念比较先进还是老天保佑，“骏杰商行”的生意，从开张第一天起，就好得不得了，并且迅速在金陵城打响了名气。


    虽然不至于日进斗金，但是扣除店面租金、进货成本以及员工工钱，这家商行一个月挣几百两银子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金陵城的权贵和富人，什么样的好东西没有见过，但是对西域物品，见过之人甚少。本朝除了京城以外，以前还没有哪个城市开过专门卖西域物品的店铺。


    事实上，要不是凡杰掌握了御剑技能，光进货就不是三个月就能搞定的事情。而现在，凡杰去一趟西域也就是来回十几天的事情。


    因为商行生意好，凡杰暂时不打算离开金陵，于是便给香香写信，询问她现在是否找到了赚钱的门路。要是赚钱费劲，可以来金陵给他当三楼兵器铺的掌柜，他可以付给香香和二楼掌柜一样的月钱，也就是五两银子的基本工资加盈利的一成作为分红。在信的最后，他还写上自己现在的居住地址。


    香香没有想到凡杰会给她写信，之后回信说自己已经摊了四个月的煎饼，也挣到了一点点小钱，但是天天摊饼太伤手，她手上已经开始长水泡，而且她已经忙到没时间练习演奏琵琶。既然杰哥邀请她去赚容易钱，那她自然是却之不恭。不过她要先去一趟平湖，因为柳洛梅两个月前写信给她，通知她自己已经生了两个孩子，并且邀请她去平湖玩。既然现在有南下的机会，那她就先赴平湖，等看望过师傅和小侄子，她就转道来金陵，再与凡杰会合。


    会合之日比想象的要晚一些，凡杰是在收到回信的后的第十九天来迎来了投奔他的香香，于是便安排她也在城郊小院住下。


    多日不见，两个人反而没有啥话题可聊，于是凡杰便询问香香，柳洛梅在平湖过得可好。


    这一问可让香香打开了话匣子，她抱怨师傅嫁的那个琵琶世家也太古板，居然不让女人登台演奏，大老爷们抱个琵琶在那弹阿弹的，还没有女人看起来顺眼。柳洛梅现在不能发挥自己所长挣钱，只能在家带小孩、操持家务，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师傅的丈夫也不能说不好，他对柳洛梅挺好的，但是师傅的婆婆可不是省油的灯，师傅每天光应付这个婆婆都得耗费不少精力。


    凡杰也感慨伶人这个群体的际遇，说自古以来伶人的后路都算不上好，柳洛梅能嫁进大户人家做太太，已经比绝大多数同行强好几倍了。


    之后两人才言归正传聊到了三楼兵器铺的生意。凡杰告诉香香，这个兵器铺之前是他打理的，卖的是还未开刃的各类兵器，有刀、有剑、有花枪、有棍，客户要是买下了哪个武器，想要开刃的话店铺会给他们免费开，不过大多数客户买兵器回去是用来装饰或镇宅的，并没有开刃的需求。以后这个生意就交给她了，以他对香香的了解，她的能力是绝对能胜任此职的。


    次日，凡杰与香香乘坐马车到了“骏杰商行”，凡杰将柳京京和香香互相介绍给对方，让这两个姑娘先熟悉彼此，毕竟以后就是楼上楼下的关系。


    两个年龄相仿的女人在同一环境内做事情，免不了要互相打听对方的底细，然后再别别苗头。


    香香跟着凡杰在三楼熟悉生意，一边询问兵器的材质和价格，一边再聊聊其它琐碎的事情。


    听到凡杰告诉她柳京京是他在大街上认识的，香香非常不可思议，她小声抗议道：“杰哥，你怎么能放心一个从大街上捡来的女人？我看你楼下铺子里，卖的可都是值钱的稀罕物。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


    凡杰有自己的一套生意哲学，他解释说：“香香，你不懂了吧，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京京姑娘会讲金陵本地话，那就能和金陵本地的客户拉进距离，尤其是那些官家太太、小姐，还有富家小姐，她们就不喜欢和外地人鸡同鸭讲，跨方言聊天。我们卖的是高级货，当然要顺应这些贵妇的喜好。”


    “那你干嘛喊我过来，我又不会讲金陵话。”


    “三楼卖的是兵器，那当然要找能舞刀弄枪的人做掌柜的，你把剑耍得好看了，客户自然就会想买，那会不会金陵话就不是最关键的要素。”


    香香又纳闷凡杰干嘛不喊玄文、玄武过来，他们的剑术水平更高，再说凡杰自己不也会剑法吗？


    凡杰已经开始有老板的包袱，他认为自己不能老是待在一个楼层上，得时不时楼上、楼下转转。至于玄文、玄文，他们俩正跟着师叔在道观恶补法术，现在可没空出来。


    再说柳京京，她看到三楼又来了个小姑娘，而且和老板看起来很熟，不免有了危机意识。于是便有了以下的对话：


    “施老板，三楼的香香姑娘，和你很熟吗？”


    “哦，她是我师妹，我们在一起练了好几年武。”


    “我看酒楼的说书师傅讲那个《江湖儿女传》，师兄、师妹好多可都是恋人关系。大师兄，小师妹，关系不要太融洽。”


    “不要瞎说，我们就是普通的师兄妹关系。”


    “听你们俩的口音，也是一个地方来的？”


    “香香是闽南人，我是闽北建宁府人，也算是同乡吧。”


    “香香姑娘的父母也允许她出这么远的门吗？”


    “哦，她的父母也都是江湖人士，不拘这种小节。香香姑娘的武艺足以让她自保。”


    “这么厉害。要不，你也教教我武功吧，这样我也能出远门了，不用老窝在金陵。”


    “以后有机会再教你。先把生意做好了，什么都好说。”


    中午，凡杰在对面食肆点了三份饭菜，将一份拿给了二楼的柳京京，自己和香香在三楼吃其余两份饭菜。


    香香对店铺内的事情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于是两人吃饭时又聊起了飞雪，除了知道飞雪已经回扬州，后续情况他们俩一概不知。本来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谁也帮不了忙的。


    而在自家店铺打下手的飞雪，此刻正跟着老师傅学习业务呢。


    何家在扬州是大户人家，拥有数不清的商铺和店面，光自家开的商铺就有珠宝店、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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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铺、饼铺以及客栈。


    你们猜飞雪会去哪个店铺学习业务呢？答案出乎所有人预料——是当铺。


    何记典当在扬州并不是名气最大的当铺，但是由于给的借贷金额高于同行，所以在扬州城的百姓里面口碑还不错。


    大城市的当铺和小地方的当铺不一样，他们一般不收不值钱的破烂货，会接收的抵押物品，通常是金银珠宝、书画、瓷器、地契或房契、皮草、丝绸衣物等。


    飞雪进入当铺后，先是跟着当铺的老师傅学习给典当物品估价，然后是谈价，除此以外，经验丰富的老师傅，还可以从典当人的穿着、动作以及说话语气，判断这个人以后还会不会回来赎回抵押物品。当铺主人如果腹黑一些，看上了哪件抵押物品，他们有的是办法锁死这个物品，让当的人拿不回去，这种时候，抵押物品就会变成死当，当铺老板就会成为它的新主人。


    飞雪在学习物品的估价上费了很多时间，虽然她家对常见的抵押物品有一个品类价目表，那针对的是常见的俗品，要是遇到成色好的珠宝或是名家的冷门字画，这就不是年轻人靠一两个月能学会的事情，只有干了十年以上的老师傅才能鉴定得出物品的价值。


    飞雪毕竟是当铺的少东家，当铺的师傅对她态度都很好，反正与在苏州的时候，被镖局老板面试的时候各种嫌弃，是一个天一个地，飞雪现在很珍惜在自家工作的机会。


    飞雪在何记典当干了快一个月时，当铺里来了一个很特殊的客人：有个醉醺醺的男人拿了一张卖身契过来，要求当铺抵给他一千两银子，而这张卖身契的被卖方，是红粉楼的花魁冯秋娘。


    飞雪虽然不是闺阁里面大门不出的小姐，但是她常年痴迷武术，对扬州城的各种八卦新闻并不是很清楚。典当行的师傅是老油条、老扬州，对冯秋娘的身价自是清楚，于是接受了这张卖身契，付给了男子他想要的金额。


    这时候正是冬天，而这一年的冬天还特别冷。就算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冬天也得去澡堂子洗澡，因为在家洗实在是太冷了。不过，没出阁的大小姐不会去那种共用的大浴池，而是出更多钱包个单独的小间。


    飞雪感觉头油身乏，于是便带上丫鬟小翠去澡堂洗澡，飞雪也没有苛刻过丫鬟，主仆俩一人一个浴桶，边泡澡边聊天，于是便聊到了最近当铺的业务。


    飞雪问小翠可知冯秋娘此人是什么来头，小翠便在小姐面前吹了一顿冯秋娘，说此女是如何色艺双绝、迷倒扬州城的老中青三代男人。飞雪便告诉小翠，自家当铺收了一张冯秋娘的卖身契，抵押人叫什么耀祖。小翠便感概青楼女子没有自由，再美再出名也是后路坎坷的主。


    她们俩的这一席谈话，全让隔壁小间的人听到了，而在隔壁间洗澡之人，好巧不巧正是冯秋娘本人。


    飞雪和小翠不知道的是，她们俩洗完澡走出澡堂大门后，冯秋娘也跟着她们出了大门，一路跟到了何府大门外才离开的。


    公共场合还是不要多嘴是吧，隔墙有耳，哪个年代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