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素瑾在顾南星的央求下，还是吞吞吐吐地如实告知了。


    她本来是挺烦赵辜鸿的，记得他是她爸的眼线，留在自己身边只是为了监视她。


    但后来她渐渐意识到，不是这样的。


    赵辜鸿似乎真的是在很认真地保护着她，他会在柳家陷入混战的时候护着柳素瑾让她全身而退，也会在柳素瑾刚进入公司被其他人恶意针对时挺身而出。


    一来二去之下，再加上赵辜鸿又长得极对她胃口，柳素瑾难免动了些不可言说的心思。


    不过就目前而言，他应该还什么都不知道。


    柳素瑾也不想让他知道。


    顾南星眼眸动了动，没想到柳素瑾当真动了心。


    虽然她总感觉赵辜鸿并非等闲之辈，但看到好友那副难得一见的羞涩模样，她还是把不识趣的话咽了下去，笑着道，“真是没想到。”


    两个人没在这个话题上拘泥太久，很快便换了个话题。


    顾南星说到自己最近可能会参加一个比赛，但是时间应该不会短，而且要出国。


    柳素瑾理解地点了点头，“去！星崽你这画技，当然要去！出去为国争光！”


    顾南星其实心里没什么底，她一向谦逊，所以尽管许多人都夸过她的画，也感叹过她画技高超，但于她而言，自己究竟画的好不好，她并不是很清楚。


    或者说，没有概念。


    像他们这样家庭的孩子，见过太多人的阿谀奉承了。人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往往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顾南星长大后从顾婉那里学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其他人的夸赞当成放屁。所以即便是被无数人夸奖，对顾南星来说，也远不如一句真切实际的批评有用。她对自己画的好与坏并不是很在意，画的好不好都是主观的东西。她在意的只有能否将画画完，以及能否将自己想要传达的东西很好地表达出来。


    所以面对木恒向她抛出的橄榄枝，她也是有些犹豫的。


    这种大好的机会，对于其他人来说应当早就喜不胜收了，但顾南星不会，她会思考，会斟酌，会考虑对于当下的自己而言是否适合这样的比赛。


    她爱惜自己的每一根羽毛。


    尽管在心里下定了主意，顾南星面上也只是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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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周日的下午。


    顾南星没想到沈月见会亲自过来接她。


    吴妈领着沈月见进门的时候，顾南星还待在花房，听到下人敲门的声音，走过去打开门，被告知沈月见来了。


    顾南星：？


    他来干什么？她没让他来啊？她不是说周日下午会回公寓吗？


    她也是搞不懂沈月见了。


    衣摆下角因为刚才起身动作的不注意，沾了点湿润的泥土，顾南星懒得换，直接穿着这身走出门。


    沈月见这人极显眼，放人群中一眼就能看见他，此刻也不例外。


    穿过走廊，步入客厅，顾南星老远就看见沈月见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窗户旁边，看起来像是在远眺。


    她快步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听到她的声音，沈月见缓缓转身看向她。他今天穿了一套深色的大衣，虽然很单薄，但更显身形颀长，气质凛然。


    顾南星见客厅只有他一个人，注意到顾婉与苏容都不在，心下觉得奇怪，眉毛不易察觉地皱起一点，不应该啊，周末的话，她妈肯定是不会上班的，她爸这段时间也没有什么画展要参加啊，昨天还看到他了，短时间内肯定也是不会离开的。


    所以……


    顾南星的视线不动声色地环视一圈，最终眼尖地发现不远处厨房那边露出了两个脑袋，一晃一晃的。


    再仔细一瞧，那不是顾婉与苏容，还能是谁？！


    顾婉女士的眼睛恨不得瞪得比鸡蛋大，惟恐漏看了一丝一毫两人之间的相处过程，应该是想要找到两个人闹别扭的端倪。一旁的苏容比她收敛多了，虽然也选择陪顾婉女士一起疯，但苏容的眼神好多了，起码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顾南星：……


    你们两到底要干啥啊。


    她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头。


    沈月见似乎误会了她的动作，眼睫下垂，挡住眼底的神色，看起来有些黯然，“你不欢迎我吗。”


    顾南星：……


    差点忘了，这也是个难缠的主。


    她解释道，“没有，我只是单纯的有些奇怪，因为我昨晚给你发消息告诉你我今天下午就回去了，没想到你还亲自过来一趟，是来接我的吗？”


    沈月见轻轻点了点头。


    “其实没必要的。”顾南星很真诚地说，“家里有司机，会送我回去的，也很安全。现在外面的温度也不高，你这样专门跑出来一趟只为了接我，会让我过意不去的。”


    她还特意在“专门”两个字上加重音量，结果见沈月见还是那副标准的微笑表情，就知道他没听进去多少。


    果然。


    “你好客气。”


    他微笑着开口。


    大哥，这是客气不客气的事吗？！


    我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啊！


    我是担心你在这样的天气跑出来专门来接我，还穿得这么单薄，会让我在顾家很难办啊！


    顾南星如芒刺背，几乎已经能遇见自己未来回顾家被顾婉戳着脊梁骨鄙夷的场景了。


    “这么冷的天还要人月见来接你。”


    “人家亲自来了你还要在那挑三拣四的。”


    “你看看人家月见都冻成什么样子了？！你还在那说客套话。”


    等等等等，诸如此类。


    顾南星是真的很烦，她不想听顾婉数落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跟沈月见说过自己会准时回去的他还要跑过来接自己。


    他们明明还在闹别扭不是吗。


    难不成昨晚自己被他轻飘飘地发了个消息，沈月见就觉得他们两个人和好了？


    又看了眼沈月见露在外面的手，被冻的有点红，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算了。


    她跟沈月见计较什么呢。


    她能跟他计较什么呢。


    顾南星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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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视线，妥协似得往后退了一步，“来喝杯热茶吧，外面应该挺冷的。”


    她与沈月见坐在沙发上，吴妈很识时务地端上了两杯红茶。


    红茶醇厚的滋味回荡在口腔，喝下去只觉得皮肉都舒服得展开了。又歇了一会，顾南星也放弃了再回花房的打算，准备喝完茶就随着沈月见离开。


    她站起身，却被沈月见喊住。


    “等一下。”他在顾南星变得不可思议的眼神里蹲下身，拿着手帕将顾南星衣服下摆沾着泥土的地方擦了擦，“这里，被弄脏了。”


    他抬头，与顾南星居高临下的视线相对，然后缓缓地，又向顾南星弯了弯眼睛。


    “我会帮你擦干净的。”


    不对。


    不对不对。


    这不对吧。


    顾南星有些懵，脸上的表情自看到沈月见在自己身前蹲下后就没再变过，看起来肯定跟傻帽一样，她还能抽出一份心神去嘲讽自己。


    金枝玉叶、又向来眼高于顶的沈家少爷，居然主动地屈居人下，亲自为她擦去衣摆上沾着的泥？！


    这也太荒谬了。


    还是在她的家里。


    “不不不……”顾南星被他这一举动吓得话都说不清楚，连连后退几步，自己也蹲了下来，“我……我自己会处理的，你别这样。”


    她话音里带着些央求与无措，放低了声音，“别这样，沈月见。”


    沈月见看着她被吓到的样子，又看了看自己拿着手帕维持着往外伸的动作的手，睫毛颤了颤，再一次垂了下去，“嗯。”


    因为这一出，顾南星到后面回到公寓里都还有些没缓过神。


    顾婉与苏容在他们即将要离开的时候，终于从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冒了出来，热情地同他们告别。


    尤其是顾婉，脸上洋溢的笑那是挡都挡不住，想必一定也是看到刚刚发生的一切了。


    苏容作为这个家里为数不多的理智的人，交给了顾南星一盆小小的白山茶，说是他特意为顾南星移出来的，让顾南星好好照顾。


    顾南星就这样捧着花回到了家。


    白山茶的香气让顾南星清醒了些，她盯着这盆山茶花，陷入沉思。


    “把它放到阳台吧，那边阳光好。”


    沈月见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顾南星一惊，忙胡乱应道，“嗯嗯，好好。”


    然后就起身，捧着花往厨房走。


    沈月见：……


    “你要放在厨房吗？那里可能不是很合适。”


    他委婉地开口。


    顾南星脚步顿住，才意识到自己走错了路。


    啊啊啊啊啊怎么回事啊自己。


    察觉到热意从周身汇聚继而涌向脸颊，顾南星心道不好，快步走向阳台，找了个位置放置好花后又急匆匆地往回走，路过沈月见的时候更是加快脚步，丢下一句“我去画室了，你要是做好饭了就喊我”就想继续前行。


    没走成功，受到了来自沈月见的阻力。


    视线有些迟缓地看向两人交握的手。


    沈月见拉着顾南星的手，不容置疑道，“我们谈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