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硕父亲大笑两声，说道：“你现在是山长了，不是王府里的丫头片子了，你得道升天，当然该拉你的家人一把。”


    桃硕冷着一张脸不说话，她父亲冷哼一声，继续说道：“你当山长后是不是就有很多学生，你让他们父母孝敬孝敬你，你才能更好的教导他们的孩子啊。”


    “王妃开设学堂并非为了牟利，所有来学堂求学的学子都不用教任何费用。”


    “啪”桃硕父亲一巴掌拍在学堂大门上，发出很大一声响，“我生你养你这么多年，你怎么没有一点脑子！”


    桃硕将门狠狠合上，干脆落锁，她打算离开，不欲与她父亲纠缠。


    桃硕转身时，她的头发被她父亲抓住，她父亲狠狠一带，桃硕便摔在地上。


    桃硕的发髻散开，她的父亲像遮天蔽日的乌云，挡住落日的光。


    “不拿钱你就把你哥安排进学堂，你哥聪明，若能在学堂碰到王妃或者王爷，必能得到他们的赏识，也进入王府谋一个好差事，到时候你哥平步青云，我们李家也算光宗耀祖。”


    桃硕的思绪飘回小时候，她哥总是指挥她做这样做那样，若不顺他哥的心，便会被她哥抓头发，她小时候吃得也少，头上的头发并不多，被她哥一扯，头皮都要疼上三五个时辰。


    那时候她还有一个玩伴，她的玩伴总会在下午叫她去摘野菜，野菜采回来可以晚上煮来吃。


    她记得某天，她在外面的树上摘果子，因此回家时比和玩伴约定的时间晚了一会儿，当她推开家门，便看到她哥把他的玩伴按在地上，正准备脱她玩伴的裤子。


    她的玩伴一边踢一边哭，桃硕脑袋懵了一瞬，便拿起手里装满果子的竹筐向她哥砸去，她哥愣神的空挡，桃硕的玩伴一边哭一边从他身下爬出来。


    她的玩伴正准备往外跑，她哥便大喊一声“站住！刚才的事你要是给你家里或者其他人说，我便找机会打死你！”


    在她哥的一番威胁下，她的玩伴被吓得六神无主，只得点头答应，最后抽抽噎噎的回家了。


    玩伴回家后，桃硕被她哥打了一顿，同时也被她哥威胁不许将今天的事说出去。


    后来她的玩伴再也不来找桃硕了，桃硕想要找她说些什么，她的玩伴一看到她过来便跑开了。


    思绪回笼，桃硕笑起来，她哥光宗耀祖，她哥这辈子埋到土里，那片土地都得说一声晦气。


    “你对你的儿子心里没点数吗？他能得谁赏识？”


    桃硕父亲闻言一脚踢过去，踢到桃硕肚子。


    她的父亲厉声道：“你这个赔钱货！过了两天好日子都忘记自己是谁了，还敢说你哥！”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你哥塞进你负责的这个学堂，给他安排个有油水的差事，最好是能在王爷王妃面前露脸的！”


    “你要是继续当白眼狼，学生们返回那天，我便带着你丈夫的骨灰过来，告诉你的学生们，她们的老师是个娼妇！丈夫死了还出来抛头露面，不在家为他守牌位！”


    桃硕捂着肚子，低着头，她的丈夫，她的丈夫是那个她从未见过一面的死人吗？


    “当时王妃已为我交了赎身钱，你不要胡言乱语，而且我从未与他拜过堂！”


    “子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说你嫁了，你便是嫁了，反正你不管你哥，那你就等着哪天，在你学生和他们父母的面前，被当做不守妇道的娼妇吧！”


    桃硕父亲说完不理在地上的桃硕，转身离开了。


    桃硕捂着肚子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她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向王府走去，她的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她小时候的，她在王府的，最后是林青萍与她相处时的样子。


    快走到王府，桃硕努力挺直身子，她忍着疼痛，像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走进王府。


    进入王府没两步，她便看到林青萍蹲在地上观察她新种的种苗，桃硕开头叫道：“王妃。”


    林青萍抬头，看着回王府的桃硕，三两步迎上去，“你可算回来了，我都一个月没见你了，这一个月你怎么样呀？刚当山长会不会觉得很辛苦？很多事都要你做决定。”


    桃硕摇摇头，林青萍继续说道：“等你熟悉了学堂的一切事务，安排好学堂的管理人员，你便每天回来吧，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每个月留在学堂，看顾一切，这样子太累了。”


    桃硕点点头，忍住疼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她说了一声：“好。”


    林青萍发觉一点不对劲，她感觉桃硕看起来有些不太舒服，她摸摸桃硕的额头，问道：“你不舒服吗。”


    “没有，就是很久没回来了，很想王妃，这会看到王妃，一时有些激动。”


    林青萍拍拍桃硕的肩膀，找到：“那这两天你可以看个够，那你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吧，我看你也比之前瘦了一些，这两天就好好歇歇。”


    林青萍目送桃硕离开，她继续进行她的观察实验。


    观察着观察着，她感觉有些不对，桃硕那是想人的表现吗？


    次日中午，林青萍等了一早上还是没见到桃硕，她询问府中的其他婢女，才知道桃硕一早便出门了。


    “这姑娘，昨天还说想我呢，刚回来就不见人影了。”林青萍嘀咕两句，便与顾寒鸣去书房商量复州政务去了。


    暮色四合，林青萍还没看见桃硕，她心下有些不安，她跑去问王府看门的家丁，有没有看见桃硕回来，得到否定的回答，她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想到桃硕昨天的异样，她连忙跑去找顾寒鸣。


    “相公，桃硕不见了，她昨天回来的时候我便有些奇怪，我只以为她是太久没回王府，心里想念，但现在看来，她应该是碰到什么事了，我们得出去找她！”


    顾寒鸣走到林青萍身旁，拉住林青萍的手，安抚她“你不要着急，我这便叫人与你一同出去找桃硕下落。”


    林青萍先问家丁桃硕出门时是往哪个方向走，然后便沿着桃硕出门的方向一路问过去。


    最终林青萍确定桃硕是往提灵村去了。


    “桃硕去提灵村做什么？”林青萍有些疑惑，带着疑惑，她与顾寒鸣奔往提灵村。


    此时村民们都已睡觉，整个提灵村都黑乎乎的，林青萍凭着记忆走到桃硕家，她在门前犹豫一会儿，还是伸手敲了敲门。


    提灵村当时也受到水患，灾后重建工作也是林青萍负责主持，为了方便村民们自己养点牲畜，每户房后都有一个后院。


    见敲门半天没有人出来，顾寒鸣直接暴力破坏，林青萍顾寒鸣带着两个侍卫便进了桃硕家。


    屋子里没有光亮，顾寒鸣点燃手中的火引，林青萍看到地上有倒地的酒罐，桌面上是一些剩菜，鸡鸭鱼肉俱全，看起来像一家人因为什么庆祝，而买了好酒好菜。


    屋内没有人的踪迹，林青萍向后院走去，还未走近，便听到类似剁排骨的声音。


    林青萍心里一惊，难不成桃硕爹娘杀了她？她“哐”一脚将后院门踢开，一道闪电亮起，林青萍看见桃硕手里拿着村民砍柴的砍刀，不断向地面上躺着的人砍去！


    与林青萍的惊呼声一起响起的，是砍刀落地的声音，不断出现的闪电映照出桃硕的样子，她脸上，衣服上是鲜红的血，在闪电的映衬下，看起来像索命的厉鬼。


    林青萍后退一步，她一时有些腿酸，被顾寒鸣扶住。


    “王妃……”桃硕出声呼唤林青萍，她抬手看着自己手上的鲜血，一时悲从中来，一切都没有了，一切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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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蛋了。


    “王妃，对不起，我……”桃硕从地上捡起砍刀，将刀刃放在自己颈侧，“王妃，你的恩情，桃硕来世再报……”


    桃硕说完眼睛一闭，打算自尽。


    林青萍顾不得害怕，她在桃硕即将割破自己脖子时，一下撞过去，她与桃硕一起摔在地上，砍刀也落到远处。


    林青萍抓住桃硕的肩膀，咆哮道：“有什么事不能解决，为什么要自戕！”


    桃硕看着林青萍因为害怕和担心显得有些扭曲的面孔，心里一阵委屈涌上来，眼泪不断从她眼里溢出，终于桃硕放声大哭“王妃，对不起……你抓我进监狱吧……”


    林青萍看着哭泣的桃硕，一时不知做何反应，最终她抱住桃硕，轻声说道：“先哭吧，哭完了我们再说。”


    桃硕紧紧抱住林青萍，大雨落下，桃硕身上的血迹也被冲刷进地里。


    等桃硕哭够了，林青萍才问道：“可以告诉我你出门后都做了什么吗？”


    桃硕紧紧抓住林青萍的衣袖，将她今天的所作所为一一道来。


    “昨日我父亲在学堂门口找到我，他想让我从学生的父母那边拿好处，以及把我哥安排进学堂有油水的职位。”


    “怕我不同意，他便威胁我。”


    “我无法接受，我好不容易成为一个学堂的山长，为什么还要听他们的摆布，为什么我那么认真努力了，还会因为一个不存在的丈夫，被自己的家人冠以娼妇之名。”


    “我昨日辗转反侧，今日一早便出了门，我去了药坊，买了能让人昏迷的药物，又去酒楼，买了一些菜和酒带过来，我想和他们谈谈。”


    “他们以为我是来求和，吃饭的时候他们不断说着学堂的事，仿佛学堂是他们的。”


    “我哥他不是什么好人，若让他进学堂，怕是学堂里的女生会经历此生噩梦，在他们的言语中，我应该是他们的工具，是应该配合他们从学堂捞好处的傀儡。”


    “这断了我最后的念想，我觉得他们就该死啊，为什么要活着来控制我？为什么我都逃出来了，还要将我拉回泥潭啊？为什么他们觉得，我得到的东西，都还成为他们的囊中物呢？”


    “所以，在他们他们在药物和酒精的作用下，昏睡过去后，我便把他们拖到后院……”


    桃硕沉默一会儿，继续说道：“王妃，我杀人了，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林青萍听完，伸手去擦桃硕脸上的血迹，在雨水与林青萍的合作下，桃硕脸上原本干涸的血迹，也融入泥土。


    桃硕就这么呆呆的看着林青萍，林青萍将桃硕从地上拉起来，她将桃硕坚强的发丝别到耳后，她柔声道：“你因为刚开始当山长，心系学生，过度劳累，回到王府便昏睡了两天，哪里也没去。”


    桃硕的眼睛倏地睁大，她有些不可置信，喃喃唤道：“王妃……”


    “回去吧，回去洗个澡，睡个觉，休息好，去学堂。”


    林青萍说完便牵着桃硕的手，一步一步走向王府。


    顾寒鸣与侍卫将地上的尸体处理完毕，大雨哗啦啦的下着，将所有事情的痕迹抹去。


    看着桃硕睡下，林青萍才回到卧房，顾寒鸣给林青萍端来一碗姜汤，“方才淋了很长时间的雨，喝完姜汤，去去寒。”


    林青萍心不在焉的喝着姜汤，想了片刻，她开口说道：“你是不是可以修改人的记忆？”


    顾寒鸣喂林青萍喝姜汤的手一顿，正想开口否认，林青萍便说道：“这么多年，我做梦，梦里总有一只猫，我知道那是你，你在控制我的梦境。”


    “既然能控制我的梦境，是不是也可以控制修改别人的记忆？”


    顾寒鸣沉默片刻，挤出一句“你先把姜汤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