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世籍

作品:《弑神

    “出来。”应竹平静道。


    “呵,应竹啊应竹……”扶桑的声音清冷缥缈,由远及近,落在应竹面前,“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做?当真只是为了云湮?呵,你一向讨厌麻烦,却为了她再三大费周章,若我方才不小心夺了剑,你还能这般神气吗?”


    “你可以试试。”


    伴着震颤金属的悠扬余音,面前的空气浮出人头般大小的一双杏眼,金光闪闪的眼珠盯着应竹。


    “呵,凡人有句话叫‘一山不容二虎’,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对一个必死之人不要太上心了,免得日后太伤心啊~”


    “……”


    “不过话又说回来,”空气里响起铃铛声,扶桑媚眼如丝道:“看你们这么在意她,我还真以为她有什么了不起的本事,呵,和你另外两个弟子比起来,根本就是摊烂泥。”


    “嗯。”


    “难怪他迟迟不动手,就这样的废物,死了也只能溅一身脏血,倒不如活着当个消遣,你说呢?”


    “嗯。”


    “既然封印没解开,下一步打算怎么做,总不能一直耗在这等她死吧?呵,其实我也是替你不值,雷灵不在风灵之下,凭什么你应竹要任他云湮差遣?就没有想过,取而代之吗?”


    “……”


    “只要你开口求我,我可以帮你啊~告诉我他在谋划什么,应竹,”金瞳像漩涡一样,深邃得令人沉迷,“告诉我,他目的为何?”


    “聒噪。”应竹嫌吵,拂袖瞬离。


    “你……!”


    扶桑气极,将怒火撒向新建的竹亭。


    竹亭再次被碎成木屑。


    呵,是她轻敌了。应竹一向沉稳自持,想令其失态并非易事,凡人有句话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如今她已打草惊蛇,切不可再操之过急。原本以为应竹在乎废物的生死,可看他毫无反应,或许他做这一切真的只是因为云湮,没有私心?


    扶桑冷笑:“也对,废物怎能和他相提并论?呵,应竹啊应竹,你不是要超然世外吗?我就不相信,你真的不怕死。”


    * * * * * *


    “啧,饭桶吃饭是算进食啊?还是算倒泔水?”


    季糾手指转着空荡荡的钱袋,吊儿郎当地昂首斜视:“先说好了啊,鄙人下葬之日焚某和虾蟆不允入席。我这生得是风流倜傥、鲜嫩无比,万一被哪个饭桶惦记上当腊肉挖出来吃,岂不暴殄天物?”


    “呸呸呸,谁惦记你的臭肉!师妹通过了术法考试,师兄破费一下怎么了?再说了,分明就是你先抛下师妹自己偷偷溜走,要怪也只能怪你薄情寡义,臭不要脸!”


    北黎顶嘴,被季糾吃瘪的模样逗笑,掩嘴笑个不停。


    两人有说有笑出门,焚姒想着幻境女子的事落后了几步。


    快走到门口时,隐约听到“赫岚”二字,停下来张望,见有桌人在嗑瓜子闲聊,折回去问他们刚才是不是在说赫岚。


    对方热情地抓了瓜子倒了茶,叫她坐下来慢慢听他们掰,焚姒也不客气,从旁边搬了把椅子坐下来听。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先是摇头晃脑吹嘘自己的消息有多灵光,又说自己和哪个大人物有故交,从那得到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大事,说得口干,一口饮尽了杯中茶水,最后才切入正题。


    原来自那次雷暴后,赫岚内部发生政乱,女皇因渎神引降神罚导致威望尽失,近半数赫岚人反对女皇暴政,拥护一个不知名的中原男子为王,独立出了西和;之后赫岚一分为二,以神殿为界不断进行交战。


    城中每日死伤惨重,哀声漫天。许多来往商队不敢靠近,宁愿冒着沙暴危险也要绕路而行,然而沙漠天气恶劣,这一绕路就导致好些人命丧黄沙。


    不过天灾总归比人祸好,天地以万物为刍狗,在自然灾害面前人命平等,可是在人祸面前,百姓的性命只能成为上位者野心的牺牲品。


    疯狂的仇恨和扭曲的爱国主义成了战争的借口,赫岚百姓被逼着站队,非黑即白,有的要和亲人朋友反目成仇,有的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身边的人和事都变得复杂起来,焚姒感觉自己突然被扔进真实世界,却又和真实永远阴差阳错。


    为什么世界是这样?它本该是怎样?


    为什么书上都说“性本善”,现实却充斥着恶?


    为什么说的和做的不一样?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真”一定是正确,“假”一定是错误吗?


    焚姒怀念从前平静的日子,却也清楚知道那段日子越来越远。她躺在床上,有太多的疑问找不到答案,迷迷糊糊睡着后又做了那个梦。


    梦里的男子还是不悲不喜的模样,还是用那冰冷的双眼望过来。焚姒感觉快要窒息在眼神的压迫里,突然一阵心悸,醒来外面天已大亮。


    虽然起了个大早,心中却积郁更多。


    无论是幻境女子还是赫岚,思来想去也只有师父能给她答案,于是抓过桌上的剑急匆匆赶往竹林。


    * * * * * *


    “——师父!”


    应竹手里握着册竹简,连眼皮也没抬。


    “师父,”焚姒坐到应竹对面,拿过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弟子有一事……不,两事不明,还请师父开示。”


    “嗯。”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焚姒斟酌该如何开口。


    “最近修炼得如何?”


    “还行。”


    “嗯。”


    “……”


    “我听到一个故事,觉得有趣,你想听吗?”应竹合上竹简,眼神在焚姒脸上转了一圈。


    “不想。”


    肯定又要讲些莫名其妙的话,让人听了犯困。


    焚姒打了个呵欠,不小心对上师父深邃的眸子,浑身一僵,立马赔笑:“……是不可能的,弟子最喜欢听师父讲话了哈哈。”


    “从前有个人爬山,不知尽头,不知起始,永无休止。有一日,他停下来问旁人自己在做什么,问为何要爬山,没人知道,他也不知道。


    早在芸芸众生之前,在混沌之外,虚无中没有风、没有雷,自然规则亦不存在。之后生命诞生、消亡,周而复始,绵延不息。生命是生命本身的全部,却只是世间刹那。转瞬即逝,微不足道。既是如此,刹那的存在有何意义,若没有意义,它又为何存在。”


    “焚姒,”应竹注视她的眼睛,第一次这么认真叫她名字,“不管上山还是下山,不管从何而来、目的为何,只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便无任何能左右你的命运。”


    “师父口才真好。”焚姒由衷夸赞道,“不去当说书先生可惜了。”


    “……”应竹嘴角一耷,眼角微微抽动。


    焚姒赶紧端正态度,学着师父那套说话方式:


    “观点趋同源于相似的思想,有时即便是师父和弟子,亦或是两个完全不认识的人,都有可能提出同样有理有据的思想。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弟子今日受益匪浅,他日若能参透其中深意,师父的问题弟子定会有答案!师父不必为弟子忧心!”


    应竹沉默片刻,移开视线:“你去藏卫阁寻一本古籍来。”


    “什么古籍?”


    “最显眼的位置,一眼便能看到。”


    * * * * * *


    自从那次北黎羞愤逃走,齐尚一伙人更加肆无忌惮,四处散播谣言说北黎水性扬花,身为女子却到处抛头露面,勾引应竹师尊不成又来勾引小王爷,真是不知廉耻。


    ——权势者带一群猎狗围剿猎物,见者唯恐避之不及。


    应竹对此并不在意,只叫北黎勿因他人之恶烦扰自己,闲言碎语既非事实真相必将不攻自破,无需理会。


    可女子家的清誉何其重要,超然世外的“天下第一”又怎会知道?身边的人相信是假,熟悉的人相信是假,那青巽院以外的人呢?


    人性历来乐于传播谣言,她不能功名显赫到载入史册,不能权势滔天到杜撰史书,也许将来关于她的历史只存在于话本中,编排她是垂涎师尊美色的孽徒。届时世人会如何看她?她又有何颜面配做应竹的徒弟?说不定还会被后人“逐出师门”……


    院里没有一丝光亮,虫鸣声密密麻麻。北黎抱膝坐在古藤树织出的秋千上,下巴搭在膝间,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刚哭过。


    “哟?你还在啊!”


    季糾从外面走过来,“想我没?怎么坐在外面不点灯?最近应叔和小姑奶奶不见人影,快把我闷死了!你要是闲着没事的话帮我个忙,骂我两句?嗯?”


    北黎慌忙抹了抹眼睛,“你怎么来了?”


    “你哭了?”


    “没有。”


    季糾收起玩笑的表情,严肃道:“谁欺负你?”


    “没有,只是有点不舒服……”


    “看着我。”季糾伸手抓住北黎的肩膀,将人掰向自己,“说话,谁欺负你?”


    北黎甩开他,带着哭腔吼道:“都说了没有,能不能不要管我!”


    “那行,我去问别人。”


    “你别去!”


    北黎赶紧将人拉住,不想他因为自己引火烧身。


    在其他弟子眼里季糾是出了名的疯魔,要是被他知道了齐尚和狐朋狗友干的事,发起疯来一个青巽院都不够给他陪葬的。


    季糾见北黎执拗不肯说,贱嗖嗖凑个脸上去:“要不你亲我一下,兴许我一高兴就找不着北了?”


    突然的靠近让北黎下意识一躲,还没再做出反应,季糾撤回身自顾自说下去:“找不着北可不行,日月星辰山川湖海,离了北可活不下去。啧,我听说北方有一永昼极地,冰冻万丈,连九玄离火也烧不透半尺,这么好的风水宝地空着岂不可惜?倒不如我去占地为王,建万丈高楼,人居云端之上,日日笙歌,你说如何?”


    “……”


    “怎么这幅表情?怕高?”


    “我……”


    “罢了罢了!”季糾打断她,“不想季某多管闲事,答应你便是。不过我这个人向来不怎么守信,要不送我一个亲手做的香囊收买人心,如何?”


    “你别这样说,我……”


    “啊知道了知道了,”季糾挠挠耳朵,不耐烦地叹气道,“天色不早了,乏了,歇息吧!”


    北黎伸手想拉住季糾的衣袖,告诉他自己从没想过要收买人心,同门情谊对她来说尤为珍贵不过,就算白个、千个香囊也抵不过!


    季糾后退躲开,“哎呀,不必送了,跟我还客气什么!”说罢转身往外走,留下潇洒挥手的背影。


    “……不是这样的。”北黎喃喃道,心绪万千。


    季糾,你总用玩世不恭来掩饰自己的真心,总用利益和人交换真情,可是人心没有等价之物,更无法交易,人活一世,每一步都要算计着走,那样太累了。


    * * * * * *


    进入八月前连着下了几天大雨,天气闷热潮湿,沉得人喘不过气。珠帘般的雨水自檐边喧嚣淌下,藏卫阁空无一人,屋内彻日燃灯驱逐阴暗,静得连发丝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一根,两根,三根。


    焚姒挠挠头,双手叉腰,上下左右扫视一圈,发出今天的第十次叹气。


    唉……这都十多天了,别说是“一眼便能看到”,她几乎快要把藏卫阁的存书区翻了个底朝天——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想再去和师父问清楚,可他老人家使唤完人又不知哪逍遥快活去了,整日不见人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无所事事,看来师父的处世智慧她还有得学。


    “小姑娘年纪轻轻,何事烦恼在此唉声叹气?”


    说话的是掌阁师尊,一位年过古稀的老婆婆,满头银丝,慈祥和蔼。


    “孩子,可是遇上了难事?嗐,不妨和我这个老太婆说道说道,兴许老太婆能帮上忙咧?”


    “难,难于上青天。”


    焚姒叹了口气,将应竹要她找古籍的事告诉师尊。


    “应竹的东西……哦!晓得晓得,随我来吧。”


    两人一前一后,左拐右拐来到一扇隐蔽的石门前,师尊用手杖的顶端敲了敲石门上的猛虎石雕,石门“轰隆隆”展开。


    “来,当心台阶哈。”


    掌阁师尊踩上石阶,用手摸索着墙壁,只听“磕哒”一声,整个台阶转着圈下降。


    狭长昏暗的石阶向下通到地室,里面有术法照明还算亮堂,空间有四分之一个藏卫阁那么大,东西堆得乱七八糟,蒙了厚厚一层灰。


    “这群老家伙!”掌阁师尊摇头,气恼地跺了跺手杖,“从来不知道收拾,早晚一把火都烧了,看他们上哪儿去哭!”


    “掌阁师尊,“焚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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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声打断掌阁师尊喋喋不休的抱怨,提醒此行目的:“师父的古籍您还记得在哪儿吗?”


    “唉,岁月不饶人啊,老太婆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了,想当年……”


    “不着急的,”焚姒再次打断,礼貌微笑道:“师尊您慢慢想,需要水润润嗓子吗?要不我上去搬张板凳下来吧?这里这么冷,再拿件毯子吧,然后……”


    “不了不了。”


    可不能再堆东西了。掌阁师尊清了清嗓子,眯起眼睛努力回忆道:


    “哎,你师父上次来……我想想哈,算起来……差不多是十年前?哦!对对,正好十年,想起来了,那年他执意收你为徒,掌门觉得不合规矩还去找他理论,后来……”


    哦?师父当年执意要收她为徒?难道是看重她骨骼清奇,是天生的修炼奇才?


    那……那也没道理啊,哪有灵元弱成这样的修炼奇才?……难道说,菜人之所不能菜,倒数第一也是第一?


    “……十年就下来过那一回,估计他自己也忘了,才没和你说清楚,哎,方才你说要找什么?”


    “嗯?哦,一本古籍。师尊知道在哪吗?”


    “卷籍一类归置在那边,”掌阁师尊用手杖点了点西北方向,“哎,你师父他个人随意惯了,晓不得丢在哪个角落,找起来可不容易咧。”


    “师尊记得那本古籍长什么样吗?”


    掌阁师尊摇头:“应竹进出从不走门,我是当日闭阁清查才知他来过地室,并非亲眼所见。”


    见焚姒一脸惆怅,她笑道:“孩子,其实你也不必烦恼,既然你师父喊你来寻回卷籍,或许就如他所言,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一切自有定数罢。”


    “……”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藏得这么深还说“一眼便能看到”,这哪是什么定数,分明是看不得她太闲,锻炼她爬山能力吧?


    要是没有密径直通藏卫阁,天天这么折腾,再多给她几双腿也不够用的。


    唉,还是师姐好。


    “好了,老太婆该上去了。孩子,切莫误了闭阁时辰,地室阴冷,可不是打瞌睡的地方哈!”


    焚姒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做贼心虚地干笑道:“我晓得了。”


    ……


    掌阁师尊离开后,焚姒走马观花看了一圈,发现这里放着的大多是些法器和饰物,她对这些不感兴趣,径直去到西北角的藏书区。


    最先路过的几排书架存书不多,看上去都比较新,估计不超过十年。她随手拿了一本,差点被扬起的灰尘呛到,捂着嘴翻开来看,里面详细记载了掌门师尊五十大寿时收到的贺礼,厚厚一本,甚至不乏御赐之物。


    她将礼单放回原处,继续往里走。


    一排排扫视过去,突然余光瞥见角落书架最上面一本棕色皮质的书脊,直觉告诉她,这就是师父要的古籍。


    刚迈出去一步,不知是菜鸟的警觉还是延感作用,莫名一阵心悸,心跳声像打鼓一样“咚咚”作响,简直要从身体里撞出去。


    「好怪,看一眼」


    书架很高,没有梯子。


    她施法去取,灰尘扬得到处都是。


    经过一番无用的努力,书架上的书拽下来七七八八,想要的那本却纹丝不动。


    法力耗尽后,她撸袖打算爬上书架,古籍突然自己掉了下来,摔在面前的书堆上。


    ……


    古籍看起来厚实,拿在手上却意外的很轻。


    封面上没有字,焚姒以为书名被灰尘遮住,用手擦拭封面,发现确实没有字。将书摊开,里面是空白页,翻过一页仍是空白,同时手上的污渍不小心印到书页上,留下了几道明显的指痕。


    她撕下这页蹭干净手,揉成一团塞进怀里——反正都是空白页,与其被师父发现自己脏了古籍,倒不如直接撕了,没有人会记得空白页数,少一页有什么关系?


    刚这么想完,原本空白的前页突然浮出了图文,描绘一副人间生灵涂炭,术习者成群下山的场景。


    “……”


    哦嚯,焚姒心凉了半截,闯祸了。


    她赶紧往前翻看,想知道是不是整本书都是这样逐渐显现内容的空白页——好险不是,前面的书页都有内容。


    图文还在继续浮现,缺失的那页似乎没有被古籍“发现”,书中内容接着往后开展,并无中断。


    她长吁一口气,“好你个古籍,虚张声势,差点害得我寒心病发,我非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说罢翻到前面开始拜读。


    “……这什么字?一个人,在跳舞?还是跪拜祭坛?嗯……”


    旁边万民祈拜神明的画面吸引了焚姒注意,神明面容模糊,她将书凑到眼前,“穿得还挺好看。”


    将书拿远些,眯眼望去,“唔……嗯?!”


    这不是梦里那些身穿华服的人吗?怎么会在书上?还会发光!神明周身散出光辉,与梦中场景更像了。焚姒看得出神,只觉光辉迷人心魄,照得人轻飘飘的,想悄悄地、悄悄地合上眼皮~~~


    * * * * * *


    夜晚的田间,月光洒在比人还高的麦地,脚下的路不足半丈宽,往下是层层阶梯。


    路只有一条,但很曲折。


    独自行走在昏暗的田间迷宫,杂乱生长的麦丛阻碍了视野,直到走近才看见前面有个人,从背影认出是北黎。


    和她默契相伴而行,走了不久又遇到两个人,跟在他们后面继续前行。


    走啊走啊,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太安静了,没有人说话,连虫鸣声也没有。


    周围猛然变得阴森可怖,想找到离开的方向,在原地蹦来蹦去,像游水一样奋力划拉空气,越过麦丛看见前方有一大片光亮。


    落地的刹那,便已身处其中。


    集市人声鼎沸,烛光亮如炙阳,一阵敲锣打鼓声逼近,远处缓缓走来花车游行的队伍,在队伍最后面有一个灰发男子。


    「那人是谁?好眼熟」


    灰发男子转头,浅色眼眸越过人群望过来。


    「是他」


    男子转身扎进人堆。


    「别走」


    挤开人群追了过去,却意外一脚踩空,往下坠落。


    无止境地坠落,穿过云雾般五光十色的星辰,光怪陆离的景象从视野远去,周身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