嚼嚼嚼……


    B栋宿舍楼的咀嚼声阴森诡异。


    住校的职工和教师跟随龙越穿过教学区，遇到一群逃去运动场的学生。


    “保护学生逃跑！”龙越大喊之余，双手兽化成毛茸茸的黑色狐爪，尖锐的爪子插进一个异魔的后脑勺，然后捣烂它的脑子。


    该异魔倒地，不再动弹，龙越长长的黑色狐尾拍烂它的身躯，拍散它残余的魂力。


    另一条黑色狐尾锋利如刀刃，割飞另一头异魔的脑袋。


    四周的老师和学生瞠目惊叹。


    随即龙越环顾一圈人群，没有发现薄九星的踪影，不由得发慌。


    “啊——”


    从校道的绿化带爬出四个头体型如大象的异魔，拦截逃跑的学生。他们急忙攻击，部分同学兽化成兽人攻击异魔的脑袋。


    其中一个身穿黑色婚纱的女异魔，下半身由众多人类的四肢组合而成，横冲直撞人群，让学生们苦不迭。


    忽而女异魔的背后响起一声大喝，拥有三条尾巴的倩影一跃而起，双爪闪烁寒芒，隔空把女异魔的身躯撕成两半。


    女异魔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


    “牛逼啊！”兽人学生纷纷羡慕。


    落地的兽人阿姨长着国色天香的面容，风韵犹存，三条雪白的狐尾张扬展开，双手和双脚兽化成雪白的爪子。


    “你是便利店的收银员阿姨！”不少学生认出江清月。


    “妈，你今晚住校？”龙越匆匆跑来。


    妈？


    众人震惊地打量佩戴口罩的龙越和江清月。


    “上中班可以住校。”江清月环顾一圈人群和异魔，没发现龙桑桑的踪影。“她呢？”


    “听他们说，有自建的救援小队在宿舍楼那边。”龙越话锋一转：“你去宿舍楼那边支援。”


    惴惴不安的江清月赶去宿舍楼。


    血红的地面与天空笼罩孤身一人的傅青聿，他第一次在非噩梦时来到这里，闻到恶臭的血腥味，看见路边的一块块碎肉。


    这里就是地狱，原来他每晚梦见的就是地狱的境况。


    咀嚼、吞咽之声无处不在，他小心翼翼地沿着马路走，握紧颤抖的指骨。


    他身穿黑色短袖T恤和黑色长裤，像是油画中的绅士误入阴暗的抽象画，同时他是唯一一个身影凝实的活人。


    活人的气味跟灵魂不同，他发现咀嚼、吞咽的声音戛然而止，无数个夜晚里恐怖的逃生画面历历在目。


    不好！


    深红色的巷子、商店陆续出现奇形怪状的异魔，它们的胸膛内都有一团黑色物质。


    傅青聿化成青龙飞到半空。


    它们贪婪地在地面追击。


    不多时，前方涌来浪花般的血液，庞大的畸形身躯从转角爬出来。它底下密密麻麻的血红触须刮起簌簌之声，仿佛刮在青龙的耳膜上，尖锐刺耳。


    怪物长着一张眼瞎的男人脸，它嗅着鼻子狞笑：“闻到了……有我骨头的气味，还有强大鲜活的肉-体香味！”


    它迫不及待地奔去，敌意和杀气伴随一张血液组成的巨大蜘蛛网，朝着青龙罩去。


    青龙紧缩暗金色的瞳孔。


    编织蜘蛛网的血液冒出许多尖锐的牙齿，一旦它被笼罩，不但难以逃脱，而且被撕咬身体。


    青龙忽地掉头往回飞，往地面俯冲。


    巨大的血红蜘蛛网穷追不舍。


    这时，青龙掠过在地面追击的一群异魔，龙尾拍击它们撞进蜘蛛网。


    捕猎失败，怪物的男人脸愠怒沉色，快速爬过去。


    突然间，朝天飞的青龙越过被笼罩的异魔，暗金色瞳孔流转冷冽的金色光泽。


    男人脸怪物顿时不能动弹，硬生生地被青龙的大嘴咬掉上半身。


    上半身流下来的血液逃回半截身躯上，重新凝聚一个长着男人脸的脑袋。


    青龙嫌弃地吐出腥臭的上半身，龙尾拍烂怪物的一部分触须。


    见势不妙的怪物掉头逃跑，哪知一回头就遭到一道红影张嘴撕咬，咬烂半个脑袋。


    青龙乘胜追击，双爪撕烂它长满脑袋的身躯。


    剩下的触须变成一泻千里的血液，飞快地逃亡。


    “快追上！”血红的龙大约两米长，与十米长的青龙对比像个孩子。


    “为什么？你是谁？”青龙警惕地审视血龙。


    “我是龙族分离出来的意志，也是你的一部分。”不耐烦的血龙语速极快：“快追！如果你不想彻底失去桑桑的话！”


    青龙二话不说地追击。


    留在三楼等待的龙桑桑又闻到飘来的浓烈血腥味，立刻抓紧砖头俯瞰楼下。


    一大片血海回来了！


    血海之上的畸形怪物非常狼狈，长满脑袋的身躯半残，甚至身高矮一大截，底下的血红触须不再是一大片，损失很多。


    然而她感到那些脑袋投来恶毒的视线。


    “找到你了！！！”怪物嘶吼着，利用残余的触须和血液组成长长的触手，伸来三楼。


    “把眼睛还给我！！！”


    不明所以的龙桑桑感到眼睛刺疼，咬牙掷去石砖，砸中怪物的半残身体。


    长长的触手伸进来缠绕她的双臂，朝她的双眼戳来。她扯断黏黏糊糊的触手，及时抓住戳眼睛的触手用力拉扯。


    “啊——放手！”


    她硬生生扯断它的触手，断肢还能蠕动，她一拳一拳地砸碎它们，最终它们变成暗红色的血迹。


    “吼——”


    龙吟从外面响起，簌簌的逃跑之声刮过地面。


    “别追了，你先上三楼。”血龙悄声说完，飞到青龙的眉心，变成一根血红的竖线。


    青龙不安地抓眉心：“给我滚出来！”


    对方一声不吭，装死。


    晚点再跟它算账。


    青龙钻进单元楼的门口，恢复穿黑衣黑裤的人形，血龙依附到他的背上作血色纹身。


    三楼有人在等他。


    他产生强烈的预感与期待。


    “好臭啊……”


    傅青聿上楼的脚步一顿。


    是她的声音。


    “好疼……”


    他急忙跑上楼。


    某个单元的门后，熟悉的倩影正在摸脸，尚未看见她的面容。


    “桑桑！”


    龙桑桑闻声一愣，摸着脸上的血转身。


    门外的少年，冷白的肤色像月亮的清辉，与黑夜般的衣裤形成极端的对比。他温润的双眼蒙上一层水雾，笔直的鼻梁下是精致的唇，因她而抿紧。


    除了大哥，少年的容颜是她见过的第二种绝色。他是夜空的白月，是教堂长着洁白翅膀的圣象，不该出现在污秽的地狱。


    少年走进来，迫切地靠近她。


    她却警惕地后退，盯着悬浮他头顶的一朵黑色灵魂。


    “桑桑……”傅青聿不理解她为什么后退，或许因为她眼睛流血？不想被他看见这模样？


    很熟悉的声音和气质，龙桑桑不敢确认他的身份，迟疑地询问：“你是谁？”


    傅青聿惊愕：“你失忆了？”


    “我没有，你是谁？”


    他狐疑：“我是你的男朋友傅青聿。”


    她挑眉：“骗人，我没有男朋友。”


    “真的没有失忆。可是你答应我，等我高考完当我的女朋友。”


    “我记得。”她依然不敢认：“你真的是傅青聿？”


    “如假包换。”


    她咬紧牙：“你说一件只有我们俩知道的事情。”


    他苦笑：“某个早上，我的被窝多了一个你。”


    龙桑桑流泪的眼睛更疼了，脸上湿乎乎的。“你真的是傅青聿，为什么你在这里？你还要高考，为什么没有好好活着！”


    她流出血泪的模样虽然可怕，但令他心如刀割。“我没死，我带着地狱藏品进来找你，带你回去。”


    傅青聿展开手掌，露出灰白色的指骨。


    指骨兴奋地弹跳。


    龙桑桑走近，想碰指骨，哪知道她的手指穿过指骨和傅青聿的手掌。她震惊：“我……”


    “你现在是灵魂状态。”他黯然。


    泪流满面的龙桑桑伸手触碰他的脸庞，手穿过他脸，穿过他的脑袋。她泣不成声：“太好了，你没死……”


    傅青聿想握着她的手，可是什么也抓不住，一如没法挽回她的生命时那样无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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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带你回去，跟我走！”


    【你现在没有打开地狱的能力，带不走她。】另一道声音在他的脑海响起。


    他皱眉：【你是那条血龙？】


    【我说了，我也是你的一部分。】


    傅青聿不关心这个问题。【怎么才能带走她？】


    【继承它的意志。】


    【它？】


    【龙族的始祖，你的先辈从它身上召唤力量，一代传一代——妈妈就因为这事死亡吧。】


    傅青聿愠怒地握拳，对父亲的憎恨有增无减。


    “怎么了？”她不解他突然呆立着不动。


    他压抑憎恨的情绪，勉强露出温和的微笑：“我在思考带你回去的方法。”


    龙桑桑怅然，手指再次穿过他的脸庞。“在这里，你不用再勉强自己伪装，我可以和你一起想方法。就算我回不去，现在再见你一面我也满足了。”


    傅青聿如鲠在喉，坚定带她回去的意志。


    他问血龙：【始祖在哪？】


    【你真的要找它？】


    【别废话，我必须带她回去。】


    【……它比我们强大几十倍，几乎和地狱的意志结合一体，我不认为你现在的实力能打赢它，但我也不想她留在污秽的世界……它在地狱的最深处，如果它发现你，它会召唤你，别着急……】


    傅青聿虚握她有点儿透明的手。“我想到带你回去的方法了，不过要去地狱的深处，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愿意。”她坚定不移。


    他宽慰笑道：“我们现在出发。”


    龙桑桑的另一只手连忙擦掉脸上的血，双眼的刺疼逐渐减轻。


    两人肩并肩下楼。


    “你来的时候遇到顾雪州了吗？是他带我躲在这里。”她检查擦脸的手还有没有血。


    傅青聿目光冷冷，原来那条血龙伪装成顾雪州的外表。“遇到了，你为什么相信他是顾雪州？”


    “他知道我不知道的事。”


    “是什么事？”


    她神秘一笑，反问：“你怎么做到和顾雪州长得不一样、气质不一样，但是有时候眼神如出一辙？”


    傅青聿也很早想问：“既然我和顾雪州很多地方不一样，你当初怎么认出我们？”


    “你们的灵魂颜色是一样的，只有你的灵魂是纯黑色。”


    “你能看见每一个人的灵魂颜色？”他吃惊。


    “对呀。”


    他听着不对劲：“刚才为什么没认出我？”


    “嘻嘻，我第一次看见你长什么样子，果然和我想象中一样。”


    像个天使。


    她再次把自己的生理缺陷告诉他。


    傅青聿深受震撼：“你在酒会上就认出我是顾雪州了吗？”


    “对呀。”


    他豁然开朗：“‘顾雪州’是外公为我塑造的陶瓷替身，他的‘活化’异能让陶瓷替身变成真人一样能活动、能说话，我利用这个替身的新身份回到学校调查汽车失控的意外。”


    成为“顾雪州”的那一段时间，他彻底做自己，只是没想到会遇到她。


    “所以要每天泡澡三次？”


    “嗯，每隔十个小说泡澡一次，最少泡半小时，不然身体硬化变回陶瓷。”他想摸摸她的头顶，可惜做不到。他黯然神伤：“对不起，那段时间委屈你了。”


    “没关系，我知道你泡澡有苦衷。”


    他抿直薄唇，心如刀绞。


    她早早认出他的身份却没有责怪，还想着帮他隐瞒。此刻，他想狠狠地环她到怀里。


    到了一楼，他不能兽化成青龙带她飞翔，便根据血龙和指骨的指引，和她一起走。


    这里的异魔茹毛饮血，胸膛都凝聚一团纯黑色的物质，傅青聿感到无比恶心。


    “我的灵魂颜色和异魔体内的物质一样，是纯黑色吗？”他突然问。


    “是的，和夜空一样的颜色。”


    夜空？


    他小心翼翼地又问：“你不觉得恶心？”


    “当四周非常黑暗时，我们才能看见天上的星星，怎么会恶心。”


    傅青聿神色一变。


    她是爱他的，连他的灵魂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