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招魂
作品:《我在大唐靠刑侦系统成为神探》 陈钰雪的傩祭面具是武晴为她准备的,其上刻画的形象是神话中毁信恶忠的上古凶兽,穷奇。
望着一个娇弱的身躯顶着一张凶兽的脸,站在写满半句诗文的墙壁下,这场景,让白森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怪诞。
担任祭典大祭司的武晴说完由新友为屈灵均献祭,随即弯身从墙根处的铜盆里捡起一块木炭,递给陈钰雪。
从陈钰雪接过木炭的那一瞬起,低沉的吟唱声从人群前方响了起来。
是那个带着疆良面具的人起头唱了第一句辞,白森尽力去听,此人唱的好像是一曲古老的楚辞,“巫阳焉乃下招曰……”
曲调沉抑,节奏凝缓,在虎面人的唱辞声中,武晴道:“请新友为残篇续诗,以诗献祭!”
手握木炭的陈钰雪略一迟疑,武晴抬手,指了指那面写满残诗的墙壁。
陈钰雪的面具动了动,像是在点头,她回身,走到墙壁最右一端,高举起手中的木炭。
在墙壁的最右端,自上而下写有第一首残诗,是《易水歌》的上联,“风萧萧兮易水寒”。
陈钰雪纤手微动,手里的木炭轻触在这半句辞旁的一小块空白墙面上。
从木炭一角落于墙面的一刻起,地下房间里的人们开始跟着虎面人一同吟唱那首哀沉的楚辞。
“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
“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讬些……”
面具下的每个人都在低声吟唱,仿似远古神兽的低鸣,陈钰雪被这突然而起的唱辞声吓了一吓,用于续诗的木炭险些没拿稳。
她稳住心神,以炭为笔,以娟秀的字体写成下联,“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续诗完成之时,她身后的吟唱声仿似更低沉了几分。
原来真如陈钰雪所预料到的,会稽诗社的新人入社仪式,是像王羲之与友人相聚于兰亭时那样互行雅令。
只不过,会稽诗社已提前把半句诗辞写在墙面上,以此作为首令,陈钰雪的入社考验,便是将全部首令补续完整。
她紧了紧手上的木炭,往第二首残诗挪动脚步。
白森站在吟唱楚辞的人群里,看着烛光下陈钰雪的背影,双手在不知觉中紧握成拳,冷汗从脖颈后渗出来。
在地下房间的墙壁上续写雅令,这入社仪式虽别开生面,但白森绝不认为会难倒陈钰雪,毕竟,这位富家小姐的才气她是亲眼见识过的。
眼望桂树就能随口作成一句相思五言;在一旁听白森分解案情,在容州军一干军卫眼下也能临场作出一首深有建安风骨的咏志七律。这等诗才,非腹有万千诗书者不可得。
写于整面墙壁上的半句诗辞虽有不少,却皆为名篇,陈钰雪定然早已熟记于心,对她来说,完成入社测试的最大阻碍,不过是她手上那块木炭无法像用惯了的紫毫宣笔那般书写流畅。
果然,在适应了以木炭在墙面上写字后,陈钰雪越写越顺,烛光里的一只纤手仿若一条白练,在墙壁前从上往下一滑而过,就给那些只有前半句的千古名篇续上后文。
在她身后,齐声吟唱的人们在虎面人的带领下一刻也不曾停歇,陈钰雪在墙面上每续完一首诗辞,从十余张傩祭面具下传出的古老楚辞也同步唱完了一句。
“归来兮!不可以讬些。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些……”
这些低沉的歌声如涓流一般,汇聚于白森的深心,随之而来的是她也解释不清的悚然感。陈钰雪续完了半面墙的残诗,白森心头的惶惑与恐惧越来越重,甚至让她微微颤抖起来。
白森回头,下意识地看向颜洵,更加令她惊恐的是,颜洵脸上那张神鸟伯奇的面具直直的朝向前方墙壁,透过伯奇双目的孔洞,白森看见颜洵的双眼里是迷离而狂热的光。
身周众人吟唱的古辞,也从伯奇面具下传出来。
“魂兮归来!西方之害,流沙千里些……”
白森捂住心口,在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心脏也在敲击着她的耳膜,在她脑中发出“砰砰”的声响,与地下房间内无处不在的吟唱声混在一起。
一瞬间,白森眼前现出一片幻境。
她降临在远古的祭坛,放眼望去,阴云密布的天空笼罩着一望无垠的大地,数不清的勇士昂首立于大地之上,他们肩披兽皮,扬起鼓槌猛击身前的巨鼓,鼓声震耳欲聋。
在祭坛前,十余名头戴面具的巫男巫女跪拜于祭坛前,他们紧闭双眼,仰天高歌。
“魂兮归来!北方不可以止些……”
“魂兮归来!君无下此幽都些……”
一道霹雳,从乌云深处劈下,而后是一声惊雷,“轰!”
白森惊醒过来,她惊恐的发现自己竟然在吟唱声中陷入幻觉。
周围的低唱还在持续,众人前方,续诗的陈钰雪已来到墙壁左端尽头。
白森想起来了,会稽诗社唱诵的这首楚辞,是屈原所作的《招魂》。
千年前,楚怀王前往秦国参加会盟,结果被扣留在秦国,最终客死他乡,被楚怀王数次流放的屈原照仿楚地的招魂巫仪,作此楚辞,以求唤回昔日君主的魂魄。
在《招魂》这篇楚辞中,那些辞句末尾的“些”音(注1),正是楚巫咒语的尾音,现下,在这阴暗的地下房间里,在这可怖的祭山典上,萦绕在白森耳畔的此起彼伏的低唱,是从千年前传诵至今的巫咒。
屈原创作《招魂》,是为了招回楚怀王之魂,会稽诗社在祭山典上吟唱《招魂》,又是为了招回谁的魂魄?
陈钰雪把墙壁上的诗句辞句都续好了,无声的雅令只剩最后半首残诗。
陈钰雪来到最后半句诗前站定,手上仅余的小半截木炭停留在这半首诗旁。
十余张面具下传出的唱辞声也来到了《招魂》的最后一句,“魂兮归来!哀江南。”
陈钰雪的手停住了,在最后半首诗旁停了许久。
她头戴穷奇面具,背对着众人,没人知道此刻她在想什么,脸上神情如何。
主持祭山典的武晴还道是最后的诗难住了陈钰雪,她往陈钰雪身边靠近过去,还没动几步,那个虎面人伸出手,拦住了她。
楚辞《招魂》终于唱完了,地下房间里重归于死寂,在最后一个音调消逝的一刻,陈钰雪的手动了,一字一停,缓缓续完了最后一首诗。
白森定睛看去,借着昏暗的烛光,她看到墙上原写的是“九秋凉风肃,千里月华开”。
陈钰雪在这半首诗旁写下“圆光随露湛,碎影逐波来”。
白森心底一动,这会不会是……
此时,整面墙上的诗辞全都续齐了,陈钰雪垂下手,站在最后一首诗前,久久未动。
大祭司武晴道:“祭典已成,祭品已献。魂兮归来!魂兮归来!”
祭品已献?何来的祭品?
白森猛地反应过来,原来这场祭祀仪式是以满墙的诗文辞句作为祭品,向屈原献祭!
武晴在仪式开始时所说的“以诗献祭”,原来是这层意思。
仔细想想,又不得不承认会稽诗社此举恰有其理,因为,相比起世俗的祭品牺牲,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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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亮节的屈灵均,一定更加心仪于后世的璀璨诗篇。
武晴说完,虎面人走到陈钰雪身后,拍了拍她的肩头。
陈钰雪转过身,怒目圆瞪的穷奇面具对上了虎面人的目光。
虎面人抬手,以手掌触及陈钰雪的面具,随后,从面具的额上,一直抚到唇下,如此重复了三回,随后,此人为陈钰雪揭去面具。
其余人等的视线都聚在陈钰雪柔美的脸上,白森也望过去。
陈钰雪眼眶发红,脸上满是泪水,她半仰起头,看着身前疆良神兽的眼睛。
虎面人回过身,摘下脸上面具,大声道:“此日起,新友陈钰雪,即为会稽诗社一员。”
烛台上的烛火安静的跳跃着,烛光落在方殊脸上,更为其添了几分阴沉。
方殊说完,房间里没一人回应,众人面对写满诗文的墙壁而立,像是再次化身为不能言语的石像,除了沉重的呼吸声,白森听不到其他声响。
白森只能同身周其他人一样,默声站在原地,等待祭山典的下一道仪式。
在陈钰雪身侧的方殊转过身,来到武晴面前,同轻抚陈钰雪的面具一样,他也在武晴的神兽腾根面具上抚了三下。
武晴仿似收到什么指令,拉过泪流满面的陈钰雪,走出地下房间。
方殊走入人群里,对站在最前的一人举起右手,那人仰起头,把脸上的面具向方殊的手心靠近过去。
方殊在那张刻了凶兽形象的木质面具上抚了三下。
受礼后,那人挪动步子,朝门外走去。
待脚步声远去后,方殊又来到下一位诗社成员面前。
这是祭山典结束的特殊仪式,由诗社的组织者为每个成员安魂,接受了安魂之礼的人才能离去。
方殊逐一抚过每个诗社成员的面具,不多时,大多成员都走出了地下房间。
白森和颜洵站在人群末尾,看着走近过来的方殊,白森的心悬了起来。
他会认出最后两张面具下的不速之客么?
方殊终于来到白森面前,把手放在白森的鬼相面具上,轻轻往下抚过。
两人相距很近,烛光昏暗,白森却能看清他鼻翼两侧刀劈斧刻般的法令纹。
抚过第一遍,方殊的动作放缓了,他的目光穿过面具的眼孔,看着白森的眼睛。
方殊眉头一皱。
白森深吸一口地下浑浊的空气,努力让自己不要在眼前人阴沉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最后,方殊移开了眼睛,在白森的面具上又轻抚了两道。
白森暗中嘘了口气,走向地下房间的铁皮木门。
还没等她走到门外,身后就传来颜洵的脚步声,看来颜洵接受的安魂礼要快得多。
出了门,白森和颜洵一前一后往地上走,在脚下这条通往竹馆的甬道上,两人默契的一同沉默着。
来到竹馆,白森放慢脚步,等颜洵跟上来。
两人并肩后仍是什么也没说,一同往竹馆外走去。
出了废弃棋馆的后门,但见遍是杂草的空地上落得满地银辉,夜空中一弯秋月如刀,正是月华千里时。
在阴暗的地下待得久了,白森竟被这满地的月光眩了眼。
她和颜洵借着月色又行了几步,走出竹馆的小院,参加诗社祭山典的人都已散去,前方的曲廊上空无一人。
走上曲廊上,又快步赶了一阵儿,确定已远离竹馆了,白森方才站定,拉住身旁还戴着神鸟面具的颜洵,低声问道:“那祭山典,你以前参加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