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第 54 章
作品:《杳杳一枝春》 当清晨一缕阳光透过狭小的天窗照在春杳杳的身上的时候,她瞬间清醒了过来,想拉伸一下筋骨却发现手被陆淮紧紧拉住。
陆淮此时靠在墙上尚未睡醒,紧蹙着锋利的眉头,时不时抽动一下嘴角,仿佛做了什么噩梦。
“陆淮,起来了。”春杳杳轻柔的拍了拍他。
“我梦见他们要追杀你,我带着你乘着云彩一路逃跑怎么都甩不掉,气死我了。”陆淮的模样甚是郁闷。
“如果……我要是真的有事呢?”春杳杳问道。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用我自己性命做担保。”陆淮拍着胸脯大言不惭道,“我还没实现我的经商梦呢,怎么能让你死呢。”
春杳杳听闻垂下头,看不清脸上的悲喜,怅然若失道,“原来是这样啊。”
沉吟片刻,春杳杳还是打起精神,毕竟今天有一场硬仗要打,这么偃旗息鼓可不是她的性格,要打就打最漂亮的一仗,哪怕她是孤军奋战。
“走吧。”
春杳杳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拉住了陆淮的手,不是需要别人的支持,而是知道这个时候拉他的手他不会拒绝也不会起疑。
公堂外面早已聚集了大量人群,前几排都是些男子,他们对着春杳杳不断说出一些污言秽语,而人群中的女子要么冷眼旁观沉默不语,甚至还有一些帮腔来讨好男人。
“模样倒是标致,学人开店就罢了,还不是靠那些达官显贵上位,如今还敢拐卖妇女跟她一起做起chang妇,表面是个酒坊私底下就是个淫窝。”一个模样极为猥琐的男子以一种油腻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着春杳杳。
“这女子就应该遵从三从四德,这些毫无女德的女子就应该被拿去浸猪笼,自己不守妇道不说也不孝顺公婆,连自己亲爹亲妈都忘了,真是个白眼狼。”一个女子在人群中附和着男子的话。
“还打着女老板的称号欺骗其他无知女子,不过就是出卖色相而已,这样的女子青楼里一抓一大把,何必呢。”男子们交头接耳道,污言秽语充斥着整个公堂。
“……”
各种言语充斥在春杳杳的耳朵里,男子就罢了,长久以来的重男轻女的思想已经让他们形成了固有的思维模式,在他们严重女子理所应当是他们的附属品应该乖巧听话遵循三从四德。
但是其中几个女子的声音却切切实实的伤了她的心,她可以理解她们的软弱无奈,但是不能接受作为同性却对她进行言语加害,她明明再为她们争取更好的生活,更自由的天地,换来了却是这般下场。
有一瞬间她甚至后悔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终于在县令一声惊堂木中,议论纷纷的众人这才回归寂静。
“肃静。”
“原告李氏,春田,王氏,刘天来,王富贵,金元宝……状告春杳杳。罪行一违背存留养亲制度,自春家出嫁之后未曾回家探亲一次,未给家里一次银钱,甚至没有一封家书。罪行二苛待婆婆,入门之后未尽一天媳妇之责,克死相公之后离家出走。罪行三,以各种原由哄骗女子脱离夫家,家庭,到其酒坊务工,内容不详,且与家庭失联,拐卖罪。春杳杳你可认罪?”
春杳杳一身刑服双手被沉重的锁链紧紧铐着,铁链已经将她纤细白嫩的手腕磨出了鲜血,原本整齐的发型也有了些许的凌乱,她抬眸一眼看向知县,大声道,“我不认罪。”
县令不知为何被这一眼看的心底有些发毛,当初有人来报官,他是故意磨蹭了些时间,这些都是经过肃亲王的授意,他也不敢违抗。
他有些心虚道,“请双方状师上前。”
此时在李氏那边走出一个姓宋的状师,是一个留着八字胡,三角眼,鹰钩鼻子的男人,那一双眼中透露着精明和算计,在看到春杳杳这边无人的时候,流露出了胜券在握的表情。
“被告方状师何在?若无状师那便由被告人亲自做辩。”
宋状师走上前,自上而下斜视着春杳杳,用尖锐的嗓音问道,“第一条罪行留存养亲罪,你可有话要说。”
春杳杳毕恭毕敬对着县令大人磕了一个头,字正腔圆道,“我爹我娘为了凑三两银子给我哥娶亲把我卖到了李家,并且告知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自此我的生死与他们再无关系,我只是按照他们说的去做有错吗?况且我被李氏赶出家门后,他们明知道却不接我回去,留我一个人在街上流浪,这是父母应尽的职责嘛?”
“父母生你养你,本来就有成本,你长大不知回报,反而计算起来,岂为孝道?”宋状师辩驳道。
“成本在那三两银子里,这些年我吃的是剩饭,穿的是哥哥破烂的衣服,在家还要务农照顾弟弟,他们对我不闻不问当做畜生养着,能有多少成本?”春杳杳回忆着原主的记忆,那些原本已经被她压抑在心中的痛苦再度破土而出,她虽然言语冷静,但是眼眶已经通红。
“如何确认你不是一面之词?”
“你可以去街坊四邻那寻访,他们如何待我一问便知。而今想起来找我了,不过是看我有钱了,他们又想吸我的血罢了。”
春田夫妻俩此时正低着头在人群中,周围都是对他俩的指指点点,这事在城外很常见,家中多个子女总得依着男丁来,男丁能干活能传宗接代,女娃就只要到了岁数就嫁人至少还能给儿子赚一笔娶媳妇的钱,他们何错之有,但是在京城内多少显得有些不合人情。
人群之中的陆淮此时握紧了拳头,春杳杳的一字一句仿佛利刃扎在他的心上,吃的剩饭,穿着别人剩下的衣服,务农还要照顾弟妹,她受过的苦可是他能轻易体会到的,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重活在她眼里如此信手捏来。
“好,就算你亲生父母将你卖出且对你不闻不问,那婆婆呢?你既然家了过去,就是李家的女儿,你也应该孝顺婆婆照顾好弟妹,这是三从四德的本分。”
“什么婆婆第一天上门就报官来抓媳妇的?你们可以去三十六坊去查,有报官记录。”春杳杳冷冷道。
“就算如此你嫁过去一天就应该遵从一天媳妇的本分,你不仅不照顾婆婆,连年幼的弟弟都不管,你这枉为人妇!”宋状师有些气急败坏道,两撇八字胡伴随着沉重的呼吸宛如起飞。
“我手上有休书,用我找出来给你么?当日所有附近的街坊可都看见了,我嫁过去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就被这恶毒婆婆害死了相公,我没报官抓她就不错了。”
春杳杳使出绝杀,当时离开家的时候她就知道这种恶婆婆如果不摆脱干净的话必会后患无穷,若是她过得惨她会来踩她一脚,若她过得好了,又会像狗皮膏药一样的粘着她想吸她的血。
“你……”
宋状师一时语塞,所有事先准备好的问题都被她一一反驳,如今竟然落入下风了。
门外不乏一些京城人,他们对春杳杳的证词颇为感慨,女子生活的艰辛第一次被这么清晰直白的剖现在众人面前。
那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里面早已腐化不堪,对女子的欺凌仿佛是这个时代默认的事情,当它上来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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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又为之震撼。
宋状师眼见情势不对,赶忙抛出最重磅的问题,“你哄骗多名妇女去到杳杳酒坊给你务工,导致她们脱离家庭,家中孩子无人管教,父母无人照料,你又有什么话要讲?”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她们是被我哄骗的?”春杳杳反问道。
宋状师冷笑一声,眼中都是恶毒,“凭今天那些女工无一人在场。”
春杳杳回身望去看见各种各样的面孔,那些面孔不断变多,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骇人,尖锐的笑声,绝望的哭泣声,嘲讽的言语……不断交织,不断重叠。
只是那些她原以为自己救助的女子,真的一个都没有在场的。
春杳杳回过神看着公堂之上挂着的明镜高悬四个大字。
不由得自嘲的笑了,这个时代哪里有明镜,有的是自己心里的明镜,她做事如照镜子但求无愧于心,到现在反而她不后悔了。
因为越是这样,越是证明这个时代被荼毒的有多厉害,而她的坚持就更加有意义,哪怕无所收,也是看似平静的汪洋大海中一朵小小的浪花了。
事已至此,辩无可辩。
没有人愿意到场为她说话就证明,她就是涉嫌哄骗诱拐妇女。
“那既然如此,拐卖妇女罪名就可以成立了。”县令一敲惊堂木,就要扔下手中的牌子。
陆淮此时握紧手中的弯刀,如果要定春杳杳的罪,那他就要当众劫人。
——“慢着!”
一声自人群后面的高呼声传了过来。
陆燃穿越人群走出来,身后走出来所有在杳杳酒坊工作的女子。
“高县令,我也有状师书,可以说得上几句话吧。”
高县令一看陆燃的来到,立刻走下板凳上前行礼道,“您说,您说。”
“在场女子皆是自愿,春姑娘不曾以任何形式胁迫,引诱,欺骗这些女子,一切劳务关系建立在双方自愿的基础上。”
说罢陆燃让身,让其他女子上前。
“我们是自愿的!春姑娘待我们极好,不仅给我们开工资还给我们假期!我相公在外有人了生下一个儿子偏要叫我照顾,我咽不下这口气,已经提了和离,但是他不同意,我也不愿意再受这样的委屈了!我要自力更生养活自己,远离那个家!”为首的女子道,是状告春杳杳破坏他家庭男子的妻子。
家丑被外扬,男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一脸愤恨的离开人群。
“还好意思说女方被诱拐不顾家,不照顾孩子呢,原来这孩子都不是人家的还要让人家照顾,和离还不同意,简直是杂种!”
“真是可笑了,这种事还敢来报官,不嫌丢人。”
另外一个女子站了出来,“我也是自愿的,我娘逼我嫁给六十岁的大爷,我才十六!我如果不逃离那个家就要嫁给老头了!春姑娘听闻我的遭遇愿意收留我,并且付我工钱让我不再流浪,这样的家庭和酒坊到底哪个更黑暗你们分不清吗?”
王氏听闻女儿的控诉还想辩解,“你要是不嫁,你的弟弟怎么办!”
“你个老太太太不是人了,六十岁都跟你一样大了,你怎么忍心将你的亲生闺女嫁过去的,不就是为了那点钱。”人群中一个男子喊道。
“我娘也是为了钱将我嫁给了富人家冲喜,现在刚过门就成了寡妇,还要在婆家尽孝,如果可以我也想离开这样的地方拥有我自己的人生。”门外的女子已经泪流满面。
王氏也没了刚才的底气,门外对她是一片骂声。