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冬天。


    今年的冬天特别的暖，是个适合把棉被放到太阳底下晒的天气。


    “今年还没下雪呀？”粉衣少女从房内探出个头，眼巴巴地望着天：“我还想堆雪人呢。”


    “笨。”茗儿把晾在竹竿上的被子扯了下来，塞到了篮筐里，走回房内，一点少女的额头，嗔笑道：“这不下雪还不好了？要是下雪了，你这棉被得塞哪儿去？发霉了不是？”


    “嘿嘿……”少女捂着额头，吐舌，对着茗儿眨眨眼：“茗儿……”


    “怎的了？有事说事，没事就来帮我铺铺床，自己的床都不上心，不如把这床给我得了。”茗儿一边铺着床铺，一边回着少女。


    “没有。”少女跑到茗儿身边，帮着她一块儿铺床：“我就是想，真好。”


    “真好什么？”茗儿嗔怪地看了眼少女，似是责备她话不说的完备，竟是留一半说一半的，让人心头恼：“你倒是说呀！”


    “嗯……”床快铺好，少女见机，凑到旁侧人的耳边，轻声道：“有你在，真好。”


    说完，她就一溜烟儿的跑了，就留着个为她铺床的茗儿在原地发愣。


    “这臭丫头。”看着少女跑没了影儿，茗儿摇摇头，失笑：“这么多年还是这样。”


    “茗儿姐！”门外又冒出个小脑袋，睁着双大眼四处看，捕捉到那床边的人，笑嘻嘻地蹭过去，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在她面前晃了晃：“阿姐，你的信。”


    接过那信，左右翻了翻，一抹熟悉的团出现在余光，她一愣，捕捉到了那图案，表情凝住一瞬。


    旁侧那小少女却是浑然未觉，将那信送到她手上后就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晃着腿，嬉笑：“阿姐，莲儿姐姐呢？”


    “她？她方才跑出去了，你没见着她？”不动声色地，她将那信收在了旁侧的抽屉中，抽屉门刚拉上，转头就见着小少女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盯着我作甚？”


    “那信你怎不看呀？”小少女晃晃脚，有些好奇：“连看都不看一眼，怕不是你厌恶之人寄来的吧？哪位客人？”


    茗儿摇摇头，轻弹小少女的额头，嘴角挂着温润的笑：“人小鬼大。”


    “不是客人寄来的，也不是我厌恶之人寄来的，只是我现在不大想看罢了，走，我们去找你莲儿姐姐。”说着，她就向小少女伸出了手。


    借着茗儿手传来的力道，她从椅子上一跃而下，同她一同迈出了门，嘟囔道：“我才不是小孩，我可是我们这群人里在楼里呆最久的……”


    “好好好，我们小阿祢可厉害啦，小心点看路，别摔着了。”茗儿一边顺着她的话，一边看着路，小心翼翼地避开凸起或凹陷的地方。


    “说起来，苏怀玉给我们也捎了信回来，就在花姨屋子！若是得空，你，我，水秀儿，莲儿，我们几个一块去看看呗？”祢生越想越觉得可行，连脚步都变得快了，几乎要飞起来。


    “那是最好。”茗儿拉着祢生过了个弯，就见着莲儿在那外头的亭子坐着歇息。


    “今个儿怎又在这坐着？不冷吗？”两人上前，一左一右坐到莲儿旁边。


    茗儿看着她那单薄的衣物，皱眉，将身上的大氅解下，披到少女肩上：“冷吗？”


    “不冷……”突然被还带有体温与清香的大氅包裹，莲儿有些呆愣，但也不过一瞬，她就欣然接受，笑嘻嘻地拢了拢这大氅：“那谢谢我们茗儿啦！”


    说着，她还把头埋在了露出的毛领里，深吸一口气，一副享受的样子，眼神迷离，看着远方的山：“嗯，茗儿不愧是茗儿，连衣物都有一股太阳的清香。”


    “少来了。”对着莲儿的揶揄，她用着手肘轻撞说话人，眼角含着笑，揶揄回去：“也不知道某人怎的大冷天跑出来赏景，也不知道是殇景还是赏景了。”


    “那当然是……”莲儿猛地凑近她的耳畔，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耳骨，微甜的声音如蜜飘进她的身体：“就不告诉你！”


    “切，没意思。”祢生没劲儿地瘫在那，余光一瞥，就瞥到了一个衣服团子。


    “姐姐！”衣服团子说话了！


    祢生听着那熟悉的声音，有看着那大团衣服下露出的绣花鞋，脑海里电光一闪：“许愿愿？”


    “是愿愿！”那团子的声音闷闷的，祢生几乎能想到她那般狼狈的姿态是为何样的了。


    连忙上前，将那几乎要把小孩淹没的衣服拎起，看着小孩红扑扑的脸蛋，她有些心疼：“怎的一个人出来？”


    “怕姐姐冷！”小孩笑的傻乎乎的，看着像个糯米团子，软软的，没什么脾气。


    “笨小孩，自己就不冷？”摸着愿愿发凉的手，她心疼地将其包裹，捂在手掌心，想要给她捂热乎。


    “姐姐不冷，愿愿就不冷。”小孩吸着鼻涕，声音都冻的有些发抖了，说出的话却还是这般乖巧。


    亭子里的两人看着亭外两人，对视一眼，了然，轻笑，故意对着那侧高声道：“哎呀，这不是我们愿愿吗？来来来，来姐姐这躺着，可暖和了，快来呀！”


    “对，那边比较暖和，你来，我们去那找茗儿姐姐和莲儿姐姐。”说着，她就将这小糯米团抱起，带着她往亭内去。


    张开宽大的大氅，一股热流扑面而来，祢生将小糯米团放在里面，摸摸她的头：“这里会比较暖和哦！”


    小孩眼睛亮闪闪的，眼底流着破开冰面的春潮，眨巴眨巴眼，面色愈发红润：“姐姐……”


    “啊！阿祢你在这啊！”不远处，一个蓝衣少女朝着她跑来，手上拎着个破信封：“快来，花儿姐姐找你！”


    祢生闻言，跳下座椅，跑到水秀儿身边，拉着她的手，给她顺着气往亭内走：“你手上那信是给谁的？”


    “啊对……”扫视了在场几人一圈，最后，她的视线定格在了那青衣少女身上：“茗儿，给你的。”


    “好破烂的信。”祢生看着，颇有些嫌弃：“这得遭了多少磨难才到了你手上呢。”


    那信的右下角，虽已然有些模糊，可隐约还能看出那上头戳的印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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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那份是出自同一印子。


    “你今日有两封信耶！是哪位公子老爷寄的？或者……莫不是小姐夫人？你平日里最受那些夫人小姐喜欢了。”莲儿看着她，打趣道。


    “胡说。”她淡淡地将这话打了回去，起身告辞：“那看来今日这信我不得不早些看了，你们先玩，我会屋子看看信再来。”


    “这样吗……那你要早些来哦！”莲儿不舍地看着她，手却没有伸出挽留，而是将她送了出去：“快快回来！”


    “知道啦。”和几人挥手道别，茗儿转身，回到廊中，消失在拐角。


    她一路走回屋，面上看着倒是平稳，可在她合上门的那刹那，面上的表情却是一下变得冰冷。


    先拆开的是那破旧的信。


    这封信的落款是半月前，传来的指令是让她待命，准备任务派发。


    她都快有好几年没有接触那些任务了，早以为要变成弃子，没想到如今却是又是要将她重启吗……


    面上没有多大的波动，她坐回床榻上，拉开旁侧的抽屉，去除那较新的信，看着那任务。


    要在五日内拿到袖云楼老鸨的一样贴身物件来证明自己吗？


    竟是这般周折。


    她又看向落款，是这周的寄来的没错。


    可……


    今日就是那落款上截止的最后一日。


    想了想，她又将信收了回去，冷静锁好抽屉，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顺着木廊向下走，心里算计着该如何做。


    不知何时，也不知走了多远，许是快要到了那亭子，忽然一片雪花夹在了她的指缝中央，随机迅速融化。


    “茗儿。”清丽的女人头上簪着絮絮雪花，抬眸，笑着看她。


    “花儿姐姐……”一见着女人，茗儿的心就止不住地跳动，跳的声音之大，跳的速度之快，几乎要比那击鼓鸣冤的大鼓敲出来的声音还要大。


    看着茗儿站在原地不过来，水秀儿却没有什么表示，而是轻扫发间的雪花，对着那不远处的人解释道：


    “我本是叫了水秀儿来叫阿祢过去的，只是两人迟迟不来，就想着来看眼，谁曾想，水秀儿丫头竟是被阿祢小贼给迷了心智，在这儿听她讲话本子听。”


    “既然你来了，我就不打扰你们先回房了。”她起身，对着阿祢说了两句，就转身离开。


    莲儿连反应的机会都无，只是愣愣地看着女人最后一片衣摆也消失在拐角处，才缓缓回到了那中央的亭子。


    “方才说到哪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茗儿也到了，我们来说说那件事吧？”


    “哪件事？”茗儿像是还没回过神一样，痴痴地问。


    “就我们晚上去花姨屋子拿信呀！”祢生理直气壮，就像是再说一件极为普通的事一般，一点没要偷闯人屋子的紧张感。


    “什么时间？”听到这话，茗儿下意识地发问。


    看着不远处渐渐落下的雪慢慢盖住山的尖头，心下计算了番，道：“今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