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灵没想到自己加入门派的进度甚至没有她开始练功的进度快。


    她扎着马步，生无可恋的问幽湛川：“为什么别的剑修都可以从铸剑这一步开始？”


    幽湛川坐在季灵旁边的石椅上，云淡风清：“你是能拿的起来，还是能挥的动？”


    谢昭然在刚刚季灵的叙述下，已经得知了故事的全程。


    发现自己被骗好像也没多伤心，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没笑两句就被幽湛川一个眼刀堵的闭上了嘴。


    “小季啊，一个时辰没见，你就成了我们门主的第一位弟子了。”他表情好像挺意外，“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幽湛川没理他，从不知从哪个口袋里掏出一根季灵看着像教鞭的东西，隔着老远压了压她的肩膀


    “没蹲下去。”


    季灵腿疼的要命，大腿根都直打颤。被幽湛川一压，牙更是咬紧三分。


    谢昭然看着她满头的汗，有些于心不忍：“诶，门主！这刚开始练，没必要这么严格。”


    季灵朝他露出个赞许的目光。


    幽湛川没收力道，右手的玉质“教鞭”换了一边，再度稳稳的压在季灵的左肩头，扫了谢昭然一眼，淡淡开口：“滚。”


    “得嘞！”谢昭然早受够了在这个魔头的身边坐着，但季灵好歹也是他招进来的人，不来既是驳了自己的面子，也是弃她于不顾。


    听到那句熟悉的“滚”，谢昭然装作没看见季灵求助的眼神，麻溜的一甩红衣的拖尾，扬长而去。


    季灵绝望了，蹲了这么久，她的腿已经不像刚开始那么疼了，逐渐变得麻木。


    等到她眼前一黑，马上要晕过去的时候，终于听见某个人淡淡的开口：“起来。”


    没等站稳，肩膀又被压下去。想死。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她每天除了扎马步就是左右出拳，再不就是在院子里跑圈，一跑一整天。季灵练着练着开始后悔当年高考的时候为什么没报警校。


    幽湛川不知道是不是闲的要命，虽然不怎么跟她说话，但总是在她旁边陪着练，季灵好几次想偷个懒，都被他提着教鞭似打非打的手势吓的魂飞魄散。


    毒修三人组一开始总是和谢昭然结伴来看她，专挑幽湛川不在的时候。


    三人中最擅长制药又心思最细腻的宋清秋出于女孩对女孩的怜悯，每次来都给季灵塞一兜子大补丹。


    这种低阶的大补丹对其他修炼功法的弟子们或许没有什么用处，但对于整天锻炼身体强度的季灵可以说是雪中送炭。


    季灵心里感动得很，每日跟宋清秋聊天的热情程度也拉满。


    宋清秋表面上看着恬静，实际上豪放的不得了。


    两个小姑娘你一言我一语，没多久就处成了好姐妹。


    幽湛川对于季灵这种靠吃大补丹恢复体力的行为不置一词，只是默默加大了训练力度。


    实话讲，进门派后的待遇相当不错。季灵虽然身体饱受摧残，但精神特别慰藉。


    由于每天吃的特别多，总是被幽湛川戏称“能将门派吃垮”，但大概是因为高强度的训练，导致她的体重不进反退，鹅蛋脸隐约有瘦成瓜子脸的趋势。


    宋清秋最近不知从哪个黑市搞到了美容养颜丸，两个人吃完，活脱脱像做了现代医美，肌肤透亮水滑的不像样子。


    贺子越看见了以后大为震惊，直呼“这才是真的仙术！”，得到了两位女孩一致的白眼。


    日子似乎过的格外快，仿佛一晃神间，枫红便换了新叶，凄清乍起，季灵不适的愁绪却在熙熙攘攘中消退了不少。


    十月的第一天，幽湛川终于对练剑的事情点了头。


    季灵憋了几个月的秘密也终于能在今天守得云开见月明！她可是有一块千年玄铁！


    此等练剑神材出现在名不见经传的少女手中，立刻在门派内的铸剑老一辈圈子内，引起轩然大波。


    谁懂啊，活了一辈子，从来没碰过百年以上的玄铁，更不要说是世间仅此一块的千年玄铁了。


    几个老顽童抢破了头，挤到季灵住的小屋门口毛遂自荐，个个都说自己是铸剑的一把好手，定能将这把剑铸的与季灵“人剑合一”。


    吓的季灵左一个爷爷，右一个奶奶的喊着，冒了满头的汗才送走了这些“活祖宗”。


    “打算给谁铸？”幽湛川等到满屋子的人走了，才从树后慢悠悠的走出来。


    “不知道。”季灵顺手捡起房门口的扫帚，丢当着胳膊扫了两下门槛前的落叶，“下次别在树后面躲着，能看见你。”


    经过这几个月的观察，季灵算是摸清了自家门主的特性。


    神出鬼没只是他的保护色，重点是门派内的人，只要见到他，就会自动切换成内向型模式。


    用一句话总结就是：哪有热闹哪里凑，凑完哪里散哪里。


    刚才要是幽湛川及时出现，她甚至都不用哄着这些老顽固们离开。


    就是这么不招人待见。


    “怕你闲着。”幽湛川接了她的茬，然后挥挥手，一地散开的落叶随着他挥手的弧度扬起，重新落在季灵刚才扫过的位置上。


    如果是拜师第一天的季灵，必定会畏首畏尾的重新扫过；如果是两个月前的季灵，大概会掐着腰，装作不经意一样嘟囔着骂他幼稚，声音不用太小，一定要让他听见。


    但眼前的季灵不是曾经的季灵了，她是新版本的钮祜禄·季灵。


    现在的她只会淡淡的扔下扫帚，然后蹦蹦哒哒的跳进落叶堆里，嘎吱嘎吱的听个过瘾。


    改变不了环境，那就享受环境。


    幽湛川对她这种超强的适应性也习惯了很多，因为少了看季灵恼羞成怒的乐子，他最近也很少干扰她做事。


    当然，她最近的胆子越发大了，许是知道他不会真罚，嘴欠的让他心烦。


    “信得过的话，交给我吧。”幽湛川淡淡开口。


    季灵停下了扫荡落叶的无影腿，一刻也没犹豫，拍拍手上的灰，从兜里掏出玄铁盒子，跑上前去，佯装尊敬的双手奉上。


    “谢谢师傅。”某人甜甜的笑，没放在心上一般换了个招式，把落叶卷成旋风的形状又玩起来。


    “不怕我私自觅下，换个破烂铁剑给你？”幽湛川挑眉，单手挑起玄铁盒子，放在食指上转了几圈。


    季灵刹停了自己的落叶龙卷风，点点头：“怕。”


    “怕还这么麻利的给我。”


    “没给。”


    听到这话，幽湛川不解，随即打开装玄铁的木质盒子，盒子里满满当当的塞着许多艳红的枫叶和两块院子里随处可见的破石子。


    开盖的一瞬间，夹在盖子上的落叶被磨成碎屑，飞了他满身。


    季灵笑得直不起腰，没敢面对某人的黑脸，溜回了屋里，跑得比杀猪还快。


    幽湛川沉着脸拍拍身上的“落叶残渣”，刚要咬牙切齿的把盒子摔到地上，就听见少女灵动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别扔别扔，上面有画。”


    他这次倒是没嫌脏，伸手翻过枫红叶片的背面。竹签刻着的火柴人正在蹲马步，或许是怕不够生动，还故意在小人的脑袋上多画了几滴汗珠。


    幽湛川盯着看了半天，似乎觉得没什么意思，把叶子塞回盒子里，随手扔在了池塘边的草堆中。


    季灵匆匆忙忙的从屋里跑出来，手里攥着漆黑的玄铁，包了一块雪白的布帕，郑重其事的交到幽湛川手中。


    “这次是真的。”季灵做了个发誓的手势。


    他没什么表情，捏着包了布帕的玄铁，扬长而去。


    直到季灵再没出现在屋外，那个被他扔在池塘边的木盒，才开始以诡异的行动轨迹，被一条金丝牵引着，飞速拖回了大殿方向。


    他把木盒子轻轻踹到门边，似乎心情极好的哼了两句熟悉的歌，随后拿起手边可以传音到天涯海角的符咒：“回来炼器。”


    对面欢脱的男声伴着清晰的铛铛声传进耳朵里：“这么急呀？你有新材料了？”


    他带着笑意开口：“千年玄铁。”


    “我去我去！”少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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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绪越来越激动，“等我露一手吧，我都多少年没出山了。”


    “嗯。”他切断通话。


    *


    天刚蒙蒙亮，外面已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肺活量巨大的小桃被强行抓来吹喇叭，符修那帮人又在喇叭上里三层外三层的贴上了扩音符，声音嘹亮能把结界外的森林异兽都吵醒。


    季灵今日没被安排晨修，本想睡到日上三竿再起床。在接连用枕头和手指堵住耳朵，依旧逃不开魔音环绕后，她终于决定起身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怪就怪她没练练制符，否则一个隔音符贴耳朵上，世界都能清净不少。


    季灵揉揉被吵的发涨的耳朵，飞速系好衣带，又给自己披上鹅黄色的裘皮大衣，推开了房门。


    放过炮仗以后，空气质量实在堪忧。


    她鼻子好使，不用细嗅都被火药味呛的直皱眉头。真是，敢在山里放鞭炮，不怕森林起火点着了。


    一道粉色的身影像闪电一样冲进院子里，气喘吁吁的在季灵面前站定：“黑…黑元帅来了！”


    季灵不知道是不是这几个月练多了，第一反应竟然是宋清秋该加练了。


    要是换成她跑这么两步道就上不来气，非得被她师傅罚到死。


    她最近怎么回事，练魔怔了。她摇摇头，晃掉脑子里稀奇古怪的想法。


    想必是着急告诉季灵这个消息，宋清秋鞋子都没来得及穿上，一路跑来，布制的后跟都被她踩塌下去。


    季灵在这几个月从未听说过这号人，什么黑元帅？她还黑大帅呢，喜羊羊看多了吧。


    她用新学的术法给宋清秋变了杯水出来，拍着她的背顺气，“别着急，慢慢说。”


    宋清秋端起杯子一闷到底，一边用手给自己散热，点点杯子示意季灵给她再来一杯，一边断断续续的跟季灵说：“我哪能不着急！你可得…可得抓紧了，黑元帅练器现在可以说…可以说是天下无敌。”


    “这么厉害，没人比他更强了？”季灵瞪大了眼睛。


    宋清秋缓了缓气：“之前好像是有个什么少年天才赢过他，但是好多年不出世了。”


    她赶忙伸手往外推季灵：“你现在…现在就去，带着你那块玄铁。”


    “你不知道咱们门派有多少人等着他来…排队求他练器。”宋清秋岔了气，呲牙咧嘴了好一会，忍着疼使大力把季灵推出院门，还不忘嘱咐她，“跑着去，跑着去！”


    季灵被她一下推到门口，差点摔个大跟头。她站定了身子，回头不好意思的跟宋清秋说：“我把玄铁送走了。”


    宋清秋一口血差点没堵在胸口：“送走了？你送给谁了？”她心一横，跑上去攥着季灵胳膊，“你现在就去，去要回来！”


    “我跟你说，现在还公开出世炼器的的炼器师里，没有一个比黑元帅炼的好的。”她气的瞪季灵，“你简直…你简直草率的要命！那么好的玄铁，世间难求！他这么给你一炼，你再那么一练，你剑术就成了知不知道！”


    季灵点头：“知道知道。”


    “那去要！”


    一阵长久的沉默：“要不回来了。”


    宋清秋急了：“你是不是拉不下脸，给谁能要不回来？我陪你去，包给你要到手的。”


    “给门主了。”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宋清秋尴尬的笑笑：“那确实是有点费劲哈。”


    “是相当费劲。”季灵补充。


    “要不再试试呢，你去问问他。”宋清秋不死心。


    季灵送给她一个绝望的眼神，摊手表示无力回天。


    两个女孩往墙角一坐，也顾不上脏不脏，同时仰头看向天空。


    “季灵啊季灵，这就是命。”宋清秋叹气，“要说你命好吧，投胎到季家，不好吧，又让你联姻；命好吧，又给你玄铁，不好吧，又糟蹋了东西。”


    “我还感觉我命一向挺好的。”季灵对刚才宋清秋的话持反对意见。


    宋清秋撅撅嘴朝她点头，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