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平都的手指轻轻抚过手上的烧伤，那皮肉略微分离的触感让他有些失神。


    思绪飘回到了刚才的一幕。


    他本意只是想要简单警告钟长嘉，不要再借势行事，却不知怎的，竟亲自踏入了她的闺房。


    元平都初衷是让府门口的丫鬟传递口信，却不知不觉改变主意。


    甚至发现梳洗过后的钟长嘉，他都忘却了礼义廉耻，没有选择回避，实在不可思议。


    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头，试图驱散心中那份难以言说的尴尬。


    这时，一只信鸽扑棱着翅膀飞入了他的行宫。


    脚上绑着的纸条上写着，寿宁公主似乎要来钟府找寿媖，却没有告诉哥哥姐姐们，询问该如何处置。


    元平都皱起了眉头，他虽然年轻，但对于这些子侄的心思却总是捉摸不透。


    他提起笔，沉思片刻，写下了回复：不可声张，你助公主来钟府赴宴。


    他安排好一切，清晨的朝露都将梨花压的垂垂的。


    等月光洒在寿媖的院子里，夜风中梨花轻轻摇曳，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隐处的暗卫都撤的一干二净。


    寿媖的目光穿过花枝，落在那些原本有隐秘气息的位置上。


    她的心跳微微加速，酝酿许久的激动在心中蔓延。


    “嬷嬷，不知为何，平都叔叔撤了坊！”


    寿媖站起身，走到门边，轻轻推开门，一阵凉风迎面吹来，带着夜的寒意和梨花的清香。


    她穿的不多，今夜露重，她在冰凉的夜里心惊激动。


    “母亲从前在何处迎敌？”


    寿媖几乎马上收拾好行囊想即刻出发。


    “回公主的话，娘娘曾一路从江州往乐西。”


    寿媖静了片刻，轻轻地说：“江州，这就是娘的起点……”


    也将是她的起点。


    她身边的嬷嬷没有说话——她不像嬷嬷，像个武将，身材粗壮有力，手上又常常持刀的茧。


    “可我若是这么从钟府走了，她们岂不是要遭殃？”


    “长嘉姐姐，她与我见过的姐姐们都不同……或许我应该知会她。”寿媖有些六神无主。


    嬷嬷止住了她：“公主，娘娘当年也是如此心软，为师门进京去找她的师弟，最后落得一个惨死宫中的下场。”


    “公主还记得娘娘是如何死的吗？她被您的生身父亲锁在宫中，再也没有摸过马匹，最后灌下一碗毒汤。”


    “所有人都不记得她了，连她拼死诞下的双生女儿，也不记得她了。”


    嬷嬷的手紧紧握住寿媖的手臂，攥出红色的印记。


    “我记得……我记得的。”


    寿媖哀哀地答。


    她脸色变得黯然。


    她确实记得，可寿宁却不一定了。


    寿双子在宫里相依为命，可性格太不同。


    寿宁无害而娇气，祈求周围人的垂怜。


    而寿媖不想让任何人多看自己一眼。


    她只想要一个地方能见到母亲过去的影子。


    拿起母亲的长枪，骑起马，像母亲死前念念不忘的日子那样生活。


    “那……今晚便走，谁也不惊动。”


    寿媖垂下眼，睫毛投出一片颤颤的阴影。


    不知何时，月亮被沉沉的乌云遮住。


    夜幕低垂，乌云密布，不见星月。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潮湿的泥土气息，混合着淡淡的木香。


    钟长嘉站在正厅里，眉头微蹙：“166，今天要下雨吗？咋感觉这个乌云有点不吉利呢？”


    她一整天都在为宴会忙前忙后。


    今日不知怎的，两尊大佛都很安静，没有说要出门看衣服。


    再次和喜笑确定完送出去的帖子时，喜笑有些担心：“小姐，今日看似有雨，如果他们都不来，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钟长嘉抬起头，望着阴沉的天，伸出手接住雨丝：“下了。”


    雨丝如针，从铅灰色的天空中飞坠而下。


    前厅的飞鸟展翅的屋檐与石板地面，因雨水的滋润显得愈发深沉，像淌起墨色。


    帮佣们小心翼翼地撤收着露天的宴会陈设，为春月宴摆出的每一盆花木都被迅速而谨慎地搬回室内。


    开颜点起灯，和喜笑一起候在钟长嘉身边。


    初春的雨还带着寒气，钟长嘉让开颜烧了几道茶分给仆从们驱寒。


    然而她的那杯茶凉了又热，热了又凉。


    没有人来。


    厅堂内的气氛逐渐凝重，钟长嘉不免也升起一丝焦虑。


    她出声像安慰自己一样为喜笑开颜解惑：“今日的宴会不在于谁来了，而在于谁没来。”


    开颜点了点头，放缓声音宽慰道：“大娘娘和二娘娘后日就从庄子上回来，杨姑爹与鸿公子不日也放课，这一场不妨事。到时候等人回了，再办一场也是和和美美的。”


    长嘉端起冷透了的茶。


    还没入口，院门口的方向有人披着蓑衣踩出一朵朵水花。


    “小姐，梅知府家的梅小姐来了——”


    门槛石之上，有丫鬟快速拿起折叠的木垫，展开铺在积了水的小坑上。


    门口到这正厅，赫然出现一条不沾水的路。


    木垫之上，一位极美的女子穿着雪白的狐皮大裘款款而行。


    是梅惊雪。


    雪白的毛绒拥着梅惊雪。


    她未施粉黛，面容却比价值千金的狐裘更显贵气逼人。


    长眉如山，头发被一根玉簪简单地盘起。


    在沉沉伞下如月华般澄净。


    长嘉放下冷透的茶，轻轻地纠正自己的错误：“我刚刚说错了。”


    “还是要看来的人是谁。”


    她吩咐喜笑和开颜赶紧将长廊布置出来。


    梅惊雪走到时，手脚麻利的佣人们已经在正厅外的走廊里布了一个两人座。


    长嘉请梅惊雪先行，却先单刀直入问道：“是惊雪所为？”


    她盯着梅惊雪。


    从梅惊雪的丫鬟将木垫铺到积水的前院供小姐行走时，主线任务就动了。


    〈主线任务1：转危为安〉


    〈任务进度：20/100〉


    〈任务介绍：“嘉度坊”是为钟家庆贺长女诞生所开的制衣坊。……〉


    〈然而这一整年以来，江州惊才绝艳的才女，知府家的大小姐梅惊雪，一直在明里暗里地引导相近的友人不要与钟家扯上关系——她能接触到的大都是同龄人，所以影响最大的，就是受众定位是钟长嘉同龄人的嘉度坊。〉


    〈可井水不犯河水，她为何会这么做？〉


    〈进度奖励：古代钟长嘉记忆信息。〉


    梅惊雪没有直接回答钟长嘉的问题，反而微笑道：“就在这飘风飘雨的连廊下宴请？”


    钟长嘉暂时没有想出来能够回答系统介绍的答案。


    她的脑子在调取古代的自己与梅惊雪相关的记忆。


    有些混乱，但本能地感到危险——梅惊雪说的是要与钟家保持距离，只是现在明面上受影响最大的嘉度坊。


    这是第一次。


    她意识到，系统提问的答案，才是做任务的目的……


    “是惊雪让她们不要来的吗？”


    古代的钟长嘉和梅惊雪不是一面之缘。


    她们甚至在幼时上钟家为江州贵女们开的一间学堂。


    只是梅惊雪小小年纪就才高八斗，而小小年纪的钟长嘉成天撩猫逗狗。


    梅惊雪又笑了笑，也学着钟长嘉一样直截了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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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那，是你要她们来，还是公主要她们来？”


    她看上去很愉悦，苍白的面容都因为笑意变得红润。


    真真人如其名，不笑以为是白雪暗香盈，笑才发觉是横梅惊雪。


    钟长嘉还在紧张之中，没有回答。


    梅惊雪转头看向渐渐收停的连绵雨线，回答了钟长嘉之前的问题：“她们还没来只是雨太大了。”


    她又对着长嘉眨眨眼：“而我到了，只是因为我守时。”


    还真如她所说。


    等到垂檐挂着的雨线变成轻轻的水滴，月亮再次爬上天空。


    浓黑的夜里，府门口开始响起络绎不绝的车铃声。


    小姐们就这样，顺着梅惊雪留下的木垫款款步入了正厅。


    她们像从未与钟长嘉有过罅隙，牵着笑着走过来问：“怎么搞的啊长嘉，你约了我们，却和惊雪在这里偷偷摆小桌子？”


    钟长嘉看着一人跟着一盏灯的小姐们，在幽深的夜里晃晃如鬼火，照的她疑惑不安的心更加惶恐。


    如果说，这些小姐们听了梅惊雪的话语，与钟家保持距离，现在又因为公主到了钟家的宴会上。


    而梅惊雪也似并无计较地出席了，还调笑着问她是谁要见这些小姐们——


    ——是谁要见，非常重要，异常重要。


    如果说，是公主要见她们，踏雨、迟到也来了。


    哪怕她们也清楚，或许是钟长嘉的一个幌子，也必须要到场，看看这个幌子是真是假。


    她们要确定，钟家得了皇家的青眼——且是可以暂当公主行宫，暂叫将军王落脚，这样的青眼。


    一个可怕的答案在钟长嘉心里呼之欲出。


    或许在江州的圈子里已经众所周知的答案——


    ——天家，或许盯上了钟家。


    〈主线任务1：转危为安〉


    〈任务进度：100/100〉


    〈任务介绍：“嘉度坊”是为钟家庆贺长女诞生所开的制衣坊。……〉


    〈然而这一整年以来，江州惊才绝艳的才女，知府家的大小姐梅惊雪，一直在明里暗里地引导相近的友人不要与钟家扯上关系……〉


    〈任务无特别奖励，但相信任务1已经让您认识到——钟家如今走在怎样的薄冰之上。〉


    〈您是一位聪明的宿主。知微见著，已经猜到了钟家的最大危机是什么。〉


    〈钟家织造，冠绝天下。连宫禁里的皇帝都知道江州钟家的声名烜赫。〉


    〈然而普天之下，谁敢比皇家更富贵？商贾的名声过大，在封建时代，不是好事。皇帝此次下江南，也为了看看，钟家如今是何等实力。〉


    〈最糟糕的情况已经发生，锦衣卫已经将线报带到。〉


    〈钟家的庄子连绵了无数山头，大当家钟梦玉，二当家钟梦岚以及钟梦岚的丈夫杨若铭三人需要带人分头视察，才能花上半个月将庄子视察完毕。〉


    〈单个的店转危为安已经没有意义。皇帝已准备好，等两位当家人和钟家的女婿及大房幼子一回家，就清洗钟家。〉


    〈任务变动。〉


    〈主线任务：虎口脱险（限时）〉


    〈该任务为特殊主线任务，将根据超级限时任务划定限时时间。请注意超级限时任务进度。〉


    〈限制说明：需要在两位当家人回家之前，完成寿双子—寿媖超级大客户任务。否则，死亡时间可能提前。〉


    〈限制说明：需要在副手女婿、钟家幼子从童子科回家之前，完成寿双子—寿宁超级大客户任务。否则，死亡时间可能提前。〉


    〈任务介绍：无。〉


    〈另：该任务任务进度无法量化，故不做标注。〉


    〈任务提示：努力提升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参与度吧，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