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赫岚
作品:《弑神》 满城薰香,不烈不淡,将人完全包裹其中。
两三层高的土房错落有致立在褐色石板路旁,街道两边是吆喝叫卖的商贩,为展示自己的商品在二楼的窗户挂满了五颜六色的毛毯、纱巾一类织物——虽然花纹繁杂,却总蒙着一层土色。
仿佛是为衬托织物的艳丽,落了尘的植被耷拉着枝叶,灰头土脸地呆在摊子旁。
路上摩肩接踵的行人刮过树叶,却并未沾染半点灰尘,那样破败的颜色原是它本来的模样,而非积沙所致。
穿着艳丽胡服的舞姬迎上来拦住众人,面纱下的深邃乌目媚眼如丝,她们跟随乐师的音乐轻盈起舞;乐师戴着四方帽,一边奏乐一边晃动脖颈,脸上洋溢着“有朋自远方来”的热情。
一曲将尽,舞姬们端上带有酒味的白色液体,眉眼弯弯递给商队一行人,带着重重的口音:
“欢迎!远方来的朋友,欢迎来到神谕的国都,请喝下这碗奶酒,接受真神和赫岚的祝福!”
人流路过,带来一阵烤肉的孜然味。商队的人接过碗一口闷了,放下碗嚷嚷着冲进人流:“真香!走走走!羊肉串!羊肉串!”
焚姒抿了一小口,入口酸甜,有股奶香。还没来得及细品,碗被人撤下端走,舞姬们簇拥她往一栋泥土色的建筑走。
* * * * * *
门自动朝内打开,里面是望不见边际的成片绿植,和外面的灰蒙蒙形成极致反差,仿佛进到了遗世独立的古林。
屋子中间是一处涌泉,荷叶状的水柱顶部立着几把乐器,配合着流水声,与不知藏在哪片树叶后的清脆鸟鸣欢快合奏。
抬眼望去,空气里的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出光辉,望上去就像一座拱形彩桥。
刚刚给焚姒递酒的舞姬拉着她到左侧的矮桌坐下,泉水在前方缓缓流过,水质清澈而不见源头。舞姬从身后伸出的藤蔓摘下新鲜葡萄,捧着它浸入水中,不过片刻捧出,浸润了的葡萄紫得发亮,被优雅剥皮后递到她嘴边。
“多谢!我自己来。”
焚姒被赫岚人的热情吓到,从舞姬手上接过葡萄,在对方温柔的快要滴出水的眼神下尴尬塞进嘴里,甜得塞牙。
她回避舞姬含笑的视线,四处打量。
远处坐着的几名男子一齐望向某处有说有笑,她探头望去,除了树还是树,并无特别。
他们在看什么?在笑什么?为什么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是因为不想看见,还是因为不能看见?如果我坐在他们的位置,能见他们所见吗?那是只憨态可掬的奇异生灵,还是什么荒诞可笑的异象?
就在她忙着胡思乱想时,门口有一女子怀抱雪白小兽,携风沙而入,屋内的赫岚人皆稽首跪拜——
“女皇陛下!”
女子没有蒙面,穿着铅白色暗纹丝绸长裙,身披金黄流纱短褂,头戴嵌满宝石的银色王冠,身上随处穿戴宝石链饰。蓝宝石般的深邃眼睛微微转动,在看到灰头土脸的焚姒时不经意停留一下,侧头对身旁的侍女低语几句,侍女点头转身离去。
赫岚的女皇怎么会来这?焚姒觉得女皇的眉眼有些眼熟,不知不觉看呆了,回想自己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对方没给她时间细看,环视屋内一圈后离开了。
不多会儿有侍女来到焚姒身旁,低声恭敬道女皇请她入宫赴宴。焚姒认出这是先前离开的那个侍女,侍女不等她回答,躬身让出路。
强势得令人无法拒绝。
焚姒问舞姬讨了一把葡萄,舞姬择了一小枝,约有十来颗,笑吟吟地双手捧上。
“多谢。”
西域的葡萄确实甜,和中原的真不一样。
……
侍女将焚姒带到一栋绿色的建筑里,让她在此稍作休息,说完便躬身离开。
焚姒也不多想,推门而入。
不知名的熏香充斥整间屋子,屋子中间摆着一张玉石圆桌,桌子后面是用金带扎好的丝绸挂帘,帘后是绣满植被的精美屏风,最后面是软榻。屏风右边是冒着热气的浴桶隐在帘后,水里加了舒缓安神的香料,闻起来有淡淡的茉莉花味道。
焚姒将包袱堆在软塌上,又将剑搁在浴桶旁触手可及的位置,然后才安心让自己泡在浴桶里,洗去这几日的疲惫。
——咚咚咚。
门外响起侍女的声音:“术习者一路舟车劳顿十分辛苦,王宫内事务繁多,女皇特意吩咐奴先送些糕点给术习者,奴放在院里的桌上,就不打扰术习者休息了。”
一阵碗碟轻叩桌面的轻微声响,之后便没了动静。
焚姒穿好衣服,开门探头一看,院里静悄悄的,只有一桌糕点。
她有些饿了,走过去拿起巴掌大的切糕咬下。甜腻粘牙,像冰天雪地赶了许久路后进到伙房,贪恋甜腻腻的暖意,却又无法避免被其过分的热情吞噬。
饱腹感上来后眼皮变得沉重,她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进屋,刚挨着床坐下,一头倒下不省人事。
……
房门悄悄打开一条缝,侍女在外面叫了几声没人回应,蹑手蹑脚地进了屋。
她小心查看一下姿势怪异的焚姒,确认昏睡后动手翻起放在床尾的包袱,里面除了几件衣物和青巽院的宗牌,还有半满的钱袋、祥云刺绣的荷包和一条收在里面的琉璃项链。
侍女将宗牌和项链收入怀中,动手将翻出来的东西恢复原样。她见褐色斗篷下有东西,伸手去揭,刚露出来半个剑柄,一道白光刺来。
“啊!!!”
侍女发出尖锐的惨叫,连退数步跌坐在地。
她的手心被雷击贯穿,浑身一麻,下半身瞬间失去知觉,胸口也疼得要炸开。强烈的恐惧和求生欲支撑着她匍匐在地,用另只手奋力往外爬,在身后留下一条可怖的血痕。
* * * * * *
翌日,焚姒醒来发现自己落枕了,房间已经收拾干净,浴桶被清理出去,不知名的熏香也没了。她捏着脖子打量自己在什么地方,回想这一觉睡了多久,最后出门观察天色确认时辰。
日悬东边,艳阳高照。
一陌生中原面孔的侍女畏缩在门外的角落,看到她出来后抖得像个筛子,战战兢兢道女皇要见她。
侍女领着焚姒穿过数道无人把守的结界殿门,直接由城门附近穿越到百里外的都城炎番。
一高大将领打扮的男子等在最后一道结界外,侍女将人领到他面前,垂首退到旁边。将军见焚姒腰间配剑,当即拔刀拦截,声若洪钟道:
“王宫内不可持剑!”
这架势没吓着焚姒,却把一旁瑟瑟发抖的侍女吓得直接跌坐在地。
将军嫌弃地瞪了侍女一眼,后者意识到失态,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偷偷抹了把泪。
将军将刀刃朝焚姒方向递了递,焚姒不认为他会伤自己,可落枕后脑子有些转不过来,身体反应抢先了一步,余光瞥见刀影的刹那旋身到对方身侧,将剑稳稳抵在他脖侧。
“啊!”侍女短促尖叫,腿一软,再次跌坐在地。
“金将军。”一道威严的声音适时从结界内传出,在将军动手前叫住他,“放她进来。”
……
穿过最后一道结界便是王宫正殿,女皇坐在玉石宝座上有一下没一下抚着小兽绒毛,小兽听见有人进来不满地哼唧一声,跳到地上走开——是只长毛白猫。
女皇居高临下审视来人,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口吻:“你是青巽院的人。”
又被认出来了。
焚姒心中感叹,是青巽院的人身上有什么独特气质吗?要说最能代表青巽院的,应当是……桉树。当年掌门嫌山上蚊虫多,花大价钱从商贩那购入几棵桉树苗,精细养护到了第五年——
整个主山全是五六丈高的桉树,气味之霸道,确实独树一帜。
“认识北黎?”女皇问。
师姐?焚姒回神,留了个心眼,“略有耳闻。”
“只是略有耳闻,项链为何会在你身上?”
女皇身边的侍女闻言跪下,让焚姒看清了她捧着的玉盘里,静静躺着条琉璃项链。
“你们……?!”焚姒膛目结舌。
项链是师姐送给她的,因为太贵重所以一直收在荷包里从未佩戴。今早看见包袱放在枕头上她还觉得奇怪,原来是有人趁自己睡觉时“检查”过了么?没想到堂堂国主,一国之主,竟让手下干出偷盗这种事来。
可赫岚女皇怎么知道这是师姐的项链?
焚姒想了想,不答反问:“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大胆!”金将军在一旁怒喝,“中原人不许对女皇无礼!”
“谁派你来?”女皇目光如炬,“北黎在哪?她没来吗?”
“我、你……”焚姒嘴拙,嘴巴跟不上脑子的反应,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想问师姐为什么要来?想问女皇为什么要在意师姐来不来?想问女皇为什么觉得是有人派自己来?想问女皇和师父是不是认识?
可她一句也没说,因为金将军的眼神看起来要吃人。
“北黎是我胞妹,告诉我,项链为何在你那里。”
胞妹?难怪昨日觉得眼熟,两人眉眼确有几分神似。
可师姐明明是中原人,这女皇又是完全的胡人样貌,师姐正直善良,论品性,眼前此人怎么会是师姐的胞姐?
* * * * * *
江璃和北黎确实是姊妹,同父异母的姊妹。
北黎生母本是中原世家女,一朝马死黄金尽,家族衰落后沦为歌姬,被人辗转带到赫岚。先皇喜欢她,没过多久她便入了宫,次年因生下北黎血崩而亡。
宫中向来欺软怕硬,北黎没有母族,虽有先皇宠爱,但背地里说闲话的人一直不少。江璃关心这个“外族”妹妹,几次三番将嚼舌根的人拔了舌赶出宫,之后再没人敢说闲话,只是她也因此落了个“暴君”的名声。
在北黎记事前,先皇因一次外出狩猎被邻国的刺客偷袭,回到王宫不到半月便身亡命殒。
彼时江璃年幼,其母作为王后暂代女皇之位,江璃为尽快接手重担每日忙于学习处理国事,渐渐和北黎疏远了,姊妹二人不知不觉形同陌路。
十五年前,皇陵塔异动,真神显迹赫岚,江璃在原址上修建神殿并加固结界,大群术习者慕名而来,其中就有应竹。他无视结界多次进出神殿,许多臣民唤其真神天子,说要追随他一同入殿参拜真神。
呼声最高时江璃颁布禁令,下令任何人不许入神殿,违者当诛。
之后应竹没有理会众人请愿打算离开,可北黎听信乌合之众的话,铁了心要拜应竹为师跟着他修炼。
本来江璃绝不同意,但彼时周围诸国虎视眈眈,妄想着将神迹占为己有,她恐不能护北黎周全,便以应竹擅闯神殿为由,要求他收北黎为徒。
虽然江璃不喜欢应竹,觉得他是道貌岸然的怪人,好在他还算敢作敢当应了下来,再后来他成了青巽院的师尊,北黎也留在了青巽院再没回来。
当年在北黎离开前,江璃特意令人打造了琉璃吊坠,亲自施法将命石嵌入其中。
命石乃先祖时期传下来的宝物,归赫岚王所有,据说可医天下一切伤病,只要人还有口气在,哪怕踏入鬼门关也能救回来。江璃心想,既然以后不能在北黎身边保护她,就让琉璃项链替自己保护好妹妹。
此事原本瞒着所有人暗中操办,母后不知从哪得到消息极力反对,甚至拉拢群臣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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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施压。江璃并未妥协,因为她知道若父皇在世也一定会这么做,就算母后不承认她也早就知道,父皇此生最爱不是母后,而是北黎的生母。
当年北黎生母难产,先皇眼巴巴捧着命石要给她送去,先后和大臣拼命阻拦也没成功。可惜最后还是晚了一步,先皇赶到时只剩躺在床上灰败的女子,和襁褓中哭得伤心的北黎。
先皇病危失去意识后,先后将皇宫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先皇藏起来的命石,最后是应竹擅闯神殿时发现,将它带出交给了江璃。
可惜北黎并不知晓项链的宝贵,只当是赫岚女皇给的赏赐,随随便便就送了人。
* * * * * *
江璃幻化出自己的灵器,“北黎有一把紫玉玉笛,与我这把出自同一人之手,别无二致。”
焚姒认出了玉笛。
没错,师姐的确有把紫玉玉笛,除师徒四人外从未有人见过。她以前还好奇师姐不懂音律为何会随身带着把笛子,后来随口问起,师姐只说是家族信物,别的没有多说。
想不到师姐竟是赫岚公主!
“原来是师姐姐姐,幸会幸会,在下焚姒,是北黎的同门师妹,这条项链是师姐给……放在我这替其保管,回去后我立马归还,一定转告她莫再离身。”
焚姒见女皇微抬下巴算是默许,走上前取回项链放进荷包。
“北黎她过得可好?在青巽院有没有受委屈?”
“好。有师兄和师父在,没人敢欺负师姐。”
“哼,他有这么好心?”
江璃冷哼,见焚姒一直歪着脖子呲牙咧嘴斜视自己,心中不悦,“昨日得知你是青巽弟子,急于求证用了些手段,我那贴身侍女已因你身受重伤,此事我也不再追究。”
还得多谢女皇仁慈?焚姒沉默了,心想要不是对方行偷窃之事,又怎会被青铜剑伤到?不过自己只是落了个枕,反倒是那侍女听起来伤得不轻,算起来还是自己理亏。
“她伤势如何,无碍吧?”
毫无尊卑礼数,果然是他徒弟,连语气都如出一辙!
江璃眼尾抽搐,看向露在斗篷外的剑柄,问:“这是你的剑?你是雷灵术习者?”
“剑?剑是师父的。”
焚姒顿了一下,“不瞒师姐姐姐,此次师父极力举荐我来赫岚,说贵国繁荣昌盛好比西域长安,催我一定要来这长长见识。其实我尚未明系,不知师姐姐姐可否告诉贵国何处灵力充沛,适合顺便明个系?”
灵力充沛之地?当然是神殿!
江璃冷哼一声,这个不要脸的应竹,自己擅闯不说,过了这么多年还派自己弟子也来掺和一脚!蛇鼠一窝,当初真不该放北黎离开!
江璃虽厌恶应竹,但犯不着与一个丫头子置气,敷衍道:“既然是北黎同门,那便是我赫岚的贵客。雏菊,不可怠慢了这位术习者。”
说着瞥了眼金将军。
金将军明白女皇的意思,开口下逐客令:“女皇要处理国事了,请!”
……
金将军送她们出了结界后返回大殿,那个叫雏菊的侍女领着焚姒在王宫内穿行,与她始终保持两丈远,不敢靠近。
焚姒被王宫内的景色吸引,抚过一片阔叶,感叹道:“赫岚真是好地方,我原来以为戈壁都是寸草不生的荒漠,没想到能看到这样浓密的绿植。”
“赫岚是被真神祝福的国度,自然不同其他蛮夷小国!”
听到自己国家被夸,雏菊骄傲地昂首挺胸,忍不住接话,“蛮夷小国眼红赫岚,妄想抢夺真神神迹,幸得女皇睿智,识破了歹人的阴谋诡计,将盗贼们统统赶出赫岚!真神长佑女皇!”
哦?真神?什么真神?什么神迹?神殿又是做什么的?是祭祀的地方?
雏菊还在滔滔不绝地列举女皇壮举,焚姒脑海中已经构想出远古时代的祭祀场景:狞厉可怖的巨型青铜器,庄严肃穆的悲剧宿命,神秘原始的巫礼氛围……
停停停,别自己吓自己了,多少妖魔之事都是弄虚作假。师父说过,远古时代的巫礼信仰是人面对未知的揣测,万事万物都有其背后的道理,无论真理戴了多少玄妙莫测的幻想面纱,只要理智不屈服于浅显的表象,意志终将战胜怪力乱神。
“所以世上没有妖怪,也没有神明?”当时她问,“志怪话本里的故事也都是假的?”
“或许将来一切都是假的,”当时师父答,“循规蹈矩只会捍卫愚昧,真理从未停滞在过去,将来任何可能都会发生。”
任何可能都会发生?那人死也可复生吗?
“小姐,偏殿到——小姐!!”
“砰!”
焚姒一头撞上门侧的柱子。
雏菊飞快滑跪,在地上拼命叩首,吓得话也说不清:“奴该死!奴没有照顾好小姐!奴……”
“我没事,”焚姒吃痛地揉着鼻子,伸手阻止道:”别磕了,等下你比我伤得还重。“
* * * * * *
雏菊再三确认不需要请国医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焚姒伸了个懒腰,一时间想不到事做,干脆睡个回笼觉。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困意渐生,意识涣散。身体宛若浸在水里,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虚幻飘渺,连树叶抖动的“沙沙”声都听不真切。
耳边渐渐传来利剑划破空气的铮铮声,清晰异常,好像有规律地在传达什么信息……
“!”
焚姒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像浮出水面般,世界的声音瞬间从四面八方涌入,连空气中水果的香气都比之前来的更浓烈。
「谁在叫我?」
一种强烈的意愿指引焚姒往外走,她想也没想,抓起剑跟随直觉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