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叶，把鸡肉盛两块出来给小少爷。”贺衡吩咐道。


    “要一整碗。”贺衍不肯只吃两块。


    “阿衍要乖，咱们不是刚刚吃完午膳吗，再吃这么多对身体不好，阿衍也不想生病吧。生病就要喝苦药啊。”而且这菜里被放了不少黄酒，贺衡也不愿意让这个年幼的弟弟吃过多的酒味。


    “如果阿衍听话，下一次哥哥给你做乳酪吃好不好？是用牛奶做的，有甜味的好东西。”


    贺衍的杏仁眼骨碌碌转着，觉得这好像不是坏事。其实他吃过午膳后就吃饱了，只是问到了鸡肉的香味嘴馋，如果下次还有别的好吃的，他也愿意这次少吃点。


    眼看着竹叶已经把两块鸡肉放到了碗里，他赶紧挣扎着从贺衡身上下来，一心只想吃鸡肉。


    贺衡自己也动手拿了几块，竟和贺衍一样就这么坐在厨房吃了起来。


    竹叶欲言又止，想劝公子不要在厨房吃，又觉得最近的公子和以前的不太一样，不敢劝阻。


    鸡肉甫一入口，就能感受到其中的多汁，淡淡的酒味混合着甘草的甜味，在嘴里弥漫出奇异的香味。


    肉软嫩，味醇厚，是一道合格的酒烹鸡。


    “好吃。”贺衍不愧于胖胖的体型，两块鸡肉几口就消失在了嘴里，只留下满嘴的甜香。


    “哥哥，是有甜味的鸡肉。”


    贺衡点点头，吐出一块鸡骨头。


    “哥哥往里面加了甘草，当然能吃出甜味了。”


    贺衍看看自己空空的小碗，再看看哥哥满足的神色，扭了扭屁股，慢慢靠近了哥哥。


    “哥哥，我还能再吃一块吗，就一块。”说着，食指还在贺衡的眼前晃了晃。


    贺衡也只吃了两块就停了，这只是午后的一道加餐，他也不会吃得过饱。


    一下捏住贺衍的小手，把贺衍整个人抱了起来：“说好了两块就是两块，我们贺衍可是君子，不能言而无信。走，咱们去睡午觉。”


    “好吧。”贺衍把身子靠在哥哥的怀里，他得做一个言而有信的君子。


    两人走出厨房的门还没几步，一个小厮气喘吁吁地跑来报信。


    “大少爷，大少爷。二老爷和二夫人回来了。这会正往清辉院去了。”


    今天算是都撞在一起了。


    清辉院


    二老爷贺悟涛高坐在正堂，面色严肃地端起一杯茶水，眼睛却是直直盯着清辉院的院门。


    二夫人李玲珑拿着一块手帕，轻轻地拭去自己眼角的泪水。她自己在苏州接到书童阿鱼送来的消息，得知自己的儿子居然差点死在生辰宴上，吓得几乎要昏厥过去。唯一支撑她日夜赶回春江府的信念，便是一定要见到儿子。


    幸好在半路之上，已经见到了府中派来报信的小厮。老天垂怜，她儿子还是熬过来了。


    “大少爷过来了。”


    “过来了。”李玲珑等不及儿子进门，自己跑去了门口迎人。


    “衡儿！”一路的千种担忧，万种思念全消弭在了这声音里。


    李玲珑抱住儿子，泣不成声。


    贺衡一时不知道做什么动作。前世他的生母何氏出自书香名门，很少有这种外放的情绪，多是将对儿子的关心藏在日常的行为里面。


    而前世的二婶，今世的母亲，则，完全不同。


    二老爷重重放下茶杯，大声地咳了一下：“成何体统，玲珑，在小辈面前，怎么能哭成这样！”


    听到这话的二夫人停止了哭泣，转头大声吼道：“贺悟涛！儿子差点就没了，你还在那装什么矜持呢，少管我！”


    是的，这位出身春江府第一富商家庭的二夫人有着完全不同于书香世家名门贵女的豪爽性情，就算是在自己的丈夫面前也是毫不收敛。


    二老爷顿时咳地更大声了。


    贺悟涛这人是一个标准的讲究“抱孙不报子”的封建父亲，虽然对于儿子也有十分的担心，也是做不出自己妻子一般的行径。


    一场乱糟糟的会面之后，一家人总算都能坐下来好好谈谈了。


    贺衡叫人把阿鱼叫了上来，要好好听一听当日到底发生了何事。


    阿鱼是贺衡曾经奶娘的亲儿子，也是十九岁的年龄。因为他母亲做过贺衡的奶娘，他自然而然就成为了贺衡的书童，和贺衡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那是在画舫上面，少爷被众人劝着喝了好几杯，然后整个人就有些醉醺醺的模样。当时我还奇怪，以往少爷的酒量虽然不是千杯不醉，也不会就这么几杯倒下。”


    贺衡对于自己的酒量颇为清楚，以往参加的宴席都没有喝醉过，按说现在的贺衡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水平。要说他是因为醉酒导致自己跌下画舫，他是一万个不相信。


    “少爷喝得多了，就有些不舒服，说要去找一个地方吹吹风醒醒酒。我当时一直紧紧跟着少爷。


    可偏偏，意外在那一刻发生了。”


    ·


    “少爷，刚喝了那么多酒，先下又来吹冷风，仔细明天头疼。”阿鱼跟在贺衡身后劝导。二夫人虽然不在家，但余威尤在，要是公子身体出点问题，自己肯定会被第一个问罪。


    贺衡凭栏吹风，只觉春日风光无限好。


    “来人啊，有人落水了！”船尾传来一阵阵惊呼。


    刚刚宴饮欢歌的画舫静默了一瞬，又被一阵阵惊呼砸响了平静。犹如水滴入油锅，整个画舫就此沸腾。


    贺衡当机立断冲向船尾，他是今日的东道主，如果有人在今日出事，他也难辞其咎。


    “诶。”阿鱼看着自家少爷离开，赶忙跟上。


    就在这时，有一人从阿鱼的背后奔向船尾的方向，将阿鱼撞翻在地。


    “谁啊。”阿鱼伸手要去抓那个撞人逃跑的人，却被他一下子溜走了。


    阿鱼十分气愤，却不敢耽搁自家找少爷，也奔向船尾。


    整个船尾可以说是水泄不通，整个画舫的人都跑过来凑热闹了。


    “真有人掉下去了，那人好像还是贺公子。”画舫上的歌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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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牡丹姑娘伸出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水面。


    绸缎般的湖面之上，暗红色的水慢慢晕开来。


    阿鱼向水面望下去，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往水下跳了下去。


    还有好几个各家各府的小厮也一同下去救人了。


    阿鱼千辛万苦总算抱着自家少爷回到了船上。


    可等到看清了少爷的模样，简直就是吓得要晕过去了。


    少爷面容青紫，肚子鼓鼓，头上有一个偌大的血窟窿，血液流了一地。


    又是溺水又是受伤，大家都觉得这贺家少爷恐怕是活不成了。


    没想到阿鱼还是有着几分水平，按着他家少爷的肚子，硬生生让他家少爷肚子里的水吐了出来。


    “咳。”


    “人还有气，快去找大夫啊！”


    又是一阵慌乱。


    阿鱼将少爷送回了府里，又看到大夫已经开始救治。来不及休息片刻，就要奔去苏州。


    临行之前，他对竹叶说道：“少爷如今的情况谁也说不准，你务必要守好少爷，等我去把二老爷和二夫人请回来。”


    竹叶含泪点头，目送阿鱼骑马离开。


    ·


    “少爷，当日的情况就是这样。”阿鱼说完，立刻就跪了下来。


    “阿鱼没有保护好少爷，害得少爷遭此大难，阿鱼该死。”阿鱼的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贺衡将阿鱼扶起来：“你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可能不奖赏你反而责怪你呢？”


    贺衡听完当日整个事情的经过，就知道定然是有人专门要害他，只可惜自己并无之前的记忆，现在根本抓不到凶手。


    “父亲，按照阿鱼的说法，肯定是有人蓄意想要谋害我的性命。我们如今毫无线索，恐怕只能报官。”


    官府中虽然有一堆的酒囊饭袋，但依靠官家的势力查案，总比自己没头苍蝇一样乱转的好。


    贺悟涛点点头，有人专门谋划了这么一个局就是要害自己的儿子，说不定就是什么贺家的仇人，不把人抓出来，他连睡觉都睡不踏实。


    李玲珑更是气愤，恨不得自己立刻就去报官，敢谋害她的儿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啊。


    想到就去做，李玲珑抓起儿子，要去报官。


    贺悟涛梳了梳自己的胡子，还没出声阻拦，外面就来一个小丫头报信。


    “二老爷二夫人，我家夫人听闻大少爷病好，两位回来，刚要出院子来探望。没想到，”小丫头把头低下去，“院子里好像出来小贼，偷了我家夫人一些金银首饰。夫人极为生气，正在院子里问查问呢。先下不能过来，还望二老爷二夫人、大少爷见谅。”


    贺悟涛听完这句话心头火起，怎么回事？这家里到底怎么了，先是儿子被人蓄意谋害，现在又出现了小偷，他定要肃清家里的不良风气，还家里一个安宁！


    于是，就这么沉着脸，怒气冲冲地走向三夫人所在的悦心院。


    李玲珑和贺衡也跟在贺悟涛的身后，三人一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