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寻父记

作品:《[崩铁]谁说我是庸医?

    这属于持明内部事物,苏木不便插手,两人匆匆聊了两句后各奔东西。


    丹枫忙着揪出贝尼尼的下落,苏木则有些抗拒的回到了丹鼎司。


    他还不知道应星出院了没有,百冶大赛上发生的事,以及这件事的处理结果,应星是唯一的受害者。


    作为未能提供帮助的人,苏木本能的不敢见到应星。


    自加入丹鼎司开始,苏木就害怕身边人对他露出失望的表情。


    那种低落的语气、下垂的眉眼、长长的叹息……


    每一种都是对苏木的鞭笞,他害怕,他一直在害怕这种表情。


    这种情绪并未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化解,反而愈发深厚。


    陌生人的失望苏木还有借口来安慰自己,但朋友之间不存在任何推诿的理由。


    他们的失望就是失望,无可辩驳。


    站在病房前,苏木踌躇半晌,鼓起勇气敲响房门。


    咚咚咚。


    没有人回应。


    苏木又敲了一次。


    依旧没有回应。


    正当他想要敲第三次时,路过的医者好奇问道:“苏木医师,是有病人要入住这间病房吗?”


    入住?


    “这间病房空出来了?”苏木同样不解。


    “我记得两天前就已经空出来了。”医者从手中繁杂的单证中艰难的抽出一张纸。


    那是应星的病历单页,百冶大赛那一日因金属与药物中毒入院,两日前获准出院。


    这个综合型病症十分罕见,他记得非常清楚。


    “对了。”想起什么的医者挠了挠头,有些不确定的说,“他来找过您,说是……委托的东西做好了。”


    “多谢。”


    应星说的应该是自己先前定的那一批实验器材,居然这么快就做完了,难怪他是魁首。


    目送医者离去的苏木在心中唾弃自己的堕落,他应该将工作重心放在魔阴身的研究上,怎么能把时间白白浪费在丹鼎司里呢!


    病历是不会自己撞到眼前的。


    想起家中某位前辈留在书上的语句,苏木果断选择了翘班。


    但他忘了一件事,病历是不会主动出击,但架不住有人把病历带了过来。


    只差一步就能离开丹鼎司的苏木,迎面看到两位穿着地衡司制服的工作人员。


    其中一人拎着个印着旅馆广告的布包,另一位手里拉着个小孩。


    “这位医师请等一等。”


    本想加快速度离开的苏木,被这句话钉在原地。


    在这一刻,职业道德战胜了心中想法,苏木转过身。


    “请问……”


    入职时学习的话术还没说完,那位职员就用行动打断了,他将手里的布包放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过的单据。


    “麻烦给这孩子做一个亲缘鉴定。”


    苏木接过单据,上面只写了一个极其模糊的理由——寻父。


    折痕内红色的公章像是一张什么都能吞下的巨嘴。


    “很抱歉。”苏木拒绝了,“这些资料不够充分,没办法做细致的抽血化验。”


    得到赐福的仙舟人的身体构造异于常人。在外人眼中,仙舟人的躯体、血液、毛发,任何能获取信息的部分都会遭到哄抢。


    为了保障安全,在未得到明确指令的前提下,丹鼎司内部人员不得私自进行相关检测。


    外人或许不懂这种隐形政策,但身为地衡司在职职员,他们两个一定知道。


    场面一时陷入尴尬之中。


    苏木顿了顿,给出了来自门外汉的建议:“人口系统里没有相关录入信息吗?”


    仙舟人的生活方式在寿命延长后奔向一个方向的两个极端。


    一是早早结婚生子,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繁衍后代欲望逐渐被生活琐事消磨,绝大多数都只会孕育一个孩子。


    二是想着先过一段愉快的单身时光,时间一长,就会从单身主义转变为独身主义,几乎不会有结婚生子的想法。


    这样一来,仙舟生育率骤减,死亡率逐渐上升。


    为了维持正常的人口,仙舟不断接纳外来者。


    狐人、持明、短生种……


    即便有了其他种族的加入,仙舟生育率依旧在及格线以下。


    出于对下一代的爱护,每一位新生儿都会有一份特别认证,在他们成年之前,信息库里会留有最起码两位法定监护人的联系方式。


    本着有问必答的行事准则,牵着孩子的那位无奈道:“资料库里没有他的信息,也不知道是监护人过于粗心还是别的原因。”


    在地衡司里干了这么多年,两人什么情况都遇到过。


    在人人爱护下一代的地方,总有人的表现有些特殊。


    仅上半年,地衡司收到的超龄儿童的户口迁入就有数百起。


    不少人在孩子到了入学宫的年纪才意识到,他们没有给孩子落户。


    苏木:“……”


    怪不得腾骁将军总说罗浮近些年过于安逸,多生忧烦;也怪不得景元不愿意去地衡司做事。


    “那体检记录和玉界门的出入证明呢?”苏木追问。


    就算没有户口,每年一次的体检也应该留下记录。


    就算他不是本地人,也应该有出入证明留存。


    “也没有。”


    这个人就像是凭空在旅馆里冒出来。


    苏木指着单据上的理由,疑惑道:“那二位怎么确定是要寻父?”


    两位职员齐齐叹了口气,其中一位将随身带来的小布包的东西拿出来。


    里面只有几件成年人的换洗衣物以及一本带着指纹锁的笔记本。


    “这是旅馆房间里收拾出来的。老板说这可能是孩子父亲留下的东西,订房信息也显示这是一位成年男性订购的房间。”


    不对劲,这件事实在是太古怪也太凑巧了。


    实验需要严谨的流程,求证也是。苏木问道:“有相关调查记录吗?”


    从这话中听到妥协意味的地衡司职员立即拿出执法记录仪,调到他们同旅馆老板的对话中。


    趁着记录仪在播放客套话的时候,牵着孩子的那一位职员在一旁介绍。


    “我们接到旅馆老板来电,对方声称有一位旅客已经拖欠了四天的房费,现在处于无法联系的状态,近几天住在那里的未成年自称是房客的儿子。”


    自称?


    苏木蹲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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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视线与那个孩子齐平。


    不清楚苏木想要做什么的职员立即将视频暂停。


    绝大多数未成年人因没有获取经济来源的能力,而在社会上处于受制于人的弱势地位。


    他们没有能力挑起争端,也没有能力用金钱、资源和人脉来摆平不利于自己的事。


    在这种不平等的关系下,他们想要对外界发出声音,无论是宣泄负面情绪还是传递积极热情,唯有大声说话这一个方法。


    在抗拒做某事时,这种声音会逐渐变形、放大,从正常的说话变成言语的嘶吼。


    苏木不是没见过性格内向、不爱说话的那部分。


    不善于对外表达的人往往拥有极强的面部表情代偿,他们眼中的情绪是最为丰富的。


    自己面前这一个,有点过于平静了。


    平静到不像是一个孩子,更像是一位成年人。


    “医师?”


    见画面暂停已久,举着执法仪的那位职员忍不住开口:“我们继续?”


    是需要补交证明还是别的什么,多少给个准话啊,一直蹲着不说话算怎么一回事。


    “稍等,让我们去办公室详谈。”


    出于某些特殊的原因,苏木不常在丹鼎司,他的办公室也不常有人在。


    一推开门,一股久放的沉书味袭击了四人的鼻腔。


    被这味道刺激到了的苏木连忙赶过去开窗。新鲜的空气将那陈旧的气味挤出屋内,众人这才敢大口呼吸。


    招待其他人坐下来时,苏木绕到了最外层,将大门锁死,若无其事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执法仪内的内容不算多,简单的攀谈过后,职员要求老板提供相关证明。


    旅馆老板拿出了线上登记簿,在房客那一栏上写的是一位持明的名字。


    这就怪了。


    虽然对持明这个种族了解不深,但苏木可以确定,这个孩子和持明没有任何关系。


    联盟内有三大种族。


    人族孱弱、狐族短寿、持明绝嗣。


    为了生存环境的稳定,上层不是没有动过让持明收养战争孤儿的想法。


    此议一出,联盟上下几乎全都同意,除了持明,更为准确的来说是龙师不同意。


    彼时的持明龙尊是丹枫的前世,权利被龙师压制大半。


    听到这种消息,龙师们就差没指着饮月君的鼻子骂数祖忘典。


    那时苏木还没出生,并不清楚相关内情。


    但种族的发展总是能在历史里找到相似的答案。


    权利是逐渐收拢的过程,当绝大部分权利集中在一部分人身上时,被压制的一方就会触底反弹,滋生反抗的情绪。


    这种情绪越过古海,从前世延伸到今生丹枫的身上。


    据说辅佐丹枫的龙师性情要更为温和。如果用丹枫自己的话来说就是——


    “一群欺软怕硬的废物!”


    虽说持明内部的权利已经彻底从龙师转移到龙尊身上,但那项提议像是被人们刻意遗忘了一般,再也没有被提起。


    房客登记用的是持明的身份,无论是入住的成年人还是那位未成年人,全都和持明没有关系。


    看来要联系一下丹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